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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龙脉不绝也是天意,本王何必再争呢想当年本王亲手勒死永历,也实属无奈呀!”
说罢眼角有几分潮湿,想吴家两代享受皇恩,引清军入关夺了朱家天下,甚至连逃出境外的皇帝也被自己追杀,现在想来心中已是大大的不安。当听到一个孩子被众猴拥戴为王,享受跪拜更是大大的不忍。
“王爷,既是一群猴子作乱,拦劫商队,可用火攻,足可以全部剿灭。”
郭壮图上前献计道。
吴三桂挥了挥手,道:
“就把那一方土地让给朱氏的子孙吧,何必再去骚扰他呢!”
大伙听了都明白了吴三桂的意思,不再支声。
吴三桂自动放弃了能为他挣回不少银子的商队,这也算是他对大明王朝所表现出的一点惟一的同情。
十七、金刚人面蛇
躺在卧榻上的八面观音紧闭双眼,好像一头任人宰割的无辜羔羊,灯光下,她的肌肤晶莹如同纯洁的冰雪,她的身子却越发的火热,腾腾的热气一团团地向吴三桂扑来。
吴三桂终于在云贵开藩,成了一方的土皇帝。
曾几何时,他多想得到这一辉煌的果实,然而他却没有得到,自此,他或许连做梦也没梦到他会得到如此辉煌的回报。
得此回报,对于他来说,正是理所应当,因为他为大清帝国打下了半壁江山。
报酬自然也就是丰厚的。
他应该满足了。
可吴三桂满足了吗?
他那灵魂中那个隐隐的念头熄灭了吗?
好像上天有意要来和吴三桂做对,当他灵魂中那个绞榨着他隐隐作痛的念头不断膨胀的时候,上天却似乎有意要让一个人来遏制并绞杀他那日益膨胀的念头,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娃娃”。
于是,能征惯战,雄才大略而又老奸巨滑的吴三桂,竟不得不去和一个堪称“黄口小儿”的孺子,展开一场大厮杀!
情淡淡生烟
巍峨壮观的平西王府邸高高的矗立在云南府城郊的五华山上。一座座龙楼凤阁,或红墙遮挡,或绿竹掩映,依山势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溪流纵横的峰峦之间。方圆数十里云树葱茏、气像氤氤,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层层的大理石阶蜿蜒曲折直通云天,一入山便使人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里原是前明永历的故宫,吴三桂接手之后又煞费苦心地大加修缮,经过前后近三十年的经营,早已不是它原来的模样了。
就在这龙楼凤阁的宫殿群落中,有一座外表极为平常的小庭园,它座落在距离平西王政事殿较远的山根下。也就是说,它是处于王府最外围的一座庭院。
这里是陈圆圆的住所。
庭院外表虽很平常,但院中却处处显得小巧玲珑,按着江南苏州园林的风韵。庭院的拱形大门上书写着二个大字“野园”。园中移步换景,一层层别有洞天。比起王府那些高大威严的建筑群,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是一个小桥流水江南雨的梦境。
院中有一座清澈的小湖,湖水是流动的。湖岸由不规则的假山围砌而成。在一汪湖水伸进山中的幽静处有一座小茅亭,古朴自然,天然趣成。亭中有一条石凳,一张石桌。
此刻亭中一个女子正在弄箫、抚琴。
这个女子就是陈圆圆,吴三桂的如意夫人。
箫声呜咽。箫是一种天然透出悲凉的乐器。中国人真是聪明!不知谁发明了竹箫这种乐器,它比竹笛的清亮具有更深的内涵。它幽远苍凉,厚重的音色中凝聚着一种令人断魂的呜咽,如泣如诉,如丝如绵;犹如一个愁肠百结的忧世者在幽深的洞中低吟,因此它又有“洞箫”之美称。自元代以来,箫始终是戏曲的主要伴奏乐器。到了清初,则成为苏州昆曲的主要伴奏乐器。因为流行于北方的戏曲歌舞粗犷悲怆,它们耐不住这种欲吐不能,欲罢还休的箫泣;它们一味为快,悲怆明快,所以便出现了板胡、京胡伴以笛音金鼓的激烈伴奏,但歌曲依然只以洞箫为主要伴奏器,它的曲目剧目也是充满古典艺术的诗词曲,或是元代以来的传统曲目。那种词章优美的唱词,伴以幽远苍凉的洞箫,真是人间一种至高的美韵……
陈圆圆自幼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又是职业昆曲名家,所以她酷爱洞箫。她恍惚觉得,箫就是她,她就是箫。她从生于人世,便不停息地陷于离乱生死的忧患之中,如同箫器天生的蛎音一般。她又同箫一样,悲而美,悲而贵,却没有苍白单薄的贫贱干枯,所以格外动人。
陈圆圆正在吹一支很少有人唱的曲子,那是元代浙江诗人赫昂夫的《送春》。这是陈圆圆最喜欢的两首曲子。
不是因为它词美,而因为它蕴含了一种无可奈何欲留春住的幽怨之情,曲中写出了她长久的预感和忧思。
是呵,她那样爱吴三桂,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可是她却猛然感到,她的将军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三郎了,这是她心底一种隐隐约约而又实实在在的感觉……
“夫人,王爷来了!”一个侍女走来。
陈圆圆刚站起身,吴三桂已到了湖边亭畔。
侍女悄悄退下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
“圆圆,我在园外就听到箫声了,太悲伤了,不能唱点高兴的吗?”吴三桂脸上看不出什么,井似有安慰陈圆圆之意。
“三郎若喜欢听,我自然会唱……刚才是我无意想到一支旧曲儿,你倒心细呢!”圆圆微笑着放下了手中长箫。
“不是,圆圆。你心中有事,我知道……我心中也有事……人生有多少事令人作难呵。”此时的吴三桂已是白须白发,但体态依然强健如初,声音依旧浑厚中透着嘶哑——那是少壮时战场之上喊杀留下的特长。他在亭中踱着小步:“我年岁已近花甲,你也四十岁了……我们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呵?你苦我也苦呵?
陈圆圆没有支声。
吴三桂的误会使她有些感动。很长时间了,吴三桂没有和她这样认真他说过话了。在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宴会、歌曲和各种应酬,以及很少令人心醉的共宿共眠。对于吴三桂,那不是年龄与体力的问题,而是一种心不在焉。陈圆圆自然能感受到,因为她是那种丰富细腻而又敏感的女人。对于陈圆圆,也不是厌倦了吴三桂的问题,而是受到极深处的一种心灵触动,那是一种恐惧,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预感。当吴三桂和她相偎相拥、依然像过去那样搂抱她时,她却觉得她的心却再也无法溶进三郎的心。
过去不是这样。尽管他们本来就离多聚少。只要两人在一起,仿佛两颗心两个躯体就消溶在了一起。那份热烈,那份亲爱,那份毫无顾忌的笑闹戏耍,绝不是两心隔膜所能做到的。一个眼神,对方就立即会意。一吐字,对方就会立即领悟。话未出口,对方的灵魂就已感到了自己的信息。多少次,两个人同时喊出一个感觉,同时想到一件事,同时想到一个人,同叫出一个需求……在那种欢快的销魂的时刻,他们常常忘情地拥抱到日上高竿,或竞日相偎。没有疲倦,没有足尽。有的只是对对方的无尽爱抚。他们甚至都说,为什么上天不让两个人长成一条心。多少次,他们相约,来生再作夫妇,而且要从少年时代开始!吴三桂说十七岁,陈圆圆娇声喊道:“不!十五岁!”两个人一起纵声大笑,紧紧抱在一起……
相约如梦,誓言如风。
那多情英武的三郎今何在?那令人永远无法忘怀的日月之醉又何在?五年了,两个人慢慢地感到相敬如宾的日子悄悄地来临。而在过去,他们会异口同声的以为,两情相悦,最怕相敬如宾!他们为梁鸿孟光感到悲哀,不知那是多么苍白呆滞的生活!他们嘲笑孔老夫子的“寝而不言,食而不语”的教条,想象着孔夫子和夫人在床上黑洞洞地相互摸索,悄悄完成阴阳大礼的姿态,心中喊着“不做圣人”!共同大笑。
他们感到,只有他们才知道什么叫阴阳合谐,什么叫“天作地合”,什么叫“两情相悦”。
那时候,谁也不需向对方着意倾吐心思,谁的心事对方都知道,真正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辽东三载相痴爱,你在哪里?”当吴三桂这样说时,圆圆那小拳头拼命揍他,他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自南来王府,这种日子没有了!
她感到和三郎之间生出了一层云雾。
吴三桂也常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是因为做了官吗?吴三桂从来就是官儿呀!是因为官儿做大了吗?吴三桂在辽东时也是平西王啊!
是自己变了吗?没有呵。圆圆依然故我,依然深深地恋着三郎呵……究竟怎么了?
似乎两人都知道,但又谁都不想说。
也许他们已经预感到,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所以不如什么都不说。
难道这也是一种心灵相通?
但今日三郎却问“我们的路该怎么走”,并亲切他说:“你苦我也苦呵……”陈圆圆感到她的三郎似乎又要回到自己的怀抱了。
“王爷……不,三郎……”圆圆偎到了吴三桂的身上,“我们还有过去吗?”
“圆圆呵,我说得是眼下,是实际。我真觉得憋气……”
陈圆圆的心又凉了。她知道吴三桂说的“眼下”和“实际”是指什么?
“你准备怎么办呢?”圆圆坐到石凳上,手指不知不觉放在了琴弦上,信手一划,一声“叮咚”的琴声划空而起。她依然微笑着看着他。
“咳,真他妈的一步三难。”吴三桂也坐到旁边的另一张石凳上。陈圆圆心中一闪。她知道吴三桂遇到烦心事就骂粗话,这是兵马生活留下的习惯,和自己相处时,很少出现。但近年来却变得经常了。
“多尔衮老东西死了,又出了个顺治,现在又出了个康熙,一个比一个精明,这满人真他妈的就出能人!崇祯死了,偏出个弘光、出个永历,一个比一个窝囊。大明朝他妈的就是不争气!……复明不成,心有不甘。早动无力,晚动受制……圆圆,我真不知道难到何时?你说说,我自山海关任总兵以来,什么时候按自己的心愿大干过一场?他妈的都是被别人推着逼着走!崇祯逼我弃地勤王,李自成逼我开关投降,多尔衮逼我来清剿寇贼,永历逼我复明苟安……云贵开藩,我以为这下总算没有逼我了,可以放手干点儿事,谁想他妈的小康熙一亲政,比顺治、多尔衮还难侍候,给我频频出难题,硬逼着我撤藩!他妈的,我吴三桂一生都绕着走,被鞭子抽着转!”他眼睛里闪烁着烦躁不安的眼神,脸上冷酷而凶猛,一脸的怨愤之情,喷薄而出。
陈圆圆没有说话,她感到一丝震惊。
吴三桂发怒,她不是没有见过。她从来不存在通常女子对丈夫的那种畏惧心理。吴三桂发怒时,反倒只有她才能“制服”他。她太了解吴三桂了,军中的将领们都说:“如夫人是王爷的心药”。民间流传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就是吴三桂为她陈圆圆发怒的事情。圆圆为此曾感动不已,所以她对三郎的发怒带着一种天然的爱怜与欣赏——军中的大帅,怒火冲天又有什么,不会发怒才怪呢!
但此时此刻,对于吴三桂的怒气,陈圆圆却感到有些陌生。
陈圆圆是个慧心悟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