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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艳摇摇道:
“不,我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唱这歌,我打很小的时候他就唱。”
“唉!”吴三桂叹了口气道:“老前辈也是饱学之士,不能为朝廷效力,造福于百姓而隐居于山野,真是朝廷的悲哀呀。”
吴三桂说。
“我真羡慕小将军,这么小就能带领将士打仗。上前线杀敌,我要是个男儿也愿跟你一样杀敌去。”
红艳无限羡慕的对吴三桂说。
“姊姊愿意离开这里吗?”
红艳放下手中的活儿,眼睛望着窗外茫茫的夜空,说道:
“我从没出过这山,不知道外面怎么样,我从爹的歌里常听到‘开夜宴,何等奢豪,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我想一定很美了。”
吴三桂点点头道:
“确实是这样的,大街小巷人来人往……”
吴三桂给红艳讲皇宫、讲集市、讲节日等等,这些都是红艳第一次听说,吴三桂把她带入了一个天堂般的世界。那么叫她神往,那么叫值得幻想。
吴三桂和红艳在那松节油灯下说着话,说了很久、很久,孙老者仍在外面唱着: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月,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孙老者唱罢一遍,稍稍歇了一会儿,又从头唱起,声凋愈见悲苦,且有哭声夹杂其间。令人闻之泪落。
吴三桂在这孙老者凄苦的歌声中,躺在坑角,盖着麻编织的被褥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他就准备上路继续去寻找蕙兰。孙老者劝阻道:
“年青人,你还是留下吧,就要下大雪了,不等你走出这大山,雪就会把你封在里面。”
吴三桂看天,确是苍灰一片,寒风不住地叫。
“前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山呢?”
吴三桂问。
“明年春天吧,雪融化了,你就能出山了。”
孙老者说。
吴三桂听到这儿,脸上顿时爬上了愁云。他一想到自己要在这大山里呆上好几个月,就焦急不安起来。
“年青人,老天爷的事谁也作不了主,你既来之就安之吧,老夫这里虽然孤单了点,可吃的不缺。”
孙老者说:
“我只是怕打扰老人家太久了,心里甚是不安。”
吴三桂说:
“这是拿轿都请不来的贵客呀,你就安心住下吧。”
孙老者说。
吴三桂在荒野上吃尽了苦头,再也不敢拿生命去冒险,只好听天由命留下来。
暴风雪愈来愈猛烈,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在一夜之间地上积了好几尺深的雪,把大山全封住了。
吴三桂这才完全相信孙老者说的是真话。
雪一连下了数天才完全停住,天很快晴了。
吴三桂第一次走出茅屋,第一次放眼打量着这大山。长林泂密,随着高低转折的峰峦,蜿蜒漫衍,努力显现伟大雄厚的气概;闪烁晶光的雪影射着寒厉勇猛的初日,黯云掩抑依徊时,却又不时微微的露出凄黯的神态,松杉的苍翠披着银铠晶甲的圣衣……
吴三桂初看这一切时觉得很新奇,当多看几次时他就彻底厌烦了。有时面对着这苍茫雪海,他想得最多的是蕙兰,家中的爹娘,还有他的五十勇士。
孙老者呆在炕上,整天喝着自酿的果酒。醉了就睡,睡了就喝。与吴三桂谈得最多的话是他的往昔,他在扬州那段最风光的日子。
有天他正喝着酒,一只老鼠从房梁上跑过撞落不少土掉下来,孙老者甚是恼怒,他把手中的筷子往上一掷,筷子把老鼠穿了个透过,落了下来。
吴三桂很惊骇这孙老者功夫不在他师父之下。
孙老者看出了吴三桂吃惊的样子,笑了笑道:
“年青人,在这大山里居住,没两下子早就被狼豹吃掉了。”
说完,乘着酒兴走了一趟少林拳,一招一式都讲究,显出不凡的内力来。孙老者走完了趟拳,又叫红艳走了一趟,那架式,那劲道的掌握吴三桂拍手叫好。
“年青人,你露一手让老夫也开开眼界。”
孙老者说。
吴三桂忙摇头道:
“我不会。”
“年青人,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用木棍射杀死狼,我就知道你受过异人指点。”
孙老者说。
吴三桂不好再推脱,只好放开架式也打了趟拳。
孙老者看完吴三桂所练的拳法、路数,眉毛一扬,问道:
“年青人,你的师父是谁?”
吴三桂摇头道:
“师父没有告诉我。”
同时把自己八岁时被师傅带走学艺等事给孙老者讲了一遍。
孙老者沉吟半晌,对吴三桂说道:
“这么算来我还是你的师叔,”然后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大师兄真的还在。”
吴三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他也不想打听,一个人知道的东西愈多就愈累。
红艳是一个很勤劳的女子,吴三桂每天都看见她在劳动,或作饭,或纺麻织布,或飞针走钱缝衣服……总是一声不吭。有时话总很多叽叽喳喳似画眉一样,向吴三桂问很多问题。有时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着吴三桂,似不认识一般,当吴三桂看她时,她脸一红慌忙扭开。
这天,天气很好,一点风都没有,她对吴三桂说:
“公子,我带你打猎去。”
吴三桂很高兴,他回头想给孙老者说一声,见孙老者睡得正香,便拿着弓弩跟红艳一块向密林走去。
雪已经被冻硬了,脚踏在上面“咯吱咯吱”乱响。
红艳走在前面,吴三桂忘情地看着她婀娜的身材,和那条乌黑锃亮的大辫子。同时发现她穿了一件颜色很红艳的衣服,这衣服是她自己织的,采山上的一种红石捣碎后自己漂染后便成了红色,穿在她身上很美,胜过了绫罗绸缎。
吴三桂这个富家公子惊叹着红艳的巧慧。
红艳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回头冲吴三桂露齿一笑,转过身大胆地把自己的小手放进吴三桂的手里,让他握着,朝密林深处走去。
落叶的树木枝丫上全都结上了银色的冰花,像一株株美丽的珊瑚树。低矮的荆棘灌木,浑身涂上了透明的银粉,像一枝美丽的珊瑚花。平日枝繁叶茂的青松,附着大片的白絮,像一朵朵白云悬挂在岩石之上,山石上的冰凌,像玲珑别致的玉雕。
尤其是那些长在风儿上的树木,迎风面上冻结着厚厚的冰层,最厚处有一尺光景,侧看像锋利的冰刀挂满了树丫。
还有,那些缠在树上的一圈圈古藤,全都凝结着一尾毛节茸茸的冰花,如玉带、如素色花环……
红艳似快乐的小麂鹿一样又蹦又跳。
吴三桂在一株朽树的窟窿里看到盛开着一朵不知名的红花,他怀着惊讶的心情把那花摘下来,插在红艳的长辫上。
红艳脸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了,一直漫延到耳后颈间,一双深潭般的大眼睛眨了几眨,深深地吞了一口气,从吴三桂手中抽出手,慌忙跑开了。
吴三桂快步追上去。
跑着的红艳停住脚,回头看着吴三桂,低声对他说道:
“有狍子。”
吴三桂蹩住呼吸,侧耳听什么也没听到。
红艳拉着吴三桂的手,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果然听到一种高亢如牛一样的叫声,叫声透着惊慌,又像是悲哀地呼唤着什么……
吴三桂把箭搭在弓上,等着狍子走过来。
红艳也闭住呼吸侧耳听着,没听到狍子走过来,却听到了一种“呼哧呼哧”的声音,她对吴三桂说:
“快上树,野猪来了。”
吴三桂抱着光滑的树杆好容易爬了上去.因为树杆上结着冰又凉又滑,爬上去很费力,红艳上树却轻敏多了。当两个刚在树权上站稳,野猪就出现了,长着宽阔的胸脯,粗硬鬃毛怒竖着,像是一座小山脊。龇着獠牙的长嘴带着一种愤怒、蔑视的神情。黑黑的鼻子特别弯曲,几乎盘成一团。
这野猪一走过来便闻到了人的味道,尾巴立起来,不停地抽动鼻子,流露出无比的憎恶,怒气冲冲地用身子去撞击树干,用嘴去啃树干,那长牙很轻而易举地啃下一块块树皮。
树上的吴三桂张弓搭箭对准了野猪的胸脯“嗖”的一箭射去,那箭撞在猪皮上,又掉在了地上,野猪一点感觉都没有,吴三桂很惊讶这野猪的皮厚得箭都射不进。
“要是我爹在,就有办法打死亡。”红艳对吴三桂说。
吴三桂不知道这孙老者是用什么办法打死这刀箭不入的家伙的。
这野猪没找到它所攻击的对像,摇摇晃晃走远了。
吴三桂和红艳从树上下来,在雪地里转了一圈没遇到猎物,空着手回家。
红艳知道很多动物的事,她给吴三桂讲雪地中猎红狐,讲睡觉的黑熊……
吴三桂没想到这深山里还有这么多大有兴趣的事。
吴三桂一直希望能看到孙老者狩猎一次野猪,可孙老者每天都醉在酒里,人一天比一天阴沉,隔三五天就蹲到雪野中去唱歌,唱他悲惨的命运,一唱就唱到半夜,也不怕冻。唱完回到坑上就不停地喘气和咳嗽。
红艳看着爹这个样子,焦急得就想哭。
吴三桂一直想找些话安慰安慰他,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话。
这一天孙老者没起床,也没喝酒,全身发烧,烧得胡言乱语仍在唱他悲惨的命运,仍在唱:
“——似这般荒凉,真个不如死!”
孙老者就这样昏迷了三四天,到第五天,他清醒了过来,红艳脸上挂着泪水也破啼为笑。
醒过来的孙老者对红艳说:
“给爹盛一碗酒来。”
红艳慌忙盛了一碗果酒递给她的爹。
孙老者把酒递给吴三桂,吴三桂把酒接过来,端在手里,不明地看着孙老者。
“喝了它。”孙老者对吴三桂说。
吴三桂把这碗酒一饮而尽。
孙老者笑了笑,已病入膏盲脸色十分难看,说:
“老夫时日已不多了,我想托你一件事。”
“前辈,晚生的命都是您救的,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
吴三桂说。
孙老者咳了一阵,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惟一的牵挂是红艳,在这大山里苦了她这么多年,我去了以后劳你把她带出山去”……
红艳哭得似泪人一般。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姊姊的。”
吴三桂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孙老者说完,便又睡了过去。
孙老者就这样睡了两天,到三天晚上就悄悄地去了,第二天再也没有醒过来。
红艳悲枪地呼喊着“爹”放声抽涕着,浓密的睫毛底下眼泪哗哗地流淌。那些眼泪仿佛以前是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井当中,现在才涌现出来。
“爹,你走了,你丢下女儿怎么办呀!”
红艳悲怆的痛哭声在山野中回荡着。
吴三桂像个成年的大人一般,很懂事地给死去的孙老者换上干净的衣服,在茅屋旁的一块空地上,掀开积雪,挖了个坑,把孙老者下了葬。
这一切都是在红艳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