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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武百官的前呼后拥下,李自成迈着虎步走进武英殿。穿着龙袍,着朝靴的李自成,踩在厚厚的大红地毯上,极其不舒服。
在上台阶时,李自成一脚踏空,身子一踉跄,差点摔倒,一旁的官女忙扶住了李自成,李自成心中不由懊恼,恨恨地在心中骂了一句,甩开宫女的搀扶,径直走上龙榻坐定。
司仪高声颂道:
“大顺天子登基——”
“礼——”
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行三拜九叩大礼,口中齐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侍郎杨观光见众人行礼时们参差不齐,杂乱无章,不由得额头上滴下汗来,其实杨观光已尽了全力,只这短短两天的时间,杨观光实在是无法使这些成年征战疆场的武士们做得更好,想那汉高祖刘邦,为了准备训练称帝礼仪,叔孙通博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李自成看看脚下众人乱轰轰的情景,不禁眉头一皱,这与其说是朝拜天子,不如说是乡民们给菩萨磕头,李自成愉悦的心情忽而变得黯淡下来。
乱了一阵,文武百官分列在两边。
接下来就是册封皇后了。
高夫人此时头戴凤冠,身穿花团锦簇的礼服,袅袅婷婷地上前行礼。
李自成心道:“古语讲,大丈夫闯荡天下,为的就是博个封妻荫子,此时我贵为天子,已达到人间所能达到的极端,然而我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李自成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很不舒服,他苦苦思索却又得不出个所以然,不由心生懊恼。忽而,城外似有隆隆炮声传来,李自成脑中立时印出三个字:吴三桂,对!就是这个吴三桂,搅得李自成连皇帝也坐不安生,李自成恨恨地咬牙:好你个吴三桂,等我抓住你,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李自成心烦气躁,在龙榻上再也坐不住了。
封完百官后,该是祭天了。
祭天在庆典时,是最重要的仪式,古人还信,认为人世外总有个神圣的绝对在遥遥操纵着人们的命运,人们对天有着莫大的崇敬,李自成祭天,是表示自己是皇帝,是天的儿子,能够主宰这一切。
李自成摆摆手,召来司仪,命道:
“让丞相代祭天地。”
司仪一愣,原来这祭天是不能让人代祭的,但他知道这出身草莽的皇帝是不懂这些的,他望望威严的新皇帝,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宣道:
“丞相代祭天地。”
文武百官跪送大顺天子李自成退出武英殿。丞相牛金星代李自成祭了夭地,最后,各部又分别颁发了大赦天下的诏书,于是,这盛大的登基仪式就草草结束了。
散朝后,众将们又都聚在了老营。
李自成此时脱下蟒袍龙冠,穿上了青色长衫,顿时感到爽快无比,他匆匆布置着撤退计划。
“由果毅将军谷可成、扬威将军左光先统兵断后,二位将军意下如何?”李自成问道。
“请闯王——不,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奋力拒敌,如果吴三桂那贼敢追上来,我一定将那贼的人头砍下,献于陛下。”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继而,他把目光转向了刘宗敏,说道:
“捷轩,我听说你又把陈圆圆接到了你的大营,这回撤退时,就把她留在这里好了。”
“这,这——”刘宗敏支支吾吾,看看李自成不悦的样子,自知理亏,一句话憋在了肚中便没敢说出来。
李自成明白刘宗敏的心思,他叹道:
“这陈圆圆是个祸根,不可留在身边,把她留在北京,或许还能拖住吴三桂,咱们能顺利地撤回西安。”
刘宗敏答应了一声,低下了头去。
从老营出来,刘宗敏径直赶回了自己的大营,众亲兵见权将军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敢搭话,疾步跟在刘宗敏的身后。
走过大帐,却听帐内呜呜咽咽的萧声传来,调子分外的凄楚,刘宗敏心头涌起一股怒火,拔脚将门踢开,怒道:
“没事吹什么鸟萧,你给谁嚎丧。”
这一声断喝,将屋中的陈圆圆吓得花容失色,差点灵魂出窍,站在那里怯怯地望定凶神恶煞般的刘宗敏,说不出话来。
而刘宗敏因负了枪伤,再加上这两日忙着准备李自成的庆典,他已两日没回大营了,此时见陈圆圆,却不由得看呆了,只见陈圆圆上身穿杏黄坎肩,下身穿荷绿色长裙,在微红的烛光下显得更加风姿绰约,神态俊逸,陈圆圆手中拈一根碧萧,俨然一枝临风的芍药,刘宗敏见自己把美人吓得这样,心中也着实不忍,语气遂也和缓下来,道:
“还不快送上茶来。”
陈圆圆方才缓过神来,急忙奉上一杯茶来,刘宗敏将茶碗接过,顺手却将陈圆圆那纤纤素手抓住,拉她坐在自己的怀里。刘宗敏低头看怀中的圆圆,那清秀的瓜子脸红润、娇嫩,宛如三月桃花,那弯眉下一双秀目,顾盼生辉,神采飞扬,雪白、细腻的肌肤,水润晶莹,几乎吹弹得破,看得多时,刘宗敏不禁长叹一声:
“唉,这个李哥也真是,如此美的娇人却要送与吴三桂这贼受用,真是可惜。”
陈圆圆一听,心中一动,忙问:
“将军,您说些什么?”
刘宗敏见陈圆圆吃惊的样子,冷冷地道:
“你是不是早就盼着回到吴三桂那小子的怀里?嗯?”陈圆圆见刘宗敏起了疑心,忙从他怀里下来,向他款款行了个礼,说道:
“将军误会小女子了,妾自跟了将军您后,受您的恩宠,免受了许多的苦,妾心中感激,妾立下心愿,愿意侍奉将军一辈子。只是吴将军因贱妾的缘故,与闯王有了冲突,贱妾实在是心中有愧,我只是想劝吴将军不要同大顺朝为敌,更不要追击闯王……”
“他要是敢追我们,我就杀了他。”
陈圆圆见刘宗敏发怒,忙道:
“是,如果刘将军不嫌弃我,我愿随将军到天涯海角。”
刘宗敏半晌不语,许久才说:
“只是李哥已决定了,我不能违他。”
陈圆圆听罢,不觉心中长舒一口气,暗自喜道:真是苍天有眼,我终于又能见到我心爱的吴郎了。
刘宗敏一口气将茶喝光,“呸”将喝到口中的茶叶又吐了出来,他抹了下胡子上的水珠,自言自语道:
“甭管他三七二十一,今晚上我可要好好地快活一下,不能便宜了吴三桂那小子。”说罢,径自脱去了上衣。
刘宗敏的枪伤犹未痊愈,伤口处血肉模糊,陈圆圆看罢不禁恶心得想吐,但她又不敢,只好强忍着把目光投向别处。
刘宗敏一把抱住了陈圆圆,将她挪到了床上。刘宗敏只顾将嘴在圆圆那光滑细腻的脸上没命的拱,圆圆使劲往外推他,可她又如何推动强壮的刘宗敏。
刘宗敏不语,伸手贴着圆圆的小腹滑下去,他感到圆圆的内裤垫有些软软的纸,继而,他的手摸到了些粘粘的东西,刘宗敏将手从圆圆衣下拔出来,凑到鼻下一闻,果真有股腥腥的霉味,而此时,刘宗敏正在情欲之中,一股欲心无处发泻,不禁懊恼万分,他从陈圆圆身上爬起来,跳下床来,踢翻了一只椅子,他仍觉不出气,顺手抄起马鞭,照床上的陈圆圆抽去。
“啪!”
“啪!”
这两鞭都结结实实地抽在圆圆身上,刘宗敏抓起衣服,骂咧咧地走出了大帐,而帐内的陈圆圆双手抱膝靠在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而此时的北京城却乱作了一团。
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有骑马跑过,马上的人不住地高喊:
“大顺天子圣谕:居民人等立即出城,以避清灾!”
夜深人静,声音传出老远。
人们都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揉着迷朦的眼睛,倾听着外面的声音,他们听到闯王要自己出城,忙一家人悄悄议论起来,很多穷人听说闯王要走,忙收拾个包袱,拿了块干粮,便走出家门,连房门也不锁,头也不回地往城外走去,而有些人却又舍不得自己的家摇摇头,关严了窗子,蒙头又睡了,而那些明朝遗老遗少,在大顺朝中不得志的原明官吏,不禁拍手称庆。他们在家中摆上了香炉,供上了崇祯帝的灵位,暗暗祷告,闯贼早早离京,让吴三桂将军早日迎太子进京,重新恢复大明江山。
而紫禁城内,此时也是人影晃动,一派忙乱的景像。
众侍卫们忙着将原来明室中的金银细软,珠宝首饰,这些贵重的东西,全都装上车。
李自成看着这纷纷扰扰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分,暗道:我这皇帝做得也忒惨了点,这皇宫我才住了一个多月,我还本想着永住下去,子子孙孙也永久地住下去,不想天不怜我,派吴三桂这厮来为难于我,明日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李自成背抄了手,闷闷地在皇宫里走,拐过一个月亮门,李自成忽听假山处有人压低了声音在笑,李自成蹑足潜踪走近了来,细听是个女子的娇笑:“唉哟,哧哧……”
那女子像被搔了痒,掩了口窃笑。
忽然,又有男人像公鸭般怪怪的声音传出来:
“乖乖,让我亲亲。”
“不要……”
里面遂又有男人沉重地喘息与女人的呻吟声。李自成不禁大怒,心想有人竟敢在皇宫内做这龌龊之事,手拿花马剑,便要闯上去,忽然那女人叹道:
“张公公,不要闹了,要是被那闯贼的人碰到了,咱们可就没得救了。”
“怕什么,那闯贼今晚正忙着收拾东西,等太子和吴将军进得城来,咱俩就将这传国玉玺献了出去,咱们岂不是立了大功。嘿嘿,那时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作夫妻了。”那男子咽哑的声音答道。
李自成回身召来几个侍卫,众侍卫将假山团团围住,李自成一个健步窜上假山,见假山上有一个山洞,忙拔剑堵在洞口,将灯笼探进洞里。
洞内一男一女吓了一跳,“啊”了一声紧紧拥在了一起,那女子衣衫不整,云鬓散乱,分明是个宫女,那男子却是个太监,原来,这宫女们自入得宫内,很少有机会能得到皇帝的宠幸,她们在宫内寂寞难耐,难免与这太监们勾勾搭搭,这太监们虽净了身,不能行那苟且之事,但倒也可稍解寂寞。
“出来!”李自成怒喝道。
这太监和宫女忙低头钻出山洞,战战兢兢地抖作一团。
李自成本想手起剑落,将这好夫淫妇斩成四截,但他却更想知道这传国玉玺的下落,原来李自成夺得京城,却无论如何找不到那玉玺。不成想今日在这太监口里得到了消息,他不由得心喜,用剑指着那太监,说道:
“快说,那玉玺在什么地方?”
那太监看那锋利无比的剑指在自己面前,忙将头别向一旁,说:“不,不知道。”
李自成大怒,挥剑将那宫女的右手砍断,宫女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那太监一见,早吓得瘫在地上,抖抖他说:
“我说,我说……”
“讲!”李自成将花马剑上的血在太监的衣服上蹭了蹭。“回陛下,在圣上您入北京的那一天,崇祯皇上命我带着玉玺一同出逃,都是奴才心里惦着她(指着地上躺着的宫女),我又抽空跑回来,将玉玺扔进了水池子里,奴才该死,请天子恕罪。”
“玉玺在哪个池子里?”李自成问道。
“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