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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感到委屈,却还不好在他面前说什么,怕他一生气,加重病情。也是迫于无奈,只得自己试着去联系医院。
这事后来被李雨潺知道了,她记着大学毕业进研究室时,袁明清为自己说过话,现在人家去职离任,得了病也该关心关心。于是主动给郁所长打电话,说自己跟人民医院熟悉,愿意去给袁明清联系病房。郁所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说:“老袁又不是退休老干,怎么好麻烦你们老干处的同志?”李雨潺说:“袁秘书长不是退休老干,可他是我们的老领导,为老领导做点事是我们应尽的职责。也是退休老干们经常看病住院,我在人民医院里跑得多,认识的人不少,办个什么手续,熟门熟路。”
李雨潺很快替袁明清联系好高干病房,还到医保处去跑了两趟,把住院费用诸项手续也给办妥,郁所长只需把袁明清送进病房,其余百事不用操心。也许是在政府办碰过软钉子,遇上李雨潺这么重情重义,实在难得,郁所长千恩万谢,拉住她的手半天不肯松开。袁明清也深知今非昔比,心里暗自感激李雨潺。要是从前,下属给自己效劳,完全是应该的,别说办个住院手续,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心安理得。
得知袁明清进了医院,乔不群也觉得应该去探望探望。改日碰上李雨潺,问袁明清住在什么病房。李雨潺正好没事,说:“还是我带你去吧,你出带路费就是。”乔不群求之不得,说:“什么费都行。”
政府离人民医院不是太远,乔不群没要车子,两人走路来到街上。看病人总得提点什么,乔不群征求李雨潺意见,她说:“这个时候的袁秘书长,你什么没买,他都会高兴的。”乔不群感叹道:“这就是世态炎凉。此时的袁明清已是平头百姓一个,怕没几个人再肯接近他,能有人去看他一眼,他自然已很满足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买几袋奶粉提在手上,进了袁明清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没一丝响动,像是没住着病人似的。郁所长没在,床上的袁明清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要在以往,身为政府秘书长兼政府办主任的袁明清亲自住进了医院,病房里肯定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绝不可能如此孤冷凄清。领导是坨磁铁,领导出现在哪里,铁们自然会粘到哪里,包括领导看病住院。可惜如今的袁明清已不是领导,身上的磁性已然消失,铁们不肯附身,也就不足为奇。
怕影响病人休息,乔不群去窗前桌上搁奶粉时,动作放得很轻。不想还是惊动袁明清,他身子一欠,斜了起来。乔不群发现,袁明清脸色灰暗,眼圈发黑,跟在位时简直判若两人。都说宁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无权,这权力看来跟胰岛素一样,官场中人离开原来的位置,就等于患上糖尿病,身上胰岛素缺乏,提不起精神。
见是乔不群两个,袁明清眼里才有了些神采,说:“是你俩,我还以为是小偷呢。”乔不群说:“袁秘书长这么警觉,这小偷也不好做。”上前去扶袁明清。
袁明清不让,自己坐正身子,说:“我还没这么娇气。”乔不群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说:“袁秘书长哪里不舒服?”袁明清说:“也不知哪里不舒服,只是睡不稳,吃不香,身上老没劲。查了两天,也没查出真正的病因来。估计没什么大毛病,住几天就回去。”乔不群说:“没病就好,不过既然住进来了,这里条件又不错,多待几天也没关系。”
平时袁明清话并不太多,今天也许是乔不群能来看望自己,情绪比较好,多说了几句:“再不错也是医院,哪像家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我本来睡眠就不好,到这里后更睡不着了。都怪老郁,嚷着要我到这里来。还有小李,你一份好心,事先联系好了病房,费用手续也给办妥,我要不来,不是辜负了你的厚望?”李雨潺笑道:“还不是为您领导的贵体着想?领导是国家宝贵财富,我们可得为国家负责。万一领导身体出了问题,国家财富受损,我们这些做部下的怎么担当得起?”
李雨潺本来是想开个玩笑,逗袁明清开心,岂料点到他的痛处,他不无自嘲道:“谁是领导?我如今是弃人一个,别说国家财富,狗屎都算不上了。”
乔不群忙把话岔开:“郁所长呢,哪去了?”袁明清说:“她忙得很。我这又不是什么重症大病,一时死不了,把她支走了。她是技术干部,可做的事多,不像我们搞行政工作的,要你干你就干,不让你干,想干也没有你干。”
见袁明清情绪还算不错,两人多陪他说了会儿话。直到郁所长从外面进来,乔不群才说:“袁秘书长您好好休养,我们走了,有什么事打我手机就是。”袁明清说:“没什么事,你们只管忙你们的,别为我耽误正经工作。”
两人离开病房,郁所长送出门来,说:“感谢你们来看老袁,今天可是上半年人代会以来他最高兴的一天。”意思很明显,希望他们能常来走走,只是两位非亲非戚,这话还不怎么好出口。乔不群明白郁所长的想法,说会常来看望袁秘书长的。
下了楼,李雨潺说:“过去袁秘书长在位时,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想不到今天有说有笑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乔不群说:“当领导的都这样,待在位置上,说话不叫说话,叫讲话表态,叫教导指示。讲话表态也好,教导指示也罢,一句顶一万句,自然不好胡言乱语,也就惜言如金。下了台,没有话可讲,没有态可表,没有导可教,也没有示可指,说话只能叫说话,少了顾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话也就多起来。”
李雨潺笑道:“这好像是普遍规律了。我天天跟退休老干打交道,尤其是级别较高的老干,在位时轻易不开金口,一句是一句,一退休就变得唠唠叨叨的,家里倒个扫帚,也可跟你说上大半天。”
说着话,两人走出医院大门。乔不群悄悄捏了捏李雨潺的手,说:“咱们好久没待在一起了,我请你吃顿饭吧?”李雨潺没吱声,只瞟他一眼。女人的眼睛往往比嘴巴还善于表达,乔不群身上一热,打开紧随身后的的士门,将李雨潺请上去。
的士左弯右拐,在一处偏僻的酒店门前停下来。店里客人不多,两人要了楼上的小包厢。点好菜,服务员就下了楼,顺便把门带上。两人都给家里打过电话,说外面有应酬,不回家吃饭。放下手机,乔不群急不可耐地朝李雨潺靠过去。李雨潺躲着他,说:“服务员进来了,看你怎么好意思。”乔不群说:“服务员进来会敲门的。”揽住李雨潺的纤腰。
李雨潺拿开乔不群的手,说:“这是吃饭的地方。”
乔不群只好作罢。李雨潺说得明白,这是吃饭的地方,言下之意不是缠绵的地方。这是一个心地高贵的女人,不可太随意。你爱她,在乎她,你就选择一个好地方,别玷污了这份纯情。乔不群抑制住冲动,变得老实起来。
倒是李雨潺有些不忍,扯扯乔不群歪向一边的衣领,软声道:“如今男人喝酒,时兴找陪酒女郎,酒桌上也打情骂俏的。”还有半句李雨潺没说,她不是陪酒女郎。
服务员很快传菜上来,问两位喝酒还是饮料。李雨潺说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喝酒喝饮料的。服务员端饭上桌,要给两位装饭。李雨潺把她支走,自己动手装起饭来。乔不群说:“装饭是服务员的工作,怎么能剥夺人家的工作权呢。”李雨潺说:“吃饭穿衣本是自己的事,没必要让人代劳。饱暖自足,是做人的基本要求。”
饭已装好,李雨潺又夹了菜,往乔不群手上递。乔不群没接,说:“你不让服务员代劳,我怎好让你代劳呢。”李雨潺说:“我这可是举案齐眉。”
李雨潺原是脱口而出,没去细想这举案齐眉的意思。乔不群就二郎爷放屁——神气起来,接过饭扒了两口,说:“当年的梁鸿虽是个打工仔,靠给人舂米养家糊口,回到家里,却有孟光热饭热菜递到手上,这日子也算滋润了,可谓夫妻恩爱苦也甜。”
说得李雨潺满脸通红,说:“你美什么?你以为你真是梁鸿?”
乔不群心头颤了颤。也许潜意识里,李雨潺真想做孟光,常有机会给梁鸿装饭夹菜。估计当年梁鸿和孟光吃的都是家常饭,李雨潺今天才不肯上酒和饮料。到底是没成过家的未婚女孩,已把什么都给了你乔不群,要她不往这方面想,恐怕不容易。
如果这样,事情就复杂了。你已是有妻有儿的男人,扔下现在的家,跟李雨潺重新组合,有些不太现实。这是爱上李雨潺以来,乔不群脑袋里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过去他只知道李雨潺是自己的至爱,上帝让你结识李雨潺,和她相恋相爱,实在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乔不群在这份爱里沉浸太深,从没想过还要为此做些什么,承担些什么。也许男人就是这样,简单起来像一个孩子,女人却不可能这么简单。
乔不群不敢往深处想,把话题扯回到刚才的吃穿上面,说:“人生在世,谁都离不开吃穿二字,贩夫走卒要吃要穿,帝王将相也不可能饿着肚皮治国平天下,光着身子解放全人类。最搞笑的是官场中人,自称人民公仆,好像人民强逼你打工,却从没给你开过工钱似的。硬说公仆也没关系,可千万别以为主人是你公仆养活的,要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职业,没做公仆就没有工资,就得饿肚皮。这样心理容易平衡,不至于老以为主人欠着自己,捞得再多,占得再多,也不满足。还是过去的官僚说得坦率:千里做官,为了吃穿。做官就是做官,不是做仆,是为衣食谋,有吃有穿就够了,贪起来说不定会收敛些。”
也许乔不群这么胡说八道,是要掩饰刚才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李雨潺笑道:“你真善于借题发挥,平平常常的吃穿两字,到你嘴里就成了长篇大论的道德文章。”
吃过饭,两人还在包厢里坐着,不想离去。乔不群说:“你父母没在家里就好了。”李雨潺明白乔不群的意思,嗔道:“那是他们的家,谁赶得走他们?”乔不群说:“今晚别回去了,我去订个宾馆。”李雨潺说:“谁跟你去订宾馆?你有胆量,把我带到你家里去。”乔不群笑道:“一山不藏二虎,家里已有一虎,再去一虎,岂不要发生血案?”
出门钻进的士,听李雨潺对司机说出自家地址,乔不群暗暗失望起来。看上去李雨潺很随和,其实是个不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乔不群也不好勉强她。突然想起狡兔三窟的成语来,除了政府大院里的家,如果还有一窟两窟的,也就方便多了。
不想走到半道,李雨潺对乔不群说:“还得回单位去拿一样东西。”让司机掉了头。
来到政府门口,乔不群没随李雨潺下车,让司机继续往前开去。这里进进出出都是熟人,乔不群不想让人看见他跟李雨潺在一起。
到了转弯处,乔不群才让司机停了车。贴着政府外墙,慢慢回到大院,乔不群还牵挂着楼里的李雨潺,没有直接回家。忽然间想起,李雨潺是不是以拿东西为借口,要你到老干处去跟她幽会?老干处在二楼西头,偏僻安静,不像三楼有值班室,晚上也人进人出的。这么一想,乔不群心花怒放了,在操坪里绕上半圈,绕到树荫浓密处,一侧身进了西头楼道。生怕惊亮墙上的应声灯,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几步踮上二楼,又摸黑来到西头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