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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乔郁林说:“我不是随便问问吗?”
这事背景复杂,牵涉的人多,乔不群也不想多嘴,只是笑笑,敷衍过去。
走出乔郁林的家门,辛芳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乔不群只得赶往惟楚公司。老远就见辛芳菲和马淼淼候在门外了,殷切期望的样子。车才停稳,马淼淼上来拉开车门,将乔不群迎出车外。如今的马淼淼已是惟楚公司总经理助理,与辛芳菲形影不离,姐妹一般。在社会上行走多年,已不再是当年桃林大学的女生,显得老成历练得多了。
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乔不群喝口马淼淼递上的热茶,瞧瞧屋里的豪华摆设和时尚装修,说:“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比政府公务员奢侈多了。”辛芳菲说:“我这是公司,不把办公室装修得像样点,面子上过不去,来谈业务的人还以为你实力不够,失去跟你合作的信心。政府却不同,政府领导手头的权力是硬通货,面子不面子无所谓,反正里子在那里。”
说话间,马淼淼给辛芳菲送上个文件夹,辛芳菲从里面取出一纸文件,呈给乔不群,说:“这是上面关于文体产业优惠政策的相关规定,请你过过目。”乔不群接过去一看,说:“这类文件政府又不是没有,哪犯得着到你这里来过目?”辛芳菲说:“你那里文件太多,过目仅仅是过目,转背都扔到了脑后,请你到公司来过目,可加深你的印象。”乔不群说:“别拐弯子了,你说有什么要求吧。”辛芳菲又递上一纸报告,说:“根据文件精神,进行文体产业生产和开发,地方可考虑给予适当的优惠。”
这是申请减免文体开发区土地出让金的报告。乔不群说:“可考虑并不是一定考虑哟。”辛芳菲也不跟乔不群理论,又拿出桃林市政府出台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说:“这是你们市政府的文件,总可以考虑了吧?”乔不群笑道:“如今就你们这些做老板的,对各级党委政府的文件这么在意,倒是党政机关里管政策的干部,谁都不当回事。”辛芳菲说:“我们不同,要靠政策吃饭,不学好政策,用好政策,要饿肚皮的。”
在文件上瞟两眼,乔不群说:“市国土局的意见如何?”辛芳菲说:“国土局说他们过去确实给开发商减免过这方面的费用,不过现在管理越来越严,没有政府分管领导亲笔签字,谁也不能开这个口子。”乔不群说:“我接管国土工作不久,情况还不太熟悉。我先问问国土局,了解一下底细,再给你答复行不?”
辛芳菲几下拨通桃林市国土局廖局长电话,将手机递到乔不群手上,说:“桃林市委市政府不是多次对社会公开承诺,要提高机关办事效率吗?你做政府领导的先带个好头,这就提高提高一下工作效率吧。”
乔不群没法,只得接过手机,跟廖局长通起话来。廖局长已在国土局做了十多年副局长,半年前骆怡沙卸任局党组书记调任省国土局副局长后,他才接手的局长。辛芳菲过去在政府工作多年,现在她的手机又到了政府领导手上,廖局长自然不敢小瞧这个女人,实话告诉乔不群,只要跟政策搭得上边,文体开发项目也不是不可减免国土出让金。
放下手机,乔不群拿笔于手,在报告上签下请国土局根据政策酌情解决几个字,落上乔不群三个字和日期。辛芳菲拿过报告一瞧,脸上灿烂起来。这句话看去平常,却字字千金,是实实在在的哗哗作响的巨额钞票。辛芳菲说:“不群真够朋友。你如此厚待惟楚公司,我辛某人披肝沥胆,也要把文体小区工程建设好,报答你的大德。”乔不群说:“我有什么大德?只不过从桃林人民利益出发,该支持你们的,尽力支持支持。”
马淼淼收好报告,辛芳菲又从书柜里拿出宣纸笔墨,说是经理室样样不缺,就缺些书卷气,请乔不群留个墨宝,给她撑一下门面。乔不群说:“你是见我人愚字蠢,想出我的丑吧?”辛芳菲说:“咱们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也拿这话哄我。”摊开宣纸,递上狼毫。
乔不群推托不得,只好握管于手,立于桌旁,问写什么好。辛芳菲说:“你大秀才,一肚子的墨水,还用得着我多嘴?”乔不群凝神片刻,挥笔写下十个字:蝶来风有致,人去月无聊。辛芳菲拍手叫绝,说字写得妙,意思也不俗,一定物色最棒的装裱师,好好装裱一下,高挂于墙上,提升提升惟楚公司的文化品位。
得了乔不群的字,辛芳菲才做个请的姿势,说:“我已在酒店里订了一桌,请你赏脸,共饮几杯。”乔不群竖腰抬步,被一左一右两个美人簇拥着,下楼上了车。
赶到酒店,点好菜,秦淮河也已赶到,几位入席。马淼淼问辛芳菲要什么酒,辛芳菲掉头问乔不群。乔不群说:“酒就免了吧,这几天顿顿是酒,都得了恐酒症。”秦淮河说:“咱们几个老朋友了,没有压力,不会加重你的恐酒症的。”
辛芳菲便叫马淼淼去点瓶茅台。乔不群说:“茅台酒限量生产,哪来那么多茅台?喝假茅台还不如来瓶咱们的桃花河酒,假货到底少些。”秦淮河说:“不群到了省城,想着的还是自己桃林的企业,真不愧桃林人民的好市长。”辛芳菲说:“不仅是想着桃林的企业,也是给咱们公司节省几个开支。不群这么体谅惟楚公司,我心里很感激。公司不像政府公款消费,财大气粗,自己掏钱喝自己的酒,能节省一个是一个。”乔不群摇头道:“想喝瓶桃林自产的酒,也要被你们数落一番。”
马淼淼点的桃花河精品酒很快上了桌。秦淮河望望酒瓶上三十五年陈酿的字样,哂笑道:“这个所谓的三十五年陈酿,据说是姬老板买下桃花河酒厂后开发的新产品,广告铺天盖地,无处不是。想那桃花河酒厂建成不到三十年,又哪来的三十五年陈酿?”辛芳菲说:“姬老板没说一百年陈酿,算他讲诚信,对得起消费者了。何况这三十五年陈酿又不是专门给你们桃林人喝的,外面的人谁知道酒厂建成多少年了?”
几杯下肚,乔不群想起那天夜里省委墙根下的郭大光,脑袋里浮起曾见过几次的那位老年女乞丐,问秦淮河道:“你的《乞丐实录》写得怎么样了?”秦淮河说:“早已脱稿,交付出版社。”乔不群说:“这样的书也有出版社肯出?”秦淮河说:“你可别小瞧这样的书,题材独特,图文并茂,有一定的可看性和收藏价值。”辛芳菲说:“书出来后,一定送我一本。”秦淮河说:“这是肯定的,在座肯定一人一本作纪念。”
酒桌上,尤其有官员或商人在座,官场是个永恒话题,谁上谁下,谁去谁留,总是那么令人揪心。说到桃林官场,秦淮河说:“何德志死后,杨国泰肯定要动一动,原以为不群会接他的班,不想还是花落别人家。”辛芳菲说:“我也觉得不群最熟悉政府工作,做常务副市长再合适不过,可到底弄不过蔡润身。”
乔不群莞尔而笑,无所谓道:“我可没去弄过,一切服从组织需要。”秦淮河说:“组织需要也没说错,只是组织为什么偏偏需要张,不需要李,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乔不群说:“组织需要你,肯定是你屁股后面吊暖壶,有水平(瓶),你没水平,组织干吗需要你?”辛芳菲笑道:“不群屁股后面没吊暖壶,才显得没水平,被组织所抛弃。”
秦淮河大摇其头,说:“这水平二字,从来就没个标准,不便用尺量,不好拿秤称,全凭发话的人一张嘴巴。要不怎么有绕口令说: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乔不群笑道:“这都是过去的老皇历了,如今又有了新情况新问题新发展,说法也在翻新,说你行或不行,得看人来,不是谁说你行,你就行,谁说你不行,你就不行。比如普通老百姓说你行或不行,算得了数吗?所以人在官场,至少得有三行:自己要行,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行。”
秦淮河忍不住大发感慨道:“太深刻了!尤其是最后一行,至关重要,否则说你不行的人不行,你就是再行,再有人说你行,你还是不行。还有这么一句话,近来在咱们报上出现频率特别高,什么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开始我还觉得挺振奋的,以为终于有人眼光向下,看重起咱们老百姓来了。可细思量,又有谁真在乎过老百姓的夸奖和口碑呢?天天见得到的无数事实告诉我们,老百姓的夸奖和口碑,对当事人来说,有时相反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地方也好,一个单位也罢,轮到老百姓说起你的好来了,你的政治前途恐怕也船到码头车到站,到此止步,没太多指望了。倒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混世魔王,说不定人家的手指还没收回去,自己身上的唾沫还没全干,转眼间就不声不响到了高位和显位。”
乔不群揶揄秦淮河道:“你这个记者没白做,眼光越发犀利了。不过你说的确实也是事实,好像都快成为普遍规律了。其实道理也浅显,群众说你好,那是你跟群众走得近,不然群众又怎么知道你的好?跟群众走得近,说明你已脱离领导,成为领导弃人,只得退而求其次,把自己混同于普通老百姓。脱离领导,没法靠近领导,领导讲的又是知人善用,不知你,自然没法善用你,你也就不可能上得去,政治生命彻底完蛋。反之亦然,群众不肯说你的好,那是你不再与群众打成一片,没把群众放在眼里,只顾密切联系领导去了,一心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忧领导之所忧,好领导之所好,爱着领导的爱,梦着领导的梦,悲伤着领导的悲伤,幸福着领导的幸福,苦恼着领导的苦恼,甜蜜着领导的甜蜜,快乐着领导的快乐,追逐着领导的追逐。跟领导密切了,你不想到高位显位上去,领导都不会同意,群众背后说三道四又算得了什么呢?”
表面看去,乔不群对做没做常务副市长好像无所谓,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借题发挥,发这番牢骚了。不过人在官场,谁不想上高位,掌重权?也是朋友在一起,可以放开一点,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屁都可以放。若是其他场合,乔不群还不好这么信口开河,不醉也说醉话。秦淮河和辛芳菲倒也能理解,顺着乔不群,帮了几句腔。
酒已喝得差不多,辛芳菲提出还搞点别的活动,乔不群说:“免了吧,早点休息,明天得赶早回桃林。”秦淮河说:“急着回去干什么?还怕你离开桃林久了,有人趁虚而入,把你副市长的位置夺了去?”乔不群说:“副市长位置在我副市长办公室里,别人没有钥匙,无法进去搬走位置。是今天接到政府值班室电话通知,省人大要组织人大代表,到桃林去搞环保执法检查,明天上午有个政府办公会议,研究接待人大代表事宜。”秦淮河说:“你管得宽嘛,又管起环保来了。”乔不群说:“环保工作归蔡润身管,可人大执法检查有好几个小组,每个小组至少得一位政府领导出面陪同,不然人大代表那里不好交代。”
这并非乔不群的托词,回到宾馆,赵小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问乔不群明天上午能否赶回去参加会议。这就是赵小勇的风格,值班室发过通知后,他还会亲自再给领导打个电话落实一下,显得他事必躬亲,又尊重了领导。乔不群想起自己做秘书长那阵,可没有这个心机,发通知这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