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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吴亦澹和朱处长又吃了些水果,才出了纪检监察室。人家是专为自己上楼来的,乔不群得出门送送。一直送到楼梯头,转身回来,顺便又上了趟卫生间。
谁想就在乔不群离开这几分钟,屋里生了件事,差点闹出人命来。原来瓜果没吃完,大家仍不愿散去,一边享着口福,一边说些笑话,一团和气的样子。只有王怀信肚子里还梗着顾吾韦刚才的话,终于忍耐不住,找个借口,点着顾吾韦鼻子说:“姓顾的,知道你是怎么提前下台的吗?”
顾吾韦正在大口吃着苹果,嘴巴没空,没来得及作答。只听王怀信又说道:“是你太差了点,盘踞纪检监察室多年,要德没德,要能没能,要绩没绩,严重影响了政府反腐倡廉工作,领导们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采取果断措施,摘了你的帽子。”顾吾韦嘴里东西还没完全下咽,含含糊糊道:“我太差,你又好到了哪里去?”
王怀信冷笑两声,说:“我是太差,可我差就差,并没像你一样,自屎不知臭,硬充英雄好汉。你以为你生了副爱相,逗人喜欢是吧?也不撒泡狗尿照照自己影子,看看是个什么卵样。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吗?可说什么好事都没做,天天就撅着个屁股往上跑,跑了政府领导跑纪委领导,跑了纪委领导跑组织部领导,纪检组长没跑上,又跑助调。也不想想就你那德性,到底够不够纪检组长和助调水平。”
刚才会上,王怀信站起来要教育顾吾韦,不幸被乔不群止住,害得郑国栋几个好戏没看成,遗憾得不得了。此时王怀信主动挑战,恰好乔不群又不在场,他们乐得坐山观虎斗,哪个还会多管闲事,出面劝解?王怀信得势不让人,又声如洪钟道:“照我说,别说纪检组长和助调,顾吾韦你这个正处级主任都是冒牌货,谁知你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弄到手上的?还是苍天开眼,组织英明,不仅没让你爬纪检组长和助调的诡计得逞,还及时果断叫你滚了蛋,真是大张正义,大快人心!”
说完,王怀信还不无得意地拍起了巴掌,拍得很响,放鞭炮一样。
这确实戳到了顾吾韦痛处,他又气又恨,想争辩几句,嗓门没王怀信粗,底气没王怀信足,舌头也没王怀信快,根本抢不到话头,只在心里发急。一气一恨一急,胸腔里的怒火于是风起云涌,往上直蹿。偏偏嘴里东西还没完全下咽,将怒火捂住,这样下面火气上不来,上面东西下不去,一齐堵在喉咙间,咕噜作响,声如蛙鼓,憋得顾吾韦脸膛发紫,青筋暴突。最后眼睛一翻,头一仰,轰然摔倒在椅子上。
众人见状,顿觉不妙,笑闹声戛然而止。赶忙上前扶住顾吾韦,掐的掐人中,拍的拍后颈,捶的捶肩背,乱作一团。还有人拿过电话,去拨120,指头偏不听使唤,拨了110,对方听说市政府要出人命了,还以为群众集体上访,正在围攻领导呢。
还是郑国栋沉着冷静,端过杯子,灌口冷开水在嘴里,然后运足丹田之气,头一甩,朝顾吾韦脸上猛喷过去。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水一激,顾吾韦喉头上下一滚,嘴一张,往外吐出一团恶臭,连同痰泥和瓜果渣,赤橙黄绿的,吐了郑国栋几乎满身满脸。
事后大家都说,还是郑国栋这一招真厉害,肯定是张天师真传亲授的。
第十五章
这个风波一闹,卸任回家的顾吾韦很少再到纪检监察室来。他不想碰见王怀信这些落井下石的狗家伙。都说人走荼凉,自己还是在职干部,只不过从主任位置上退了下来,茶就凉了,真是人心不古啊。转而又想,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世上谁不去攀龙附风,还来攀蝼附蚁?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中用,革命一辈子,才捞了个科级性质的正处。若混到副局以上,成为堂堂市管干部,谁还会小瞧你,视你如蝼蚁?顾吾韦心有不甘,想起离正式退休还有大半年时间,再争取一把,弄个助调待遇,也许还有可能。政府办也不是没有先例,有两个老处长都已退休在家,上面还给他们补办了助调。
有可能并不是有把握,顾吾韦觉得希望渺茫,不知要不要采取实际行动。也没上政府大楼,天天缩在家里生闷气,主任室总是门板紧闭,门前都快长青苔了。郑国栋便在乔不群面前嘀咕:“这顾吾韦也是的,自己已不是主任了,还老锁着主任室,害得您这个当主任的,只能待在副主任室里,这不委屈您吗?我去找他,叫他把钥匙交出来,您好搬进去。”
乔不群倒不在乎搬不搬主任室,说:“和王主任同室上班这么久了,挺愉快的,还是继续跟他战斗在一起吧。”郑国栋说:“您不搬主任室是另外一码事,他顾吾韦不交出主任室,那是他不对。人家市长副市长休息了,还得搬走,莫非他顾吾韦比市长们还大?”
郑国栋不只嘴上说说,还真的找了顾吾韦。顾吾韦本来觉得自己已经休息,还占着主任室,究竟不是回事,也打算搬走。可话从郑国标嘴里出来后,他也就和尚留辫,有想法(发)了,认为是纪检监察室的人墙倒众人推,相反昂着脖子不肯搬了。郑园栋心上来气,拿了起子和锤子,要撬主任室的门,准备把锁换掉。还是乔不群见状,一把拖开他,说:“这样可不好,顾吾韦同志老主任了,不能这么待他。”
听到外面动静,王怀信也走出来,说:“国栋同志还不知道顾吾韦那气量?你橇了他的门,他气不过,又要自绝于人民,看你负得起这个责么?”说得几位笑起来,说:“人家已自绝了一回,还老盼着人家自绝?”
郑国栋还是不肯善罢干休,认为这么多在职干部,还怕一个退二线的,真是猫咪怕了老鼠。这天早上搞完卫生,洗拖把回来,从主任室门口经过,一眼瞥见那写着主任室三字的牌子,气不打一处出,舞着拖把,对着牌子敲起来。敲了两下,心生一计,拿来起子,将牌子起下,换到了乔不群和王怀信副主任室门上。
乔不群批评郑国栋多此一举,要他把牌子换回去。郑国栋不从,说:“我是怕撬门有损国有资产,这才便宜了顾吾韦。”郑国栋大自己一大截,乔不群不好多说他,只得听之任之。
这下王怀信不自在了,门上挂的主任室牌子,自己副主任一个,怎好还赖在里面?要把桌子搬走。乔不群坚决不让,说:“王主任你何苦呢?郑国标意气用事,硬要换个牌子,你也认起真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王怀信说:“也不只是为了牌子,我在这里,对您的工作多少总有些影响。”执意搬到了北面堆放资料的屋子里。
乔不群甚是过意不去,找来郑国栋,批评两句,要他动员王怀信搬回来。郑国栋嘴上答应这就去劝王怀信,装模作样出去转上一圈,回来说:“王主任觉得还是那边安静,不愿意回来,您就成全了他吧。”乔不群太监娶老婆,无可奈何道:“今后我和王主任有些什么矛盾,就是你埋下的革命火种。”郑国栋笑道:“乔主任是领导,学问也深,见识自然比我高,可我在机关待的时间长,有些事还是有发言权的。比如这矛盾一说,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现在强调下级服从上级,下级们一个个都乖巧得很,服从还服从不过来呢,哪还有工夫跟上级去闹矛盾?至少我很少见过下级与上级闹矛盾的。要闹矛盾,也是平级与平级之间的事,你半斤我八两,闹矛盾正常,不闹矛盾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乔不群笑道:“这说法我就不敢苟同了。顾吾韦和王怀信该算上下级吧,他们不也有滋有味闹了十多年矛盾么?”郑国栋说:“这您有所不知了。别看他俩一个是主任,一个是副主任,严格说还算不得真正的上下级关系。王怀信比顾吾韦小几岁,可提正处时间却在顾吾韦之先。最初领导就是安排王怀信来做纪检监察室主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临时换了个顾吾韦,注定了他俩不可能搞共和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王怀信年龄优势明摆在那里,时间上熬得起,总有一天会看着顾吾韦下去的,他才少了顾忌,敢打持久战。现在不同了,王怀信比您大,年龄优势到了您这一边,他再不敢像在顾吾韦面前那样放肆,来跟您抗衡。什么叫后生可畏?这就叫后生可畏。”
这理也还说得过去,乔不群说:“郑主任不愧老机关,看问题的眼光还很独特的。”郑国栋笑道:“我什么眼光?只不过跟您谈得来,有点滴体会,奉献出来,仅供参考。”乔不群说:“谢谢你的指点。”郑国栋说:“我敢指点您当领导的吗?我是在想,您可不是顾吾韦,别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纠缠不清,那太不值得。您既然做上这个主任,跟以前做副主任究竟有所不同,得摆出个做主任的架子来。”
乔不群听得出,郑国栋似有什么想法要说,顺着他口气笑道:“一个小小纪检监察室主任,哪有什么架子可摆?”郑国栋说:“正因您这个主任小,才更要摆架子。不摆架子,谁把您当回事呀?官大架子大,摆不摆,架子都在那里。官小架子小,不摆一摆,人家怎么看得见你的架子?这就是为啥大官不摆架子,小官相反爱摆架子的道理。也就是说,大官不摆架子是虚心,小官不摆架子是虚伪。”乔不群说:“你是说我还不具备不摆架子的资格啰?”郑国栋说:“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知道您跟人家不同,确实是过于谦虚。这倒也是你们读书人的美德。过去我跟过不少领导,大都是些大老粗,比我这开车的好像也没强到哪里去,只因他们身在高位,自以为了不起,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我还真不太瞧得起他们。您不同于他们,知识高,人品正,您这样的人做了大领导,绝对比他们强。”
乔不群笑笑,说:“谢谢郑主任表扬!”郑国栋又言之凿凿道:“以前见从上到下设置了那么多单位,安排了那么多人员,我还天真地以为真是因岗定人,有好多事可做,渐渐才发现并非如此。事少人多,就得靠大家发挥聪明才智,能来事,会生事,无事生有事,小事生大事。什么叫本事?就是本来无事,也要生出些事来。人在单位,没事可做,有事没做,就没有任何地位,不能引起任何注意,单位里的人都抬不起头,做不起人。领导开会喜欢说一句话,叫找米下锅,找米就是工作,就是做事。如果上面给了锅,你找不来米米,只能怪你没卵用。纪检监察室就是口锅,领导把这口锅交给我们,就是让我们设法找米下锅的。大家不去找米,天天袖手站在锅边,守着一锅清水,又哪煮得出香喷喷的米饭来?”
这个说法还有些新鲜,乔不群说:“过去顾吾韦没带你们找过米米?”郑国栋叹道:“顾吾韦在这里做主任十来年,我给他建言过不知多少次,他就是不往心里去。开始我还以为他弱智,不通世故,不明事理,后来才看穿他的意图,他是全心全意考虑个人待遇问题去了,天天想着进步,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他不明白,如果真能干出两件像样的事来,恐怕早上去了,也不至于要退休了,还受王怀信的气,差点自绝于人民,闹出人命。”乔不群笑遭:“你在提醒我,如果也像顾吾韦一样,不思进取,不干点事,日后也会落个自绝于人民的可耻下场。”郑国栋说:“干三五年我就滚蛋了,以后您会落个什么下场,我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