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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实在忍不住道:“你也很了不起。这样的话都讲得出口!”
风里刀仗着顾少棠现在就算翻脸都不可能打到他,嬉皮笑脸:“可不是。说实话总是特别艰难,像某这般敢于实话实说的可真不多。”
顾少棠受不了地转头做干呕状,风里刀和她自幼一齐长大,因每每给她一瞪眼就连话都不敢说全,这么几句话惹得她只能侧首作呕还打不到他的时候实在不多,不禁就越发活泼嘴贫,但顾少棠缓过劲来之后,也是个一句话就能噎死风里刀的,两人你来我往,倒是忘了处境如小儿女般耍起花枪来。
布噜嘟却正觉肩头剧痛、浑身不适,又恼怒风里刀那般眉目俊俏的一个郎君,偏就看上顾少棠那样五大三粗的家伙,眼中冒火斥道:“不要脸!”
风里刀笑嘻嘻地看她:“不要脸说谁?”
布噜嘟一时失察应了一句:“说你。”
这家伙就越发笑得直嘿嘿,那模样真是猥琐极了。顾少棠看看他,又看看另一边清冷贵气的雨化田,叹了口气。风里刀和她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真是比她肚子里的蛔虫还更知道她肠子里有几道弯,当下就酸溜溜呛一句:“你仰慕人家也没用,他可是西厂厂公、厂公!知道什么是厂公吗?就是——哇!疼疼疼!”
风里刀一时得意忘形,连雨化田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都没留意到。唐悠竹方才听他强调“实话实说”时还很友好,此时依然笑眯眯的,出手却毫不客气,一脚踹过去,直接将风里刀踹飞出三四丈去。
当时顾少棠已经在风里刀的配合下不着痕迹地靠到他身边,却还来不及甩出身上的铁链劫持住这个看起来很有分量的胖娃娃,就见风里刀飞了出去,那动作就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唐悠竹几眼:“小娃娃,你挺厉害的嘛!”
唐悠竹依旧笑眯眯的:“糖糖大人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聪明绝顶帅绝人寰的好宝贝,不厉害点儿怎么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些装疯卖傻的家伙拐了呢?”
顾少棠仰面哈哈哈,仿佛刚才和风里刀一起装疯卖傻想要拿眼前这娃娃做人质的根本不是她,并且学着风里刀的样子,很了不起地将唐悠竹自吹自擂的那一串儿头衔也给赞叹了一遍,完了却忧心忡忡的:“可是小公子这般翻脸不认人,真的不会有损你的威名么?”
唐悠竹收了笑:“他敢嘲笑我家酥酥,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顾少棠看他把一个小身子挺立的仿佛像一杆肥胖的秃头枪,诚心诚意地赞一句:“小公子果然不错。”然后正色道:“虽然那家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再不好也是我家的东西。小公子不肯让人嘲笑你家酥酥,我却也是看不得有人这么对他的——小公子大人大量放过他这一次如何?我顾少棠日后必不为今日事再与小公子为难。若不然……除非我立时就死在这里,否则我一定会千倍百倍地讨回来的!”
唐悠竹没有说话,直接看向雨化田。
雨化田有梦中记忆,很知道顾少棠这个看着大咧咧带着些男儿气的女子,能耐很是不小。便挑眉:“他长了那样一张脸,便是不为那句话,我原也不肯让他活着的。不过……”
顾少棠追问:“不过什么?”
雨化田伸手轻轻将一缕调皮的发丝拂到耳后,笑容清浅,又仿佛一切尽在掌中的笃定:“听说你手下的沙匪很有点儿意思,若你肯带着属下与鞑靼找点儿麻烦,或者多给中原送进些良驹,又或者与我西厂传递些鞑靼那边的消息……我便是锦衣玉食地养着这小子又如何?”
顾少棠皱眉:“不能放了他?”
雨化田毫不犹豫:“不能!即使将脸皮扒下来,只要头骨轮廓还在,也不定会不会能人异士将之恢复。本来挫骨扬灰是最能让人放心的,至不济也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
顾少棠不再说话,沉默着屹立在风中。
☆、第 49 章
唐悠竹唇舌犀利加身份特殊;给雨化田拐了个本是和东西两厂都堪称死敌的赵怀安回去,虽然还需要好生儿调教;但这人真调教出来;可比什么马进良继学勇有用多了,而雨化田借唐悠竹那一脚之威;以风里刀的性命相胁,又为这西北边镇的守军添了一个不入名录的好助手;顾少棠一伙人,单着和军队为敌自然不够;但若有大明守军守望相助;无论是给鞑靼添些儿堵,又或者是弄些良驹情报回来,都是大大有用的。
何况还有那十几箱宝物,雨化田的军费、唐悠竹的研究……好歹也多了点儿底气。
如此这般,原算得上收获颇丰,雨化田心情甚至好到在经渭水、过潼关之后,默许了唐悠竹的提议,并未由汾水直上太原,而是沿着黄河往东而去,在开封府游玩几日,又自大清河顺流而下,经济南、至渤海湾。
当然雨化田是不会承认他听着唐悠竹嘟着嘴絮叨“我原本是要到渤海湾找宝藏的,不想忽然梦到酥酥给黄沙埋了,只好匆匆忙忙几乎跑死了两匹马跑去大漠——结果一进门你就打我!”而心疼了呢,纯粹是胖娃娃太唠叨、头顶那只小蟾蜍又总呱噪的太烦人,他费点儿时间换清净罢了。
不得不说,雨督主有时候真心不是一般的别扭。但不管雨化田如何别扭,唐悠竹是得了实惠的,他又素来最是个得了里子、鲜少计算面子的,当时心情还颇不错。
但却不等他把渤海湾最大的宝藏——石油给勘探出来,就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的打击。
本来也不算什么,唐悠竹这一路从京师入兖州、又从兖州奔袭黑水城,现又从黑水城一路行至渤海湾……这路上遇到的人可多了去,那等带着家眷娃娃的行商之人虽不甚多,所带娃娃可爱到唐悠竹这么个见惯剑三各门派萌萝的家伙都忍不住侧目的更少,但本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至少不该是让他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的稀奇事。
可要命的是,那个行商之人自称姓薛,而他那小儿名蝌,女儿的名字虽不好随意与人介绍,但唐悠竹耳力不错,听得他私底下对着一个大红襁褓喊出的,是宝琴。
otz难道爷穿的不只不是原装的历史,还要综武侠加红楼么?虽说古先生在武侠领域也算大家,可其文风和曹先生那个万年神坑差异何其大,这么不和谐的画风混合到一处,真的没问题么?
而且南安王西宁王什么的……
我大明朝在此时有异姓王了么?不对吧?除了镇守西南的黔宁王沐英之外,连沐英之子,继承父志世代镇守西南的沐晟沐昴兄弟,也不过是一个继承了黔国公、一个继承了定边伯罢了。虽明朝到了后期中央压制不住各路藩镇军队的混乱时,确实有些异姓王出现,但至少此时此刻,难道不该是只有朱家宗室方可封王的么?那四王八公都算怎么回事儿?
唐悠竹诧异得险些儿将自己的头发都挠光了……呃,好吧,他的标志性光头虽然不再那么闪闪发亮,但也还没什么头发可以给他挠,但把好好一个终于长出些儿发茬儿的刺猬脑袋给挠出棋盘来,也是很严重滴!
唐悠竹真心想不明白,好好儿的一个大明,怎么就变得这般面目全非?亏得他这几年还竭力回忆曾经的明实录呢!
雨化田却比他更不明白:“你不是见天儿缠着姚赞善与你讲故事?怎么连四王八公的典故都不明白?”
唐悠竹挠鼻子,他曾经通读明实录、明史,不敢说对于成化弘治年间的事情如数家珍,但也是有个大概的,对朝臣之事也就没有过多打听,缠着姚璧要听的故事,多是史书礼记之类的,姚璧大概也想着他离可能参政的年岁还远着,虽也有与他提及朝政,说的却多是实事、又或者是本朝各部职责等,甚少专门提及某位官员。
所以他是真不知道所谓四王八公是怎么回事,异姓王什么的,真心不像是大明该有的节奏啊!
雨化田挑眉:“谁说四王就是异姓王了?”
唐悠竹(⊙o⊙):难道不是?如果是原版红楼的话……虽然他对红楼不算十分精通,却也记得东平王仿佛姓穆、北静王应是姓水吧?这都不算异姓王,那什么才是?
雨化田抚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平王北静王的,不过是民间胡乱攀扯叫出来的。当年兖州鲁靖王、大同代隐王、兰州肃康王、南昌宁靖王,在景泰年间对当今多有照顾,代王一系更是在先帝归国一事上很是使了些力,后来在先帝复位时也都是最先表忠心的。至于东平北静之类的,约莫是因先帝曾笑言过‘四王于我,可平东安南靖北宁西’,不知怎地传到外头去罢了。
所谓八公,也都源于此——例如贾源兄弟,乃是陪先帝在巡北经历过患难,归国后也忍辱负重辅助先帝复位。先帝不是勾践之流,性情温厚,可共苦也可同甘,复位之后便封出八个国公来。”
唐悠竹继续(⊙o⊙):
原来八公勉强还是那几家,四王却被改姓了么?为了符合我大明的实际什么的……大宇宙的脑洞真是有创意。
不过也是哦,宇宙中的洞不都是虫洞黑洞么?如糖糖大人这样聪明绝顶的人也开不出来那样洞都正常,真开出来才是妖孽呢!
唐悠竹深深给大宇宙的脑洞折服了,雨化田却只当他为自己的孤陋寡闻羞愧不已,原是要嘲笑一下号称生而知之、结果却连自家宗亲都认不得的胖娃娃,但看他那震惊得几乎傻掉的样儿,那嘲讽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成了:
“四王各在藩地,京中八公又都先后逝世,如今传下来的爵位,最高不过一伯爵,子弟又鲜有出息的,你不认识也没什么。”
唐悠竹回过神来,立刻挺胸仰头:“那是!雄鹰从来都是放眼天下,何曾需要在意一些虫蚁?”
雨化田把虫蚁二字在心里琢磨了几遍,当时没说什么,回京之后对各路藩王各家勋贵的监控又留意了几分。
唐悠竹却是寻了疆域图看一回,又确认过渤海湾几处后世知名的油田果然都还在之后,就把这事抛诸脑后。横竖不管糅合了些什么进来,大明还是大明,他且着眼将来就是,便是目前想不到什么即刻能把石油用来发光发热的东西,起码也要守住这片大地,好好儿熬过这一场冰河时期,绝对不给游牧民族将这大好局面倒退回半奴隶制的机会,更不会让欧美各国来此处掠夺资源。
唐悠竹眯着眼看海浪拍石,一时间心中豪气顿生。
雨化田看着那个负手而立、自觉很是英武雄壮的小冬瓜,一抚额,直接闭目不语了。
恰此时,海涛声里头夹杂了些许人声,唐悠竹转头看另一侧的码头,正好看到一个锦衣女子从一艘大船上下来。虽离得实在不算近,唐悠竹的视力却好极了,将那女子的眉目神态看得清清楚楚,一时惊艳。
那女子的容貌其实也不算十分精致俏丽的那种,但眉目疏朗,行止洒脱,若非头上堕马髻、身上直裾裙,还真不像时下的女子。唐悠竹看她行动间倒有几分后世白领的干练模样,更难得干练中不失从容,洒脱里不失柔和——虽不知道她具体和从人安排了什么,至少看着是后世都少有的一种女子,少不得就多看了两眼。
雨化田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也不知道看了唐悠竹多久,方淡淡开口:“那位是白云城的城主夫人,已孕有一子,恰及幼学之龄。”
言下之意就是:你的口水可以擦擦收起来了,人家的娃娃都比你还大了……
唐悠竹囧:“我才没父、父亲那样的诡异爱好,老女人什么的……就算找熟女也犯不着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