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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问出,场中鸦雀无声。
沈青钰却是松了口气,若单单只为《八融神章》的所属权,双方只怕会陷入莫大僵局,但从祁长老这话听来,起因却是三洲神器失踪,而实际上,师父是无辜的!这样一来,本来棘手的局面反倒有了转圜余地。
☆、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雨来袭
越是在这关键时刻,越不能自乱阵脚。沈青钰立时道:“各位长老,恕晚辈多嘴一句,敢问方才所说,你们可有证据?”这里到底是湖洲,又有白胡老祖坐镇,这几位即便不将天道盟放在眼里,看在千董宗的威名之上,也应该有所顾忌。
“证据?梅仙子想听哪一个?”雷云宗的裴长老仿佛早有准备,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沈青钰一时僵住,白胡老祖则奇怪地看了一眼蒲荷,却见白发道人紧抿嘴唇,神情有些古怪,但他到底是佛门高僧,立时温声道:“神器失踪固然非小事,但若无确凿证据,便定人罪名,实难令人信服。听裴长老的意思,证据似乎不少,既如此,不妨说说看,贫僧回去了,对宗主也好有个交代,到时本门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但愿贵派秉持公道。”
裴长老冷哼一声,向沈青钰看来,“梅仙子,这头一件,便和你有关。当年涅境那魔头在无忧宫闭关,好端端地,为何突然来到湖洲?又为何闯进九华坛?九华坛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还有,那魔头为何不带别人,独独将你带去红花谷?以萧翎之实力,便是本道也忌惮三分,凭你当年修为,如何逃得过他的魔掌?又如何能够一剑刺伤了他?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当年为修仙界立了大功,若非你那一剑,只怕魔道教众早已遍布十洲各地了!不过,对当年之事,任谁都看得出。' ~'其中有太多蹊跷。梅仙子,这一切你该如何解释?”
当年之事影响深远,修仙界颇多议论,传言她与魔尊萧翎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虽一直闭关。充耳不闻,但也晓得迟早要面对这些质疑。对这番质问并不意外,但勾起了心中痛处。面色不由苍白了几分,却竭力保持镇定:“前辈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裴长老虽好面子,此刻却也顾不得太多,看了看蒲荷,又看了看面前女子,脱口问出:
“你是萧翎什么人?他为何那般在意你?你敢否认。与魔道不曾有过来往?”
※※※
重阳山,忘忧谷。
杏花村酒馆里,凰醉趴在桌上,手里的酒葫芦一半倾倒,清凉的酒水一滴滴顺着桌子滑落。芬芳馥郁的酒香向四周飘散,奇怪的是,却无一人上前相扶。往日热闹的酒馆,这一日竟是出奇的安静。
“醉仔!醉仔!”不知睡过去多久,一叠声呼唤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池岚?”凰醉眯眼看去,一下子酒醒了大半,一把扶住来人,“臭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池瑞的儿子。衣衫染血,脸色惨白,几欲倒下,看也不看他,哆哆嗦嗦,拿了酒葫芦咕咚灌了三大口。末了又往身上喷了三口酒水,方自大口喘气。
凰醉趁这空挡,向四周看了一眼。
店里空空如也,桌椅板凳翻倒一地,连掌柜的都不见了,方才明明还有个老大爷和他坐在这里唠嗑的,不知怎么他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却是这般诡异景象,愣愣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醉仔,走,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池岚仿佛又活过来一般,声嘶力竭,眼中有莫大恐惧,“快去华容岛传信!红花谷的人又来了!听说,那个女魔头……”一句话未说完,一头歪倒在地。
“池岚!”凰醉脸色煞白,喊了一声,越发感到脊背发寒。
到底是医师,很快便查清了池岚的伤,内腑重创,利器外伤,身上甚至还有魔道煞气萦绕不散,立刻拿了药箱,先喂了蓄阳丹保命,再以二十四悬丝施针。
等池岚伤势稳住,将他安顿好,凰醉这才出了酒馆,解下系在腰间的金雕葫芦,御空而起,向杏花村外驰去。
往日杏花村的老百姓向来和睦安宁,街巷上从来都是人来熙往的热闹景象,今日却是异样的寂静。只有几声呜呜的哭泣,从一扇扇屋门之后不时传来,教人心头更为不安。便是连桥头上池瑞家的院子也敞开着,一片狼藉景象,不知人都去了哪里。
凰醉一路往浣花小筑的方向行去,到得半路上,便听到一片厮杀声。
浣花小筑两面皆有山峰耸立,中间形如一个掏空的洼地,易守难攻,只怕红花谷教众未能攻入杏花村,便是被堵在了这里。
至于杏花村的百姓,他们之中虽有凡人,但凭着刻苦修炼的武艺,拿了刀剑也能上阵杀敌,难怪村子里的人都不见踪影……而谷中修仙者则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守在两侧山头,一部分应对红花谷教众,一部分护持谷中凡人武者。
然而,此番红花谷教众,突然来犯,令人防不胜防。
在姬蕊带领之下,魔道弟子势如破竹,一连攻下鼎剑阁、听涛居等地,虽暂时被拦在浣花小筑,有聂戎、卫云等原先逍遥阁一众弟子阻拦,但由于久战,忘忧谷这一方已然有败落迹象。
战场之上,不时有呼喝之声传来,更兼有痛呼之声,豪光道道,晃人眼目。
凰醉收了金雕葫芦,刚站稳,便有几条人影刷刷飞来,他瞬移退开,定眼看见,竟是两名凡人外加三位修仙者,齐齐被打飞出战场。连忙过去救治,两名凡人已经断气,三位修仙者中,两位伤势过重,喂了蓄阳丹勉强活过来,兀自原地服药休息,剩下那一位,赫然竟是池瑞。
从方才池岚受伤情形看,不用问也知道这一战之惨烈,再看池瑞,更是性命垂危。凰醉熟稔地开了药箱,要为池瑞施针,却被面前鬓发斑白的男子拦住。
“不必了……”池瑞扶住胸口,猛然咳出一口血来。
凰醉不多言,手指灵巧掐诀,黑色悬丝穿梭而入,却被一股气流震回,令他惊住,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却见面前男子苍白一笑:“醉仔,你忘了,我也算半个医师。今日,算是走到尽头了……”一开口,嘴角溢血不止。
池瑞一生痴迷丹术,过去百年来,修为一直停留在筑基大圆满,不曾突破,凭他修为,如何能抵过二十四悬丝的力量?能让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变得强大,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不惜自损全部功力,服食提升修为的丹药。
“你这是何苦……”仿佛明白什么,凰醉叹了口气。
“为了忘忧谷。”池瑞低低咳嗽,“……值得。”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证据确凿
第 285 章
眼见红花谷教众即将突破防线,凰醉心中着急,却见池瑞一派平静,仿佛胸有成竹,只见他忽地翻动手腕,一个染血的藏青匣子滚落。' ~'凰醉伸手接住,微微吃惊,只听池瑞大口喘息道:“来不及了……如今,唯有火攻,可以挡一挡。”
“火攻?”凰醉皱眉,放出神识,匣中之物看得清晰。
匣子分两格,一格放着一叠符箓,其上烙着火焰印记,紫蓝色,状若流云;另一格,放着一块玉简,一只玉瓶。
“那是四小姐……的流云火符。”池瑞轻声说着,“瓶中灵液……服下之后,可驱除体内火毒。玉简里记着灵液配方,醉仔,请帮我转交四小姐。”沧海桑田,转眼百年,如今,她还好吗?幸好,他一直保存着这些珍贵的符箓,这冰冷的符纸曾伴他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只是苦了素寒……好在他用了一百年,研制了驱除火毒的配方,但愿她不必再受火毒之苦,真好。
这是交代临终遗言么?凰醉抿唇,看着池瑞,握着匣子的手,紧了紧。
“醉仔,靠近些,我把口诀告诉你……”仿佛到了极限,每说一个字,男子的声音更弱几分。
片刻后,凰醉缓缓放下池瑞,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男子。在那张凝固的面容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苍白的微笑。他无声叹了口气,按照池瑞所授口诀,祭出了三张流云火符。紫蓝火焰呼啸而去。自外围冲入战场,数声惊呼传来,凰醉大为振奋,手指连动。一张张流云火符快若闪电,化作熊熊火焰疾驰而去。
转眼,浣花小筑四围之地。陷入火海。
忘忧谷这一方,大部分修士,都识得那颜色奇特、威力无匹的火焰,正是梅仙子所修炼的天元业火,在火苗窜起时,他们纷纷退开。红花谷教众不及退走,又难敌火势快速蔓延。竟被困火海之中,不得脱身。聂戎、卫云等人立刻合围而上。
一时间,战局回转,忘忧谷再现生机。
凰醉松了口气,不敢迟疑。祭出金雕葫芦,向北面山峰驰去。
然而,到得半空,一声冷笑传来,煞气重重。
香风扑鼻,大量牡丹花瓣,殷红似血,漫天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淹没,只听一个女声赫然喊道:“万一凰。''拿命来!”
凰醉浑身一震。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仿佛一把利剑,刺中他的胸膛。使他忘记了身在何处,更使他,如从万年宿醉中清醒过来。那重重花瓣之中,魔女新娘一如往日,头戴凤冠。璎珞飞舞,直晃得他不敢直视。
这一日,终于来了么?
凰醉竭力稳住身形,任由食灵牡丹将他包裹,直至吞没,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若嫣。”
魔女新娘“哈”地一笑,笑声苍凉:“万一凰,你居然还记得我?!”
※※※
华容岛,雪华峰。
华、翰、柳三洲宗派长老为神器失踪之事,问罪天道盟,甚至连沈青钰,也因当年与萧翎有过交战被质疑与魔道勾结。
对于裴长老的连番质问,沈青钰无从答起,只淡淡反问:“我只恨当年,未能一剑杀了萧翎,又何来与魔道结好?”心中却明白,对方质疑的重点,在于她与萧翎之间的关系。但她绝无可能告知真相。
第一道证据被驳斥,裴长老并未放弃,又转向蒲荷。
第二道证据尚未说出,巨大不安袭来,沈青钰脊背生寒,只听对方不紧不慢说道:“许多年前,萧翎身处凡界十洲,忘忧谷便是他洞府所在地。那个时候,他不叫萧翎,本名修飏!”
裴长老一字字,冷眼看着蒲荷:“修飏习练逆天功法,入魔道,成为涅境之主,但他到底是你旧友,又和你共创忘忧谷。蒲荷,你敢否认,这些年,与他不曾有过来往?”
蒲荷站得笔直,沉默不语。当年修飏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凡人武者,连九品山的门都未踏入就被赶走。倘若好友不曾被拒之门外,不曾修炼《玉阳天书》,一切会不会不同?
白胡老祖向来闲云野鹤,对有关修飏之事不甚清楚,但看蒲荷表情,已然明白什么,心中概叹一声,口上连声道:“冤孽!冤孽啊!”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
半晌,一直忍耐的柳长老再度开口,向白胡老祖看来:“天道盟为贵派下属势力,创立不过百余年,备受瞩目。天道盟弟子降妖除魔,为修仙界立下不小功劳,就连这华容岛,也是修仙界一方净土,没有杀戮,没有内斗,实在难得!但若天下人知晓,天道盟主,乃是萧翎旧友,而他手下徒弟,更与魔道勾连,不知往后天道盟一举一动,如何使人信服,如何立足修仙界?”
连番指责,说来说去,都是口舌质疑,没有实际证据,不过都是空话。沈青钰断然道:“天道自在人心!天道盟和魔道,势不两立,岂会勾连?!就算萧翎是师父昔年旧友,又能证明什么?”不会忘记,那一日天机阁密谈,蒲荷维护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