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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人都知道,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曾经败在这人手下,也正因此,这人才被云府延为上宾,但大小姐似乎不甘于这样的挫折,从此不辍练武,时时要和人家比试,在云府的传言里,大小姐不甘是真,芳心因此萌动,只怕也不免。
如今云府明日要为大小姐比武招亲,试图招揽一位来自大燕的绝顶高手,大小姐心情不好,上下都知道,此刻看这模样,难道大小姐逼急了找这人诉私情,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恼羞成怒?
这可不是护卫应该掺和的事儿……
“大小姐。”那男子微微欠身,还是那慵懒带笑的语气,“我定会在明日为您努力,您就别现在派人逼我了。”
“你!”云涤尘雪白的脸上泛出微微桃红,却不是羞的,是气的。
这样当面颠倒,信口开河,她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诸位兄弟。”男子头也不回,温柔地道,“还是赶紧退下去吧。放心,我会保护大小姐。”
护卫忙不迭地退去,连看都不看云涤尘一眼。谁也不是傻子,这种事多听一句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当下不仅退去,连四面的人都拖走,走的时候还感激地看那男子一眼,谢他解围成全之恩。
“不是这样,不是!你们!你们别走——”云涤尘连连喝止,可是护卫哪里敢听?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仅跑,还告诉那些后续赶来的人,“兄弟,大小姐有要事,别过去打扰!”
片刻四面退了干净,云涤尘孤岛一样立在中央,愤怒得浑身乱颤,脸色煞白。
“好,你好……”她盯着那男子,眼眶发红。
那人微笑而立,并不理会。
北地气候干冷,前夜的雪至今未化,已经被冻硬,晶光灿烂琼楼玉宇,偶尔露出一点底下的斑驳的青,风过时碎雪如梨花飞落,掠在他眉梢发鬓。
浅银红锦袍雪白大氅的男子,立在梨花雪里,神情温柔,眼眸却幽冷,姿态间有种彻入骨髓的尊贵风流。
那样的尊贵内蕴,却又无声无息咄咄逼人,云涤尘忽然觉得窒息,骄傲如她,忽然便说不出一个字。
那般的笑,却又令人觉得那般危险。
心上一阵抽搐,她感觉到目光的存在和交汇,却不是和她的。
云涤尘有点僵硬地转头。
右侧,立着黑裙红氅的少女,梨花雪里一般鲜明,一张晶莹到了极致的脸,也带着一点笑意,但那笑意同样令人心中微冷,不敢逼视。
交汇的目光,属于这两人,锋利而互不相让,在空气中交击出铮铮声响,杀气凛冽。
在那样的两人相对的目光中,她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透明似空气。
这种感觉对心高气傲的她,比死了还难受,云涤尘怒哼一声,上前一步。
那两人同时转头,看她一眼。
两道目光都令云涤尘心中一震,如被巨锤击中,心口不能自抑一阵砰砰乱跳。
她倒退一步,脸色大变。
她自身便是云雷公主,自小享尽尊荣,气势高于人上,有生以来,能用目光对她造成如此压迫的,只有云家的保护神苍芩老祖。
这两人,到底是谁?
“一别久矣。”男子微笑,对君珂欠欠身,“尊贵的皇后陛下,您真是美得让我越来越惊讶。”
云涤尘一声倒抽气,君珂心中一沉。
这混账。
一口在云涤尘面前叫破自己身份,他安的什么心?
“尊敬的大庆皇帝陛下。”君珂向来不肯在沈梦沉面前示弱,立即也微笑,“您还没恶贯满盈地死去,也让我无比惊讶。”
云涤尘的后背,砰一声撞到身后假山,脸色已经发青。
由这两人的气质,她已经猜到绝非寻常人,但乍然揭晓的答案,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什么时候,皇帝皇后满地跑?
还都跑到云雷这样一个边疆之国?
他……他……他是皇帝?
她……她……她是一国之后?
云涤尘的喘息,两人都好像没听见,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生平大敌之上。
“我很想和皇后陛下好好叙旧,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沈梦沉柔声道,“小珂,你此来为玲珑塔?正巧,我也是。”
“你何止是为玲珑塔?你还为晶血空花,你还为我。”君珂淡淡道,“沈梦沉,那天和你内力一试,我发现了一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能让你百忙中不惜冒险,亲自来一趟云雷,是因为你的内力出现要命问题了吧?你需要玲珑塔,需要晶血空花,还需要我这个同脉之体。所以你给我的字条里,要我把空花带着,所以你特意提出指出要在碧园小筑见我,我若真信了你,必然到碧园小筑才会警惕,可你,就在半路上侯着。”
“我的小珂真是长大了。”沈梦沉笑意似乎十分欣慰。
“有你这样一个敌人,不敢留在原地。”君珂冷笑。
“同脉之体不会做敌人,他们只会是夫妻。”沈梦沉笑得神秘,“君珂,我亲自来一趟云雷,不仅仅是要处理我自己的问题,更主要的,是接走我的皇后陛下。”
“你别忘了。”他微笑摇头责怪君珂,“咱们可是有婚书的,你怎么可以另嫁他人?”
“你的名字起得真好。”君珂答非所问,“梦沉,永远沉在大梦之中,不知死活。”
“再叫我一声梦沉。”沈梦沉忽然眼睛一亮,“这还是你第一次这样唤我的名字。”
他语气忽然多了一丝惊喜和急切,刹那间心思微微流露,君珂诧异地看他一眼,沈梦沉却又立即恢复了那种散漫的笑意,迎上君珂冰冷讥诮的目光。
“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君珂冷冷道,“沈梦沉,玲珑塔我势在必得,你要做什么你尽管试试,君珂奉陪到底。”
“何必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呢?为什么不能尝试合作?”
“合作?和你?”君珂低笑,“不如与皮谋虎。”
“我们现在只怕还真得合作。”沈梦沉一指呆立不动的云涤尘,“因为她即将为家族牺牲,所以玲珑塔归了她,已经和她自身精血合二为一,你我夺是夺不去的,只有两种可能才能拿到塔。”
“哦?”君珂转向云涤尘,云涤尘脸色死灰。
“一是她心甘情愿废掉自己全身功力剥离;二是她死亡,而且是极其惊恐憎恨痛苦之下的死亡,死亡之前要经过一场拼命的狂奔,玲珑塔才会自动脱离。”沈梦沉微笑,“第一种不必问,她定然不肯,所以她需要一场死亡猎杀,不过在这云府之内,到处都是她的依仗,那苍芩老祖你我现在也未必是对手,想要顺利猎杀她,你我需要合作。或者,”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是比试,比你我在危机重重的环境下,到底谁能既不惊动云府任何人,又逼杀云涤尘,得到玲珑塔。”
“我就奇怪,你之前已经在云府呆了这么多天,为什么没有下手?”君珂冷冷注视他。
“因为我在等你。”沈梦沉淡淡答,却不肯再说。
君珂知道其中一定有原因,但这只狐狸不会坦白,她转向云涤尘,这位大小姐已经毫无骄傲之态,紧紧贴靠身后假山,咬牙忍住浑身的颤抖,额头冒出微微的细汗来。
君珂垂下眼,她知道了沈梦沉一开口就叫破自己身份的原因,沈梦沉就是在逼她对云涤尘杀人灭口。
现在她也被沈梦沉逼入了两难之境,身处云府危险之地,又被云家小姐知道了秘密,云府还有苍芩老祖在,她不和沈梦沉联手干这虐杀之事,她和在城中的属下就会倒霉。
“开始!”还没等她想好,沈梦沉忽然一声低喝,云涤尘不顾一切张口大叫,“救——”
一个字还没完全出口,沈梦沉衣袖一拂,已经点了她的哑穴,剩下的一个字,化为无声气流。
云涤尘绝望地张张嘴,霍然后背狠狠对假山一撞,轧轧一响,假山突然出现一道门户,云涤尘身子一闪就跌了进去。
沈梦沉和君珂都有点惊诧,没想到云涤尘居然没有选择在人多的地面上求救,却跑入地道,但两人都毫不犹豫,黑影白影一闪,各自化为流光掠入。
一进去便是“砰”的一声。隐约两条人影一合又分。
沈梦沉和君珂,已经各自拼了一招。
君珂在进地道光线转换那一刻点向沈梦沉胸口檀中穴,谁知道沈梦沉的手早已在那等着。
两人纠缠至今,生死大敌,实在对对方防备了解深入骨髓,想要偷袭都不那么容易。
君珂冷哼一声,沈梦沉一声低笑,声音未毕,两人都已经掠出数丈。
此时速度上可以看出来,两人的武功,已经没有太大的差距。
地道里没灯,空气倒还流通,君珂的眼睛在这样的黑暗里是有便利性的,她一眼就看见了对面四个岔道。
难怪云涤尘要逃入这里,只要她和沈梦沉稍有犹豫,她就可以逃上地面,找到她家的守护神。
君珂眼中金光一闪,直扑左侧那条地道,沈梦沉立即跟了上来。
他是知道君珂神眼的,由她在,不会看错。
君珂也不理他,全力在地道奔出数步,忽然手指一弹,射出一股劲风,随即身子一矮,啪地向地上一趴。
“哒哒”一阵尖锐密集声响,乌光连闪,地道深处的机关被君珂那缕指风激发,风驰电掣射来,此时君珂已经趴在地上,暗器全部向跟在她身后身在半空的沈梦沉而去。
头上气流涌动,沈梦沉要让,君珂立刻抬脚反踢,一脚蹬在越过自己上空的沈梦沉胫骨上!
呼一声,沈梦沉迎着暗器即将下沉的身体,被君珂这一踢,无法再躲,向前的速度加快,避无可避迎上暗器。
君珂立即翻身跃起,一扭身便窜出了这条地道。
这本就不是她要追出去的地道,她进来,不过是为了杀沈梦沉!
君珂倒退比前进还快,一转身出了这地道,直奔第三条。
刚才她看见云涤尘的身影,在地道里一闪而过。
君珂也必须追上云涤尘,不然她逃出去,联系上云府任何人,君珂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否则她更想呆在刚才那条地道里,给中了暗器的沈梦沉再补上一剑。
身影一闪,便出数丈,前方隐约有白影掠过,还有呼哧喘息之声,君珂有些疑惑,按说云涤尘武功不弱,跑这几步不至于如此,难道刚才沈梦沉闭了她哑穴的同时,也禁制了她的武功?
君珂飞快地掠过去,前方悠悠晃晃果然是个白影,君珂身子一纵,手指正要搭上对方的肩,忽觉身后气流涌动,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电光石火,一个念头掠过。
为何没有玲珑塔濛濛白光?
这念头一闪,她便知道不对,但此时招式已老,眼看就要搭上那不知什么东西。
身边冷风一烈,一道人影从她身边掠过,恍然就是沈梦沉。
君珂心中一紧——这家伙没受伤,还追了上来?趁她被这东西缠住,还超过了她?
手指触上那白色东西,那东西霍然一弹,向她反卷而来,君珂头一抬,看见一道白色巨网,上面无数金铃,闪着幽幽蓝光。金铃上还连着丝线,直通地道之顶。
可以想见,只要她被罩住,必然铃声大作,而她无法挣脱。
君珂一抬头,目光一闪,忽然向网下一滚。
半空中沈梦沉愕然回首,没想到她竟然自投罗网。
他一回头,君珂立即抛出了一个小盒子。
“晶血空花!”她大喝。
半空里沈梦沉目光一闪,一瞬间似惊似怒似赞叹,却也无可奈何,已经掠过的身子不得不一转,直扑而下,比君珂更快地扑入网中,去捞那空花。
君珂立即借着他扑入的身体,腿蹬在他的膝盖上,推动自己身体滑出巨网范围。
她一出网的范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