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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窍汹涌而入。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身体在爆裂,被源源不断灌入体内的腐肉浆和蛆虫从内部胀爆。没有任何语言或文字足以描述此刻的痛苦,这种痛苦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的感知、理解与表达能力。他被搅碎,被搅散成基本粒子,被搅散到普朗克尺度,近乎化为乌有……
五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心脏歇斯底里地在胸腔中乱撞,肋骨都被撞得呻吟起来。
从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从来没有。
余涣箐本能地挣开触手样的被褥,朝枕下的柴刀摸去。天天做噩梦居然还没疯掉的我,到底该说是强悍呢,还是变态呢?我真佩服我自己……
柴刀不在。
余涣箐不禁一惊,刹那间倦意全无。使劲撑开干涩的眼睑,视野中只有明亮的灯光、平整洁白的天花板,一切都再寻常不过,没有优美的连拱,没有华丽的装饰,什么都没有,与采石场公寓截然不同。他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被柔软温暖的被褥包裹着,舒适得难以置信,让他一时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世界2 重逢 05
方才的梦境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绞肠拧胃的感觉登时堵上胸口,余涣箐禁不住趴到床边,面朝地板一阵呕吐,饭食、胃液、胆汁……各种不可名状之物五颜六色滩了一地,刺鼻的恶酸怪臭扑面而来。这下完了,这间屋子一千年后也没法住人了……
就在此时,一双穿着圆头平跟鞋的小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余涣箐艰难地抬头看去:过膝袜,短连衣裙,短披肩……这身朴素典雅的衣着,毫无疑问是紫凌书院的制服。再仔细打量:苗条匀称的身材,个子大概比他略矮一点;一张清秀小巧、稚气未脱的面庞,带着些许东西方混血儿的特征,眉宇间紧锁着忧郁和惊恐,黑油油的短发微微拢住颈根……宏宇宙在上啊,好可爱的女孩子!悲催的我终于时来运转了吗?(蓓蕾妮丝那个女魔头,谁敢提她我跟谁没完!……)
余涣箐还在愣神,她已经快步走近前来扶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不要紧吧,大叔?”
“你是……”
“我叫瑟琳娜·马许,紫凌书院的学生。请问大叔是……”
也许是怕他听不懂,她说话很慢,简直就是一个词一个词挤的。
“余涣箐。我叫余涣箐。”
“余先生啊。”听见余涣箐的拉丁语还算流利,少女的语速快了许多:“请您躺好,我打扫一下。”瑟琳娜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起身去拿了扫帚、簸箕过来,躬下窈窕曼妙的腰身,仔细清理起他的呕吐物来。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我发现您晕倒在街边,就把您带回来了。”
“哦。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喂喂喂少女,随便扛个昏倒街边的陌生人回家不要紧吗?再热心肠也不能引狼入室啊,直接报警不就得了?对了,据说阿祖尔-格拉娜色情业相当发达,利用课余时间从事援助交际、赚取零花钱的女学生不计其数,你也是其中之一么?事先说好,我可没钱付给你啊。
“别客气,应该的。”
“你怎么把我搬来的?我这么重……”莫非是怪力猩猩女?!之所以这么胆大,是因为我完全够不成威胁么?
瑟琳娜超级治愈地冲他一笑:“出租车嘛。”
“哦……耽误你上课了吧?真抱歉。”
“没关系,我请过假了。”
“那也很抱歉啊……对了,请问现在是几月几日几点?”
瑟琳娜低头看一下腕表:“9月27日上午9点15分。”
原来没过多久嘛,只有一夜而已。昨天早上到的大教堂,傍晚离开回到城里,然后就昏厥路边做了那个怪梦……不对,我怎么会昏过去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除非……
“我今天早上散步时发现您的。医生说您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
只是劳累过度?
先不管这些。把人家的卧室吐得一团糟,有何脸面再这么舒舒服服地躺下去?“让我来扫吧。”余涣箐一边披衣起床一边说。
“没关系,这就完了。”瑟琳娜提起扫帚、簸箕:“您怎么样?能走路吗?”
“好像没问题。”余涣箐下地站稳脚,看见自己的鞋就在床下,擦得干干净净。他一感动又险些哭出来。
“您怎么会晕倒在街边的?出事了么?”
“我也不知道啊。”
“您也不知道?”瑟琳娜神情暧昧地望着他,眼神很是诡异。
余涣箐摇摇头,故意做出个微笑给她看:“流浪汉饿晕在大街上,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几百年来,您是唯一一个活着离开谢姬娜大教堂的人,这还不算稀奇事?”瑟琳娜一枪挑明。
余涣箐登时懵住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活着离开?她跟踪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
瑟琳娜警惕地看了一眼房门,压低声音问道:“您为什么要去大教堂,余涣箐先生?求求您一定要说实话。”
“……好……好奇而已啊……好奇是人的天性……”
“您在那儿看见什么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瑟琳娜继续逼问。
“没有。”
“真的?”
“真的什么都没有。大教堂是空的。”余涣箐决定撒谎撒到底。
瑟琳娜将信将疑地停止了逼问,叹口气说:“为了您好,余涣箐先生,不要再和大教堂扯上任何关系。但愿这只是个意外,但愿是我想错了。但愿我们再也不要见面。”
“这是警告?”
“是忠告。”
瑟琳娜的眼神和表情令他手脚冰凉。
瑟琳娜的房门外是一条阴暗窄仄的楼道,蛛网垂挂,乱蝇扑面,到处是堆煤炭留下的黑迹,楼梯扶手上老厚一层灰,满墙白灰成片地龟裂脱落,空气中沉淀着一股虐鼻的霉味。余涣箐走出楼外,背着行囊驻足回望,只见这是老城区内极其寒酸的一座四层筒子楼,又俗又土,又老又破,随手丢在哪座城市里都毫无存在感。她为何住在这种地方?紫凌书院的学生不是应该住在采石场公寓么?
瑟琳娜并未出门送他。看得出她很怕和大教堂扯上关系,不过既然如此,她又何苦把他弄回家里?瑟琳娜住在筒子楼顶层,把不省人事的他从一楼搬上去……不可能也是靠出租车吧……
“……想聊天的话,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呦……”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余涣箐很清楚。
躲藏,抑或逃跑,也许都是徒劳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去会会她,会会那位教堂中的少女。起码得弄明白我听见的哭声是怎么回事。仿佛受到了召唤,瑟琳娜的忠告阻止不了我,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
毕竟,我是几百年来唯一从她那里活着离开的人。
六
“还真来了啊。”
刚刚跨进谢姬娜大教堂的中堂,少女似笑非笑的声音便从楼廊上飘至。
“拒绝女士的邀请可不好。”宏宇宙在上啊,这种看破生死般的淡定感是咋回事?我一夜之间超越到贤者的境界了吗?!余涣箐心里万分惊讶。
“呵呵,狗狗还挺绅士的,真叫我意外哈。”
“喂喂喂……”瑟琳娜好歹还叫他“大叔”,这家伙干脆叫他“狗狗”了!得,一向性子急,还是开门见山最好:“你到底是谁?到底躲在哪儿?这座教堂到底有何不妥?为何一直没人来这儿?”
“狗狗问题真多啊。讨厌。”
余涣箐一不做二不休,快步登上内厅入口旁的石砌旋梯,“噔噔噔”跑上楼廊。清晨斜射入来的光线被高侧窗与石柱打乱,形成了光影交错的奇幻效果,使他看不清前方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上来了。”他朝楼廊里的参差明暗喊道。
“那又如何?”她的声音从下方侧廊里传来。不会吧,她什么时候下去的?动作这么快?余涣箐趴在栏杆上俯瞰侧廊,只能看到那些高大得变态的石柱,分明没有人影。
“喂喂喂,你和我玩捉迷藏么?”他无奈地说。
“真不浪漫。你应该说:‘喂喂喂,你难道是妖精么?’”她学着他的口气说话。
余涣箐无奈地耸耸肩,转身从旋梯下去:“我下去了啊,要躲快躲。”这么说着,他忽然看见对面侧廊里隐约有个小小的身影一闪而逝,倏忽如鬼魂。那想必就是她了。他不禁暗自发笑。也罢,不想见面就算了。他回到中堂问道:“昨天你的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永远都是一个人’?”
世界2 重逢 06
“我当然知道喽,”少女的声音回到了高处,这次是在另一侧的楼廊上,“我不是说过吗?‘我一直在等你’……”
余涣箐彻彻底底地惊愕了!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找你,一旦找到你就永远不会放手……”
“……且慢……”
“……根本没人在乎你,所有人都在猎捕你、追杀你……”
“别说了!”
“……你一无所有……除了我……”
“住口!!!”
这回可不是梦了。她怎么知道我梦里的话?除非……
……难道……
余涣箐的身体开始不停地发抖,抖得完全不听使唤。
“我不是你的敌人,”她又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冷了很多,“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能得救。相信我吧,一定要相信我。”
“你知道我是谁?”他颤抖着问。
她冷笑一声:“当然知道。”
“那么……我是谁?……”
几分钟的寂静之后,伴随着翻书页的响动,她终于开口了:“你有信仰吗?”
“我不明白你说的信仰是指什么。”
“你的执着,你的支柱。”
“我不知道。兴许没有吧。”
余涣箐非常干脆地回答道。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一向这么觉得。在一个混乱而无意义的宇宙中哪有什么信仰可循?
“那怎么可能呢?”她淡淡地说:“有人说,如果你能彻底放下一切知识、经验、思想、理性,彻底放下一切信仰与执着,你就能在空无一物中无所不有,接触到所谓的‘绝对境界’或称‘终极真实’。”
“听说过这种观点。很抱歉,请恕我无法苟同。”余涣箐皱皱眉头。
“哦?为什么?”
“当一个人坚持认为自己所经验到的所谓‘背景’就是绝对真理时,他就已经树立了他自己的执着,他自己的信仰。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和自己所反对的那些人成了同一类人,重新落入他自己所批判的那一套永恒的循环中了。”
余涣箐感到自己深埋心底已久的某种东西被释放出来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本能地与她对答,他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那么,你认为人类有可能触及那个终极真理吗?”她又问。
余涣箐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不认为存在一个‘终极’的真理或说境界,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只能是宏宇宙本身。人类对宏宇宙的探索就像追逐地平线,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所有的‘绝对背景’都只是暂时的,我们每触及一个‘绝对背景’,都会发现在其背后仍然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未知,在无限深远处又有一个貌似‘绝对背景’的东西在等待我们去触及……就是这样,我们对宏宇宙了解的越多,我们面临的未知也越多。就算是哲学家和神学家用种种方法经验到的‘绝对境界’恐怕也无法超越人类意识的极限,换句话说,我们经验到的仅仅是自己意识的极限,而不可能是宏宇宙的终极真理。那种认为人的意识能超越宇宙的观点,根本就是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