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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蹙眉,扭头打量东窗:“请大夫没?”
东窗茫然的摇摇头。
“既是晕了,还不快去请大夫,先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治病。”贾赦不爽快的嘟囔,把刚才的尴尬气悉数撒到了东窗身上。
东窗委屈的缩了缩脖子,含泪点头告退,转身去清大夫。
过了会儿,邢氏走出来,坐在贾赦身边。
“来哄我了?”贾赦笑嘻嘻的眨眼问邢氏。
邢氏抖了抖眉毛,纳闷的瞧贾赦那两双绽放着异样光芒的眼睛,低声笑问:“你就这么欲、求、不、满?”
“你看出来了?”贾赦惊讶的扬眉瞧她,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重重的点头。
邢氏扬起下巴,意味悠长的叹口气。
贾赦不解的看着她,着重强调一点:“照顾丈夫是你做妻子的责任!”
“老爷若有喜欢的姑娘尽可以告诉我,只要合情合理,我会帮你纳进来。”邢氏回道,目光笃定的看着贾赦,“我有在尽我的职责。”
“我、要、你!”贾赦慢悠悠的吐字,目光灼热,语气坚定不容分说。
“你喜欢我哪儿?”邢氏笑问。
“瑰姿艳逸,云髻峨峨。”
“说点实在话。”
“性子好,稳重,漂亮!”贾赦回道。
“我的样貌是不是触动你心里什么回忆了。”邢氏探究的问道。
贾赦大骇,惊悚的看着邢氏:“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她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邢氏当然不会告诉贾赦,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表现的过于热烈。那眼神和状态,根本不像是已经貌合神离多年的夫妻。
邢氏此时此刻已经百分百确定贾赦的骨子里住着另一个人,而贾赦也明白她不是邢夫人。俩人心领神会,都没有说破。
本来这关系就有点复杂,若谈感情,只会更加复杂。
邢氏讨厌复杂。
“你倒是说话啊。”贾赦焦急的催促。
“老爷,我早和你说过了,我心中住着一名老妇。”邢氏顿了一下,想了想措辞,重口味道:“你想和老妇做——那个么?”
“别跟我谈年纪,论老,你肯定比不过我!”贾赦怨气滋生,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近三千年了,他熬成一具肉身不容易。为人之后,他能在三天之内化了三千年的怨气,更加不容易。
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追求好生活!
贾赦盯着邢氏那张脸,饶有兴致的笑了。
“还看,十足像个色鬼!”邢氏瞪她。
“对你,我就是个色鬼了。”贾赦耍起无赖,嘻嘻笑了。
邢氏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贾赦感觉自己被人无视了,很受伤,幽怨的唠叨起来:“你就是纠结的太多!我真图你的相貌?天下美女多得是,凭着我现在的身份,弄个姿色佳的还不容易?说实话,张姨娘可比你年轻又漂亮,我怎么不粘着她,偏粘着你,您心里不清楚?”
“行了,你也知道日久生情的道理。怪只怪你的情生的太快太突然,不是我辈能理解的。”邢氏分辩道。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立马热烈追求的呀。”这地方不是这风俗么?贾赦纳闷的想了想,或许他跟邢氏的风俗习惯还真不一样。贾赦琢磨了一会子,打量邢氏,突然眨了眨眼,商量似得笑道,“要不我强上?或许你体会了我真正的好处,就喜欢上我了呢。”
邢氏给贾赦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好了,我错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贾赦乐呵呵的赔笑认错。
“你去瞧瞧钱姨娘。”邢夫人预备分散贾赦注意力。
贾赦不满的看眼邢氏,哼哼两声,背着手出门了。
饭毕,贾赦预备带邢夫人去溜达,王熙凤却来了。
王熙凤听说自己的丈夫被邢夫人扣住,当即认定邢夫人针对自己,赶紧跑过来说理。奈何她身份是小辈,要孝敬长得,说话少了底气,终究还得是“哀求”着来。
王熙凤软话说尽,笑呵呵的跟邢夫人商量:“家里好多事儿等着他跑腿去办呢,这管家哪能缺了爷们。求太太体谅则个,原谅他一回。以后他再有错,别说太太,我先罚了他。”
邢氏瞥眼王熙凤,嗤笑道:“你有什么资格罚他?女子出嫁从夫的道理不懂?我看你们夫妻真是一对儿了,你也该好好学学——”
邢氏话未说完,王熙凤赶忙就求饶笑道:“哎呦,您可饶了我吧,我大字儿不识几个的,可没有咱府里的姑娘们有出息。”
“你管家,该明白立规矩的道理。我已放了话,留他受罚,你一句话,又放了他出去。以后我的话,在这家里还有分量么?”邢氏威严的道。
王熙凤见邢氏不给面子,心里不爽快。她聪明的选择告辞后,转而奔老太太房里告状,她不信她斗不过不过一个出身贫贱小户的继室太太。
天色大黑,贾母派人来催邢氏过去一趟。
贾赦已经更衣准备歇息,听了这话,连忙穿衣要跟邢氏一块去。
邢氏拦住了贾赦:“这点事我能应付来,你也累了,早点歇息。”邢氏话毕,披了件斗篷,带着四个提灯笼的丫鬟消失于夜色之中。贾赦站在门口,守望茫茫黑夜,发呆。
“听凤丫头说,你罚了琏儿禁闭?”贾母没好气的问。
“没有紧闭,儿媳只叫他抄写孝经,倒可以日常出入,但不能做其他无关之事。”
“这跟禁闭有什么两样!那孩子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不就是进院的时候,先瞅了眼钱姨娘么。我听说钱姨娘还病着呢,琏儿能去看一眼,说明他心善,有什么错!怎么,你连这种毛病也要挑?”贾母厉声问询道。
“勿以恶小而为之,日常规矩礼数不能废。若每个人都以这样那样的小理由为借口,这家就不成家了。”
“怎么就不成家了!”贾母不赞同道。
“母亲不妨想想,若是大老爷半年不曾拜见母亲,一进这院儿,却先去问候你院里的老嬷嬷,母亲会作何感想?”邢氏举例道。
贾母皱眉,分辩道:“这怎么能一样?钱姨娘她——”
“就是个奴才。”邢氏接话道。
“这……”贾母沉吟。
“况且那会子钱姨娘还没病呢,她气晕了,那是后话。”邢氏道。
“气晕了?”贾母看眼王熙凤。
王熙凤忙笑着解释:“我只听说她晕了,先后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气晕?”贾母问邢氏。
邢氏冷笑一声,看眼王熙凤。王熙凤谨慎的看着邢氏,担心她嘴里会说出什么坏话来污蔑她。王熙凤眼珠子一转,脑子里瞬间想好了十几种可能性和几十种应对对策。
邢氏沉默,始终看着王熙凤,没开口。
于是,王熙凤决定先说:“她张罗给二爷纳的姨娘秋桐,今儿个病死了。我猜二爷今儿个许是因为这个,才找的钱姨娘。”
贾母准确的抓住“她张罗”这三个字,这个钱姨娘看来不是什么好货色,一个奴才仗着年纪大点,有点资历,竟然干涉到贾琏的房里了。如今贾琏受罚,八成也是沾了这钱姨娘的晦气。
邢氏听着王熙凤模棱两可的回答,浅笑不语。钱姨娘和王熙凤俩人都不什么好货色,由着她们窝里斗去。
因钱姨娘的关系,贾母的气消了大半,笑了笑,跟邢氏商量道:“你说的也有理,该罚那孩子。但你这罚的未免过重,轻些,以后还得帮衬着凤丫头管家跑腿呢。”
“仗着老祖宗的面子好用,去一百遍可好?”邢氏道。
贾母听着去了不少,乐呵起来,稍微满意的看着邢氏,点头。
王熙凤来不及阻止,已然见贾母点头了,气得干咂嘴。八十遍,也不是个小数目,怎么也要个把月了。
邢氏回来的时候,贾赦还在门口守着,唇色微白,显然是天冷开门冻的。
“怎么不加炭?”邢氏责问守在屋里的粗使丫头。
小丫头吓得一缩:“太太,二姑娘的用度原都从老太太那边出的,屋里的添了人,炭用得比平常快,再不仔细些,只怕熬不到春天。”
“去要!”
“今儿个王善保家的已经去求过琏二奶奶了,只要了两盆过来,根本不够。”丫鬟娇红回道。
第10章 滚走宝玉
“噢,知道了。”邢氏笑了笑,脱了斗篷进屋。
贾赦搓搓手,跟着进去,惊诧的看着邢氏:“就只是知道了?就这么完了?不像你做事风格。”
邢氏别眼贾赦,心中腹诽:你才认识我几天,就懂我的做事风格?
邢氏叫人熬了红糖姜汤给贾赦,又命人预备热水给其泡澡驱寒。
贾赦洗的白白净净的趴在床上,美滋滋的看着挑灯夜读的邢氏。
“你就是面冷心热,瞧瞧,怕我感冒,又是姜汤又是热水澡的,多么关心我啊,好感动。”贾赦贼兮兮的笑道。
邢氏当贾赦的话耳旁风,继续翻下一页读。
贾赦自讨没趣,无聊的咂咂嘴,顺手拿了一本书,随便翻了翻。
夜深人静,贾赦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仍不见邢氏有歇息的意思。贾赦耐心耗尽了,呵斥其道:“快过来休息!”
邢氏放下手里的书,起身道:“我瞧瞧琮哥儿去。”
“回来,不许去!”贾赦蹭的坐起身,光着脚下床,直接把邢氏拉到了床榻边坐下。
邢氏看眼贾赦□□的大脚丫子,冷着脸道:“别得瑟,回头病了,还得我伺候你。”
贾赦感受到邢氏的别样关心,甭提多高兴了,嘿嘿的笑着点头。洗了三遍脚,擦了又擦,才把脚送回被窝里。
邢氏这才想起贾赦有洁癖的毛病。刚才贾赦竟然敢光着脚去拉她,那几步迈的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睡吧,别折腾了,我保证不碰你!”贾赦举双手保证。
邢氏点点头,脱了衣裳,只留下中衣。全程贾赦的眼珠子就没眨过,一直狠狠的盯着。
邢氏脸垮下来,默默地同贾赦对视。
贾赦红着脸呵呵干笑了几声,躺下来,盖好被,然后尴尬的翻身,背对着邢夫人。
待丫鬟熄灭最后一盏灯,邢氏也躺了下来,也翻身背对贾赦。
……
次日一早儿,俩人一同起床。
丫鬟娇红、小红带人来伺候,刚巧他们俩头一眼,皆愣住。俩丫头随即了然,闷声低头收拾床铺,识趣的吩咐粗使将一整套被褥全部换新。
邢氏边擦脸边看着粗使丫鬟们的忙络,有些纳闷,随即看到镜中带着黑眼圈的自己,再看贾赦,她明白丫鬟们误会什么了。
邢氏的脸腾地变红了,真不知道脸往哪儿搁。
外间预备传饭,娇红等伺候老爷太太穿衣后,便悉数退到外头忙碌。
贾赦英姿飒爽的站在邢氏跟前,笑嘻嘻的盯着邢氏,她正用水粉扑盖她的黑眼圈。贾赦笑意更浓,口气玩味道:“她们必以为咱俩昨晚折腾了一夜。”贾赦说罢,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和邢氏一样,同样“长了”一对乌黑的眼圈。
可见,二人昨夜皆失眠了。
贾赦有几分高兴,哼着小曲儿去吃早饭。邢氏的脸色则更加忧郁些,一声不吭。
吃过饭,贾赦因有事要先走,不放心邢氏,问她一个人在家行不行。
邢氏不服气的反驳贾赦:“笑话,我一个人当然行!”
贾赦抹鼻子笑了笑,没理会邢氏的厉害,好脾气的笑道:“我尽早赶回来陪你。”
那话到了邢氏的耳朵里,不知道怎么就变味儿了,换成了“我知道你会想我,所以我一定会早回来”的意思。
邢氏懊恼的揉一揉额头,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知怎么,对方一现身,她就会不自觉的暗暗打量;他所有玩笑她的话,都会令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邢氏甚至开始无意识的关心他,害怕他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