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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朔!”阿娣急匆匆地唤。
白朔慢慢侧过头来。
“剑呢?”
男人的表情并未如何森寒,甚至语调都是平淡的……阿娣却“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
“我、我没能找到……”骷髅蛊语音发颤,似是怀着极大的恐惧,“你别生气,求你别生气……我,我再去找!”
白朔一言不发。
扑通!白衣再度没入河中。
元夕站在一旁,面色淡漠。
白朔一拢蓝衣,立于船头,眸底阴冷。
半个时辰后,半空里开始飘起细雨。
船舶靠岸。
阿娣第三次从水底出来,脸苍白得像鬼。
她跪在白朔面前。白朔坐在靠椅中。
“找不到?”
阿娣伏着身子,只是抖。
蛊师俊逸的面容上神色冷淡,微微侧首,他望向另一旁,那个沉默的少女。
雨落在她的发上,濡湿晶莹。她直视他深沉的目光,神色坦然。
白朔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步履很从容,神色也极优雅,但他的瞳仁里分明写着,有人要倒霉了。
元夕等着男子的滔天怒火。或者应该说,她辛苦谋划了那么多,其实她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挑起他的愤怒罢了。
而她终于如愿。
元夕微微笑。
这个微笑成功地令对面的蛊师眸色更加阴沉,右手慢慢上扬,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将从那宽逸的袖口飞出来……
但白朔终究未将手完全抬起,不但手未抬起,连步履也凝住了。
因为元夕突然跪下来。
毫无征兆地,她跪在他面前,低着头。
白朔立在当地,望住元夕,面上神色复杂。
“嗯……”
低低的呻|吟声忽然从少女唇中溢出,风声中更显飘忽,沉闷的,压抑的……
白朔面色微变,脚步刚动又顿住,眼底浮现些许猜疑。不待他细加揣测,极诡异的一幕就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青天白日里,紫衣少女身上忽然冒出迷蒙的光。
那光是惨绿色的,在白昼里看得不甚清楚,而悬在她腰间的幻形琅,不知何时亮起的黄芒几乎要盖过那片绿光去。
却也只是几乎而已。
绿光就像是生在少女身上似的,吸着宿主的精华让自己越来越盛;反观黄芒,几次交锋之后,明显不敌,光芒忽明忽暗。
喀。鱼形黄玉裂开一道细痕。
伴随那声玉裂的轻响,元夕猛地伸手抵住甲板。白朔衣角忽然一动,仿佛想要上前一步……却终究停在原地。
撑着地面的手不断颤抖,低着头元夕不让别人看到她眼中疼痛的水雾。上下牙齿紧紧相扣,将呻吟牢牢关在口中。
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这诡谲的情形,印证了她数日前的坏猜想。
这具身体,果然是要坏掉的。
只是想不到,崩溃竟来得这么早……
慢慢地,她撑着甲板站起……然而方起到一半,同样的脆响二度响起!
是幻形琅,它裂得更厉害了。
那条新裂痕就像一条细细的绳,紧紧系住元夕的咽喉。痛疼猛地翻倍,奇异的刺痛在身体里躁动,她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低着头元夕闭了闭眼,清晰地感觉到那刺痛越积越多,刺穿肌肤,溢出体表……
然后,将她变成一个怪物。
一具骷髅,跪在地上,微微发抖。
它身上可笑地套了一条紫色长裙,枯瘦的指骨暴露在外,还有光秃秃的头颅……
它比寻常的骷髅更加地狼狈,因为它惨白的骨架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绿斑。它惨淡得像一栋年久失修的古楼,摇摇欲坠。
白朔面色遽变,他伸出了手……
“那些绿色的东西是什么?好恶心!”阿娣突然细声嚷嚷。
那只伸出去的手顿时一僵。
似腐木上滋生的黏腻青苔——那绿霉一样的污斑,东一簇西一团,每一团都似正向外发着腥气,令人望之油然生出一股厌恶。
白朔火灼般缩回手。
他的反应全落在对面的骷髅眼里。
元夕突然很想笑。
剧痛已经平息,那些痛苦的目的似乎就是要逼她现出原形,而现在它们的目的达到了,于是疼痛潮汐般退去。
元夕慢慢从地上撑起来,在雨中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身躯。
她望着面色难看的白朔,用她黑洞洞的眼眶,将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他垂着手站在那里,蓝衣似浩渺苍穹,一身的风华。在他身后,阿娣正用嫌恶的目光望向这边,在他耳旁小声说着什么。
白朔一言不发,只神色难测地将她望着。
元夕翘了翘嘴角,伸手取过挂在船舱外的斗笠,罩在头上。
压低的斗笠遮住了可怖的头骨,长长裙摆掩去衣底的森然真相。
挺直了脊梁,她一步一步走向船边,纵身一跃落于岸上。
她走的很稳,背影挺拔孤直,似一只在海上清鸣而过的孤雁,纵使失群独行,纵使眼中含泪,也会姿态骄傲地走下去。
凄雨冷风中,那抹紫影一寸一寸淡出了蛊师的视野。
白朔忽然想起不久前这只孤雁说过的话。
“我宁可把天机剑丢水里,也不会将蜀山至宝交给你们这些魔道!”
她用冰冷神情,宣布他们根本不是同类。
…
月上中天。
客房内,传音盒静静地躺在平头案上。
白朔坐在窗边,阿娣站在他身后。
他们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白朔始终不语,阿娣也不敢作声,更不敢走开。
终于白朔道:“将传音盒取来。”
阿娣如释重负,走到案边捧起小盒,恭恭敬敬送过去。
月华照在传音盒上,光芒流转。
少顷,有个带笑的男音自盒中传出:“真难得,你竟会主动联系我。”
白朔淡淡道:“事关重大,等不得你那些人将消息带回去。”
百里怀稍稍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五分严肃:“怎么了?”
“素素今天将天机剑丢进了弥江。”
盒的那头沉默下来。仿佛有肃杀的冷意自盒中漫出来。
许久,斗穹天道的主人淡淡道:“白朔,这次你无话可说了罢?”
蛊师的神色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托着盒,不说话。
“我早说过,这只蛊留不得。那夜她竟然想杀了你,这便说明骷髅蛊的本能已在她身上出现了。无论对你还是对阿娣,她都是个威胁。”百里怀缓缓道,“之前我们顾虑着天机剑,如今她主动将这块护身牌丢了……”
百里怀尚不知道,天机剑剑魂的沉睡是假的。但即使这样,亦足以使他对元夕印象恶劣了。
那日,当百里怀从阿娣口中得知剑魂已经陷入沉眠,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既然这只能与剑魂交流的蛊已经派不上用场,他们当然该将剑拿来自行研究,至于那只毫无价值的蛊,百里怀亦想好了应如何处理它……
但百里怀最后连元夕的一根手指都没机会碰到,因为白朔反对。
那时白朔力排众议,态度强硬地坚持把天机剑留在元夕身上。他给出的其中一个理由是天机剑终会苏醒,谁也不能肯定是否明日就是剑魂的苏醒之日,若果真如此,比起毫无头绪的自行摸索,自然还是让元夕与剑魂对话来得快。
百里怀无法反驳。况且,若略过事关紧要的天机剑的事不提,说到底,要如何处置那只蛊,完全是蛊师自家的事。
百里怀看得出白朔决意要袒护元夕。
斟酌再三,百里怀最终选择退让一步。
让她保留天机剑,可以。但是绝不能再出一点乱子。
白朔赢了。
即使是沉睡的天机剑,也同样有价值。只要剑在一日,元夕就安全一日。
可这个最好的留下骷髅蛊的理由,却在今早被某只蛊亲手毁掉了!
白朔想起天机剑没入江面的那一幕,眉心止不住地拢起。
盒中传来百里怀的问话:“阿娣当时在哪里?为何不让她入水去寻?”
“你怎知我没让她去寻?”白朔神色浮起微微的烦闷,他想起阿娣入水时元夕唇边的那抹笑。
窗旁正垂着一条柳枝,月色下细细尖尖的新叶,小巧的,薄薄的,恰似女子弯起的樱唇。
她总是在笑,嘴角微扬,无论那笑意是否达到眼底,至少面上总要维持着与人为善的假象。
但假象毕竟是假象。
——我宁可把天机剑丢水里,也不会将蜀山至宝交给你们这些魔道。…》小说下栽+wR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