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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特别留恋公西吾身上的气息却是事实。只有他才有这气息,也只有接近时才会嗅到。此刻被他这样紧紧拥着,仿佛全身都浸在这气息里,容易叫人沉沦,忘了那些所谓的家国大事,甚至也忘了种种过往。
公西吾早已不复最初近乎刻板的青涩,他的唇碾压时会含着她的唇瓣,带着微微的挑逗,用舌尖叩开她的牙关,继续更深的纠缠。易姜浑身浮起燥热,手扯去了他的束带,下一刻便被他拦腰抱起,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公西吾的人没有片刻离开她,唇愈发胶着不去。易姜睁着眼睛盯着帐顶看了看,忽而按住他肩头反身压住他,重重地吻上去,一面褪去他的外衫,手抚上他的胸口。
他浑身火热,再不是那个清清冷冷无法接近的人,眉头时而紧皱又时而舒展,深邃的眸子里沉沉浮浮地搅碎了光晕又聚拢,口中逸出低低的呻。吟。
易姜看着他的模样,忽而有些出神,他已经变了,变得让她意外。
公西吾迷蒙的双眼在她停住时清澈了些许,但也只是片刻的事,下一刻便拥住她反守为攻,手剥去了她微弱的倚恃。他在几乎崩溃的边缘融入她,唇贴在她耳边低语:“师妹,为何要将我变成这样……”
易姜像是孤舟泛于狂波之上,沉浮飘摇,根本无法思索他话中深意,用力搂住他的背,咬紧牙关咽下吟哦,喘息着回应:“师兄后悔了吗?”
“不,不后悔……”公西吾叼住她的唇,将她的呜咽都吞入口中。
易姜将自己软化成水,在他身下任由攻伐。公西吾从未这般失控过,几乎有些放纵,她沉入海,他将她拽入云,她飘入云,他又将她拉入海。易姜也渐渐失了控,感官的刺激几乎要让她哭出来,在公西吾身上留下了好几道抓痕。
晕晕乎乎地睡去,醒来时已经是夜晚,易姜筋疲力竭,窝在床榻上许久没动弹,公西吾已经不知去向。他的精力倒是好的很。
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片刻,房门推开,公西吾走了进来,亲手端着饭食放在桌案上,又点亮灯火,走至床边坐下,俯身吻了吻她的眉角:“醒了么?”
易姜睁开眼,他的外衫是披敞着的,长发也散着未束,闲散恬淡地坐在眼前,朝她伸出手来。他的掌中摊着一块软白的帛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接过来看了一眼,居然是要送去楚国的退婚文书。
“刚写好。”他拿过来,起身走去门外,唤了一声聃亏,很快又返回:“已经叫聃亏送去楚国了。”
易姜心中满是错愕,连话都带着怔忪:“这么快?”她以为至少要周旋数日才会磨得他的信任和同意,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照做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她拥着衾被坐起身来,没有言语。
公西吾将她的衣裳递过去,触到她的指尖,顺势握了一下,指了一下桌案:“饭菜要凉了。”
“嗯。”易姜垂着头,一件一件穿上衣物。
坐去桌案边,仿佛回到了以前相对而食的岁月。易姜将饭菜都尝了一口,点点头:“厨子手艺似乎变好了些,不咸不淡,是不是特地照顾你呢?”
“那我以后就放心了。”公西吾脸上多了丝笑意。
易姜忽然问:“无忧呢?”
“已经睡了,本来要叫他来见你,但他今日也是玩累了,何况今日你也累着了。”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易姜脸颊微热,埋头吃饭。
大约仆从都被公西吾调走了,院落里没有旁人走动,分外安静。
易姜知道无忧怕生,吃完饭后还是去将他抱回了房。
公西吾今晚没有忙碌,早早安歇,躺在床上拥着易姜,她的怀中是撰着小拳头安睡的无忧。
“竟然会有妻子团圆的这一天,我本以为此生都不可能实现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易姜没有应答,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公西吾的变化,不像以前那样接触时也觉得遥不可及,他成了近在咫尺的一个普通人,竟然会在意这些他曾经弃如敝屣的情感。
小孩子起得早,天尚未亮无忧便起来了,公西吾担心他吵着易姜,在他小手朝母亲捞过去时将他抱了出去。
易姜晚了一个多时辰才醒,起身穿戴梳洗,听到外面吵嚷的声音,她走到房门口悄悄将门推开道缝,原来是云阳夫人,声音是从斜对面的书房里传来的。
“王上说你上疏给他推拒了婚事,你这是糊涂了不成?楚王好歹一国之君,你拒绝了他,还有机会挽回吗?”
“不用挽回,这桩婚事我本也不愿。”
“为何不愿?楚国王姬还配不上你不成?”
“我自有计较。”
后面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忽然传出一声漆器掷地的闷响,云阳夫人拂袖出了书房,脸色铁青地朝前庭去了。
易姜反身回到房中,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出门。
拉开门却是一愣,公西吾背对她站着,廊前几株迎春开得正好,娇俏嫩黄的花蕊伸到了他的脚边,轻轻触到快要曳地的衣摆。
他转过头来:“你要走了?”
易姜身形稍稍一滞,点点头:“秦国有许多事情,我不能久待。”
“因为却狐么?”
她摇了摇头。
公西吾低低笑了一声,听来仿佛是幻觉:“我知道你是为了楚国来的。”
易姜脸上含了笑:“怎么会,我是为了师兄的婚事来的。”
“可这桩婚事若是不牵扯楚国,你大概就不会来了,可能现在还与却狐成了婚。”
易姜将手上搭着的披风系上,再抬头时语调已经变了:“师兄既然知道,为何还依着我的话退了婚?”
公西吾的脸在晨光下似镀了一层薄薄的光,看起来尤为平静:“因为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你是真的来与我复合的。”
易姜走近两步,抬头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你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公西吾低头凝视着她的双眼:“师妹变了,如今连感情也可以利用了,果然不可与当初同日而语。”
易姜挑眉,低笑两声:“错了,我不过是来与你做交易的,虚与委蛇地用身子绑着你,期望你能稍微惦念一点往日的夫妻情分,便能伺机破坏此事。你下的决定太难更改了,我只能这样。利用感情?这我倒没想过,因为那首先需要你对我有真感情,你对我有吗?”
公西吾忽然伸手扣住她腰,将她拉到眼前:“师妹觉得呢?”
易姜倏然愣住,公西吾的脸近在咫尺,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明明没说什么,却让她莫名地想要退却。
她忽然想起之前他说完放手后那个突兀的拥抱,还有床笫之间那句问话,他问她为何要将他变成这样,她本不理解,现在终于明白是什么模样。
她挣开他,有些慌乱,口气却越发生硬:“嗬,师兄竟然会与我说感情,感情可是会毁了你的。”
公西吾脸色微白:“不错,这是我当初说过的话,师妹学得很好。”
“是,我已经成了当初的你,这不是师兄期望看到的吗?”易姜霍然转身离去。
回廊上静悄悄的,她的脚步迈地飞快,直到转弯时倏然停住。前面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朝她飞奔而来,她担心他摔着,连忙弯腰伸手,无忧欢快地跑过来,一头扑进她怀里。
“母亲抱抱。”
易姜蹲下来,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忽然有种抱着他一走了之的冲动。看着孩子兴奋的小脸,却感觉万分难受,胸口微微起伏着,连呼吸也有几分沉重。
无忧不知她怎么了,天真烂漫得搂着她,要带她去看他的小木马。
易姜勉强挤出笑来,安慰了他几句,起身要走。
无忧不肯让她走,小跑着要追上去,却被公西吾及时牵住了手。
易姜到前庭前脚步停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回头。
出了相国府走了几步,便有东郭淮牵引着车马过来迎接,他似乎颇为诧异:“主公不是说至少需要好几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也没有想到。”易姜登上车,坐到最里面,背抵着车厢。
的确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动了真感情,他怎么会动真感情?
手背上一点微凉,她低头看去,愣了愣,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流泪。
可笑,这么久以来都没哭过几次,今天哭什么,明明是她占了上风不是么?她终于斩断了过往对情爱的向往,成了理智果决、不择手段的政客,他反倒成了被感情羁绊住的那个,难道不该得意么?
她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眼睛,凸出的刺绣纹样刮过眼皮,火辣辣的疼。
☆、第85章 修养八四
秦王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倚在案后,刚灌完一口药,后脚便吐了出来。内侍慌忙来伺候,他摇了摇手,深深叹息,这样子下去,真不知道还能支撑几日了。
他咳了一声,朝窗口看了一眼,正是午后斜阳春风暖人之时,问左右道:“相国回来没有?”
内侍回道:“已经发信回来,说是在路上了。”
秦王满意地点头:“来去如此迅速,看来与公西吾断地够干净了。”
内侍笑着给他捶腿:“王上这话如何说的,相国都要与左庶长成婚的人了,自然是断干净了。”
秦王摇头:“她先前哪有想要成婚的样子,本王催一句她便应一声。不过这次不等本王开口便去齐国解决了齐楚联姻之事,却是叫本王看清楚了她的立场。如今她表了忠心,本王再催婚,倒显得不够信任她了。”
内侍哪里想得到这些弯弯道道,只劝他好生休息,别想这些事情了。
刚说到此处,外间禀报,相国易姜求见。
她一边进门一边解下银白披风递给门边的内侍,俯身见礼。
秦王抬了一下手:“相国此行一切顺利?”
“回王上,一切顺利。”
“那就好。”秦王的手指微微点着桌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相国助本王拿下韩国,又立下此等大功,本王该好生封赏才是,不知相国有什么想要的,但说无妨。”
易姜敛住眼眸,从攻韩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着这一日,但秦王实在不好应付,直到她这次拆了齐楚联盟才终于发话。
“王上知道臣一个妇人立于秦国,未免多有难处,眼下却狐又身负重伤,我以后必然更加艰难,所以我想请王上赐蜀地给我做封地。”
蜀地之前是蜀国,先王在位时被司马错所灭,如今成了秦国的领地。易姜并不在乎那块封地上的赋税,在乎的是那地方的三十万兵马。没有兵权,任何一个将领都可以将她拉下来,根基永远不算稳固,何况还有个白起在。
秦王仔细斟酌着,手指在桌案上点击地愈发频繁起来。
易姜也有耐心,就这样站着等。
秦王大约是思考完了,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相国为秦国立下的功劳远不及这些回报,本王便赐你蜀地。”
易姜跪拜谢恩。
正要告辞,宫外一个侍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喘着气道:“王上,赵国将公子子楚送回来了。”
秦王刚阖眼假寐,闻言又睁开:“哪个子楚?”
“就是前些年送去赵国做人质的公子异人,他如今改名叫子楚了。”
“异人?”秦王的孙子虽然都不大成器,但数量也有十几二十个,好半天才想起这也是自己孙子,偏偏排行居中,不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