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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尔先生,麻烦您帮我准备马车,我马上出门。”
马车一路颠簸,劳尔亲自为我驾车,他十分关心兄长,一路上都神色焦急,不曾舒展眉宇,脸色很难看。想必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想到埃里克和菲利普两人拔剑相向、你死我活,就让我忍不住打起寒噤。
天空如巨大的灰幕,破旧棉褛似的雪花稀稀落落坠下,路面结成的霜花被疾驰的马车车轮瞬间碾得粉碎。
来到老教堂,圣母像的头顶已经滞了薄薄一层积雪。
没走多远,就听见安静过分的墓园里传来金属剑刃猛烈相撞的声响。
“天啊!”劳尔惊呼了一声,扶着我向决斗的地方飞快跑去。
父亲的墓前,一黑一白的身影正在死斗,凛凛剑光在身体四周疯狂游走,骇得人心惊肉跳。
菲利普已经脱下他的西装外套,只穿着贴身白衬衣,而埃里克穿着他的黑斗篷,像一只从黑夜里冲出来的蝙蝠。
他们打得眼睛赤红、不分伯仲。
我几乎将指甲掐进肉里,才抑制住喉咙里的尖叫,生怕一声呼唤就害得两个人中的一个丧命在刀刃之下。
但时间渐久,埃里克终还是比不过受过专业剑术教育的菲利普,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菲利普一剑刺中了埃里克的肩膀。
几乎是在瞬间,我的耳朵听到自己嗓子里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鲜血泼洒在雪地上,像是被撕扯粉碎的红玫瑰,菲利普收起自己的剑刃。
“埃里克!埃里克!”我摔倒在他身旁,试图扶起他来,用手,用手帕,用裙子捂住他肩膀上的伤口,阻止那些粘稠鲜血疯狂涌出。
埃里克的脸色很快就变得雪白,嘴唇失去血色,那双金眼睛依然紧紧盯着我,“梅格,别害怕,别害怕。”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昏倒前的最后记忆里,我只记得自己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向菲利普和劳尔求助。而菲利普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说,“劳尔,去请朱利安·巴德斯来,我先带他去旅店。”
醒来时,我浑身的冷汗,泪眼朦朦。
方才的梦境里,迷雾滚滚,似乎有什么可怕的生物潜伏、驱赶着我。而我只能大喊着,埃里克的名字,疯狂奔跑,跑到心肺都快要炸裂,却脚步拖沓,找不到任何的依靠和帮助。
最后,当我快累死过去时,总算寻找到了埃里克,他穿着黑斗篷,带着金面具,脚步踏踏实实的走到我面前……
然而,在他背后的庞大野兽已经张开了血盆巨口!
“埃里克!”
“嘘,嘘,没事了,没事了,梅格小姐。”劳尔连忙跑到我的床前来。
“埃里克在哪里?!埃里克呢?”我推开他想要扶着我的手臂,跳下床。
发现,地上放着水盆、数条毛巾、堆积如山的纱布和染了许多黑血的棉花,埃里克就躺在这个破旧旅馆屋子里的另一张床上,戴着医疗手套的朱利安正俯身在他的肩头忙碌着,菲利普则没在房间里。
光着脚跑到埃里克的床前,看到他已经陷入昏迷,满头的冷汗正痛苦的呻灬吟着,嘴唇发紫,我拿起他的手,指甲带着不正常的青紫,对比煞白的肤色越发让人心惊肉跳,“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伤口并不深,但是我不能缝合伤口。”朱利安的眼睛和手依然在伤口周围忙活着,嘴里飞快的回复我。
“为什么?”
“因为……有毒。”他迟疑的望了劳尔一眼。
“有毒?为什么会有毒?”我后背上的寒毛直直竖起来,菲利普究竟为何这么恨埃里克,竟然要将他置于死地?宁可不要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名声,在剑刃上涂毒!
“恐怕,在他被送来之前,就已经中了毒,先前的打斗和这一剑不过让毒性发作更剧烈罢了。”朱利安斟酌回答,不过很明显,他也不是很确定,“现在只能让血流出来……等解毒剂。”
事关生死的等待仿佛无尽的时间,分秒如年,窗边的光线越来越暗淡,劳尔需要举着蜡烛为朱利安照明,每一次从埃里克额头换下的湿毛巾,都让我手指颤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我连忙打开门。
菲利普和一个拎着医疗箱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两个人都满头大汗,风尘仆仆。
“把医疗箱交给梅格小姐,你们两个人不要进来。”
我拎着死沉死沉的医疗箱交给朱利安。
“请您救救他。”
“我会尽力。”朱利安接过医疗箱,“您最好还是守在门外,让他们去多烧点热水来还有干净的毛巾,劳尔可以当我的助手。”
关上房门时,我才迟钝的觉得自己脚软到几乎站不起来,却还是一步一挪的来到楼梯间,哑着嗓子喊旅店老板。
处理好朱利安吩咐的事情,脚上传来一阵疼痛,让我当即跪坐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迟钝的发现,自己的脚腕不知什么时候扭伤,已经肿了起来,表面的细微擦伤还有脓水流出来。
芭蕾舞演员们的脚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潜伏的职业病,所以伤势一旦发作起来,就会显得很严重。可现在,我全身心都在埃里克身上,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根本顾不上去看脚踝,索性用裙子挡住脚腕,眼不见心不烦。
菲利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旁,直到他开口我才意识到他在我身旁。
“你需要歇歇。”
他站在昏暗楼梯间的一片阴影中,头发只草草打理有些蓬乱,就像被美杜莎变成的石像人。
“不,让我留在这里,在这里就好。”我扶着额头,毫无形象的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这时候说这些话也许不合时宜,可作为一个朋友,我必须给您忠实的建议,您不该为他这样忧心忡忡,他并不值得。”他的嗓音变得低沉,尽显疲惫。
“菲利普,我并不否认埃里克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但,他是我的爱人,他的那些错事,有好一部分因我而起,假如有什么罪责,都应当由我们一起承担。”
菲利普陷入沉默中,似乎他没想过我会这么决绝的拒绝他,“你太固执了,傻姑娘。”说完这句话,他消失在了黑暗。
我把头靠在门框上,陷入胡思乱想中。
吊死的约瑟夫·布盖,火焰连天的舞台,一股脑全都涌进我的脑袋里。
和埃里克在一起后,我知道,吊死的布盖无意闯进了埃里克的机关里,因为恐惧和胆怯选择了自杀,等埃里克发现时,他的尸身已经冰凉。
可假如没有埃里克在歌剧院设下的重重机关,并启用它们,布盖不会自杀……
天啊,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我会疯的。
等天明吧,等天亮了再想它们。
我怯懦的为自己寻找借口。
☆、Chapter 42
小镇格拉斯作为法国乃至世界的香水之都,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花香,新鲜采摘下来的花瓣随着风飘洒在空气里,如同一场献给众神的嗅觉盛宴。充足的阳光和丰沛的水源让小镇遍布大大小小的花田,它们缤纷多彩,就像颜料盘上肆意涂抹的纯净色块。
风信子、黄水仙、茉莉、薰衣草、长寿花、晚香玉、玫瑰……但凡市面上所拥有的花卉精油种类,都可以从这里制成,妇女们将新鲜鲜花一排排贴在涂满油脂的木板上,让这些鲜花温柔的窒息,缓缓陷入永恒的睡眠,然后再收集油脂离析成昂贵不菲的精油。
每种花都有各自的花期,于是大半年不分日夜,都有人忙碌在这些色彩鲜艳的花田中,唯有百花凋谢的冬季,人们才会待在晒有各种干花干草的谷仓里,伴着音乐跳舞、谈天、聚会。
只有这个时候,在花田里笨手笨脚的我,才总算能发挥自己的长处,为人们拉奏小提琴。这里的花农最早还会奇怪由一个女孩来提供聚会时的音乐,不过连续两年后,就习惯了我能在气氛热烈时,随时拉奏出一曲应景的曲子来。
聚会的末尾,信差送来大堆的信笺和包裹,立刻被等待的人们围了起来。
“梅格,你的信。”
隔壁家的罗拉姑娘用她那嘹亮的嗓子喊着我的名字。
拉了一整晚,手指都快磨破的我,连忙谢绝身旁希望再来一只舞曲的要求,将小提琴放进琴盒,拎着它,挤出人群。
罗拉将信交给我。
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字眼,兴奋了一个晚上而略带疲倦的情绪,依然再度起伏。
我拿着信沿着花田,一路快步回到自己那个建在花田附近的小木屋。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单,普通的木桌,两把椅子,装着各种精油的瓶瓶罐罐,实话说,单凭我在花田里忙碌一年的工钱,也只能将这个小小的屋子维持成这个样子了。
信来自巴黎,自从离开那座繁华鼎盛的城市,离开那片被煤尘笼罩的天空,来到格拉斯的碧蓝天空之下,与这些鲜花为伴,似乎灵魂也被涤荡。
克丽丝汀在信里介绍了她和劳尔的近况,譬如她在歌剧院的台柱身份逐渐稳固,不时还可以接到出国交流的好差事,自从埃里克指引她走上音乐殿堂的圣阶后,凭借努力、汗水还有爱情支持的她,音乐之路走的越来越顺畅。
实话说,我早就看出他们两人间的不对劲,却怎么也没想到,劳尔就是克丽丝汀心心念念的那个小男孩,他们打小就认识,却因为譬如家世等各种原因不得不分开,再次相遇,尽管也经历了许多磨难,在这对有情人的坚持下,爱情之花越开越艳。
整封信没有一个字提及埃里克,自从我逃婚离开巴黎后,吉里夫人和克丽丝汀都坚决保护着我的信息,更不会主动提起埃里克的消息,她们笃定一定是埃里克做了非常伤害我的事情,才会害得我在临近订婚前忘却一切的离去。
当然,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她们也不知道埃里克的近况。
信的末尾,克丽丝汀希望讨要一瓶我亲手调制的香水。
在格拉斯待了大半年时间,耳濡目染,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调制香水,摆弄这些瓶瓶罐罐,享受各种美妙的气味在玻璃瓶中碰撞交汇,并且调配出另一种全新的气味,这种创造式的工作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也算是为我因脚腕受伤而无法再跳舞的人生,提供了新的延续。
我挑了瓶得意之作,开始写这封长信。
窗外响起一阵闷雷,预示着格拉斯的花农们又要准备开始一年的劳作了。
盛夏,格拉斯的收获季。
零零散散的人们散落在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中,用镰刀娴熟的割下这些紫色小花,小孩子们在田里跑来跑去。
太阳悬在最高的空中时,罗拉拽着我从花田里走出来休息,双颊通红的对我微笑。
“梅格,我要结婚了。”
“真的?!”
我知道罗拉很早就和镇上一个叫拉斐的小伙子定情,可能听到他们修成正果的消息,依然从心底觉得很开心。
“下周一,妈妈会用薰衣草熏香我结婚时穿得礼服,你会来么?”
“当然。”作为与罗拉交好的朋友,我义不容辞答应下来。
可心底总还是不免有小小的痛苦和低落。
我离开了巴黎,带走了自由和自我,却遗落了自己的爱情。
每日在花田中忙碌,才会让自己没有空闲时间去思考,这辈子能否再爱上除了埃里克以外的其他人……
为了掩饰夺眶而出的眼泪,不让罗拉看见,我不得不将视线转到旁边的大路上。
路上有一个穿着破烂、又高又瘦的男人走着。
在格拉斯的收获季,经常有流浪汉来讨水和食物,希冀自己运气好些,能获得一份工作。
这个男人看起来同其他流浪汉差不多,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