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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说话对于一个大内总管而言实在相当冒犯,可是严总管却一点也没有恼火。他反而真的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她,神情自若地说:“若公主真的要进去看王爷,那就先换了小厮的衣裳再去。”
宁焕之大惊。他知道苏清雨虽然素来清冷端方,可一旦倔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可他更不知道为何严总管今日竟这么好说话,那令牌说给就给。
看着苏清雨二话不说接过令牌,福了一福就直接跨出房门,他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严 总管说:“严老,您这究竟是何意?”
严总管笑米米地看着他,安抚地说:“这是王爷的意思。你不必担心。”
宁焕之犹豫了,眼中划过一丝挣扎。可他想了想,还是说:“她身子不太好,就是要去,也得我陪她过去。”说着,便站起来要追出去。
刚迈开步,就听到严总管在身后说:“这一路过去,我早已安排好人手,她不会少一根头发的。你放心在这里陪咱家说说话吧!我也好久没有与你下棋了。”
宁焕之带点愕然地回首看正慢腾腾喝茶的严总管,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在梁逍的算计之内。
不知道为何,想起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的样子,他觉得口中有些涩。
严总管却放下茶盅道:“焕之啊,不是你的,就不应该多想了。”
被他这样一说,宁焕之脸涨得通红,脚却似被钉在地上一样,再无法挪动。
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坐回椅上,默默地看着那边的麒麟戏球炉中正静静地升着轻烟,相对无言。
那炉中生的,是木槿香。
苏清雨顾不得跟香儿解释什么,一路小跑到门口,却发现早已有辆马车等候。
车夫就站在车子旁候着,头戴巨大斗笠遮住了脸,可他一见了她便说:“公主,严总管让属下在此等候公主。请上车。”说着,便撩开车帘让她进去。
她心里有事,随意点着头,却忽然觉得这车夫有点奇怪。定睛看去,却见车夫刚好转身回去套好车套。她摇摇头,也许只是自己神经有点过敏了。
刚一坐定,她便对香儿说:“这次出来得急,我知道你不明白。可是如今我也无法对你先解释什么。待会儿若有什么异样,你千万不要顾忌我,能走的话立刻离开。”
香儿为难地点着头,却还是忍不住劝道:“宁大人不在,要不姑娘还是请他一起去,更好些?!”
可是话音刚落,车夫便已经驾马飞奔起来了。
见到这样,香儿也知道已经迟了,低声叹了口气。
马车跑得很急,一路上十分颠簸。坐在车厢中,她不顾马车飞驰,将帘子撩开了。不知道为何,这寒风吹在脸上不觉得冷,反而让人有点醺然欲醉的感觉。
香儿却扑过来抢着将帘子放下,满脸忧色:“好姑娘,你不要又被吹着了。”
这些日子里,她眼见着苏清雨的身子虽被调理过,可却始终未能大好。如今在山庄住着,也是天天要用药。今天这样出来,虽未必有事,可终是要小心些的好。不然,那个人若见了她这样,指不定要怎么大怒呢!
苏清雨自然知道她所为何事,倒也顺从地放下帘子,笑着说:“小姑奶奶,这一点风,哪里就吹得倒我呢!”
香儿笑笑说:“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二人正说着话,却忽然感到车厢一阵剧烈摇晃。接着便是刀剑相交的碰撞声。
苏清雨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明白,应该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只是不知道来的是楚瑜,还是皇帝?
可是无论是哪个,她都不愿意再回去了。
车夫在车窗处轻声提醒:“公主无论何事都不要出来。”这话音听着有点似曾相识,但未来得及细细辨认,接着就听到在车子旁有人惨叫了几声,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去了。
听得出来,来人不算多。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外面似乎不止车夫一个人在与对方搏斗。想来这次自己也是被人设计了。不过也许设计她的就是严总管,不然哪里突然跑出一堆人来护卫她?!
杀声渐渐弱了。香儿早忍不住,掀开车门帘便跳下了车。却听得车夫的声音:“木小姐!您!”
这话没说完就被香儿打断了:“快点收拾了这里,好让姑娘安全离去!”
从来没有听到香儿如此威严地说话。素日在她面前,香儿只是个轻巧温柔的女子,何尝试过这样?
香儿急切掀开车帘,在车夫的掩护下拉着她离开了车子。
一下车,满眼都是蓝红二色。那边分明就是一面红色军旗上书着“楚”字。果然是楚瑜追来了。她心下黯然,回首却看见那些身穿蓝衣的明显却是正规军队的样子。
是谁能调动了军队来相助?
正满心诧异,却见香儿低声与车夫交谈了几句,急切拉起她的手说:“姑娘,此时紧急,我们先躲一躲吧!”说着,不容苏清雨反对,就由车夫护着在前头开路,香儿一把拉过她就跑。
一路上不断有人追过来,车夫带着香儿和她一直奔进了山路旁的灌木林中。
奔跑得虽然急,幸而车夫一身功夫极是俊俏,三两下功夫就能将来人甩开。而且他和香儿似乎有着一种默契,一个挡着追兵,另一个护着她。
此时有人再次上前来,并大声朝后来者喊叫:“他们在这里呢!”
苏清雨看着车夫不慌不忙地扶好有点歪了的斗笠,然后一剑过去就是两枚人头落地,那动作干净利落得让人惊叹。
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心跳加速,苏清雨眼前的事物开始有点模糊。晃了晃有点发胀的脑袋,却让香儿感觉出她的不妥,连忙对车夫说:“还是快找个地方让姑娘歇息一下吧。”
车夫摇着头说:“此时哪里能歇息?还是赶紧走吧!”
香儿担心地看了苏清雨一眼,忽然说:“我去引开他们吧!”
“不行!”“也好!”苏清雨和车夫同时说道。只见车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圆球,朝空中远远地抛了过去,小圆球在远处半空炸开变成一股孔雀蓝的烟雾。
车夫对香儿说:“你朝那个方向走,不出半柱香,他们肯定回来接应你了。”
“可是。。。。。。。”苏清雨还是想阻止香儿如此冒险,可是香儿却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刚一走出去不远,便听到那边立刻有人跑了过去。
“放心,她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们走吧。”车夫忽然在旁边安慰她道。不知道为何,这陌生的声音却让她始终有种安定的感觉。
苏清雨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那车夫虽然还是戴着斗笠,她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因她而起的忧心。
她扶着身边一棵树,喘着气说:“无妨。也得走了。不然这么多人追来,也不是好玩的。”说着,便举步往林子深处继续走去。
刚走了几步,腿却一软就往前倒去。
就在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瞬间,她感到一双暖暖的大手接住了她。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便随之将她紧紧围绕着。
在车夫连忙将她接住的那一刹,她忽然伸手掀开了他的斗笠。
一双明眸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笑了。这笑那么突然,让眼前的人不禁看得出了神。
笑着笑着,她忽然泪流不止,却低声喝道:“梁逍,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梁逍见她认出了自己,也笑了。那笑中似是安慰,也似是如愿以偿。他轻声道:“我以为你会认不出我呢。”
“难道我就这么好耍吗?”她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一个月没见他,他瘦了,憔悴了,连胡茬也冒出了不少。只是那双凤眸中依然精光闪烁。
这样的他,都是因为自己才受了这些罪。心里悲从中来,泪就止不住了。
梁逍早敛了笑,手忙脚乱地在衣服上找干净的地方要帮她擦脸。哪知道他一身都是砍杀追兵时染上的血,不管怎么找,就是没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也没辙了,呆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边用手指帮她拭去泪水,边说:“好阿清,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听他这样称呼,想起那次从药庐将她接回来后,他突然在宣王面前唤自己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就没有再换过了。不知道为何,她竟笑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说:“你这女人当真好生奇怪。明明哭着,怎么又笑了?”
“谁叫你这么可恶?!”她越想越生气:“明明可以出来,你还呆在那该死的牢里做什么?平白的要我天天担心你!我可是个病人,是不是害我担心到死掉了你才高兴?!”
他定睛看着她,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样。苏清雨以为他在走神,更是生气,忍不住用手在他眼前摇晃:“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他闪开她的手,忽然认真地问:“你方才可是说天天都在担心我?”
“你生死未卜,凭了谁都会担心的,那又有什么问题?!”她撇了撇嘴,觉得他是不是有点没话找话说的嫌疑。
他却高兴得什么似的,点头笑着看她:“对对对,你当然应该担心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他那双凤眸中神采熠熠,看得她不禁一阵讶异。
不知道为何,好好的天此时忽然乌云翻滚,眼看一场暴雪快要来了。
时间紧迫,她不想再拖延到追兵赶来,便立刻说:“好了,我们快回去吧。”本来她是赶着去见他的,可如今是不是说接下来所作的一切都可以停止了?!
“不!我送你到山口,那里有六哥的人在接应。你回焕之那儿去,我还要回牢里去。”他的话听得她一阵诧异。
他们做了那么多不都是为了救他?!他还回去做什么?莫非他还有什么未做的?盯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她真的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了解他。也许,甚至连应韵蓉都会比自己清楚他的内心。
看着她眼神不断变换,梁逍清楚她在忧虑自己的安全。
眼中划过一丝隐约的神采,他正色说:“阿清,此时我无法对你说清。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与六哥和严总管谋划好了的,就连焕之也没有告诉。你只管回去等着我,不出十日,我定会安然回来见你。”
他脸上的神色如此认真,不由得她不相信。可她还是坚持要他一起回去:“你这样做实在太不安全。莫若回去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留他一个人在那牢里,里面尽是皇上的人,她实在不放心。
他却不再说这个了,伸手将她颌下的第一颗衣钮轻轻扣上,拖长了声音说:“好歹把衣服整理好。不然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呢!”那戏谑邪魅的样子一如从前。
她低头看去,果见一颗衣钮松开了。不由得大窘,想来是刚才跑得急,松开了也不自知。庆幸好在只是一颗,不然这丑就出大了。
她急忙确认那颗衣钮扣好了,才转回来说:“你不用岔开话题。我还是那句,你别回牢里去!”
他刚想说话,却忽然扭头喝道:“出来!”
随着那声断喝,树丛里面轻轻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冷冽出尘的脸,语调更让人冷得发抖:“我从来没打算藏起来。比不得你,总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只见楚瑜寒着飘逸出尘的脸,身上危险的气息几乎把周围都冻住了。
被他冷冷地扫视过来,她不由得心里一痛,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可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