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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此刻醉眼开阖,长睫似羽翼纷飞,撩人心魄。迎着呼啸而过的风,莞尔一笑,美憾凡尘。那个淡然无求的驭之曦,此刻却眉心微皱有些无措的看着怀里娇媚欲滴的女子,似挣扎,似伤情,似苦痛,似欢喜。
女子依偎在他怀里,难得恬静乖巧,明眸半闭,粉唇微启。他扶她行过一片绵绵云层。似他非他,似醉似醒,眉心依然微凝,再无犹豫,竟俯首浅浅吻上那女子,小心翼翼像对待一只极易捏碎的玉瓷,细腻辗转,浅尝即止……
他带着轻微的埋怨,轻微的怒意,轻柔而又决绝的说:“凰羽,我等了你太久……久到连这世间都欲毁掉。”
……
幻景外的凤栖梧似五雷过顶,看着记忆里演绎的一切,止不住的耳鸣,仿佛刚筑起的美妙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仿佛积蓄了千万年日月精华所形成的花灵刚要傲然绽放却已枯萎凋零。
他,怀里抱着得是自己,还是母神凰羽?她心里阵阵痛楚,似千虫咬噬,似万刀剐心。
☆、第十八章 美梦难寻
为什么幻景里,刻满的都是属于她的记忆?
为什么,驭之曦谁都可以爱,偏偏爱的是自己的母神,她最尊敬最思念的人?
他爱便罢了,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他宣发的相思之苦?
她不是凰羽,她是凤栖梧。
她幼时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想在他心上留下一丝丝的位置,然而今日才知晓,她即算在他心上留下痕迹了,也不过是自己母神的影子。
凤栖梧忽然极恨这张脸,却又极爱这张脸。幼时灵根不稳,未能记清母神的容貌,可自己同母神,有七分相似的。她不愿成为母神的替代,可却因着这张脸,自己还能记住母神的样子,心怀一份寄托,记住幼时母神抱她温热在心,那份再也回不来的疼爱。
幻景在悲痛中结束。她蜷缩成一团,低低啜泣,她冷,是心冷还是身冷,已然不知。好困,好乏。
娘亲你是不是要接我回家,娘亲你抱抱我吧,娘亲可不可以不要走呢。像幼时梦里呓语,她昏迷睡去。
梦中凰羽带着幼小的她在混沌之界游历千山壮景看尽万水奔腾。紧随着的一男神,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栖梧却知他是极爱自己的,他应是她的父神凤翎吧?
她也开始有家,与父神母神隐居在混沌东面海域的某一个地方。那里有四季分明的景致。夏夜有星君布天,秋日有曦和掌车;冬天飞雪漫漫,春季芳草萋萋。
母神撒布花种,父神浇水灌溉。她梦到自己两万岁那年,瑶池成神礼回归,父神母神将孕育绽放的花儿编织成花环为她戴上,父神问栖梧你为这花儿取个什么名儿,她将之名为“凤凰并蒂”,祈愿父神母神能够相携永生,白首不离。
她也梦见了他,驭之曦。他偶尔会来看望自己,她唤他为师尊。
他教她术法口诀,书画五音。
在漫无边际的浅草里,他叫栖梧帮他提剑,那剑名为无痕,而自己力气太小提不大动,他此时会有一瞬的笑意,语气宠溺,说栖梧你提剑尾,我拿剑柄。他用这种方式牵着自己,而她用眼睛描绘他颀长的身影,步伐逐渐沉稳,心思趋向宁静。
梦里太过幸福。却终究会醒。
在极尽的幸福之中,遥远的碧空,忽听有人在唤她,似从九天洒下的仙乐,声音里却又多了一层忧心,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不愿去听,仿佛听了,这一切美好都将消失,母神会再一次离她远去,父神会不要她,驭之曦也会对她冷漠……自己恐慌的一切又将重新拾起。
绝望的捂住了耳朵,如仙乐般的呼唤声也渐行渐远,此时从心底泛起一段玉竹之声,轻柔的涤去伤痕,温柔的将她唤醒,仿佛冬日里融入一缕暖阳,炎夏里拂过一丝清风……
她醒了。
身边唤她之人是梵音,栖梧揉揉额头,似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太深,不愿再醒,而不得不醒。
梵音有些担忧,却又佯装着不在乎,嘲讽了一句,“才一会儿工夫不见,你就倒在这儿了呀?”
凤栖梧惊异,面带疑惑:“梵音?我昏睡了多久?”心底缓缓漫出一阵不安。
梵音低眉略微一想,道:“我不过一盏茶未见你,进来你便躺着了。”
来不及多加思考,凤栖梧拉着她便往进来的方向跑,不过一瞬,梵音见她如此慌张,以为会遇到什么大的变故,也拼出十分灵力,往合拢的结界出口撞去。
结果很是惨烈,她与梵音双双被结界震回,重重摔在坚硬的石板上。凤栖梧抱着胳膊大腿哎哟的喊疼,梵音觑她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梵音淡问:“你在此处遇到什么了?如此惊慌不安!”
她一边捂着摔疼的屁屁,一边平静先前复杂的情绪,含糊其辞:“危险倒是没什么,只是幻象丛生,扰人心境。你在结界之外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却是做了一个两万年的美梦。”而怎样引起了那般的记忆幻景,又是如何入梦难醒,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心底的秘密,自己承受便好。
这地方奇异的很,必须先想办法出去。
梵音略微沉思。忽然结界大开,她俩一惊。凤栖梧随之镇定,心中欢喜,料想有神人相救,欲拉着梵音走出这鬼地方。不过一瞬,却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电光石火之间,结界忽然阖上,一男一女向此处行来。
梵音重重的叹了口气,冷语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还期望着你俩相救呢!”
来人是梵天与紫鸢!
一行四人皆入此境,该谁人相救。凤栖梧不禁泛起一些颓然,蹲下懊恼。
紫鸢听梵音微带责备的语气,面露一丝愧色,忧心着说:“我担心你们才让梵天带我来的。”
梵音看了一眼梵天,便不再多言。
听紫鸢一番解释,才知他们行至右径不多时,偶遇一神女,寻她问路,她说沿此路上山便能去到山顶。
紫鸢忽得想起栖梧与梵音是沿左径上山,听神女说这左径上的太虚昔境厉害得很,如若心有执念,极易被困梦中。神女料想她与梵音已误入此境,便亟亟上山去找秋泽仙人,而紫鸢担心凤栖梧与梵音的安危,便央梵天一同来寻。
了解始末,知秋泽仙人会来相救,凤栖梧与梵音也就安下心来。经过初始那一番心魔较量,凤栖梧心神灵力有些损失,趁着此时等待援救,正好调息解乏。此刻凤栖梧静下心来,灵气自胸腔过身绕行一周天,顿觉全身经脉舒畅,竟似经过淬血洗骨,心情也轻松不少。
她感叹心魔难解,而这太虚昔境,一梦往生,那些过往却慢慢沉淀。似洒入澄澈水中的泥沙,纷纷扰扰,污浊了原本平和的心境,等待慢慢沉淀,却又透出一番清意,似往日的澈净,却又多了些沉着。
未过多时,忽听周遭似有响动,待凤栖梧睁眼一瞧,不好,他们三人竟已身处幻景!
她神识回归,大喝一声:“速定心神!”
待凤栖梧追进,却被透明似无的光幕震开!竟是结界中的结界!
梵天面容虽有一瞬挣扎,而随着幻景包裹已归于平静,紫鸢与梵音却全然不知,三人一同坠入幻景异象之中。
☆、第十九章 仙岛灵泉
凤栖梧眼看他们三人被记忆所凝的幻景缠住,却毫无办法,只见三处幻景相互交织,演绎出一幕幕属于他们的往事。
结界中幻景晃过一幕一幕。凤栖梧身处结界之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却是难以相助。
原来紫鸢在幻景中所遇记忆,是知晓自己多年之前,与梵天旧识。
梵天与梵音千年之前,在艮矶赤山,因千面妖兽扮成紫鸢模样骗得梵天信任,因而导致了兄妹两人一段仇怨。这仇怨虽是千面妖兽所致,但却是利用她的模样,紫鸢竟是自责内疚。她叹梵天对梵音似乎情深意切,而与自己无缘,一时难以承受被执念缠身,在这太虚昔境便如凤栖梧初始一般,昏睡了过去。
忽觉这太虚昔境传来异动,凤栖梧回身望去,竟是一长须矮胖老仙带着一名小童往此处匆匆行来。
秋泽仙人?
凤栖梧大喜,赶忙迎上去,出口便问:“可有法子?”
长须老仙对她倾身施礼,算是打了招呼,便走近结界,一阵观察。他撩了撩胡须,摇摇头,冷静道:“里头尚有未解去心结者。”
凤栖梧疑惑,正打算问秋泽仙人。却见旁边那小童,眨眼盯着自己瞧,难道她有办法?
小童人小鬼大,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方,语气沉着:“姐姐不必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这太虚昔境奇特得很,它不旦能呈现昔日年华,了除昔日疑惑,还能帮助幻景主人清解心结。不过……”她顿了顿,“凡是被幻景缠绕者都需经历一番心魔洗练。如能视往事如烟,那么不必入梦这结界也会自然消失;如将往事看不大开,似磐石难移,执念过重,这太虚昔境会为心魔难解之人织一个美梦,聊以慰藉。”
只见仙人微微蹙眉,承下话来:“梦织完了,这结界自然会解开。”说着眼神瞅着结界中的紫鸢。
待凤栖梧顺他目光看去,结界豁然中开,紫鸢此时躺在梵天怀中,睡得深沉。
梵天抱着紫鸢亟亟出了结界,便问这是怎么回事。秋泽仙人一通解释,无非是太虚昔境呈现往昔云云。又将小童给凤栖梧解释的复述了一遍。而问道紫鸢为何不醒,秋泽的解释是紫鸢执念过深被困梦中,待回到岛上再另想办法。
自太虚昔境出来已有三日,紫鸢还昏睡着。秋泽仙人说紫鸢不会有什么大的闪失,凤栖梧不放心,硬逼着他摆出四方案桌八方贡品,面向天地,以九神之名拜了几拜。梵音是司药,师承成天宛姬上神。她观紫鸢脉象平稳有力,面色也没甚异常,示意她不要太过忧心。
这番确认,加之紫鸢有梵天细心照顾着,凤栖梧也就放下心来,安心等着紫鸢苏醒。
凤栖梧想起自己若不是有笛音相助唤醒了自己,怕是也如紫鸢一般,困于梦中,难以解脱。她想起太虚昔境那些幻景,隐隐心痛,却不再那般难以忍受。正如那秋泽老头身边小童所言:太虚昔境,重现往昔,一为了惑,二为清心。
既已了惑清心,如若释然,也算干净。心魔既解,岂不更好?
而那笛音,确确实实是连朔在瑶池之境吹奏的那曲,明明就听过一两次,记忆却如此深刻,不免惊觉,连朔所用玉笛,必然是那九天神器之中的挽心笛。
挽心笛,其笛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能支配万物心灵。在瑶池秘境,连朔应是吹了一曲挽心笛音。她心中不免对连朔多了一丝感激。
而见幻景之中,梵天所持那把折扇,或许就是九天神器之中的云骨扇。根据《窥天》所述,云骨扇扇边有着锋利的骨齿,且能呼风唤雨、变幻四季。梵天虽未能发挥出云骨扇最大威力,但见他被封司战之后,竟能以一己之力,将千面女王斩于扇下,云骨扇定是帮手!
百无聊赖,凤栖梧便在这了清仙山转悠。绕山一周,却是发现许多有趣之事。
第一件趣事,当属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具体应为“了清仙岛”而非仙山。
来这了清山之前,自远处看这一片蔚蓝海域,一座仙山破水耸立;高处一座仙岛稳傍仙山,飘于虚空无所凭借,仅一条瀑布作为牵引,连接岛与下方仙山。水幕倾泻,何其壮观!
这仙岛景色怡人,芳菲尽开。此处房屋不多,统共就一主殿,两偏殿,四雅轩,均是背山倚靠而立。山后密林遮掩,没甚稀奇。
殿前有一处泉眼,难以见底,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