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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贵妃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只道:“永涟那小模样,可像极了弘历小时候。这人一老啊,就格外的想念年轻那会儿,特别是怀念这膝下……”
富察氏却越加警惕了:“永涟那孩子皮的很,媳妇儿却是怕给额娘添烦恼呢。”
熹贵妃却不以为然:“额娘我就是爱这烦恼,你若是舍不得,我直接和弘历说,把那永涟放我这里养几天。”
富察氏却低了头。只道:“媳妇儿全听王爷的。”
却丝毫没有一点点害怕或担心的味道。
雅娴冷眼瞧着,却是在想:富察氏为何这般笃定,弘历不会将永涟交给熹贵妃?要知道,弘历可是大孝子啊。
岂料熹贵妃这话锋一转,却转到了她的头上了来:“雅娴今年18了?”
雅娴忙端正了神色,恭恭敬敬道:“是的,额娘。”
“你都嫁过来五年了,竟还没有……”熹贵妃皱了皱眉头,“偏偏你那表姐怀上又落了,否则,那孩子交给你养,却也是极好的。”
雅娴只低了头,做出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却半句话都没说……
熹贵妃复又看向富察氏:“你也是的,天天竟光忙着庶事了?合该给雅娴请个太医仔细调理调理。另则,这又几年了,你竟是一点好消息都没传出……这样吧,我瞧着几个孩子,是好生养的像。你回去的时候……”
————
弘历此时却是在高庶福晋处。
太医问了脉,只为难地摇了摇头,跪下道:“庶福晋这是暑气入体所致,奴才稍后为庶福晋开几剂药,不消数日,便会有所好转。只是庶福晋体弱,倒是要注意些才是。”
高庶福晋眼中的兴奋逐渐退了下去,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喃喃道:“竟……不是吗?”
弘历见她如此伤心,便宽慰道:“无妨,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孩子一定会来的。”
高庶福晋强装出一副笑模样,只道:“嗯,奴婢相信爷。”
弘历又叹了声气:“可惜了,当年哈达苏那孩子却是爷打定主意要把玉碟记在你名下的,当年若不是……若生下一子半女的你如今便不必如此焦虑了,唉!”
他这话在哈达苏流产后的这两年多内不知对高庶福晋说了多少次。可每次吧,这高庶福晋听了,心头都难受的想要吐血:她不知道啊!她如果知道那孩子竟是要写在她名下的……
先头听,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反正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哈达苏那孩子,没了便没了吧。
可是这过来两年,肚子竟一点都不争气,私下里她让折桂拿了她的脉案去找民间的一个妇科圣手,却得出个她天生就不易受孕的结论来……
今儿个,她早晨吐了。原以为有了……却是中暑了!
而今……她心头早就不对自己能生孩子抱什么希望了。
瞧着高庶福晋脸上那些自责和难过。弘历心头涌起一阵诡异的欣慰来:让你用彩瓷,让你使毒计,那虽是爷不抱以任何期望的孩子。但也容不得你害他!你这辈子就合该悔恨!就合该没有孩子!
他这么一想,心头越发开心。
脸上的笑意于是也就越温柔了,只看着高庶福晋笑道:“你知道,爷是多么希望能和你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前番儿……唉,若是哈达苏那个孩子还活着,记在你的名下,由你养大,爷心头,也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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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雍正还来不及搁下笔,便已剧烈咳了起来。
苏培盛立刻呈上锦帕,接了一帕子血。
雍正帝强忍着剧痛哑着声命道:“仙丹!”
苏培盛含着泪,打开了手边的一个锦盒。
这哪里是什么仙丹!服用之后,是会好些儿,但之后却会更加严重。太医早已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只差点直说:那仙丹不能再用了!
可是,皇上哪里是会听这些话的人?!
苏培盛强忍着悲伤,进了一颗‘仙丹’,雍正帝含水吞服。那咳嗽终于止住。他也不管那唇边的血污,只皱了眉头:“这奏折又脏了!”
苏培盛定睛看去,只见那奏折的周边,有了淡淡的红色,很小一点。
雍正帝皱了眉头,继续看。继而拍桌大怒:“如此贪官污吏!死不足惜!快传白里,朕倒是要查清楚,到底是御史胡说的。还是真有其事!”
苏培盛满心要劝他歇了的话,终于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心头叹息了一声,只道了句:“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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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裕妃娘娘摔了手帕:“和亲王妃不愿意来?”
她身旁的心腹丫鬟只是劝道:“和亲王如此纯孝,和亲王妃必是不敢不从的,想必,这次是真的有缘故了……”
她只挥了挥手:“让我想想。”
过了会子,她终于叹气:“我是为了弘昼好啊,他为什么就不懂呢?那女孩是如此善良,若娶了她为侧福晋,生了长子。不是比那个西林觉罗氏强多了?”
她复又叹息:“弘昼果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粘杆处的那探子听了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只叹了声气,起身去找白里汇报了。
————
养心殿。
雍正帝听完了白里的汇报,只余下一声叹息:“只心软一条,弘昼便及不上弘历。朕时日无多,为今之计只想肃清一个干净的朝廷给弘历。弘昼……朕却没有余力在有时间细细观察和培养他了。只盼他能辅佐好弘历吧。裕妃……”
他顿了下,道:“留着裕妃吧。手足相残的事情,不能在朕的子嗣身上发生。留着裕妃的命,作为牵绊弘昼的引子。”
他过了会子,又道:“此时,能遮掩时,便遮掩一二。若是……便诛了那家子。”
白里心头一个激灵,俯首应了声:“嗻。”
白里退下了好一会子,雍正方喊了苏培盛进来。
“安排一下,朕要去圆明园避暑。”他道,“叫宝亲王侧福晋,和亲王、熹贵妃、裕妃随驾。命宝亲王暂代朝政……”、————
七月。
天气越发的热了。
宝亲王府门口,弘历不断地喊着“等一下”,然后又令人加了些什么行李。
富察氏站一旁,陪笑的脸都僵硬了,她站了半天,腿有些发疼。不过,当她目光转到高庶福晋那扭曲的脸上,心头却有丝快感:‘活该!叫你平时抢我的风头!如今,呵呵……’
终于,这日头越发大时,弘历结束了这场闹剧。雅娴得以脱身。
不过,她却并不觉得高兴,想着这段日子进宫问安时得到的零散消息,再想到苏培盛几次对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雅娴终于忍不住去猜测:雍正帝,怕是不行了吧。
前一世的雍正帝是死于十三年八月的圆明园的。
可是,自从孝敬皇后的死亡提前了几个月后,雅娴便越发摸不准了。
说来残忍:雍正帝虽是她姑父,但她却从未想过要再做什么任务来换取系统君出品的药丸来救雍正帝一命。面对孝敬皇后,她可以毫无忌惮的拿出药丸。那是因为,孝敬皇后即使再疑她,也不会轻易伤害她。上一世,她不过是孝敬皇后的侄女,为了乌拉那拉家,孝敬皇后明明不喜欢她,也处处为她考虑了。
而这一世,她却是孝敬皇后所疼爱的侄女。那么,孝敬皇后便更不会伤害她了。
而雍正帝却不然。他是雅娴这两世遇到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变的: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就算是自己的命都可以赔上,若她拿出了那样的药。只怕他不死了,第一个要死的便是她了。
说到底,雅娴不过是一个凡人:想要活下去,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弘历目送着雅娴的马车离去。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转身时,竟看到了高庶福晋、富察氏和其他女人眼中的嫉恨。
弘历脸上带了笑,亲亲热热地走过去,揽住了高庶福晋:“爷知道你身子弱,不过,侧福晋却是被皇阿玛召去伴驾的,再加之她是皇阿玛看着长大的。咱们面子上的功夫,得做足了才行啊……”
这话一落,其余的女人脸上都是若有所思。富察氏牢牢盯住了弘历,见他眼中果然是对高庶福晋满怀情愫。心头一凉,竟扯出一个凄厉的笑容来……
————
这一路上,熹贵妃拉着雅娴亲亲热热套着话,雅娴便装傻充愣。最终熹贵妃也失了兴致,放过了雅娴。反倒是裕妃,不知怎的,雅娴总觉得她眼中有着强烈的敌意。
不过,她却没有太过在乎,老实说,裕妃除了是弘昼的亲娘之外,旁的,还真没什么能让雅娴记住的。
到了圆明园。
雍正帝自己住进了清夏斋,熹贵妃居了涵秋馆,裕妃住在生冬室,那四宜书屋却是给了弘昼。而春泽斋却是留给了雅娴。
这倒是极有意思的。
这些个住处,听上去竟大有深意。
‘若只按这字面的意思理解:雍正帝却是想要熹贵妃懂的秋藏之理。让弘昼学会圆滑处世,让她早生下孩子……’雅娴淡然失笑:她果真是想多了,若都按这理解,对裕妃,雍正帝又是抱了什么期望呢?生冬,难不成在告诫裕妃要清心寡欲?得了吧,天天吃斋念佛,一辈子小心翼翼地裕妃,还嫌不够清心寡欲?
雅娴为自己想的太多而失笑。
她正倚着栏杆看那风景时,却撞见了个人。
那人。身长如玉,清俊潇洒。
那人仿佛才看见她似得,竟带了丝惊喜:“丑……”
他复又顿住,像极了一个傻瓜。
然后,他行了个大礼,声音却低沉了许多。他对她道:“小四嫂,好久不见。”
她笑地灿烂:“五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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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她辞别的。
他远远瞅着了有个像极了她的女子,站在桥上看着下头的荷花。
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对她差点喊出那句‘丑丫头’,却发现,她哪里丑了?分明已经长成满清的第一美人了。
他想起极幼时,他和她说:你那么丑,以后若是没有人要,我便要你算了。
那时,他还带着些戏谑。而后来,他却总是忍不住想——
若她丑的没人要,便真能是他的,该多好。若她真的丑的没人要了,便好了……
遇见她,是他这一生的劫难。
若不是遇见了她,他或许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可,即使从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遇见她。
他的手指轻轻拈起了那朵野花:“若,我们都不会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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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帝淡定的用锦帕擦去了唇角的鲜血。
他突然放下了笔,对着正担心不已的苏培盛道:“陪朕出去走走吧。”
苏培盛忙应了一声,伺候着雍正帝换了常服,跟着出去了……
“烟水云山叠叠。浩浩万里前程。默移寸步自分明。 大千须臾坐定。从他寒来暑往。谁云地浊天清。笑看日月任西东。一曲无声三弄。【注1】”
苏培盛强笑道:“万岁爷,这不是您从前写的诗吗?”
雍正帝道:“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可笑极了。”
苏培盛努力憋回泪水,又道:“万岁爷,今儿的天气真好。”
雍正帝手中转动着莲子串珠,却道:“十方世界法体。名曰如来化身。不须断妄莫求真。 即在目前切近取之转迷转远。舍之愈沈愈深。的实妙诀在无心。历历明明普印。【注2】”
苏培盛只觉得心头不安的紧。
那秋风,猎猎吹起。雍正帝当风而立。
衣抉纷飞,那情形,竟仿佛随时都会飘走……
苏培盛站在他身后,突听到风里传来一声叹息:“苏培盛,人,有前世今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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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娴有些忧伤的摸了摸那身还没穿过几次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