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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从人品看的话,作为女婿候选还真是够格了。当然这只是因为有许陌在哪里杵着,正是因为这是压根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林如海才会这么胡思乱想。若真的没有许陌的存在,林如海才真是完全不会考虑宝玉的,贾家如今真的已经衰败了,那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家子,他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遭那个罪呢?
林如海走到外书房,看到宝玉一脸的焦急在屋里转圈儿,见他进来忙收了脸上的焦躁,恭恭敬敬的向林如海行礼。[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林如海坐到椅子上,让宝玉也坐下,然后便问他有什么事情,怎么快宵禁了却跑了来。
宝玉把事情一说,林如海当即就愣了。
原来宝玉是来请林如海做媒的。他有个叫做陶静的同学,就是当年宝玉弄坏了人家诗集的那位。陶静的大哥叫陶诤,今年二十四岁,头年才考中举人,这次的春闱因为母亲病重所以没有下场。陶诤为了照顾两个弟妹,婚事一拖再拖,只说考上举人再说,上次因为照顾母亲耽误了一次秋闱,只得拖后。好容易这次过了秋闱考中了举人,谁知道母亲这么一下子病倒了,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个?这阵子老太太略微缓过来些,整天就喊着媳妇媳妇。陶诤被母亲这么一吓,再不敢磨蹭,生怕万一母亲再病一场,闭眼前都不能安心那他多不孝啊!开始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宝玉听说了便动了心思,如今是来求林如海出面给自己的妹妹探春保媒的。
林如海一听就火冒三丈:“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就是真去做媒了,难道你以为你父亲母亲会答应?陶诤的情况我知道的,他是你师兄的同学,家里穷的叮当响,比当年你二姐夫家强不了多少!可是你二姐夫当年已经是个进士了,陶诤只是个举人,别看只差这一步,多少人就倒在这一步上了!更别说后面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她真嫁过去,比你二姐还要作难。”
宝玉却一脸的平静:“我问过我三妹妹了,她愿意。”
林如海正喝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胡闹!这种事情哪里有直接跟女孩子说的!”
宝玉依然面无表情:“本就是她的事情,这关系到她下半辈子的幸福,总要她自己愿意才成。当初我家里建园子,虽然姑父您当初劝了又劝,可是那么点时间建那么大个园子,就是听您的俭省些,少建了几处亭台,花销还是不少!我家家底早空了,便是我想让三妹妹嫁个体面人家,也拿不出多少嫁妆来,何苦让她嫁那样的人家之后因为这个受人挤兑。陶家兄弟我熟悉得很,都是最正派的,三妹妹性子厉害,陶大哥年纪大些反倒能忍让她。碰上个门当户对的纨绔子弟,就三妹妹那个脾气,还不得天天干仗!她现在在家里管家,整天因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闹气,何必呢?不如嫁出去干净。”
林如海越听越觉得不对,看宝玉说这些话居然还能一脸无谓,一时间也有些急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么阴阳怪气的。你要是真为你三妹妹好,就该回去先跟你父母好好商量,怎么却这么个行事法?先跟你妹妹说再跑来求我,你倒是把你父母置于何处!”
宝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直的跪在林如海面前:“我家已经没救了。这个家现在只剩下个花团锦簇的外皮,我只想趁着这层皮还没有被剥下去,能捞出去一个算一个!陶诤家里是穷,可那又怎么样?他们一家都是正人君子,就算我家垮了,他们也断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三妹妹不好。”
林如海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你在胡说些什么!好好的说什么你家没救了垮了。”
宝玉再忍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老师,姑父!你还要瞒我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爹为了家里在金陵买祭田的事儿已经跟我大伯吵了几架了!我父亲那个人最迂了,我不信没人给他出主意他会想到这些,姑父,我不小了,我如今也认识几个在朝为官的正经朋友,朝廷的风向我还是知道点呢……您才刚刚不做都御使,弹劾我家的奏章一下子跟雪片似的落满了都察院!为什么?还不是周淑妃有个刑部尚书的哥哥,可我姐姐只有一群拖后腿的亲戚。我姐姐当日是皇后身边的女史,没封妃前就几次给过当时的周贵人几次排头,如今周贵人成了周淑妃,她们不斗个你死我活是没个完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更别说没了周淑妃还有吴贵妃,没了吴贵妃谁知道还出来什么妃!姐姐二十七岁了,膝下还没有一男半女,亲戚里没一个能给她撑腰的,她呆的那地方从上到下没有傻子,这样明显没有将来的宫妃谁会真站在她这一边呢?我家早就完了,不是要完蛋的人家谁会巴巴的把女儿送去做人家小老婆!我姐姐救不了我家,她连自己都救不了了;我也救不了她,根本没人救得了她!我只能救我能救到的人,姑父,求求您,帮我这一次,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我想她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林如海愣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早知道宝玉天性聪颖十分的有悟性,可是林如海真没想到他会聪明到这个地步!从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贾家将要败落的结论,甚至连他姐姐的命运都被他推测出来了。林如海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宝玉一身的素白,虽脸上挂着泪,可是面容却十分的平静,他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答应了宝玉的请求:“我可以答应你去当这个媒人,但是你得问问陶家的意思,还有,你先去跟你父母通个气,若你说服不了他们,我是不做这个媒人的。”
宝玉重重叩头:“老师放心,我会说服父亲母亲的,必不叫老师作难!”
第四章
宝玉离开之后,林如海半晌都没法静下心来。宝玉是他的弟子,是他妻子的侄儿,他是真的希望宝玉懂事出息;可亲眼看到宝玉懂事到这个地步,他心里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宝玉出门上马,此时离宵禁的时辰只剩下不足一刻的时间了,他纵马狂奔,总算在宵禁前赶回了家。他心情很是沉重,早上带三妹来林府是特特绕了个圈从陶家门前经过的,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在听他说了陶家的困窘之后还是一定要亲眼看看——她明明已经同意了他的意见却还是坚持要去看一眼。所以他只能带她去看,而她看完的脸色果然不好,却依然对他强笑道:“二哥放心,我不会被个破房子吓的改主意的。”
尽管宝玉来过陶家很多次,尽管他知道陶家人真的很好很好,可带着探春透过那那旧砖破瓦垒出的院墙看到里面露出的低矮的一排屋顶,还是让他对自己的妹妹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是的,愧疚,他愧疚自己无能,以他的交际面,贫穷的陶家已经是他能为妹妹找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回到家自然要先来看看祖母,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宝玉便到床边跟她说话,老人家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只跟宝玉说了几句话眼睛就困的睁不开眼了,宝玉心里酸涩,静静的听着祖母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显然已经是睡熟了,轻轻走到跟前把老人的手塞进被子,又把被子拉好,放下帐子,这才向丫鬟们打手势让她们照顾好老太太,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宝玉出了祖母的房间,便去给父母问安。到了王夫人的卧房,贾政却不在,宝玉心知他准是去了赵姨娘处,也不多问,只认认真真给母亲请了安,便静静坐在母亲身边看她拨着珠子念佛,好阵子王夫人念完了,这才扭头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宝玉笑道:“我有事儿找老师,一直等他回家来着。”
王夫人点头道:“你姑父忙,回家晚些也是常有的事儿,倒是你,什么事儿这么急,非要等到这时候?”
宝玉没有直接回答母亲的问题,倒反问了一句:“前儿我来的时候,听您嘱咐金钏姐姐不让她出去乱说什么?我怎么依稀听到又有人给三妹妹提亲了?”
王夫人叹道:“倒也不是别人来提亲,是你大伯,胡巴拉的跟你父亲提起来他给你三妹妹寻了个好人家……”
王夫人如今正经把宝玉当成了大人看,并不瞒他什么,直把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原来贾赦提起的好人家却是个孙姓的人家,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正好能与探春相配,便说与贾政商量。贾政十分不喜,说两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兼之又是个鳏夫续娶,实在不是女儿的良配。贾赦那个混性子哪里听得进,当场就发了火,声称若是迎春未嫁,这么好的女婿他才舍不得让给了侄女呢。迎春做得继室探春就做不得?孙绍祖还没有拖油瓶呢!直说贾政这是把自己闺女看的比他闺女金贵……(注1)
王夫人说到此处十分无奈:“这哪里是继室不继室的事儿啊!你父亲后来跟我说,孙家门风向来最差,最是捧高踩低不过,实在信不过这样的家里能生出什么好孩子来!”
“我这阵子正为你妹妹的婚事犯愁,寻思着你大伯再怎么糊涂,总不至于这点儿道理都不通,保不齐这孙绍祖还真就不错呢?结果我让人一打听,这人确如你大伯所言生的相貌堂堂,也极懂官面上的名堂,前程应是不错的,更别说家产颇丰上无公婆要伺候下无前妻留下的孩子,虽是继室可也跟原配差不了多少了。可有一样,他的原配却不是如你大伯所说病死的,是被这孙绍祖活活打死的!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就算他家财万贯前程无量,我又怎么能把你妹妹许给他?”
王夫人说着说着便落了泪:“我养她这么多年,跟亲生的也差不了多少,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呢!我派去的人回来跟我禀告的时候金钏彩云都在,这事儿毕竟是你大伯提出来的,我让人去查出这些来,传出去不好听。况且你妹妹这阵子正因为齐国公家提亲的事儿不自在呢!何必再去招她,这才吩咐她们不许出去乱说。”
宝玉听得呆了,他这阵子为妹妹的婚事愁得要命,谁知道家里居然又出来这么一遭!幸好父亲母亲不像大伯那么糊涂,不然三妹妹可真要落到火坑里去了。想到此处更觉得自己琢磨的事情不可再拖,还是赶紧告诉母亲自己的打算为妙。
想到此处宝玉再不犹豫,把今天去求林如海的事儿原原本本都跟王夫人说了,只隐去自己私下问探春意见跟偷偷带她去陶家看的事儿。
王夫人听罢目瞪口呆:“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这么莽撞?这种大事你不跟你父亲商量你就敢直接去找你姑父?”
宝玉轻声说:“我不是莽撞,我是怕,怕我不赶紧对老师说了的话,我自己都会打退堂鼓!可我真的没本事给三妹妹找更好的人家了。陶家兄弟与我相识五六个年头了,他们的人品,我放心。虽穷些,可穷又怎么样呢?陶诤已经是举人了,他弟弟也是秀才,陶诤很能干,一个月能赚二三十两银子,陶四郎也能赚个十两上下的,小门小户的,这些银子够花了。我寻思着咱们家现如今很是紧巴,三妹妹的嫁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得上二姐姐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