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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造车怎么成?出来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你不真正明白本地的风俗,画这里的人有哪里能画出神韵?”
艾德里安觉得有理,便跟着他出了门。
尽管艾德里安长得分明与大江人十分不同,可五官俊朗这一点还是能被人看得出来的,再加上他个子高高大大却不像弗朗索瓦那么壮硕,骑马的姿势十分的优雅——此时欧洲贵族子弟都要专门跟骑师学习骑术的,动作优雅那是基本的,所以跟弗朗索瓦比起来,艾德里安更符合大江的审美。这会儿他穿着正统的骑士装,跟衣带飘飘的许阳走在一起,实在很是养眼。
这么两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骑着马一路行来,就算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是十分打眼的。才出门没一会儿就就遇到了熟人:“明灿,你这是往哪里去?”
说话的原来是许阳的师兄大理寺卿祝志成的儿子祝少彦,这家伙跟许阳已经混的很熟了,不等许阳回答就跳转马头凑到许阳跟前:“这位外国客人是你的朋友?”
许阳笑道:“这位是来自法国的艾德里安佩兰,他是个油画画家,对大江的文化很感兴趣所以万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他来了大江这么多日子只忙着画画,还没出门逛过,正好这几日画完了手上的画,我便带他出来看看咱们大江的风土人情。”
又扭头用法语跟艾德里安说:“艾德里安,这位是祝少彦,他的父亲是鸿胪寺少卿,相当于法国的外交部副部长,你叫他‘祝兄’就行。”京里权贵扎堆,东西方习俗又不一样,安全起见许阳还是吧祝少彦的背景跟艾德里安说清楚。
果然不喜欢搭理陌生人的艾德里安乖乖的打招呼:“祝兄,你好,我是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的中文跟大部分外国人说中文一样,音调惨不忍睹,好在发音倒是很准,倒也容易听懂。一句话下来祝少彦听得撑不住笑了:“你好,艾德里安,你的中国话说的真不错。”
艾德里安十分得意:“谢谢。阳也经常说我是语言天才来着!”
祝少彦抽了一下嘴角,他哪里见过这样不谦虚的主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许阳心里快笑抽了,说起中西文化差异这俩人哪里明白多少?能说到一起去才奇怪了呢。
祝少彦缓过一口气,又觉得艾德里安直爽的挺可爱,便问他觉得大江怎么样,有什么东西最让他有兴趣画,艾德里安正郁闷着呢,便道:“我比较喜欢画人物画的,尤其是女性人物画。贵国的女性气质十分的独特,我很想画几位真正的中国美人,可是贵国的太太小姐们好像并不愿意让陌生男人画像,真是太遗憾了。”
谁知祝少彦一听就来了兴致:“女性人物画?就是跟明灿画的那种西洋画一个类型的跟真人特别像的那种画法么?你能有明灿画的那么像么?”
许阳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像不像的问题,再说也没有这么说话的,也太直了,不过还是耐下心来解释:“油画本就比我们的画儿写实,我俩画风不同,谁画的更像不好说。只能说梅兰竹菊,各有所长罢了。不过别的不敢说,单论画美人这一项,我怕是比不上艾德里安的。”
祝少彦兴趣更大了:“连明灿你都比不上?!!”
艾德里安郁闷的说:“不是这么说的,我就没见过阳画的太太小姐的画!你们国家的规矩不好,他就没机会画家人以外的漂亮小姐,怎么能说比得上比不上。”
祝少彦道:“这倒是。明灿也不跟我们去教坊青楼这些地方,哪里有美人让他画?”说到这里忽然一拍手:“哎呀呀,看我这脑子,艾德里安想找美人画画,去教坊司啊,那里美人最多了!你们现在有空么?不如跟我到教坊司逛逛?曲大家白天不忙,这会儿一定有空,咱们去找她聊聊天?大白天的,就当是做客聊天,明灿你就给我我面子去坐坐吧。”
许阳笑道:“你要是能说动那位曲大家让艾德里安给她画像,我便跟你去”祝少彦大喜,忙道:“我在曲大家那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那会儿我在她面前提了你,她虽然没多说什么却把你送我的一幅字给要去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要不是那是你特特送我的我怕是都会忍不住直接送她了。只要你许大师肯过去,她定是什么都肯答应的。话说回来,不知道艾德里安是不是肯去那个地方画画,别我夸了海口,他却不想画了。”祝少彦虽然天真爽朗却也不是不通世事的,这年头,给青楼女子写个诗什么的还称得上风雅,可让一些有名的画家放下身段画上个把月的时间天天给个风尘女子画画像却是会让一些人觉得折辱了的。他十分倾慕曲如梦,自然不想让曲如梦遇到这种尴尬事儿。
许阳大笑:“你放心吧!艾德里安最喜欢画美人了,只要你那位曲大家够美,他一定乐意画!”许阳一向不愿意去青楼教坊这些地方,可为了艾德里安他也只得暂时放下自己的坚持。艾德里安最善画女性,可是大江的女性哪里会随便让一个外国男人画?就是许阳自己,成名这么多年来,正经画过的年轻女子也之后陈紫萱跟林黛玉,其他的都是鸡皮鹤发的老太太。艾德里安是专画女性的,没有合适的模特,他绘画的热情一定会受影响,时间长了对他的发展没有好处。这会儿能抛头露面让非亲非故的男人画像的也只有这些风尘女子了,曲大家那种层次的女子的长相气质都不会差,能忽悠来给艾德里安做模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许阳扭过头对艾德里安道:“少彦说他认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想带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小姐是著名的琴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给她画幅画像?”即使在欧洲,能让陌生男人随便拜访的小姐也肯定不会是正经人家的姑娘,琴师这个说法一出来艾德里安就明白了,这位小姐肯定是跟他们巴黎上层的交际花差不多的人物,他才二十出头,说对这样的小姐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急忙连连点头:“有兴趣有兴趣,我非常乐意给漂亮的小姐画画。”
三人说话间便行至教坊司,白天的教坊司的客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在习艺或是休息,祝少彦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招呼人把几人的马带下去喂料喝水,自己与许阳,艾德里安带了几个下人慢慢走进了大门。这里其实是一大片建筑物,有楼阁也有小院子,错落有致的占了上百亩地。
几人慢慢走来,祝少彦指了前面一个三层的阁子:“那是飞云阁,曲大家就住在那里,那里住的都是教坊里最出名的小姐。除了曲大家还有卫大家谷大家,曲大家擅琴,卫大家舞跳的最好,谷大家以诗才闻名。”说到这里祝少彦小声道:“我倒觉得曲大家才是真的诗才好,有次我在她梳妆台里见了一首绝句,写的极好,我问她她却说是个无名诗人做的,她在个旧集子里无意中看到的。可是那诗分明写的是她自己的境况,哪里就那么巧能让她找出个境况与她相近的诗作?”
许阳其实走到半路就后悔了,他本来只想着给艾德里安找个画画的模特,可是一行到此处他就想起了兰梦如,越走越难过越走越恍惚,他后悔极了。即使自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可一来到此处就有一种对不起陈紫萱也侮辱了兰梦如的感觉。
正恍惚着,忽听到耳边有人大叫:“救人啊,快拦住她!”下意识的抬头,却见眼前的阁子上正有一个影子在栏杆处摇摇欲坠,紧接着便栽了下来。来不及多想,许阳紧走几步便伸出胳膊,紧接着便觉得双臂一阵剧痛,左边的胳膊传来嘎巴一声响,眼前一黑便跌坐在地。
许阳的耳朵嗡嗡的响,耳边传来人们的惊叫声匆忙传到近处的脚步声,他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似,好一会儿才逐渐能听清周围的声音,有人大喊着快照大夫,又有祝少彦走了音儿的大叫:“去葫芦巷去找何大夫,他的骨科最好!我师叔的手是要画画的,若出了什么问题谁也赔不起!”
许阳勉强睁开眼睛,低下头,却见他救下的人也正缓缓睁开眼,他忍着胳膊上传来的钻心的痛,轻声问道:“你没事吧?站得起来么?”被他一把接住的却是个十五六的姑娘,生的杏眼桃腮十分的标致,这姑娘愣愣的看着许阳,也不说话,只是眼泪刷刷的流。许阳脑中一阵的恍惚,这姑娘不知道哪里有些让他觉得熟悉,正愣着忽然有人扑上近前大哭:“珠儿,珠儿,珠儿你没事儿吧,你这孩子是要吓死我吗?你若是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活,让我怎么活啊!”那声音又急促又悲切,明明带着哭腔却依然显得十分的好听,许阳的脑子更乱了。
这悲泣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发出声音扑上来的也是个姑娘,看身量显然比跳楼的小姑娘岁数大一些,她胡乱的在那跳楼的小姑娘身上摸索了一遍,嘴里念叨着:“珠儿,你有哪里疼么?你动一动胳膊,抬抬头,让姑姑看看你。是姑姑不好,姑姑不该把你自个儿留在楼里,是姑姑的错,你快说句话,快说句话……”那女子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许阳救下的小姑娘好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轻声道:“姑姑,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莽撞的。我没事儿,是这位公子接住了我,可这位公子怕是被砸坏了,您别拽我,让我慢慢起来,别碰到恩人的伤处。”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虽然才遭遇到这样的惊吓表现的却十分的镇定,她缓缓的从许阳怀里蹭出来,周围一圈的人也不敢乱动,明显许阳是受伤了,真怕一个不小心给碰坏了。
这小姑娘一蹭,许阳越发疼的厉害,咬了牙不敢吭声,总算那小姑娘从他身上蹭了下来,慢慢爬起来站到一边。那后来的女子似乎也醒过神来,立刻跪在许阳面前道:“恩人救我侄女一命,曲如梦给您磕头了”说罢额头就重重的砸在青石板的地上,一连几下,砰砰的听着都让人觉得疼。这声音越发的熟悉,许阳的早疼的脑子一片糊涂,努力集中视线去看那正抬起头的姑娘。二人正好双目对视两两相望,一时间都呆了。
第十四章
此时的许阳满脸是汗,因为剧痛脸色十分的苍白,而曲如梦因为才经过一场大哭,满脸都是泪痕,额头磕在石板上破了皮,头发也十分的凌乱。谁能想到,时隔多年的重逢会是这般模样!一身的狼狈两人相互对视了半晌,曲如梦如同梦呓般轻吟:“许哥哥……”她声音十分的低,就是面前的许阳也听不清楚,只从她的口型上判断出她在说什么。
许阳的眼泪已经快出来了,他的声音也很轻:“兰妹妹,是你么?”
可听了这话,眼前的这个自称曲如梦的女子却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当即脸色大变,伸手抬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声音大了很多:“奴蓬头垢面不堪入目,莫污了恩公的眼。”
祝少彦鸡飞狗跳的忙着安排人叫了大夫,这会儿又挤了进来,忙让许阳倚着他坐好,看许阳的左臂软软的垂在一边就知道这条胳膊怕是断了,心里也焦急的要命,嘴上却连连安慰:“小师叔忍着点儿,我已经使人去叫何大夫了,他的骨科是最好的,去年小金将军从马上摔下来,腿断成三四截都给接好了,你这点伤一定没事儿的!”
许阳心里乱的很,很想问问兰梦如她这些年的境况,可看兰梦如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她与他相识,只得强笑道:“我左胳膊怕是断了,还好右手该是没事儿的,这就无所谓了,反正我很少拿左手写字。倒是该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