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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敲门声,却执着不停。
龚姣儿瞬间穿好袍子,隔着门板,轻声问,“冷姐姐,有事么?”
冷梦舞贴在门板上,窃听着门里的动静。
“姣儿公主,少主请了两位糕点厨子来,给姣儿公主做糕点尝尝。”
“我已经吃过早膳,不饿。”
“公主已经在房里闷了两日,若是生少主的气,也该消气了。”
“我没有生气。”
“如此,就等午膳吧!奴婢这去转告少主。”冷梦舞说完,就转身离开。
龚姣儿站在门内,哭笑不得,似吞了一只苍蝇似地,郁闷烦躁。
这冷梦舞,她不是当了百里家的丫鬟么?怎当自己还是天竺太子妃呢?
她转身回来,无殇正忙着穿衣袍。
她上前帮他整理衣领,一双手悉悉索索地利落忙碌……
却无意间,手儿未顿,只因忽然发觉,这一切已经变得老夫老妻般自然。
记得幼时,去皇宫找淳于缦玩,总能看到她装作小大人般,服侍御谨穿衣,两人相视而笑,其他人便都成了多余的。
衣领,腰带,佩饰,淳于缦务必都要亲手为御谨整理妥当,纵然她动作慢,宫门嬷嬷们也都从旁耐心地配合着。
那时的她,瞧着他们一脸幸福,匪夷所思。
此刻,注意到自己熟稔的举动,她才发现,自己这样愚蠢。
真正聪明的女孩,是淳于缦。
早早抓住幸福,每一天都沉醉其中,且夫君疼爱,周围的人也喜欢她贤淑温柔的脾性。
同样都是永生永世的活着,淳于缦比其他女子享受更多美好,而她却和无殇生生错过了三百年。
若非他在那场诡异的火中死里逃生,恐怕……她再也不可能见到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会错过。
无殇始终俯视着她,注意到她神情不对,疼惜地抬手帮她拢了拢发丝。
“一大早的,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百里燿那顿午膳……”
“那糕点师傅定是不一般,否则他怎好请上船?!”
龚姣儿呼出一口气方才点头,正好,她也正想找百里燿说清楚。
“无殇,你不会真的允许冷梦舞入宫吧?缦姐姐有孕,孕妇情绪不稳,若见了她,难免胡思乱想。”
无殇略一思忖,说道,“冷梦舞既已是百里家的丫鬟,自没有进宫的必要。等查到冷氏的人,
tang将他们一网打尽,便可永除后患。”
“嗯,如此,该让船行进慢些。”
他伸手把她拥入怀里,“是呀,船是该慢些,如此他们才有更多机会吧冷氏的人抓出来。”
*
无殇从窗外返回房间,就见青药正在房内瞧着床榻上愕然发怔。
他双脚一落地,青药倏然一转身,便恭谨地单膝跪下。
室内龙涎香清幽,一尘不染,似不曾人居住过。
无殇自上船,便不曾在这房间里睡过,除了那一炉香,这房内该没有任何痕才对。
然而,地毯上,却有几个水渍未干的大脚印,床榻上的被褥也被刀剑砍得棉絮外翻。
本是被他压在被子下的枕头,也被砍成了两截。
无殇走到床前,摆手示意青药免礼,“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刚进门……没有看到殿下,还以为殿下被人刺杀了。”
“查到冷氏的人了?”无殇说着拿过枕头看,枕头却在他手上断成了两截。
如此锋利的武器,可见那用武器的人,内力深厚,也不一般。
此人从水中上船,避过走廊上巡逻的护卫,擅闯而入……好大的胆子!
他不禁担心御谨,凭牵引,清楚地感觉到,御谨就在他房里,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落下去。
青药也不禁看枕头的横断处,“寒影门在三百年前一直盯着冷氏的,但是这些年,有个神秘人帮他们隐匿了行踪。狼人都喜欢冒险,属下猜测,他们极有可能并未藏身不远处。”
“神秘人?”无殇沉思良久,心底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除了他,恐怕无人相助冷氏,可那人应该不会做任何悖逆父皇和母后的事才对。
无殇一番猜测,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查。”
“是!”
青药说着,瞧着那断成半截的枕头,忽然想到什么,走到桌案旁,提笔在纸上写下一段话,双手递上。
无殇接过字条,不禁疑惑。
字条上却是……
“百里家的生意做得异常严禁,并无任何违法之事。古怪的是,百里燿的兄长百里焰,前日花重金,秘密见了几个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星杀手。他的手段异常隐秘,若非刑部的人一直跟踪,恐怕也难发现他与那几个杀手见面。”
无殇阴沉地把枕头丢在了床上。
这七星杀手来的蛮快呀,杀他,是为夺姣儿吧?!
他倒是真没想到,百里燿竟如此煞费苦心。
七星杀手确定他还没死,定然还藏身在船底。
青药素来心思敏锐,显然,他想到了这一点,才拿纸写出这番话。
“殿下……”青药担心地从旁提醒。
“青药,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是如何在玉鳞江上杀鱼的吗?”
“记得。”
“多杀几条!午膳,本皇子忽然……想吃点腥的。”
“是!”
*
大齐皇宫。
康邕正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批阅奏折。
王绮茹金凤华服,流光如水,她兰花指轻动,抚着琴案上的古琴,正谱写一首新曲。
一只小银雀自窗外快如闪电地飞了进来,正落在康邕的翘首龙案上。
王绮茹指尖地一根琴弦倏然绷断……
她来不及管那琴弦,忙起身走过去,“邕,是御蓝斯和锦璃的来信?”
“是无殇。”
“无殇这才离开三两日,能有何事?”
康邕瞧着信上的字,大掌猛然拍在桌案上,怒声下令,“传令刑部,即刻将百里家抄家斩首。”
王绮茹震惊地站起身来,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
血族皇宫。
御蓝斯正和锦璃端坐于书房的龙椅上,两人皆是笑颜慈爱,正看御瑟心血来潮研制的武器。
她的夫君苏梵如今是新兵营的统帅,她自该夫唱妇随的。
只是……这夫唱妇随,似乎还稍欠了一点火候。
御瑟头头是道地,给父亲和一群满是好奇的兄弟姐妹们,解说完武器的用法,就以一个类似弩的东西,朝着半空里,把武器发射出来。
那东西本是细长的一支小银箭,竟是突然飞旋开来,似一片荷叶,且是纯银做成的……呼呼呼呼……
在半空里打着旋,掠过了一群兄弟姐妹的头顶,掠过了寒冽头上,若非他们躲得快,恐怕一颗颗漂亮的脑袋都要被削掉了。
那东西竟未停,直朝着龙椅上飞去。
御瑟恐惧地小脸儿顿时发白,惊得缩到了苏梵背后去。
锦璃大惊失色,“阿溟……”
御蓝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便捏住了直朝着自己眼睛飞来的银荷
叶,不敢恭维地摇了摇头,“瑟儿,你这是发明新武器呢?还是要借着弄新武器,把我们一家全杀了?”
苏梵忙拉着御瑟跪下,“父皇,瑟儿她本是一番好意,想给那些新兵们一个惊喜,还请父皇恕罪。”
御蓝斯敲了敲手上菲薄的银荷叶,所幸他指尖以内力仿佛,否则,手指恐怕也被灼伤了。
他随手一挥,荷叶飞旋,却是比那弩发出时,飞得更高更快,而且,那东西似通灵般,转瞬,便又飞回他手上。
“这武器,倒并非不能用,拿去兵部重新修改吧。”说着,他便交给了寒冽。
御瑟期期艾艾地说道,“父皇您不给武器……赐个名字么?儿臣研制了好些时日呢!”
锦璃摇头骇笑,“哼哼……还想要名字?回去绣你的花,弹你的琴吧,平日和你姐姐多学学如何相夫教子,别弄这些危险的玩意儿。”
“儿臣遵旨。”
台阶之下,夫妻两人相携起来,御蓝斯摆手示意一群儿女都退下,殿门刚打开,一只小银雀便快如闪电地飞了进来。
几个皇子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御蓝斯长臂一抬,那银雀转瞬便落在了他的指尖,啄得一颗血珠儿细细地品尝。
御蓝斯则从银雀的腿上,取下小竹筒打开。
一目十行地看过上面的字,他便叫了寒冽到近前。
“去一趟皑城,这件事,让一剑和云端帮你去办,别漏了什么不该漏下的。”
“是。”寒冽领命,便转瞬消失。
御蓝斯又朝着殿外命令,“御如露,你来!”
一旁的锦璃,不禁被他冷厉的口气惊吓,“阿溟,你想干什么?”
“政务而已,你回宫歇着吧。”
“好,午膳我等你回去用。”
“嗯。”
御如露走在最后,正竖着耳朵尖听着父皇母后的话,不禁讶异到自己竟被点了名,她疑惑地忙迈过门槛,双膝跪下来,不禁求救地看了眼正下来台阶的母后。
因常跟着轩辕苍,她总觉得和父皇生疏,纵如此跪着,她也无法如三姐和四姐那般自在。
锦璃没有多言,默然出了门。
“父皇……”御如露紧张地抬眸。
御蓝斯俯视下去,就见女儿与锦璃容颜相仿至极的脸儿,异常苍白。
他疼惜地叹了口气,终是决定隐瞒她内情。
这丫头心思敏感,若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要如何胡思乱想。
他随手便碾碎了掌心里的字条,只说道,“你即刻回去,让轩辕苍来见朕。”
御如露讶异,硬着头皮问道,“父皇,到底什么事呀?非要他来不成么?!”
御蓝斯沉重地威严一叹,“政务,不得耽搁。”
“是。”
御如露出去,就见几位兄姐都关切地疑惑望着自己。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忙奔回自己的寝宫里。
*
轩辕苍正在书房里,批阅狼族送来的奏折。
见着他的太子妃神色凝重地奔进来,他挑眉摇头笑了笑,“说吧,又是你的哪个病人得了什么急症?”
“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父皇的事?”
“没有啊。”他起身绕过桌案,把她环入怀中,宠怜地轻柔揽住,在她额上轻吻,“怎忽然这样问?”
她担心地仰着头,望进他深邃的绿眸,“父皇脸色不好,他让你马上去御书房。”
“马上?”
她有些紧张地点头,“是。”
轩辕苍也被她的紧张感染,不禁疑惑,“在此之前,他在做什么?”
“父皇收了一只小银雀,那银雀的翅尖上是紫色的,是二哥来的信。”
无殇正在查的是冷梦舞和达尔瓦迪的案子,如此说,便是与冷氏有关了。
轩辕苍若有所思地一笑,大手拍了拍她的肩,“小事,你歇着吧,我很快回来。”
“苍,我陪你一起去。”她抓住他的手,一颗心担心地揪紧。
他捧住她的脸儿,在她唇上轻吻,拇指拂开她紧皱的眉,笑着安慰,“相信我,真的没事。”
如露无奈,欲言又止,终是作罢。
不过瞬间,轩辕苍入了御书房,飞快地速度,冲击地殿内冷风回旋,他却在站住双足后,当即就跪了下来。
御蓝斯坐在龙椅上,眸光复杂地俯视着他,也不禁为他这恭敬而失笑。
“朕知道,你的母亲当年惨死,冷氏夫妇,对你有扶持养育之恩,你报答他们是应该的。看在你曾对殇儿,对锦璃有恩,如今你又是朕的女婿,朕给了你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