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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殇牵着龚姣儿的手进来院子里,郑重地对龚荀与龚许氏行礼。
他一身紫色四爪腾龙锦袍,内敛温雅,客客气气,与平日判若两人。
“岳父,岳母,无殇给你们请安,今日有事耽搁,还请二老见谅。”
龚姣儿不禁面红耳赤,嗔怒斜睨他一眼。
他怎可这样解释——有事耽搁?
可恶的,口气竟还这样郑重,似这“有事儿”能让天塌下来一般……
但事实上是,这恶魔不过是压她在床榻上,肆无忌惮,不知餍足,要了一次又一次,害得她连连娇嚷求饶,睡了大半天,方养足了精神出门。
这种事情,他怎可说的如此脸不红气不喘?!
龚荀忙道,“二皇子日理万机,人来了我们便欢喜,快请堂内坐。”
龚许氏在后面拉住了女儿。
“怎来的这么晚?他不会是真的因为老八和十三等人生气吧?”
龚姣儿果断地选择站在未来夫君这边,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是!八哥让我嫁给百里燿,百里燿却派人刺杀无殇,这笔帐,无殇定要好好清算的。还有,百里家在大齐经意私盐,未经许可打造兵器,这其中,八哥也有参与。”
龚许氏按住了心口,直念阿弥陀佛。
十三小姐等人也都围过来,对龚姣儿嘘寒问暖,客客气气。
龚姣儿却是清楚地记得,前几日,这几位姐姐可是嫌弃她,嫌弃得恨不能把她一脚踩进蚂蚁洞里。
她勾住母亲的手臂,亲昵地撒娇道,“娘亲,我有个好东西给您看!”
龚许氏最喜欢看好东西,皇宫里出来的,那定然是……“无价之宝?”
“可不是么?”
她美滋滋地撩起袍袖,向母亲炫耀着连心手镯,故意让几个姐妹都看看清楚。
龚许氏按住心口,夸张地哎呀了一声,“这是……”
前面的无殇和龚荀都回头,龚姣儿怕无殇揶揄,忙把袍袖放下了。
几个姐姐却心痒难耐,叽叽喳喳。
“我没看清楚呀!”
“是玛瑙的吗?”
“看着像玉的。”
“这样子更像是异域的东西。”
龚姣儿瞧着无殇和父亲入了厅堂,才乐滋滋地笑道,“这是无殇给我的连心手镯!”
“连心手镯?”
“就是那个东西?”
“他怎么会……”
“这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好看?不是一个简单的镯子么?”
“听说这东西很神奇,两人情深意笃,它就变得越好看!”
龚姣儿抛下这个惊天炸雷便入了厅堂,由得她们七嘴八舌地在那边羡慕嫉妒恨。
无殇并不是喜欢寒暄罗嗦的人,龚荀熟知他这一点,便直接安排了晚膳。
一家子围着宏大的圆桌坐下来,珍馐美馔,皆是依照无殇和龚姣儿的口味做的,在灯下璨然夺目,似各色彩玉宝石雕琢而成。
大家拿着筷子,汤匙,纵然已饥肠辘辘,却皆是端着架子,慢慢地品。
满桌上,只有无殇和龚荀在聊着。
“因婚礼需要从家中迎娶,所以,姣儿要回来住两日。”
“她的房间……已经搁置了东西,可以暂住在客房里。”
无殇乍听此话,不禁庆幸自己早有预备。他怎能让他的新娘子从客房出嫁呢?
“我和皇祖母与皇祖父商议了,怕姣儿在家里住不惯,只让她婚礼前一个时辰回来更换嫁衣。”
龚荀在心底失笑,太皇和太后都听这位小祖宗的话呀,他这岳父又算老几?!
“一切听殿下的安排。”
无殇端起酒盅,和龚荀碰杯,先干为敬,然后,他又从丫鬟手上拿起酒壶,亲手给龚荀斟满。
“龚家的众多长辈,明日下午再见吧。师祖预测,说今晚有流星雨,我要带姣儿去西山看
流星雨,恐怕要明日晌午才能回来。”
“流星雨?”
龚荀已然哭笑不得,皇子殿下未免太任性,太贪玩!
流星雨竟比长辈们还重要吗?那流星雨也不能当饭吃。
他心里大堆不满意和十分不满意,却还是滴水不漏滴应下了,身为长辈,还要多叮嘱几句。
“山上冷寒露重,殿下莫着凉了。”
无殇又泰然笑着补充道,“岳父担心极是,父皇和母后也因此不同意我们去山上玩,所以,还请岳父岳母去帮我和姣儿说说情。”
龚许氏从旁瞧着他,眼神里闷着一把把刀剑,闷火就快要爆发出来。
这女婿带女儿去看流星雨,还得让他们去帝后面前撒小慌,说长辈们不方便见他么?这简直是没王法呀!
她嫁过这么多女儿,哪个女婿不是看她和龚荀的脸色行事?!
龚姣儿默然吃着,听着无殇和父亲说话,心里甜暖四溢,水灵灵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不时关注父母和一群兄嫂、姐姐和姐夫的神情。
无殇把一大堆事情交代了,忽然又想到一件顶重要的事。
“姣儿添妆,十三小姐和十五小姐就不必去了,另外,还有喜宴,八少主,九少主等人也不必前往。”
八少主和十三小姐等人终是坐不住,直接在桌前跪了下来。
龚荀也似忽然明白了,无殇一番故意刁难的话,竟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恳请二皇子责罚。”众人齐声道歉。
无殇便不客气地说道,“责罚是应该的,身为姣儿嫡亲的哥哥姐姐,不疼惜她,却把她送到皑城那种冰天雪地里,所幸她还活着,若她被冻死害死,本皇子把你们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八少主的额头上啪嗒啪嗒滴汗。
无殇直接朝着门外命令,“青药?”
青药带着刑部的银甲士兵进来,“属下在。”
“把他们带去刑部大牢,婚礼当日再放出来。”
“遵命!”
龚许氏顿时急了,就近狠狠掐了一把龚姣儿的大腿,暗示她给老八等人求情。
龚姣儿这些年,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上疼宠着,早就不习惯这样的小惩,如此尖锐的疼痛,直钻到了心底去,她无法忍受地,痛得尖叫着惊跳起来。
“娘亲,您拧我做什么呀?”
无殇冷怒瞪了眼龚许氏,忙把龚姣儿拉到近前来,“拧你哪儿了?”
“大腿!”
“很痛吗?”
“痛!”痛得她眼泪都快落下来,忍不住对龚许氏嚷道,“娘亲,我都要出嫁了,您怎还这样对我呀?”
龚许氏心惊肉跳,眼见着无殇勃然大怒,顿时不知所措。
无殇脸色铁青,不管众人如何劝解,再不肯坐回去,当即抱起龚姣儿,冷声命令,“青药,起驾回宫。”
“遵命!”
然后,龚家的大半人,被关到了牢里。
二皇子堂而皇之地,椅子也没坐热,便抱着未来娇妻回宫检查大腿的伤去了。
龚荀坐在桌前,气得哭笑不得。
龚许氏忍不住气恼地嚷道,“大皇子娶淳于缦时,淳于家那可是欢天喜地的,怎到了咱们这儿,竟闹得鸡飞狗跳?!”
龚荀厉声呵斥,“要怪就怪你教子无方,御琴御瑟对姣儿亲如姐妹,你瞧瞧咱们家老八和十三看姣儿的眼神……人家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姣儿是咱们家的仇敌!”
*
皇宫里,忙于布置婚礼,迎接使臣,储君册封大典也倏忽不得。
因此,碍事儿的小不点们,都被无殇、龚姣儿、御谨、淳于缦、御琴、御瑟,苏梵等人带去了山上看流星雨,且一大早就启程上山了。
御胭媚却在送走孩子们之后,便开始忧心忡忡的。
无殇素来不按常理出牌,恐怕此举,是为了引出御月崖。
御月崖说来也怪,怎会把自己藏匿的无影无踪,寻不到半点人影呢?
却无人知晓,无殇带着大队人马往西去,却并非上山,中途便调换了马车,拉着一群杀手去了西山,而一群金贵的小人儿们,都被搁在了镜水城的王宫内。
御胭媚心事重重地穿过花园,见御如露独自坐在凉亭里发呆,瞧着她肩膀微颤,才发现,这丫头竟是独自躲在这里哭鼻子。
“如露?怎不和大家去看流星雨?”
御如露从忙抹掉眼泪,起身堆上笑,“我素来不合群,不喜跟着他们胡闹。”
“苏檀也如此不合群,你们可真是般配。走,去我寝宫里喝茶吧!”
御如露却打心底里并不想嫁给苏檀,她自认配不上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也舍不得放弃轩辕苍。
“舅母,一会儿,我要回去寝宫里搬东西。”
御胭媚尴尬地笑了笑,
“那我先走了,别在这儿一个人发呆。”
如露忙乖巧应着,“是,舅母。”
御胭媚被这一声舅母,叫得心口通缩,走下去很远,终是折回来。
她握住如露细致柔软救死扶伤的手,张口欲言,却看着面前与锦璃相似到极致的面容,红了眼眶。
“舅母……”如露担心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如露说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题外话………二更就来,明日结局!
☆、第385章 君似明月我似雾
她忙安抚笑着摇头,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来。
“丫头,你是知道的,我和你舅舅当初在一起时,所有人都反对,你舅舅也并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他,我为他不惜一切,我助他功成名就,给他西部六城,甚至我连我自己的命都可以给他。”
御如露平日里活泼爱闹,在长辈们面前,却总是拘谨不安。
她忙拿手帕给她擦泪,紧张地安慰道,“舅母,这些,露儿都知道。”
“在我被我父王抓走之前,你舅舅还见了三公主。他把我囚禁在橡木箱子,我以为,他永远不会明白我的苦心,我怀着苏梵,甚至做好赴死的准备……”
御如露点头,不觉间,沉在悲伤的故事里,感同身受,忍不住泪花潸然民。
御胭媚哭着,又感慨地摇头一笑。
“男人的心,和女人的一样,都是血肉长成,他们再如何铁石心肠,都会被柔情感动。你为他做过什么,他会记在心里,或许,他一时没有发现,但他终究会明白。所以,别着急,等着轩辕苍慢慢想通,他会比从前更珍惜你。”
御如露听到最后,方才明白,她竟是在安慰自己。
“舅母,您不是希望,我嫁给苏檀么?”
“我们家苏檀的一颗魂魄,是冰玉凝成的,你早在几年前就告白过的,他也不曾心动过,若真的嫁给他,你不一定会幸福。你父皇母后虽然打了这主意,是为逼着轩辕苍做决定,才说那样的话,他们绝不会逼迫你嫁给苏檀。”
御胭媚说完,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才走出凉亭。
御如露却还是在凉亭里坐着。
是呀,她是对苏檀告白过的,就在这里……连她自己也差点忘记了。
思及此,她烦闷地趴在石桌上,鹅黄地淡紫绣纹的袍袖,铺了满桌,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也未能起身。
她并非不明白父皇母后的苦心,可她不明白,为何腹中的小生命,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出现?!
她不想逼迫轩辕苍做任何决定,寻思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回寝宫去瞧瞧。
二哥和姣儿姐姐成婚,所有使臣都前来血族恭贺,他身为狼族贵宾,断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
若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如多看几眼。
*
隔着一座花园,前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寝宫内,却幽静似无人。
入了宫苑,见宫廊下狼族护卫林立,因他国使臣入宫,格外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