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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绡继续道:“曲嫔不会杀他,因为本宫不会让曲嫔有机会杀他。李太医别忘了,本宫要对付的,是曲嫔。不过——”她悠悠开口,“李太医放心,本宫保证苗太医很快便会提前告老还乡,在此,便先祝愿李太医大展鸿图了。”
李太医忙赔笑。
“只是还要劳烦李太医替本宫做一件事。”绾绡忽然又道。
“娘娘请讲。”
绾绡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副药,果真有用么?”
“这……”谈及医理,他不犹慎重,斟酌之后方道:“微臣也不敢确定……”
“那你知道原来的药方么?”绾绡又问。
李太医颔首,“自然是知道的,微臣毕竟追随苗太医多年。”他自认为从医近十年,医术都已不输苗太医。
“那你便替本宫,将这份药方中被苗太医改动过的地方,通通改回来——你跟了苗太医那么久,应当知道改如何模仿他的笔迹。”
李太医点头从命,却又有几分迷惑,“若曲嫔真的诞下皇子……”
“李太医是糊涂了么?”绾绡凉凉的浅笑,“本宫记得太医可是说过,这药,不大安全……”
李太医立时了然,“臣必不负娘娘所望。”
“很好。”绾绡颔首,“退下罢。”
“是。”
李太医走后,璎华宫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云嫣早已悄然离去,只剩她一人,孤独的品一盏新茶。
落荫的脚步却在这时渐渐传来,她从屏风后走出,怀抱着小小的蕤君,一步一步走到了绾绡面前。
“来了。”绾绡平静的斟茶,“上好的君山银针,入口甘甜清爽。”
落荫垂目看着眼前清亮的茶汤,面无表情,“方才蕤君一直在后殿哭闹,你倒还有心思在这品茗。”
绾绡淡淡瞥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孩子哭闹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乳娘是做什么的?”
落荫沉默了一会,道:“我都听到了。”
“嗯。”绾绡漫不经心应声。
落荫紧绷着的神色有一丝丝松动,泄露出哀伤与悲凉来,“绾绡,你太残忍了。”
绾绡挑了挑眉。
“那个孩子……都还尚未出世。”
“你想说他无辜?”绾绡讥诮道。
“难道不是么?”
绾绡轻哂,冷如寒冰,“他沾着他母亲的罪。”
“绾绡——”落荫的声音有哀求的意味,她是良善女子,长于草原只知道人命可贵,却始终无法理解深宫中对于孩子的残忍。她记得过去在荒茫的草原上,连牛羊产下幼崽都是值得人人欢喜的事,若是有哪个帐篷的女人生了孩子,大家一定会一起送去祝福。
“我要她母亲的命。”绾绡目光沉静,音色没有丝毫的波动,那是一种笃定的态度,决意不容更改,“他也不能放过。”
落荫的眸中有深切的失望,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去。
茶已有些凉了。绾绡轻啜,垂下了眼睫。
或许她与落荫真的不是一路人,分歧,或许就是由此而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四章 但愿天伦
敏元公主殷茵出生时她的父亲殷谨繁还只有十六岁,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最初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抱她。她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对于他的意义不仅仅是血脉的延续那么简单,即便后来他又有了许许多多的孩子,但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只在殷茵身上有过。
敏元,这样一个公主自出生起便注定了她的不凡,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永远要高于其她的姊妹,这在她还是孩提时就是明显的事实。
三岁的敏元公主住在映柳宫正殿,扶养在后宫之首的身侧。她所居的西阁虽规模不大却装点精致,她的养母淑妃为一个贤名而事事力求简朴,但对她却是大方的,民间寻常福户家的小姐尚且被视为父母掌上明珠,何况天家受尽宠爱的公主。
她也很聪明,知道如何在自己的父亲祖母面前说漂亮话,也明白宫中的尊卑规矩,即便是父亲祖母,也需要心存敬畏——这些都是她的养母淑妃教给她的。
她梳着复杂的多宝辫子,辫上坠着金珠,穿着云锦妆花缎的短袄,系撒花大红裙,高高坐在椅子上,穿着泥金绣蝶履的双足够不着地,胡乱的晃动。
“公主。”侍女流彩快步走近,“廖良人来了。”
敏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面上亦不见欢喜之色。她放下手中玩着的不倒翁,扬了扬下颏示意流彩扶她下去。
廖良人掀开水晶珠帘,由宫人引着走了进来。一见到敏元,她立时面露喜色,上前几步想要将自己的女儿搂入怀中。
敏元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极是识礼的行礼,“见过廖良人。”
廖良人有些尴尬,但仍是勉强笑道:“茵儿,快快坐下让娘看看你。”她保养得并不如淑妃细腻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女儿的面颊,“我的茵儿又胖了些,长高了。”她地位低微,只能将亲生女儿交由旁人来扶养,每半月方能见一次,每每相见,都恍如隔世。
“承蒙淑妃娘娘抚育之恩。”敏元规规矩矩答道。
廖良人眼波黯了黯,干干笑道:“是该谢过淑妃娘娘。”
敏元垂着头,再不多言。
女儿对自己并不熟络,这是廖良人早已接受了的事实,她敛睫,掩住眸中叹息,“茵儿,你……过的可好?”
“女儿贵为公主,受帝王恩泽,自然过的极好。”这些话都是淑妃教过她的,她一板一眼答来,全无在淑妃面前亲昵。
她对自己的生母,无疑是疏离的。廖良人看着女儿面无表情的一张小脸及眸中隐隐约约的厌烦之色,唯有心酸而已。她记得敏元方出生时,瘦瘦小小惹人怜,被从她身侧抱走时哭的撕心裂肺,而今……而今却连已嫌恶她了。
“茵儿……”她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语气里有遏不住的恳求及哀凉,“娘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去娘那尝尝好么?”
敏元稍稍撇嘴,“母妃已为女儿在小厨房备下了顶雪贡糕。”她所言的母妃,自然指的是淑妃,在这个小小孩童的心里,她的母亲只有淑妃柳茗黛一人而已,至于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个总来打扰她,让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玩具来应付。
就连稚子,都不会喜欢呆板无用的廖良人。
“好,好……”廖良人挤出一个如同哭泣般的笑容,“那娘……”她有些黯然的起身,“娘先走了。”
敏元行了个礼,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廖良人走了几步,回首,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
而敏元则自顾自的转过身去,怡然自得的玩自己的。
映柳宫临河,碧柳垂丝拂水,风过时如身姿窈窕的江南女。宫门前有雕镂着芙蓉荷叶的石拱桥,最宜观景,站于桥上远眺,可以望见百里江面如镜,浮云映白,甚是开阔清丽。
廖良人一步步走上桥心,步履沉重难掩落寞。季秋之月的晴日碧空如洗,朔风尚未来袭,偶有微风至,分外舒适。她想起往日里淑妃最爱带着敏元来此游玩,她的女儿在淑妃怀里笑得天真烂漫。
“此处水深,良人可需小心些。”凉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不知是嘲讽还是当真好意。
廖良人遽然侧首,心头一惊,而后行礼,“谢婕妤金安。”
紫罗暗花裙泄下如水流光,掐牙茧绸墨蓝窄裉袄束着腰身纤细,她挽着高椎髻,胭脂淡染,仍是苍白病态的脸色,但气色好了许多,看来她的身子也是日渐康复了,不然也不会抱着三公主出来吹风。
她怀里的三公主蕤君比敏元小两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穿着大红绫子袄,戴撒花锦小帽,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廖良人,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蕤君。”绾绡蹙着秀眉将孩子含在口中的拇指□□,又用帕子仔细擦拭,却是慈爱非常,毫无厌烦之色。
“难得娘娘有闲情逸致来此赏风光,嫔妾有私事,便先告退了。”她知道谢婕妤是淑妃要对付的人,她不敢与之亲近。
“廖良人就那么不待见本宫么?”绾绡的声音远远追了过来,尾音略扬,带着毋庸置疑的威势,“本宫想与良人说会子话。”她道。
廖良人无奈,并且惴惴,噙着有些小心的笑。毕竟眼前的人是婕妤,不是她能对付的。
“蕤君似乎很喜欢你呢。”绾绡语调轻柔如柳,她乜斜眼来看着廖良人,“良人抱抱她罢。”
廖良人心中一动,绾绡怀里的蕤君乖巧可爱,像极了她女儿先得时候。她不犹上前半步,伸出了手,就仿佛她抱的是她的茵儿。
可适才还咯咯笑着的蕤君一到了廖良人怀里便啼哭不止,慌得她连忙轻声来哄,仿佛是看见自己的女儿在哭,她满眼都是心疼焦急,还有自责。
“娘娘,娘娘……”她匆匆将蕤君又抱还给绾绡,“还是娘娘来抱着公主罢,嫔妾、嫔妾手笨,抱不好公主,娘娘恕罪……”
“唉——”绾绡似假似真的叹息,“这孩子怕生,良人见谅。”
廖良人想起敏元,笑容不自觉多了酸楚,“孩子都是如此——三公主和娘娘很亲呢。”无不艳羡,眼前的绾绡与蕤君,恰似淑妃与敏元。
“蕤君虽非本宫亲生,可到底在本宫身侧养了许久,便如同本宫的女儿一般了。什么曲嫔什么生母,即便她日后长大了,都不会胜过本宫去。”绾绡含笑,曼声开口,字字句句,似是意有所指。
廖良人脸色有些难看,也顾不得二人身份悬殊,当即反驳道:“那也未必,血肉至亲,怎会轻易割舍。”
绾绡闻言抬眼,眼波中流转几丝讥诮几丝怜悯,“哦?是么。”
廖良人忽然哑口无言。
“本宫乏了,便不与廖良人久聊了。”绾绡似乎没有再多话的意思,转身离去,却又微微侧首,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蕤君年幼,本宫却未曾做过母亲,有许多地方难免照顾不周,良人是生养过的人,还请今夜前往璎华宫,为本宫指点一二。”
璎华宫不比映柳,这里没有明秀风光,更无暖风习习天地开阔。廖良人提着羊角风灯,战战兢兢走在被森森凤尾竹包围的小径,牙关微微发颤,不知是因这条路太冷,还是因为对前路的茫然。
“廖良人。”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安吓得她遽然往后退了半步,这才看清原来不知何时她面前已站了一位着深色衣装的宫女,是璎华宫服侍绾绡的惜宁,“娘娘请良人小叙,特命奴婢来接应。”
“诶。”廖良人用力点头,很在惜宁身后。
她与绾绡并不熟络,由于淑妃的缘故甚至不敢过分接近这个女人。只是在今日,她却忽然想冒一次险,婕妤谢绾绡那一双幽深的眼,让她莫名有了一种预感——这个女人,能够助她夺回她的女儿。
她活在深宫全部的意义都在于她的敏元,只要能够让敏元回到她身边,即便是触怒淑妃她也不会畏惧。
微微 璎华宫的烛焰并不盛,但光晕柔和,绾绡坐于烛光之中,唱着歌谣轻声哄着小小的蕤君公主入睡。
这一幕,委实刺心。
蕤君已渐渐睡熟,绾绡将她抱给乳母高氏,小心翼翼,见廖良人到了,浅浅莞尔,待高氏掀了帘子进入内殿后,轻声招呼,“良人来了,坐。”
廖良人坐下,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
“本宫前几日去了淑妃那,看到了敏元公主。”绾绡与她仿若是旧相识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