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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女罗绘锦现在已是美人。这个位分既是抚慰她“蒙冤”又“小产”的不幸,也是绾绡对她的奖赏。
“不好好在撷彩宫‘养身子’,来本宫这做什么?”绾绡核对着上月内务府的开销,眼也懒得抬。
“嫔妾……”罗绘锦有些支支吾吾。
“罗美人要说什么便说罢,本宫有什么是听不得的。”
“娘娘,嫔妾有一问。”
“何问?”
“娘娘巧计,嫔妾叹服不已,此后必当以娘娘马首是瞻。”罗绘锦凑近了几份,烛光下她清秀的面容有几分阴恻恻的森冷,“敢问娘娘,何时彻底除去潘湉玉。”
“你的意思是斩草除根?”绾绡抬眸看着罗绘锦。
罗绘锦颔首。
绾绡轻轻笑了,“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是谁教你的,难道你不知道,有时候将人逼得太狠,对自己是种不利么,适当的时候,要给对手留条活路。”
“娘娘……就这么放过潘湉玉?”罗绘锦瞪大了眼睛。
“不错。”绾绡道:“你要不要再想着去打她孩子的主意,那毕竟是皇嗣。”
罗绘锦没吭声,犹有几分不甘心的样子。
“懂了么?”绾绡扬高了声调。
“是。”罗绘锦垂首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字数特别多有木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觅佳音
连阙三年时顺贵人谢绾绡的一支琵琶曲在幽夜中勾人心魄,自此后在帝王心头,再无一人能穿一身红裳比她翩然绝艳,再无人能描一朵朱梅胜她眉目清冷,而那凄婉如诉的琵琶曲,成了回忆中无可比拟的天籁。
殷谨繁有许久不曾听过琵琶了,琵琶断弦,音成绝响。凝彩苑的琵琶伎那么多,可总没有人能填上他心中的那一份空缺,没有人。
在去钟怜宫的路上,他有些心不在焉。钟怜宫里住着他的表妹万俟遇欢,说到底他对她是有心结的,可他总不能晾着康国公嫡女、平昌太主之女太久,这个女人曾是众望所归的未来皇后,他只将她立为昭仪已经够任性妄为了,在有些事上他还是得懂分寸。而且不能否认,他对这个表妹还是存了几分怜惜的,他记得小时候她跟在他身后乖巧的模样,也赞叹她的才华,他虽不喜欢她这个人,但总还欣赏她那双会作画的手。
近些日子来他总会抽些日子来钟怜宫坐坐,但每次来的都很勉强。他不喜欢钟怜宫,不仅仅是因为万俟遇欢而今住在这里的缘故,更是因为钟怜宫在他心目中早已留下了不吉的阴影,挥之不去。这座富丽典雅的宫殿曾住过三个女人,一个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后死去,一个深爱着他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最后服毒自尽让他愧疚半世,还有一个是绾绡,曾让他视若珍宝却不得不放手的绾绡。
每次他来钟怜宫,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一些过往,想起那些琵琶和箫声相和的时光。
“万俟昭仪请朕来钟怜宫,又是有什么事呐。”他坐在肩舆上懒懒把玩着蟾蜍玉坠,随意询问的口吻间有几分深藏的不耐。
“听说是康国公府送上一副前朝时的古画,万俟昭仪请皇上去赏。”钟尽德看出了他那一点不悦,陪着小心的笑。
“赏画?那康国公府的人为何不将画送来泰昭殿给朕赏,还非要朕跑到万俟昭仪那去。他们好大的胆子呐。钟尽德,下回告诉他们,再有什么好东西别送去钟怜宫了,直接给朕好了,省的朕还要为了赏个什么东西跑过来跑过去累得慌。”殷谨繁有些恹恹的蹙起眉头,“这样的把戏再多玩几次,朕可就懒得再给万俟家人面子了。”
钟尽德知道他是在说抱怨话,做不得真的,可心里头难免不是存了几分厌烦的,于是赶忙打趣道:“皇上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可万俟昭仪一说找来的是三百年前的名家古画,皇上不也是急急的跑去了?”
“你这老奴才,朕像是那没见过好墨妙的乡间穷秀才么?”殷谨繁扑哧一声笑了,作势用手中玉坠朝钟尽德脑袋上砸。
钟尽德故意苦着脸佯作为难,“若皇上是穷秀才,那奴才也只能去做秀才身边伺候的书童了,还望皇上别嫌弃奴才年纪大挑不动书箧咯。”
“去,朕才不要你做书童。”
“那是那是,书童是无趣,要□□添香夜读书才好。”钟尽德顺杆爬的油嘴滑舌。
“□□么……”殷谨繁笑了笑,颇有些无奈,“朕身边的□□可不少,丞相依旧说朕不学好。”
钟尽德捂嘴偷笑,“皇上读书时身边可没有佳人研墨呢。”
这回殷谨繁却没有接口,他在肩舆上坐直了身子,侧耳细细听着什么,过了许久他忽然喃喃,“朕记得那时朕在钟怜宫,绾绡为朕磨墨,朕挥笔为她写词,那时可真是文思如泉涌……”
钟尽德惊疑,不知殷谨繁好端端的怎忽然敛了笑提起谢殊妃了。他正要说什么,殷谨繁却摆摆手让他闭嘴,“别说话,听。”
风里有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像是珠玉零散的坠落。
钟尽德乍听时下意识的还以为是皇上惦记的那个人,后来又蓦然意识到殊妃谢绾绡再也不能弹琵琶了,有些声音注定已成为绝响。
“绾绡……”殷谨繁低声呓语。
“这,大约是琵琶伎罢……”钟尽德小声道,不忍打碎殷谨繁片刻的幻梦,可又不得不说。
“朕不去钟怜宫了。”殷谨繁眸中的迷醉散去,重归清明后的语调却是果决肯定,“朕要去看看这个弹琵琶的人——别废话,朕知道这不是殊妃,朕……只是想要看看,是谁,还能奏出这样的曲子。”他似乎低叹了一声,“这是昔年她谱曲朕写词中的一支。”
竹林幽径深处,小小的亭子,亭中是一抹浅绯色的影,在一片深翠中别有清韵。那个女子背对着殷谨繁,身形有些瘦削,鸦青长发松绾成髻,垂下几缕遮住了面容,侧颜只在阳光下隐隐映着如玉的温润光芒,她垂头拨着怀中的琵琶,很是认真的模样,待到帝王一行人走近时方惊觉,猛一侧首。
那一瞬殷谨繁呼吸一滞,他几乎以为是看见了绾绡,看见了几年前初遇时的绾绡。
当那女子盈盈下拜行礼时,他才回过神来,仔细看那张脸,却又不知是哪里像绾绡,或许是柳眉?或许是杏目?或许是红裳乌发?或许是怀中琵琶?又或许,是他与绾绡生分太久了,他虽常见她,却又太久没有好好看过她的容颜,以至于都忘了她的容颜。
“你……叫什么名字?”
方才女子行礼时已自报过身份,殷谨繁此时再问显然是因为方才出神,她眨眨眼——十五岁六的女孩儿做这样一个最是俏皮娇媚,“臣妾是璎华宫美人方氏。”
“璎华宫的……殊妃也住璎华宫。”他温和一笑,稍稍回忆了下,“从前朕似乎没有见过你。”
方华抿唇轻笑,“皇上每回来璎华宫,都是直奔着主殿瞧殊妃娘娘去了。唔,皇上与殊妃娘娘鹣鲽情深,臣妾才不好意思没心没肺的跑去打搅呢。至于臣妾每每去殊妃娘娘那,却又总是皇上不来璎华宫的时候——许是臣妾求佛求的不虔诚,所以才总与皇上无缘。”
“倒是个有趣的丫头。”殷谨繁笑,又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问道:“如此说来,你是专程在这等朕的咯。”宫中女子为了得见君王常会使尽千方百计获知他的行程——这个他是知道的。
“不是呀。”方华眼眸清澈无辜倒真的不像是在说假话,“此处离璎华宫不近不远,幽静雅致,殊妃娘娘说,是极好的练琵琶的场所。”
“你的琵琶……是殊妃教你的?”殷谨繁看着她。
方华点头,“承蒙殊妃娘娘不嫌弃臣妾愚钝,曾指点臣妾一二。”
“殊妃她……”殷谨繁有些涩然的开口,“从前琵琶是弹得很好的。”
方华又用力点头,“臣妾也听身边的宫人说过,可惜、可惜从未听殊妃娘娘亲自弹奏一曲呢。他们说殊妃娘娘手指受过伤,不能再……”她愈说声音愈低。
殷谨繁垂眸,眼睫颤了颤,忽然大步走到亭中坐下,对方华道:“你为朕奏一曲罢。”
方华忙叩首,“是。”而后抱起琵琶认认真真的拨弦。
她诚然只是初学而已,弹的并不流畅,偶尔还有指法间的错处,却是弹得格外用心。一支故时的曲子,也就断断续续的再度流淌在人耳边,将人的心绪带回从前。
殷谨繁合眼,轻叩栏杆打着拍子。
“殊妃教你这支曲子时有没有同你说些什么?”一曲毕后殷谨繁问她。
“有。”方华想了想,道:“娘娘说她此生都难以再拨琵琶弦了,希望臣妾好好替她学她从前喜欢的曲儿,否则她怕她老了,就忘了那调子了。”
“嗯。”殷谨繁颔首,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似是怔神的望着碧空,苍穹大团大团的白云重叠,颜色干净得刺目。
“这个赏你了。”殷谨繁将手中把玩的玉坠递给方华,“好好跟着殊妃娘娘学罢。”
“皇上。”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在小径的另一头,拂开翠竹枝,钱钱小作者走来的正是昭仪万俟遇欢,“臣妾等候皇上许久都不见皇上人来,可心急呢,原来皇上却是在和别的妹妹说笑。这位是——呀,原来是方美人。”
早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会遇着万俟遇欢,可听见她的声音时方华还是忍不住眉毛一跳。
万俟遇欢……从前方华对这个女人就抱着艳羡、嫉妒、畏惧,此时亦不例外。如若是从前的方华定会以强横的态度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虚弱,答上那么一句,不敢当,什么妹妹不妹妹的,嫔妾似乎还虚长娘娘一岁呢。
可现在,她只恭恭谨谨的行礼,“嫔妾参见娘娘,娘娘金安。”
“你怎么来了?”殷谨繁的神色淡淡的。
“臣妾等了皇上许久……”万俟遇欢说着,略有些委屈,走过去挽住殷谨繁的胳膊,有意无意的挡在他和方华之间。
她也的确是委屈的,从前她是康国公府众人娇宠着的小姐,从未有人敢叫她耗费耐心的去等待,入宫前所有人都夸她貌美,说她必定会宠冠后宫荣登凤座,可为何她进宫后过的日子却如此不顺心,为何她的表哥宁愿在这里听一段糟糕的琵琶曲都不愿陪她!
殷谨繁忽然就有些厌恶这个女人,推开她伸过来的手,“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万俟昭仪若要赏画,便自个赏罢。”言毕离去。心情好时他不介意对她存几分怜惜,心情坏时他连面子都懒得给她。
走出这片竹林后他蓦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吩咐钟尽德道:“万俟昭仪气量不广,朕担心……你这几天叫人好好盯着她。”
“是。”钟尽德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章 有美人兮
五岁时万俟遇欢被一个毛手毛脚的丫鬟弄脏了她最喜欢的裙子,她让人将那个丫鬟几乎打死;七岁时她看着大病初愈后的母亲吩咐人将那个仗着父亲总趾高气扬的姨娘鞭笞至死;十岁时庶出的姐姐要去了她喜欢的风筝,她笑着答应,背地里却命人把那个风筝偷回了用剪子剪成了粉碎;十二岁时尚书家的表哥抛下她去讨好她的丫鬟,她索性亲手将丫鬟丢进了井里,被井水泡的浮肿的尸体,还怎么称得上表哥夸赞的“窈窕”?
她在康国公府成长过的童年及少年岁月都在教她一个道理,唯有手段足够狠辣,别人才不会觊觎自己的东西。
盛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