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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康国公府成长过的童年及少年岁月都在教她一个道理,唯有手段足够狠辣,别人才不会觊觎自己的东西。
盛春时的阳光很好,午阳下的一切都被镀上了浅浅的金,那种明媚的金色洒在万俟遇欢缕金团花的洋绉裙上,两种颜色糅合出一种刺目的光泽,让跪在地上的方华睁不开眼。“娘娘扣下嫔妾,不知所为何事?”她勉强笑问,头脑中清楚的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许久不见方美人,十分想念。钟怜宫只住着本宫一人,怪冷清的,本宫想请方美人陪本宫坐坐,喝盏茶。”点了浅浅檀色口脂的樱唇笑起来时的弧度格外优雅,万俟遇欢不愧她高贵的出身,她的容色美而不妖,她的言姓合度得宜,珍珠粉薄薄敷在她小巧的脸盘,重绛胭脂染开一份华艳让她看起来少了稚气多了几分贵妇的雍容——这样一个万俟昭仪,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和这样一个年少深沉老成毒辣的女人去斗,方华终究还是有些畏惧。
当你选择用你的青春与美貌为你的余生一搏时,你首先要遗忘的就是你的恐惧——殊妃谢绾绡的话这时仿佛又响起在她耳边,她咬咬牙,挺直了脊梁,“嫔妾身份卑微,不敢叨扰昭仪娘娘。殊妃娘娘还在等嫔妾回去有事吩咐,嫔妾告退了。”
她欲从地上起身,万俟遇欢却在此时走了过来,她背着光,一片阴影笼在了方华身上,“方美人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金线凤鞋不偏不倚踩中了方华在地上铺展的暗花纱广袖的袖角,“还搬出殊妃娘娘来压本宫,可真是另本宫苦恼呢……殊妃娘娘等候你做什么,教你琵琶么?”她躬下身子在方华耳畔低语,“本宫听闻昔日里殊妃娘娘的琵琶在宫中可是一绝呢,本宫无缘耳闻,真是可惜极了。不如这样罢,你弹给本宫听好不好?”她后退几步,顺手折了一支细长的竹枝。
万俟遇欢是昭仪,而方华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不说别的,只凭位分的压制方华就不得不对万俟遇欢俯首。她认命抱起琵琶,挑弦。
“错了!”万俟遇欢忽然变了温和的嗓音,尖声喝道,手中的竹枝狠狠抽了过来,在方华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
方华没有吭声,顿了顿,继续弹着。
之后她每弹以下,万俟遇欢的竹枝就会毫不留情的抽过来,很疼,更是一种折辱。
“方美人好生愚钝,普普通通的一支小调弹得七零八落,这样的水平,也配入皇上之耳么?”她最后索性夺过了方华怀中的琵琶,冷笑,将琵琶高高举起对着阳光打量了片刻,蓦然往地上一摔!
“娘娘住手,此乃殊妃所赐——”方华急急喊道,可惜来不及,,琵琶在地上摔裂,凤尾头与背板断开。
“殊妃?”万俟遇欢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对谢绾绡的怨恨终于再压不住,“殊妃又如何,不过是个残废!知道她为什么写出来的字那么丑么?知道为什么她弹不了琵琶么?因为啊,因为她是个残废!哈,你要不要和她一样呢?”她捏着方华的下颏,那么用力,寸余长的指甲几乎要刺破下颏上的肌肤。
方华奋力挣扎,万俟遇欢劈手一个耳光甩来,这一下力道极大,方华的脸立时红肿。
“来人,将方美人好好的‘请’到钟怜宫去。”她揉着打痛了的手,端和的笑靥里有一丝丝的狰狞。
“朕未能去钟怜宫,心中遗憾,不妨随方美人一道去钟怜宫讨杯茶。”清朗的男子声从竹林转角处传来,石青常服的殷谨繁面容谦雅有如诗经中如琢如磨的翩翩君子,而他并不温润反是冷锐的眼眸让万俟遇欢心中一悸,匆忙跪下。
“皇上、皇上……”万俟遇欢素来心机深沉,但此刻却呆若木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她怎会想到才走的殷谨繁竟会去而复返?或者说,她并没有想到殷谨繁对小小一个方美人的重视,她原本以为只是方华为了邀宠所以故意抱一把琵琶来这里弹奏的。
“昭仪方才说要让方美人与殊妃一样,是怎么个一样法呢?说说。”殷谨繁凤眸微微弯起似是在笑,可万俟遇欢知道他已怒极。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愚蠢的人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为自己做无力的辩解,在殷谨繁怒极的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尽力不去再触怒她,万俟遇欢叩头叩得太急,髻心的鸾凤衔珠嵌绿松石赤金钗都摇摇欲坠,零乱了精心梳就的九寰仙髻,眼泪簌簌落下花了名贵的脂粉,让她看起来无比的狼背,“皇上,幺娘知道错了,幺娘只是害怕表哥不喜欢幺娘了——幺娘一直都很敬重殊妃娘娘,以后再也不会口不择言了——”她因畏惧哭泣时的模样才会让人想起她其实还只是个孩子。
可万俟家的幺娘,即便在孩提时也不曾天真单纯过。
殷谨繁眸中的冷意凝如寒铁,他看着这个流着与他相似血脉的女子,不置一词,只是近乎淡漠的旁观她做戏时的模样,像是一个无关的看客。在万俟遇欢终于哭累了,心里的骄傲也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卑微乞求之态时将要崩溃时,他淡淡的开口,“方美人不必去钟怜宫了,看万俟昭仪这副模样,怕是煎不了什么好茶了。来人,将昭仪送回去——”
言毕,他绕过跪在地上的万俟遇欢,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在方华面前驻足,看了眼她脸上的伤,道:“你随朕来。”
“是。”从未被天子瞩目过的方华终于不可抑止的流露出了些许受宠若惊的喜色,忙低头掩饰,起身跟在他身后。
“将万俟昭仪送回饶欢殿,这半月就在宫中安心研习茶道罢,等什么时候学会了平心静气的煎一盏好茶,再来见朕。”他这样吩咐宫人。
昭仪与美人品阶相差悬殊又如何?帝王的一句话,便可轻易定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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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是怎样的?方华曾这样问过绾绡。
这个在几年前曾盛宠一时的宫妃以极冷肃沉稳的口吻告诉了她皇帝的喜欢以及讨好他的法子,可皇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绾绡并没有回答她。
现在她无需等绾绡的回答了,应为她想她已知道了答案。
皇帝,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自封美人起半年,因为本身不出挑以及绾绡的安排,至今仍未侍过寝,初进泰昭殿的方华比起得宠许久的汤茈,就如同头一回见识到大城繁华的乡下人。她惊异的看着泰昭殿鎏金的地砖,雕着栩栩龙凤的丹柱,鲛纱帐上金线织着万世升平的纹饰绘着云龙的五彩琉璃屏风是以金丝楠木为骨,人高的灯树像是真正的树一般枝干繁茂,而整座大殿都有龙涎香浮动,迷醉人心。
她怀着敬畏与期望之色打量这座大殿,其实十五岁的方华还远远算不上坏人,她只是很贪婪,这份贪婪是她被绾绡拿捏控制住的傀儡线,但这份贪婪在只有十五岁的少女眼眸中表露出来就是一份天真的、少见识的傻气,于是殷谨繁不犹一笑。
“钟尽德,去将南夷进贡的凝霜膏找来。”他道。
“是。”钟尽德应声,同时还有些讶然。凝霜膏虽不算什么少有的良药,可采自南夷山野草药练成的药膏名贵绝非等闲,殷谨繁竟要赏给这样一个平日里都不打眼的美人。
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当钟尽德呈来斗彩绘锦雀的小瓷盒时,殷谨繁接了过去,打开,淡淡的芳香弥漫,那种柔柔的香气似乎要沁入人的骨子里。
“你站过来些。”他心情似乎很好,笑的也就格外的温柔。
“是。”方华依言,神情却有些疑惑。
直到面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晕晕乎乎的意识到,竟是堂堂九五之尊在亲自给她上药!
“皇、皇上!”惊与喜在那一瞬涌上心头,她乱了心神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臣妾、臣妾……”
“你那么害怕是为什么?”殷谨繁并无恶意的嘲笑她的局促,“朕又不会打你一巴掌。”继而他俯下身子将她扶起,“女孩儿家的一张脸最是宝贵,可得爱惜好了。你将这盒药膏带回去,一日三敷。”
“是……”方华声音有些发颤。自小到大,她从未尝过被人爱护的滋味,即便是在家中,父母也要为生计和好几个弟弟妹妹而烦恼,入了宫,获宠承恩似乎离她是那么遥远的事,她看着好姐妹郁晞被封贵嫔尊荣无限,看着汤茈宠冠六宫占尽春风,她渐渐连羡慕都已麻木。可今日,那个被她视作高不可攀的帝王竟会待她这么好,她感觉自己身在梦中。
“傻丫头。”殷谨繁看着方华因激动而泫然欲泣的眼眸,扑哧一笑。
方华于是也跟着笑了。连阙七年还未满十六岁的方华仍算得上是个孩子,若干年后美艳凌厉的晴贵妃,此时笑靥里仍带着干净的稚气。
连阙七年的初春时节,属于方华的荣宠姗姗而来,从此后宫墙内再也没有什么方美人,皇帝的手谕传遍三宫六院,她成为了正五品的嫔,封号为“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 虚与委蛇
连阙七年晴嫔方华的获宠在那时的后宫并不算什么大事,因为许多人都还未能猜到她身后的势力和她未来贵妃的身份,可她的获宠却也不算是什么小事,毕竟这宫中人人都想得宠,谁要是得到了殷谨繁的喜爱,谁就是在暗流沉沉的深塘里投下了一枚石子,可以激起重重涟漪。
汤茈已经得宠很久了,可她依旧如同三春开的鲜艳的花儿不显半分衰颓。其实自选秀结束后她就许久不曾主动找过方华了,即便她和方华见面时还是亲切如故——但亲切只是她惯有的伪装罢了,她曾以为资质不如她又蠢笨的方华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对于这种无用的废物她一惯懒得搭理。所以当她沉迷于钻研琴道蓦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好几天不曾被召入泰昭殿时,她意识到了后宫中已经出现了可以威胁到她的人。
关瑢送来消息,那个人是晴嫔,而晴嫔,是方华。
当关瑢提起方华这个名字时可笑汤茈还愣了一下,愣过之后才想起这人是她昔日里的好姐妹,“呵,往日里倒是我看错了,想不到这妮子竟还真有些本事。”
关瑢拈着檀木箸夹了一块芙蓉酥,放入口中慢慢的嚼,“早跟你说了平日里要多和人打好关系,我记得从前你和那方华还算得上是姐妹,若是你一直看住她,她就算得宠了也能不为我们所用?”
汤茈嗤笑一声,“谁和她是好姐妹,从前不过是和她同住一间屋子对她客气些罢了。就算我和她还是好姐妹,她获宠了还能和我情比金坚?嘁,我才不信。阿瑢你也不必想东想西的,太妃送咱们进宫就是为了让咱们去斗,谁抢了咱们的东西阻了咱们的路,那咱们就和她斗好了。”
“你呀,就是那看似春风温和实则心寒如冰的人。”关瑢嗔怪的笑道。
但无论如何,方华,这个新晋的宠妃的确是与她们站在了对立的位子上了。次日给太妃请安时她见到了这位她已经许久不曾正眼瞧过的姐妹了,这时许多人的目光和她一样都放到了这位晴嫔身上。
见过之后,汤茈这才在心里真真正正的把方华当作了她的对手。
现在的方华,和她记忆里的那个明快爽利的秀女有了许多的不同,她沉静了许多,一袭玉色银线绣折枝白梅的襦裙敛去了她眉目间秾丽的艳色,让她看起来有些沉静,而在沉静中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