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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绡将头偏向一边,面露赧然,他却是一脸镇定,从容不迫的作揖行礼,“谢顺媛金安。”
绾绡不犹生疑,一个外臣,如何识得她的。此时心绪渐宁,也总算想起了这男子方才的话,他既称太妃为姑母,那定是赵氏中人。听闻赵氏一族人丁寥落,太妃早年孤苦,父母皆逝于不足岁之时,唯有一个长其近二十岁的兄长与之相依为命。后太妃获宠,荣极后宫,本耕作于乡野间的兄长也因此发迹,拜相封侯,现下虽已被架空,但好歹是太师之尊。赵太师膝下仅一子名华玠,而今二十有二,工于诗书,文采斐然,又兼生得一副好皮囊及风流性子,常醉宿于花街柳巷,据说前一阵子还因青楼里的一个花魁娘子与丞相长子木杨大打出手,硬生生将太妃气得旧疾加重下不了榻。
“原来是赵兰台,久仰。”绾绡略一颔首,持着妃嫔应有的礼数。赵华玠因出身赵氏而为皇上所防备,更兼之其名声不大好,故而纵使写得一手好文赋,也只被封做了兰台令史这一闲职罢了,人称赵兰台。
“好巧,云嫣姑娘竟也在。”他忽冲着绾绡身后的云嫣温文一笑,和煦如阳春微风。
绾绡更是诧异,赵华玠认得自己倒也罢了,怎连自己身侧的宫女都认识。转念一想却又了然,云嫣在早年间曾服侍过太妃,与太妃亲侄见过面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再看一眼云嫣紧抿唇一言不发的别扭模样,她心中隐隐有了什么猜测,不好点明,只浅笑问赵兰台,“可是皇上下旨令你前来宫中探视太妃的?”
“正是。若非如此,臣则能随意入宫。前些日子因臣顽劣,累得宫中姑母为臣操心气坏了身子,臣自要来赔罪的。”话是这样说着,可说话人面上却并无半分羞惭之色,仍是一派儒雅从容的气度,也真不知这样的一个人,十天半月前是怎样与木杨在青楼打起来的,“外臣入宫不得逾矩,一个时辰之限将尽,臣先告辞。”
绾绡侧身让路,待他离去正要招呼云嫣随她一同入内,却见她垂首似是魂游天外。不觉好笑,轻搡了她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来。
檀香与药香迎面扑来,极熟的气息,让人莫名安宁。太妃静坐于佛龛之下,翻着一卷棋谱,“来了啊,绾绡。坐。”
绾绡屈膝福身,坐在了太妃身畔,“太妃似是精神了许多。”
“哀家本就病的不重。”太妃满不在乎的将书卷放下,“前些日子不过是听赵家受辱于木家,一时激愤,才故意夸大病情要逼皇上下个决断。”
“太妃没事就好。”绾绡一面应着,一面感叹太妃之胆大。忽闻太妃一阵咳嗽,绾绡忙起身,斟了盏茶,双手奉上。
“你袖子口这里是怎么了?”太妃指着绾绡的手腕问道。
绾绡垂目一看,原来是袖边银丝梅花上所缀的珍珠不知何时脱了一颗,但并不是很打眼。她理了理袖摆,“不碍事的,回头叫宫人缝补好便是了。”
“终究失了仪态,可见伺候你的宫人不够心细,否则早该发现了。对了——”太妃似是想起了什么,“哀家听说你宫内的宫人被你打发走了好几个,几日前连祈韶居的总管内监都被你调去了内务府当差。绾绡,你身边的那些人伺候的过来么?”
绾绡放下茶盏的手一顿,旋即含笑道:“宫人之多少无关紧要,忠心便是了。少些鱼龙混杂的人倒是清静。至于王总管;一身事二主的奴才,臣妾可不敢再用。”
“那为何不杀之。”太妃笑意温和似拂柳春风,“是不忍么?这不该是你的性子,谢绾绡。”
“因为臣妾命人打听到王福原来出生贫寒,家中有老母及幼妹需赡养,之所以听命于林贵妃也是因家人之故,此是其一。再者王福足够聪明,臣妾花钱帮他将身陷青楼的妹妹赎了出来,他便明白了臣妾的意思,发誓效忠。虽说不是百分百可信,但留他在内务府那种地方,兴许日后有用也未可知。”绾绡徐徐答道,手心却沁出了层薄汗。太妃消息好灵通!
“嗯,很好。”太妃颔首,“在后宫里,学会知人善用,有时比获宠还要关键呐。”
“绾绡定不负太妃期望。”
“见过肃盈公主了吗?”太妃目光宁和却仿佛有穿透人心的能力,“宫人来报今日肃盈公主回宫,问哀家要不要去瞧瞧她。你自泰昭殿来,应当已赶在哀家前头见过这位金枝玉叶尊贵主儿了。她对你态度如何?”太妃唇角略勾,似笑非笑。
“长公主对臣妾有些敌意。”绾绡据实回答。
“理所应当的事。”太妃揉了揉额角,合目养神,“肃盈公主的第一任夫君,便是殒命于十一年前息萧两国那一战中。萧人杀她丈夫,她焉有不恨之理。你是萧人,自然殃及。”
绾绡无言。息人挑起战乱,亡了萧朝大半壁江山,可也赔上了自己成千上万的子民。可悲,或是可笑?
“肃盈长公主是个狠厉女子。”太妃又道:“她今年正好三十却已三易其夫,你可知为何?”不待绾绡开口,她讥诮轻笑,“第一任丈夫乃绥远将军之子,死在战场倒也罢了,她再嫁的夫婿却是倾慕她多年的靖南将军,不过婚后一年便暴病而亡。人人都道肃盈公主命中克夫,唯有寥寥数人才知,靖南将军,是被枕边妻子所派的刺客暗杀于午夜荒郊。”
绾绡听得太妃那样森然的语调,险些低呼出声。
“因为那时肃盈公主的胞弟,太子殷谨繁正与诸王争皇位。靖南将军暗通燕王,长公主知晓后,毫不犹豫便下了杀手。”太妃半睁开眼,嘲讽之意愈浓,“果决、无情。她肃盈公主不愧是殷氏皇族。后来皇上登基,亲自为其指婚,她却挑了长她十八岁的羽林郎督蔚。羽林郎是守护圣驾的亲兵近卫,保证了羽林郎的忠心即是保证了皇上的安全。说到底,她还是为了皇上。”
“肃盈公主倒是位极好的姐姐。”绾绡冷不丁插话。
太妃看了她一眼,道:“不错。皇上感念其恩,故而肃盈公主言语在皇上心中极有分量。况且哀家虽是她长辈,实则比她还年轻了四岁,有些事情也无法干涉太过。你既为肃盈公主所厌,那往后的日子,可要谨慎着些了。”太妃眉目秀丽浅淡,轻如唇角飘渺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的又跑来发文了,最近要考试,所以可能会比较慢。
这一章算是本卷的转折点,不知大家看出来没有,之后就是第二卷高潮和结尾的开始了。
本章新出场的两个人物算是日后比较重要的人物了,具体情况先保密
☆、第三十七章 福倾祸至
夕阳余晖漫天洒,落入碧波清漾,粼光闪烁有如碎金。晚霞灿然盘踞天穹,若锦缎上新绣的各色牡丹。虽是迟暮之景,却绚丽瑰艳不逊朝晨。
雕花白玉栏边倚着环肥燕瘦四五人,不多,却皆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妃嫔。
沈修容自禁足之后便收敛了性子,不再张扬跋扈,反是开始学着如何与后宫其余妃嫔处好关系。此番于粼光池心观鹤洲绵絮楼上做东办茶会,即是因此缘由。
“沈修容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从前咱们一味纵容反助长了她的气焰。还是皇上手段强硬,这样一治倒让她服帖了。”姁妃折了枝没叶的柳枝,懒懒拨着水玩,扬眉轻笑,大有一舒胸中郁结之畅快。
“本宫瞧着不然,谁知她不是故意示好实则暗藏心机呢。此番茶会,只怕没那样简单。”同姁妃并肩而立的是白淑容,素来孤高刁钻的主儿。
“淑容姐姐也忒谨慎了些,依妹妹看,沈修容一番好意,也莫要辜负了。”陆德仪今日一袭藕荷并蒂木兰宫装,螺髻高绾,珠钗略饰,气度温文尔雅。
“但如小珂所言,沈氏别再玩什么花样才好。”白淑容随手扯了把叶子,一片一片抛入池中打发时光,“咱们在这干站多久了,林贵妃怎还不来。谢妹妹眼神好,可否望一望……谢妹妹、谢妹妹?”
谢绾绡凝视着粼粼池水,怔然静默,连白淑容的呼唤都不曾听见。粼光池的□□,约莫十余尺,溺毙一个人绰绰有余。她不会忘了,半个月前的周充华就是死在这里,更不会忘了,自己入宫最初的那段日子里,亦曾被推入这一池碧水。夕阳西下,很快天地与水将被无尽黑暗淹没,她望着落日西沉,莫名不安。她不会水,这是不安的根源。
“贵妃娘娘来了。”姁妃高声道。她蓦然惊醒,侧首远眺,东侧石径缓缓而来的,果真是林贵妃的轿辇。
“贵妃金安。”轿落,在场之人齐齐屈膝请安。
“都起来吧。妹妹们来得好早。”是林贵妃熟悉而慵懒的声音。
孙昌寿打起轿帘步态优雅自内而出的林贵妃美艳华贵依旧,而轿中却又走下了另一个华艳的女子。
“嫔妾参见诸位娘娘。”那女子一袭锦缎罗裳,抬起妆容精致的脸来,赫然是晗嫔。
陆徳仪位分比她低,许是上前见礼,起身后又道:“晗姐姐也与咱们一同去绵絮楼么?好生难得。从前姐姐总是足不出户的,妹妹有时大半月都不见姐姐呢。”
身旁站着的是林贵妃,晗嫔原本总挂在脸上的骄矜神色也不免敛去了几分,略一颔首算是回应陆徳仪的话。倒是林贵妃笑意亲切,挽着晗嫔的手道:“本宫来时路上偶遇晗嫔妹妹,想着晗嫔妹妹平日里总不大走动,不利于身子及腹中龙胎,故而携她一同来此,一则怡养身心,二则与诸姐妹熟络熟络,各位可介意?”
晗嫔不是讨人喜欢的女子,有人厌她是因她出身微贱;有人厌她是因她怀有身孕;有人厌她是因她自高自大。但,林贵妃既然发了话,就没有人敢说不字。
浅湾中泊着三只小舟。林贵妃指挥诸妃嫔上舟,“姁妃与白淑容共乘一舟,谢顺媛与晗嫔一道。陆徳仪,不介意的话随本宫吧。”
姁妃与白淑容自然毫无异议,率先登舟。陆徳仪脸色有些难看,尽管掩饰的很好。她近来颇为得宠,与林贵妃共渡,不知会遇上什么样的刁难,但她小小德仪也无力违抗贵妃,只好强笑应允。
而绾绡却不犹踟蹰。晗嫔……她看着眼前身材窈窕尚显不出有孕身姿的女子,低叹。怎么总觉得,自己与晗嫔同舟,是个麻烦呢。
“顺媛先请。”晗嫔斜睨着她,扬扬下颌。
绾绡对于她的无礼早已不陌生。也没有客套,坐到了舟前的那个位子。接着身后一沉,是晗嫔上舟。许是她力道没有把握好,舟身一阵摇晃。绾绡大惊,忙死死扣住舟舷。碧水荡漾,幽暗不见底,绾绡心中一悸,回首懊恼的看了晗嫔一眼。
“顺媛恕罪,嫔妾是无心之失。”晗嫔捂着胸口,应是也吓得不轻。
“粼光池水深且凉,晗嫔仔细些为妙。”她冷冷警告。宫中渡湖用的小舟宽三尺,长半丈,小巧轻便,雕着朵朵半开芙蓉,甚是别致。绾绡瞧了会子,似是也算牢固。见划船的内监有些焦灼的模样,于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启程。
西天暮阳一寸一寸沉入水中,光辉渐敛,夜降临。
姁妃、林贵妃她们的舟本就先行,将绾绡与晗嫔甩在了后头。因天色已暗,舟行驶的很慢,夜幕静悠,光阴昏暗更添压抑,原本很快就可以到的观鹤洲遥远的犹如相隔千里。
绾绡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晗嫔闲聊,意外的从对方的语调间察觉了几分不耐。
“晗嫔似乎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