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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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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鉴容,年长我六岁。生而丧父,他母亲,也就是我父亲唯一的胞妹建安长公主发誓守节。父皇疼爱妹妹,一年倒有大半的日子他们母子住在宫内。华鉴容从小就生得美,象有花魂附身一样水灵灵的秀丽,绰号是“玉人”。父皇母后都异常宠爱他。想一想,他是“玉人”,我是“泥娃娃”,如果我不是皇太女,满宫的关爱还不叫他一人占尽了? 
  
  我当上了皇太女,其实日子还是一天天无聊的打发。到我七岁的时候,也不见有拥有什么仪态。倒是读书长进些,叫我的老师——何太傅高兴。老先生说我:“天资聪颖,手不释卷。”我最喜欢读史书,不过有的东西, 特别是史书上关于宫闺的记载,老先生总是对我含糊其辞。每每顾左右而言他。好在华鉴容陪读,下了学他会给我解释。
 
  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坐在母亲昭阳殿的花园中,冥思苦想今天学的《汉书》。母亲不在,我最喜欢就是赤足穿着木屐,坐在殿内的花圃中间晒太阳。在宫中,谁不想居住在着昭阳殿中?这里就是树影下的青苔,都是带着温暖的。父皇的妃子们还常来看我,只是不见了沈婕妤。我好几次问起她,母亲一脸宠溺的笑容:“她搬得离我们太远了,不方便来看慧儿。”我想起沈婕妤用草给我编织的花篮,她的脸带着梨涡,拉拉我的小手指:“女大十八变。别担心吧。将来殿下一定会是个美人。到春天来了臣妾一定陪着殿下去摘花。”我每天等,可是她始终没有来。我忍不住又问母亲:“母后,婕妤究竟到哪里去了?她不想我吗?”母亲笑颜和春光一样:“想啊。她想我们母女昭阳殿的暖和呢。她现在住的地方没有阳光,只怕连寒鸦都嫌冷清。”她的目光尖锐。我第一次害怕起母亲的笑,也就不敢提到婕妤了。我正在百无聊赖中,听到了少年的呼唤:“阿福,阿福。我回来了。”
 
  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华鉴容了。随着他年龄的长大,许多人对他的关爱转变成了倾慕。小宫女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他。他的一举一动,服色冠冕,都可以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我想不通,难道他很好吗?他骄傲,又爱取笑别人。现在更加了不得,托病逃学,欺骗尊师。我懒懒得回过头,朝那个打扮得和皇子一样华丽的人扁了扁嘴。反正他是看我坏脸色就笑的更欢的。
 
  “阿福不要怪我嘛。今天的曲水流觞大会,可有意思了。我遇到一个特别的人。嗯,真象秋月一样雅丽,春云一样翩翩。”他说。

  “我不听,和金鱼在一起的有什么好人?”金鱼是我对他私下的称呼。因为我小时候口齿不清,把鉴容两个字念成金鱼。到后来我可以念明白,也不高兴改过来。根本是对“阿福”的以牙还牙。
  
  他更是笑容满面,“皇太女殿下恼了吗?是不是今天又让太傅给蒙了?”说着,他凑过来和我并肩同坐:“阿福,说说看嘛。”
 
  我问:“知不知道汉书里的汉成帝和飞燕合德?”
 
  “知道啊。”他的黑眼睛霎时闪过一道光。
  
  “赵合德为什么要杀死皇帝的孩子呢?”
 
  他想了想,和煦的春光照在他的脸庞上。他说:“因为赵氏姐妹专宠却多年无子。他们怕别的女人生了孩子,母以子贵,威胁她们的地位。”

  “那么皇帝为什么要答应呢?他不要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

  鉴容心烦意乱地说:“大概皇帝真爱合德,这昭阳殿最早不就是从赵合德那里得来的名字?”
 
  我低下头:“那赵合德不是很坏心!她害了皇帝,也害了帝国。”
 
  华鉴容仔细的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才严肃的说:“我不这么想。汉成帝既然爱合德。就应该忠忱合德,为什么让其他女人有孩子呢?爱不专一,即使施与者再高贵,有什么价值?”
  
  我还没有完全理解,就听到我们背后有一声清脆的冷笑:“我们的鉴容,对历史的理解还有新意呢。”这是母后的声音。
  
  鉴容的脸色有点苍白,然而还是显得镇定。他从容的站起来施礼:“皇后娘娘。”他看了看母后,旋即笑靥灿烂。母亲没有再说什么,走过来把一大朵牡丹塞给我,笑盈盈的:“神慧,鉴容哥哥说的你明白吗?”
  
  我连忙摇头:“他说那么快,我才不明白呢。金鱼哥哥最坏,凡事都不肯仔细教我。”我偷偷看母亲,她仿佛如释重负。
  
  这大概是我头回骗母亲。记得那个下午,太阳特别的好。不久寡居的姑母建安公主来了。她是个瘦弱的美人,像梨花一般楚楚动人。她的笑和着几分迷离。她和母亲要好,两个人间话总是说不完。母亲也只有在姑母面前才不那么爱笑。
 
  我和鉴容逗着一条哈巴狗玩,这条狗长相滑稽,把我逗得开心不已。鉴容也笑,解下带穗的荷包引着狗儿。我注意到,母亲常不经意的瞟我们一眼。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谁也想不到,这竟是父皇时代我们最后一个美好的春日。


二 深宫疑案  

  这天夜里我和往常一样,依偎着我的乳母韦娘听她讲故事。韦娘的语声娓娓道来,一段段人间愁喜,尽是缠绵悱恻。

  没有人不知道韦娘的名字:碧婵。她曾经是帝国最著名的美人之一,也是我的皇叔吴王炎钧的掌上明珠。她本是吴王府的一名歌女,后来成了吴王的爱妾。那位权倾天下的皇弟吴王,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尚在襁褓的时候,父皇就因为猜忌软禁了他。如今他住在都城郊外的某处荒凉宅邸。他的英名,他的事迹,不过几年就成为了尘封的历史。

  我出生的时候,吴王恰逢失势。碧婵生下的女儿夭折后,吴王就把她送到母后面前给我充做乳母。他这分明是保护自己的爱姬。然而韦娘心里怎么想的, 实在不得而知。韦娘的面容小巧如玉石浮雕,双眸深湛,肌肤馨香。我对她的怀抱最熟悉不过。可惜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韦娘的心。
  
  韦娘总是淡淡的笑,笑中几分疏远凡尘。她从来不哭,春天来临时她看着迎春花仿佛断肠。她认真地照顾我,从来无半点差错。但她有时会失神,片刻间,恍若天人梦游。那时的韦娘最美,也最不快乐。
 
  韦娘用右手轻轻拍我:“殿下,喜不喜欢刚才的故事 ?”她刚才讲了一个“蓝桥”的故事。
 
  “那个书生要等那么些年才幸福,怪可怜的。”我怅然的说。

  她叹息说:“总算还是等到了,比那些空等的痴人要强多了。”她举起左手,优雅的拨了拨香炉。银色的指甲套晃我的眼。那左手只有了三根手指。我长大以后,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真相。我两岁的时候,有一天来看望我的父皇想要临幸韦娘,她当着皇帝的面切下了自己的两个指头。那件惊心动魄的事件以后,母后更是对韦娘钦佩了起来。她对韦娘的口气要比对任何一个嫔妃都真切。父皇到东宫,难免也会遇到韦娘。他对于她的态度,相当尊重,夹杂丝爱怜。韦娘则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的淡然。
 
  “殿下要明白这个得好几年呢。”
  
  我真是困了,也就在她的轻拍下慢慢睡去了。梦中我还是和华鉴容一起在昭阳殿玩耍。突然鉴容蹲了下去,满脸的痛苦。“你怎么了?”我着急死了,拉着他的手。“阿福,我赶不上了,赶不上。”他看着我,带着哭声。“赶什么,我们不是在一起?你要什么,我帮你。”他听了,更加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金鱼哥哥。”我大叫,从梦中醒来。
 
  我听见一种罕见的喧哗,让我感觉自己还在梦中。韦娘跳下床去,隔着碧纱帐子,我看见她披散着长发,光着脚裸。
 
  “什么事,惊着殿下怎么办?”她衣衫不整,但说话还是镇定。我隐约看到一个侍女跪着向韦娘回禀什么。她苗条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殿下。”她回过来把我抱起来:“殿下,现在把衣服穿起来好吗?恐怕今夜睡不成了。”我贪恋她的体温,拉住她的袖子。

  她看看我:“很困吗?”

  “韦娘,怎么了?”
 
  她有点迟疑,但是在宫女们伺候我穿着的时候,还是把非常事件告诉了我。
  
  今夜,父皇住在何美人那里。母后和长公主一起在御花园赏月,她们两常常如此。有刺客突然闯入,刺杀母后。结果,却是我的姑母死了。我的母后受惊昏厥,父皇命令把昭阳殿所有的人一起关押审问。
  
  我一边听,一边发抖。这春天的夜晚好寒冷,冷的就像近冬的秋天。韦娘观察着我的反应,把手伸过来, 我紧紧握住。
 
  “韦娘,我姑姑是个好人。这下金鱼哥哥要伤心了。”
  
  “我知道。”她的脸上有着浓重的哀伤。

  我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哭。我在韦娘的搀扶下走到东宫的正殿坐下。东宫点亮了所有的灯火,宦官宫女们都安静的齐刷刷的跪着。不久父皇的内宫总管萧哲来了。 
  
  “老奴叩见太子。”他还是很平静,这个人的脸上绝对找不出多余的情绪。
  
  “免礼。公公,父皇母后如何?”我问,尽量显得安详。
  
  他抬头来深深看我一眼:“两位陛下安好,皇上要老奴看殿下是否受惊了。”
 
  我知道母后情况一定不好,因为这父皇走不开。但我没有说出来。

  韦娘轻轻问:“萧总管,长公主已经薨逝了?”

  他的眼睛浑浊:“是。”

  “那个刺客呢?”我问。

  “他自杀了,原来是个侍卫。他临死的时候说他对不起华公子。”

  我的泪珠止不住滚下来:“华公子呢?”

  “他在收敛长公主的棺椁,事发仓促。所有人只能一起忙了。”萧哲叹息了一声。
  萧哲走后,东宫开始赶制丧服。我根据父皇的命令,不能外出。我记得自己在韦娘面前哭得很伤心,不知道是为慈爱的姑母,还是为昏迷的母后,或者是为青梅竹马的华鉴容。黑夜格外的黑,一点星光都没有。

  第二天,我得到了前往昭阳殿侍奉母后的许可。父皇一夜都抱着母后安抚,她才平静下来。此刻父皇去和大臣们商量公主的丧事去了。我看到母后浮肿失神的面孔。她仍然美丽,仍然在微笑。
 
  “那些女人都盼望我死呢。”她笑着,表情很微妙。好像和我一样是个小女孩子。
 
  “母后。”

  她抓住我的手,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茫然而天真的喃喃说:“我不害人。我没有害人,如果别人不伤害我,我怎么会害人?”她的手冰凉,滑腻的让我害怕。

  “你没有看见她的身体流了多少血。她说,别让我的孩子永远在宫中。然后,血就像泉水一样把妈妈的裙子都弄湿了。”母后皱了皱眉,笑了。
 
  母后说了很多话,然后躺了下去:“我睡了,我不害人。陛下你不要哭,我就乖乖的睡了。”韦娘说母后吃了药,真要睡了。

  我离开昭阳殿以后,告诉韦娘,我必须要去见鉴容。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很后悔,我永远忘不了他跪在母亲棺木前一个人哽咽的样子。鉴容把其他人打发开了,那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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