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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你大哥人呢?”
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大嫂二嫂,对不起……”
面前这状况,徐佩瑶哪里还不明白。怕大嫂二嫂恐受不住,她连忙走过去,想搀扶嫂子一把。
安氏一把挥开她的手,神情激动,面带厉色的扑过来:“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相公还说等这次凯旋归来就留在家好好歇一段时间,他还要亲自过眼,给我们琳姐儿找一个好归宿,相公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不可能!”
“大嫂!”男人微微皱了皱眉。
他把妻子护在身后,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面若疯狂的女人,沉默的任由她捶打着自己。
“娘,你这是怎么了?”听到前面动静,手里牵着睡醒揉着眼的小明珠过来的陈琳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她那平时极其稳重严厉的母亲居然不顾形象,失了控一般拳打脚踢着她那位浑身戾气十足的三叔。
陈琳差点晕过去。
我的新娘啊,那可是三叔,最是阴晴不定的三叔。惹毛了他,才不管你是谁,拿着鞭子能把你抽个半死。小时候亲眼目睹了自家三叔红着眼一脸杀气腾腾去继室夫人的院子,差点把那位年轻的太夫人抽得皮开肉绽的,小姑娘吓得心惊胆战。
听到女儿声音,回转身的安氏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戚,嚎啕大哭起来。
她奔向女儿,一把抱住她,眼泪横流:“我可怜的琳儿,这叫我们母女俩今后可怎么过?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我?”中年丧夫,女儿未嫁,儿子还未成人,她这个陈家的宗妇,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陈琳来的晚,没注意到外面,此刻被母亲一把抱住她正一头雾水呢。
“琳儿,你爹他……你爹他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走了……”
“什么?”陈琳一怔。理解到母亲在说什么后,她身体一晃,只觉天都塌了。
被大伯母突然跑过来抱住堂姐,被牵着的小明珠身体一个踉跄,胖乎乎的小身子保持不住平衡,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有点痛的小姑娘愣了愣,目光落在朝她跑过来的娘亲时,不由委屈的瘪了瘪嘴,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娘亲~~痛痛~~”
“明珠!”弯下腰有些心疼的抱起女儿,徐佩瑶小心检查了一下女儿的小屁屁。发现只是有点红肿,她松了一口气。
大嫂现在悲伤过度,她也是理解她的心情的。看女儿懂事的没有哭闹,她把小姑娘交给跟在身后的男人,想要上前安慰大嫂。只是看她们两母女抱头痛哭,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管她现在怎么说,大嫂恐怕都不会领情。她跟这个妯娌感情本就 见得怎么好,现在上去,落在她眼里,说不定还觉得自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幸灾乐祸也不一定。
徐佩瑶最终站在了原地,静静的等大嫂冷静下来。
陈琳抱着母亲,哭得伤心。
“娘,娘,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爹,爹……”失去了家里顶梁柱的父亲,她们家便彻底的沉寂了下去。以后她的婚事,她弟弟的前程,再也复光明。便是有三叔的她们横在那里,她总归不是三叔的女儿,别人眼中看到的也不是她这个没有了父亲的孤女。
陈琳眼前发黑,那边,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个老女人的声音惊惶失措的叫起来。
“二夫人,二夫人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二夫人晕过去了……”
“二嫂!”徐佩瑶一阵头疼,连忙招呼丫鬟婆子把人抬进屋里,又招人去请大夫。
鸡飞狗跳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大早便去码头接人的轿子已经到了,陈老爷亲自牵着三子的嫡子走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喧闹的府邸,自看见门前黑衣军的喜悦一下子消退了下去。
难道,友谅出事了?
已经上了年纪的陈老人拽紧孙子的手,竭力保持冷静,手脚的颤抖却显示了老人心情的激烈。
“爷爷?”
“走,元亨,我们进去看看!”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陈老爷勉强一笑,牵着孙子走进了王府。
汉王妃 第八十九章 灵堂
“相公,相公,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呐!”
跪在灵堂前,安氏林氏扶着棺椁,哭得假货。她们身后,各自的儿女站成两排各自跪在蒲团上,嘤嘤一片。
陈家长子陈友富一生有三子二女,除开一个嫡子嫡女,分别还有两个庶子和一个庶女。安氏手段了得,妾室生的儿子都养在她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却从不严厉要求他们学业,因此倒养得有些五谷不分,性格懦弱,完全威胁不到嫡子的地位。
对比安氏,林氏的手段就有些不够看了。
她家是读书人,对外虽说是书香世家,但到底没落,再加上林氏又是个清高的,拈酸吃醋,成亲多年居然只生了两个女儿,庶子倒是一大堆。偏偏她做不来大嫂的贤惠,对庶子庶女从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家里那么多庶子居然没一个跟她亲近。
弄到后来,眼看她年纪大了,再也生不出儿子,为了以后女儿出嫁有娘家倚仗,她也不至于老无所依,无奈之下便想到养一个庶子在身边充做嫡子!只是,这接过来的庶子需得跟她一条心,把她当亲生母亲孝顺。如此,年纪大已经记事那些不在考虑,年纪小死了生母的最好。
她把自己身边的得宠大丫鬟给开了脸,算计着去母留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家老爸年纪大了,还是老爷常年在外,那丫鬟的肚子好几年都没有消息,可急坏了她。家里那碍眼的庶长子越来越大,慢慢懂事,愈发得老爷看重,她们母女今后可怎么办?这万一让他得了势,将来陈家哪里还会有她们母女说话的份儿。
现在,人都没了,庶子庶女倒是一大堆,她失了依靠,今后岂不是要看庶子脸色?
只要一想到今后席子得势,他那贱人姨娘扬眉吐气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她还不得不忍着,林氏就不由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相公,相公啊,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可怎么活啊……”
“爹,爹,呜呜呜……”
男男女女的哭声此起彼伏,脸上透着悲色,有几个身子弱的小姐捏着手绢,脸色苍白如纸,只能靠身后的丫鬟扶着。
陈友谅早已脱下身上黑色戎装,换上白色丧服,带着同样素衣的妻子走进灵堂。因为女儿还太小,身子又弱,他便没有带她过来,只带了自己聪慧的长子过来祭奠。
看着灵堂前嘤嘤哭泣的两个嫂子,男人面露惭愧,低下头,只能苍白的安慰。
“大嫂二嫂,节哀顺变!”
安氏背影滞了滞。
她收了收眼泪,慢慢转过身来,眼神仇恨的看着她的这个三弟,“节哀顺变?呵呵,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里面躺着的是你大哥!你大哥!你让我如何节哀?”
安氏情绪激动,动了动就想站起来。无奈,她跪得太久,血液不通,腿脚早已麻木。
徐佩瑶在夫君身后看着,怕大嫂情绪太过激动,她稍微挪了一步,挡住跟在自己身后的儿子。
“大嫂,谁都不想看到这样。”
林氏扶着棺椁站起来,眼眶猩红,扑过来就抓着男人的衣襟摇晃:“相公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当初相公跟着你南征北战,你承诺会照顾好你二哥。现在呢?现在呢?你平安无赖的回来了,你二哥为什么会丢了命?为什么?”
陈友谅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身后,徐佩瑶想过去劝二嫂冷静点,但现在二嫂明显情绪失控,她如果站出来,二嫂定会更不依不饶,根本就不会听她的。
“为什么……你告诉我,你二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泪水模糊了视线,林氏慢慢松开了手,身体无力的滑下去。
这时,一个沙哑内疚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是我!”
“谁!”
众人一愣,纷纷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消瘦的身影慢慢从外面走了进来,跨过门槛,产在了灵堂中离陈友谅一步之遥的地方。
“四弟,你回来了。你受了伤,不是让你安心养伤的吗?”看着明显瘦了一圈,脸色苍白一身风尘仆仆赶回来,胸口隐隐沁出了血迹的弟弟,陈友谅微微皱了皱眉。
陈友仁苦笑一声,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三哥,大哥二哥都是为了救我才……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养伤,连大哥二哥的丧礼都赶不及?”
“你的伤在心口,稍微偏一分就救不回来了,你现在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你对得起大哥二哥吗?”
“我……”
林氏瞬间激起一股力量,从陈友谅的脚下爬起来向陈友仁扑过去,眼神凶狠:“是你害死了我相公?啊,你还我相公命来,还我相公命来!”
“四弟!”
“二嫂!”
“相公!”
一直在旁边静静抹泪的余嫣儿吓了一跳,顾不得看见夫君回来的喜悦,紧张的跑过去想要把已经发了狂的二嫂拉开。她看得出,相公现在身体很不好,连站立都给人一种随时会倒下的错觉,哪里受得住一个女人的癫狂?
“二嫂,你放开,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灵堂顿时乱成一团,安氏也变了脸色,但好歹还有几分理智,她不同无子的林氏那样绝望,她还有一个儿子,只要经营得好,能够获得陈家上下尤其是三弟陈友谅的愧疚,她儿子今后就能够走得更远。
“二嫂悲伤过度,还不快把二嫂扶下去休息?”眼前乱成一团,徐佩瑶不得不站出来。
老实说,她也被二嫂突然的癫狂给吓了一跳。原本还以为林氏是个清高孤傲的人,做不出这样失去理智的事。不想,人一旦刺激过度,心中的野兽冲出牢笼,做出的事眼往日可谓天差地别。
唉……还真是一本烂帐,搁谁心里都不好过。便是闹,又有什么用,大哥二哥就能够回来了吗?
得了主母的吩咐,周围的丫鬟婆子们连忙过去拉人。跪在父亲灵前的二房子女也都站了起来,几个庶子庶女不敢靠拢,两个嫡女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要让母亲冷静下来。
“娘,娘,你别吓我们啊,娘……”
就在灵堂吵闹成一团,拐杖重重触地的声音如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侧。
“够了,闹什么,看看你们,成何体统!”
众人回头,就见陈老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沉着一张脸不悦的看着他们。
“爹!”
“林氏,你是我陈家媳妇,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泼妇一样,让外人看尽笑话。”
“公公,相公他都没了,他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我还在乎什么形象?”
“大郎二郎走了,我们谁都不想,只是这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谁能够保证没有牺牲?富贵都是拿命拼出来的,你既然想有所收获,就必定有所付出。”陈老爷叹息一声,眼前也有些模糊。林氏却没有听出老人声音里的落寞悲伤,只当公公太无情。
“公公,你偏心未必偏的太过,大伯二爷也都是你的儿子啊,为何你如此冷血?”
“你说什么!”陈老爷气急,胸口起伏不定。
大嫂四弟妹都不说话,徐佩瑶看了看周围,无声叹息一声,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安慰道:“爹,消消气,二嫂只是太过悲伤。”
“我不要你假惺惺。徐佩瑶,你现在倒是好了,王妃啊,多么高高在上,感情死的人不是你相公!”
“二嫂!”徐佩瑶冷了脸。便是再怜悯她,这话也依然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