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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去弯腰将那物拾起,放置手心一看,原是一面类似镜子般的东西。
“我会用水镜术将舞姿纪录下来,如此一来,哪里出了差错便一目了然了。”当日碧霞元君说的话在耳畔响起,翡翠眸子一凝,将那镜片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
阴雨连绵的天总是黑得很快,当翡翠回到清渠阁之时,天色已全暗了,她老远望见一个高大的影子杵在那儿,不敢相信地揉了几下眼,才确定来人是谁。
“崇景……?”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一发,你们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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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攻城
夜黑得很快;山下亮起了排排橘色的灯火。
细密的雨丝拍打在脸上;登时令翡翠清醒了不少;她愣了愣;向崇景走了过去,小心馋起他僵直的双手,缓缓道:“我方才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崇景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盯着远方;翡翠又说:“刚刚,我还以为你是来接我的呢……”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觉得崇景好像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样;山下的灯火映照在他的眼眸里;似一道光,反射出活泛的气息来。
崇景的手沁凉冰冷,翡翠垂下眼眸,只可惜,他还是死的……已经死了很久了。
“夜里风大,咱们进去吧。”
许是雨天阴气重,他原先被仙尊压制下来的几分本性重又复苏起来,翡翠将他身子往屋子里一转,犹如发号施令般道:“来——乖,跟我回去——”
崇景动了动脚步,漆黑的发被雨打湿后黏在脸上薄薄的一层,翡翠伸手替他抹了抹,然后低声道:“你还记得若潮吧?就是小时候总爱跟在你背后哭鼻子的那个……她死了……”
她继续搀扶着崇景向里走,从背影看,倒像是相依相偎的兄妹一般包含难以割舍的情结。
不知道为何,她明明知道现在的一切告诉崇景都无济于事,然她依旧克制不住想要向他倾诉的心情,也许,是她连日来在心里积攒了太多了吧。
“若潮她,被人吸干了仙力……死得很惨,我看见了心里很难受。”
翡翠死死地抓住崇景的手,她搞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何等的心情,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你知道,我们本没有那么好,可是看见她死了,还是……”
进了屋,她用干布巾将崇景周身擦得干净,又重新替他将头发梳理了一番,这才又道:“这样就精神许多了,以后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能擅自跑出来,万一吓着别人怎么办?”
老实说,当第一眼看见若潮尸体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崇景的……只是潜意识里却又不相信崇景会做出这种事,哪怕他现在不是人,而是僵……她也不信他会做出那种事。
他身上的气息那么清新那么干净,有淡淡的菡萏香,一如她所熟悉的那般和煦宁静。
“不是你,对不对?”
她静静坐在崇景身边,他已没有心跳和呼吸,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感觉他是活着的,是真实的,而且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令她无所适从起来。
“仙尊他,会安全回来的对不对?”
有时候她真觉得,崇景是一个很好的倾诉者,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话究竟能不能传达到他心里。
雨声淅沥,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之上,一串白线沿着廊下刷地滑落下来。
长夜漫漫,也终将接近尾声。
翡翠这一晚上睡得极不安稳,是以当听见外头传来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之时,她并未觉得愕然,只是茫然地披着被子坐了一会。
“几更天了?”她伸手拍了拍睡在一旁软垫上的藤虚问道。
藤虚眨巴了两下眼悠悠醒转,“四更了,怎么?”
话音未落,远方传来隆隆声响,一串串猩红色的光芒在墨黑色的天际中绽放开来,藤虚顿了顿反应过来,“是有人在闯护岛结界?!”
“嗯……”
翡翠拧眉,她不是没想到魔族会乘此机会大举来犯,只是,仙尊白日刚走,他们后脚便来,这时候也掐得太准了些吧……恐怕用意没这么简单。
“我出去看看!”
她连忙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仙阁外聚集着一批年轻仙君,小仙童们虽被禁止外出,然依旧个个将头从窗外伸出,神情略微茫然惶恐。
翡翠抓住一人便问:“出了何事?是谁要硬闯结界?!”
那人见是帝姬,也来不及行礼,只急道:“说也奇怪,百年前被仙尊镇压起来的几只海蛟龙不知被谁解开封印,如今正撞击着结界呢?”
说着又是一阵电闪雷鸣,翡翠循着光亮处望去,见那莹白色的结界之外,几条冲天水柱扶摇直上,水光间隐隐有见蛟龙玄黑色的身子在其中游动。
翡翠拧眉,如果只是寻常的几只海蛟龙,那倒不足为惧,怕就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如若真是像自己猜想的那样,那么继这蛟龙之后必有后招。
蛟龙攻击结界的声势越发迅猛,翡翠看见观海台上有一批白袍仙君御剑而出与那蛟龙搏击起来。
一时间,漫天剑芒犹如流星般在青黑的天际中绽放开来,只见那领头的清越仙君仗剑向前,隔空几斩,两道青碧色的芒刃划过,一只蛟龙咆哮着倒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众人正觉心下振奋,异变却在此时突起,忽而一阵山崩地裂之感自脚下传来,翡翠只觉整座蓬莱都在震颤,连那素来巍峨挺拔的仙阁竟也在那一瞬间撼动了几分。
翡翠勉强稳住脚步,神情已是不对,几位上了年纪的神君回过神来,连声道:“不对,好像是禁地那里产生的异变!”
若说这固若金汤的蓬莱仙境有什么弱点,那便是埋藏在禁地之中的阵眼,此乃历代蓬莱仙尊施咒之地,如若此处受到破坏,那么整个蓬莱将危在旦夕……
翡翠甚至来不及多想,连忙御剑越过观海台向无极大殿方向飞去。
一定是杀了碧霞元君的那个内贼触动了阵眼的禁制,导致结界产生异变!这阵眼埋在九仙寒冰池之内,那人的目的一定是为了魔石!
“众仙听令,速速随我前去禁地守护魔石!”
东方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天色渐渐发亮,一道紫黑色的冲天煞气蓦地从无极大殿后方冲了出来,声势浩大几乎要将这片天空给掩盖。
翡翠等人被那一波又一波的煞气冲得险些控制不住飞剑,她定睛一看,一股黑烟迎面而来,双目登时犹如火烧般刺痛起来。
“大家快将眼睛闭上!那煞气有毒!”
眼中忽暗忽亮,翡翠勉强稳住身子,忽听耳畔有人连连惨叫出声,许是从剑上跌落下来很快便没了声音。
四周变得何其寂静,好似方才蛟龙撞击结界的声音,众人齐呼呐喊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被隔绝开来了一样,突然,翡翠心下蓦地涌起莫大的恐惧来……这是多蛮横的力量才能造成这样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压迫感……
她在黑暗中无头乱撞,忽而有一人将她从剑上扑了下来。
“唔——”
“别乱动,帝姬。”
翡翠挣扎的身子松懈下来,化作人身的藤虚正用两只臂膀将她人死死抱住,附在她耳畔低声道:“有人在这里设下结界,我们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借着微亮的晨光,藤虚瞅见翡翠死死闭着双眼,连忙伸掌按在她双目之中,随着一股又清又凉的感觉弥漫开来,翡翠终觉眼上一松,睁开眼来。
所能见到的景象还略微模糊,她看不清楚藤虚的脸,只看见了缀在他那繁复考究的蓝袍上的大颗夜明珠。
“怎么回事?是谁闯入了禁地?又是谁在此处设下结界?!”
藤虚按住她手舞足蹈的双手,小声道:“你走之后,我突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魔气在走廊涌动……”蓬莱的气息向来干净,是以它对这突如其来的不洁气息感到很是奇怪,“我心里犹疑,就匿了身形向外走去,熟知却让我看到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谁?”翡翠的心莫名地猛跳了一下。
“是崇景……”藤虚缓缓道出了这个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名字。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我看他行走起来如常人一般,但眉头却透着一股诡异的黑气,好似跟往常的他有些不同……”藤虚本是跟在崇景后头,见他走入禁地才跟了来,熟知他走至一半却忽而回头,那眼神中透着一点青光,好似直接看入藤虚骨子里头一般,令它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
原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可崇景却似无事般继续向前走,直至过了那圆月门,藤虚这才发现四周的不对劲来。
“这么说,这一切当真都是崇景一手造成的?!”甚至连若潮的死……都是他干的?
明明他体内的魔性已被仙尊封印起来了啊……为何……为何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不愿意放过他们?!
天色渐渐由黑蜕变为暗青,翡翠双手死死捏住剑柄,前方包裹着时隐时现的雾气,连原本熟悉的道路也变得不明朗起来。
“帝姬……”藤虚挡在她身前,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翡翠,“你能行么?”
翡翠点点头,回答道:“我可以……”
曾几何时,在面对困难抉择之时,她总选择逃避。只是她现在明白,一味地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真相永远摆在自己的面前,犀利而尖锐。
崇景,这个人是她带回来的,也是她所信任的,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她理当承担起所有的职责,这一次,绝不能再逃避下去。
……
九仙寒冰池外伫立着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他那犹如黑绸般顺滑的长发分至两边垂了下来,将苍白的面孔遮住一半。
泛着森白仙气的仙池外围着一层宛若高山般的金色结界,男人向前伸出手,自掌心迸射出一股冷冽的黑芒直直射向那结界之上。
黑光以悍然之势侵略,金光以决然之姿抵御。
忽而,几道凌厉剑芒如暴雨骤然而至,迫使他收回手从结界旁移开,他缓缓侧过眼来,一张清丽出尘的容貌映入眼帘,尤其是那双眼,灵动而活跃,仿佛有着异样的生命力般诱人。
他看着翡翠,目光深邃遥远,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般。
“你来了?”
男人敛眸浅笑,音色犹如少年般清冽好听,依稀是崇景的眉眼,却好似多了一份难得的风情,翡翠一愣,随即冷声道:“你是谁?!你不是崇景!”
“崇景……?”男人想了想,摇头,轻启唇道:“我是鵺枭。”
鵺枭,这个名字犹如在翡翠耳畔炸开惊雷,使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而鵺枭却适时向前一步朝她走来。
“帝姬——”
一排排冰凌冲天而起将他的步伐拦截,鵺枭蹙眉,停下脚步,左手一扬,藤虚整个人被一种不可抗力弹起狠狠地跌落在地,周身的仙法好似凝固般再也使不出来。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男人,鵺枭走至翡翠面前,扬手击飞她手中的剑,表情恬淡好似一儒生而非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就要死了,害怕么?”
翡翠看着他的眼,那曾经属于崇景的温柔沉静已消弭殆尽,她深吸一口气,反驳道:“我为何要死?!”
“难道你怕我阻拦你拿到魔石?”
鵺枭笑了,似是她讲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般,“当今世上,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话音未落,翡翠只觉心口一阵闷痛,紧接着五脏六腑都仿佛迸裂开来一般,她猝然跪坐在地,双手死死按住左胸,愤然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说了要你死。”
鵺枭蹲下来,一手捏住她下巴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