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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暗,河边的灯笼都准备好了挂的位置;洛阳河上一时间轻声笑语不断。
河上悠闲的停泊着一只只画舫,唯独一只画舫上毫无艳丽的花纹,素白的窗纸和青色的栏杆;仿佛都流显出一种文人才有的清高。但表象都是用来迷惑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若是有人进去瞧一瞧;便会发现其中不管是布置还是摆设,都是一等一的奢侈。
穿过重重珠帘,隐二目不斜视的垂头前行,直到端着的小点心都整齐的摆好在茶几上,才跪在厚实的毛毯上悄悄抬头看教主。他是除了隐一莫一以外陪伴罗刹教主最久的一个人,然而时至今日,他才真正获得了对方的信任。
怪不得隐一总是说主人没那么吓人,还真的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呢。
墨色的长发似乎还沾着湿气,柔柔的铺散在身下垫着的白熊皮上,看上去二十七八的男子斜卧在高枕上,慵懒的眉宇透着属于异域的绮丽。四月的天还带着清爽的凉风,他只着了一件简单的亵衣,腰腹上披着薄薄的毯子,听到隐二到来后才半阖着眼眸问道。
“几时了?”
“主人,酉时了。”
氤氲的西域熏香在香炉中潺潺腾起,浓郁中渗入甜蜜的花香味道,刚睡醒的玉罗刹还有些松怔,所以当他闻到房间里熟悉的熏香时,恍然的想到了当初穿越不久的自己,那时的他每日每夜靠着它才破除梦魔,换得一次安稳的休息。
哪怕现在已经不需要平抚焦虑的情绪,这个习惯还是遗留了下来,即使,他因此永远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给我备好衣物,我要外出。”
支起下巴望着那个香炉,玉罗刹没有忽略快要暗下来的天色,想了想,便开口说道。隐一点了点头,明白这是教主不打算在这里用膳了,行礼后,他躬身离去,心想这回连绣了西域花纹的亵衣都要换了,决不能再出现第二次纰漏。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能令教主一醒来便惦记着的……准没好事。
还不知道被属下无意间吐槽了,玉罗刹漠然的拿出属于他的玉牌,指尖拂过反面刻录的梵经,心头一片空冥。蓦然间挑起唇角,他可没有忘记楚幽的说法已经十分接近他的本名了,人间唯一的罗刹鬼啊,不正是他玉罗刹吗。
楚幽的畏惧,和陈黎五年为变过的追逐从眼前闪过。
想着想着,玉罗刹开怀大笑的仰倒在卧榻上,最后在隐二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补充了一句。
“拿个半截的面具过来就行了,不需要带易容的物品。”
隐二闻言一怔,一股寒意泛上心头,他不是没有听到过骇人的命令,但这种命令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这么多年来,他敢发誓教主的温情都在孩子身上用光了,而如今……代表着教主对陈黎的忍耐心耗尽了吗。
不……
如果真的是那样 ,何必露出真容?
怀着满头疑问的离开,隐二哪里想得到这仅仅是玉罗刹的一时兴起,再者人皮面具戴久了其实很疼的,他表示肆意的活了这么多年,偏偏遇到关键事总是要掩盖真身,何不如真正放开手的干一场,了结这一场洛阳之行。
陈黎,望虚宫……
还有孟澜那个麻烦的家伙,解决完了就骑马回西域,坐马车什么的累死了。
看见隐二很快的回来了,玉罗刹翻了个身,利落的起床准备更衣。估计等他弄完了这边,魔教的事物又不知积累了多少的分量,唉,他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阿雪为他分忧,至于玉琉尘……算了吧,他连古代的偏僻字都似乎没有记全。
门口的珠帘碰撞,下一秒,他拿起面具带上,鬼魅般的消失在房间里。
就在洛阳河的不远处,陈黎推开一半的窗户,清风徐来,吹散了他耳际的发丝。近日来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对他不利,如果还不像望虚宫里的长老服软,怕是连叶孤城来洛阳的情报都要截下。
管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不想成婚嘛,
叹息落下,他刚回过身便听到轻微的动响,倏然朝湖边望去。
杨柳荫下,玄衣人用半截面具遮得住眉眼,却遮不住唇角的笑意。他步履翩翩而来,贵气天成,又不缺强者本身的从容自信,引得周围的闺阁女子羞红了脸颊,一路上收获了许多朵大胆丢出的鲜花。
似乎感觉到了谁的视线,玉罗刹捏起自己佩戴的面具,优雅的缓缓拿下。陈黎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怔愣的望着落下的那个方向,率先印入眼帘的是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一旦注视到了就无法移开。
面具就这么一点点脱落,和他心中一直勾画的模样重合,无法令人产生半点失望。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求凰。
陈黎忽然想到了琴曲里的词,那何尝不是他的心情,思念已成疾。不论这样的爱意是否来自于武学心法的灌注,但不可否认,对方总是有着让人倾心的魅力,他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此刻的心动。
窗台前,牡丹花妩媚的绽放,一片粉白的花瓣迎风落在了河畔上,荡起细腻的波纹。
“花会到了,你要和我同去吗?”
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慵懒,玉罗刹享受着此刻不需要掩饰外表的感觉,这么多年了,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坦然走在大街上。若不是为了把陈黎勾搭过来,他也起不了这种心思,毕竟人终究不是鬼神,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迷雾之下。
他是谁?
他是玉罗刹,但排在玉罗刹这个名字之后,他才是西方魔教之主。
“邀请我之前,不打算告诉我名字吗?”
手指放在窗沿上,陈黎目不转睛的看着玉罗刹,时隔了五年的时光,他和当初一样执拗的问道。说来也可笑,认识了这么久连一个名字都不清楚,但陈黎就是认准了这个人,无论改变了多少次面貌和身份,他总有一天会抓到对方。
“陈黎,你不来的话,我就自己去逛了。”
合上面具,玉罗刹无视周围恋恋不舍的目光,毫不动容的打算向前头走去。
“等等!”
明知是激将法,陈黎只能发挥轻功的能力,直接从窗户口飞身而下。望虚宫以每代宫主皆为顶尖高手而出名,所以陈黎的轻功步伐同样是江湖一流程度,当他的脚步踩踏着屋檐掠过,轻盈得犹如一只山中悠闲的白鹤,不带红尘俗世的烦恼。
玉罗刹半眯起眼,似乎又看见了初入江湖时的陈黎,平静得好似一汪幽深的清泉。现在的话……他冷眼瞧着这个家伙靠近的举动,不带恶意的嗤笑了一声,估计陈黎的心思也黑了不少。
“一起去吧。”
手指握上,陈黎走到他的身侧,抿唇笑得极为好看。
“放开。”
敢情给点阳光就灿烂了,玉罗刹斜睨了陈黎一眼,虽说这个时代对男风还算开放,但不代表他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被姑娘认为是断袖。他的右手微动,紧接着袖袍里便窸窣的爬下来一个东西,落到了对方的手背上。
陈黎僵硬的低下头看,那玩意三对侧眼各有芝麻大小,它直勾勾的盯着他,小小的蝎子尾巴耀武扬威的甩着。被这个蝎子扎过很多次,陈黎几乎对它反射性过敏,但为了不松口玉罗刹的手……他到底是强忍了下来。
喜欢的人嘴巴毒就算了,为什么身上还带毒的东西啊……
怨念的心想着自己为什么不是百毒不侵,否则哪里会爬上床后被踹下去,陈黎坚定的紧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叉,连指腹处的薄茧都没有忽略,细细的感觉着他手上的温度。
“楚幽的事情你就原谅我吧,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信我一回好吗?”
陈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并且话一说完后就松开了手,他知道对方比自己还听不进话,这么僵持下去倒霉的绝对是自己。
玉罗刹冷哼了一声,不可置否的收回了毒蝎,反正早晚有和他算账的一天。陈黎看他的态度,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立刻翻脸已经算好的了,现在就全心全意陪对方去看牡丹花会。
“呐,我们去那边吧,有很多人家摆出了屋子里精心养的牡丹花。”
“你打听过?”
“听说你要来看花会,我自然去了解了一下往年的情况。”
面对着心心念念着的人,陈黎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生怕自己的闹了什么笑话。不得不说,这种行为还的确让玉罗刹的心情上浮了一些,不再凉飕飕的看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奉上,打负分的人也请住手吧T_T
感谢金星凌日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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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从埋头苦吃中抬起头,看着桌子上狼藉的餐盘后;他才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感觉失去了管束;他又变成了野小子了,这样下去如果见到父亲;恐怕第一件事是把他丢到专门的地方派人矫正。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荷包,发现里面的银两所剩无几了后……玉琉尘的眼神更加忧郁了。一路上用最好的马车赶路,吃最好的东西,住最好的客栈;他的钱就是这么被那些黑心店给坑光的。
“小二,结账。”
想着不能以吃临死前最后一餐的心态过日子,他揉了一把僵硬的脸皮,果断的在吃饱喝足后先去睡一觉。至于那个所谓的暗杀对象;就等他什么时候碰见了陈黎再考虑吧;毕竟那货虽然性取向不正常了一点,但武力值绝对一流啊。
“好咧!”
将一块抹布搭在肩上的小二到这一桌前,正要清算所有饭菜加上茶水的钱时,却发现原本打算递上银钱的少年呆住了,双眼震惊的望着窗外。玉琉尘艰难的移开视线,手狠狠的捏了一下大腿,然后靠着痛感才恢复了冷静,
卧槽,在他不见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玉罗刹会和陈黎在逛街,而且还是露出真容!这完全不正常啊,按照他一贯的理解,玉罗刹见到陈黎的第一想法,难道不是怎么弄死对方吗!
“小二,如果你看见老爹和他的追求者走在一起,并且老爹原本就没有老婆,你是该祝福他找到另一半,还是该努力干掉那个家伙?”
被拽住衣袖问话的店小二抽了抽嘴角,但对方渴求回答的眼光太急切了,让他只好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自己的情况,吱吱呜呜的说了个答案。
“不可能杀人啊,如果我爹没有我娘的话,我也不反对他找另一个啊。”
看见少年莫名恍惚起来样子,再联系到之前望向窗外的反应,店小二仿佛想到了什么情况,不禁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后娘这种人总是会出现的,这个貌似家境不错的少年恐怕无法接受现实呢。
“只不过还有个前提,后娘不能对我很差劲。”
要对自己不差劲……
玉琉尘木然的眨了眨眼,努力回忆起陈黎的所作所为,因为玉罗刹把他的身份藏得恨死,所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从阿弟对陈黎的反感态度来看,貌似他表现得很糟糕,要不然进化为伪面瘫的西门吹雪没道理动怒。
那么,果然还是杀了吧!
左手握拳在右手心上一锤,cos伊尔迷的玉琉尘决定为杀手职业画上一个满分。
等等……
爹都近在眼前,他干嘛不直接找他求救!
走过酒楼旁,玉罗刹微微抿唇笑了,指尖拂过肩膀上落下的花瓣,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文雅。然而陈黎却下意识的抬头看,感觉之前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了,只是没有察觉到杀意才忽略了。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这样的一天恐怕曾经没有料及吧。”
没有停下脚步的离开了酒楼的范围,绕了一圈远路去各处赏花,结束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