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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试过很多办法,不过就像东方独幽所说,很多东西是讲求气运机缘的,打开一次纯属巧合,如今却是没有办法了。
“那要多久才能让我师叔出来?”
楚寒镜犯了难,她大可说一两个月相瞒,但是那个琴师又岂是好相与的?
这回却是琴师主动答道:“举凡传承,大多以年为计,越是久远,传承越长,更有甚者便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之说。只是这也是云兄的机缘,你我还是莫加干涉为妙。”
叶玑罗脸色变了:“这怎么行!一千年什么的没准工业革命一提钱我土豪金都用上了好吗!”
“……”
叶玑罗团团转,转了两圈,突然就冷静了,一脸茅塞顿开道:“其实转念想想,师叔不在,那他儿子不就是我们叶家的了吗?”
“……适可而止。”
“不是你看小天河长得还有点像我二叔呢,现在死无对证孩子又小,以后慢慢磨嘛~”
作死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琴师决定无视她。
转而对那姐妹二人道:“你二人在此地幽居,与其日日纠结于要如何脱身,不妨便与吾作个琴灵。”
琴灵?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也纠结异常。
她二人为木灵之身,若想脱出此地,要么两者仅余其一,要么屈从大能为器灵,这也本也无不可,只不过被幽禁怕了,如此这般岂不是又失去自由?但眼下情形,似乎又没有她们说话的余地。
琴师也不过一时兴起,道:“吾如今与云游四海,对你等不会约束太多,待来日有汝等独立之法,放汝等自由便是……自然,若你们自有想法,吾也不多言。”
琴师说话间,眉宇疏朗,坦荡荡如朗月入怀,姐妹二人的心便放下些许。
“多谢阁下,我姐妹二人愿意为琴灵侍奉左右。”
说着,二姐妹化作一团萤火微光融入琴师背后古琴之中。
东方独幽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视线。
“玑罗有事?”
叶玑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要收她们当侍妾吗。”
“……云游散人,安得作红尘非非想?”
“不科学啊……”叶玑罗嘀咕道:“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幼年时遭受欺压,在遇到一次奇遇后得到金手指不断升级进步打压强敌后宫招生的路线吗?”
“何意?”
叶玑罗支着下巴道:“就是类似于《武圣寻花》《龙傲天修仙记》什么的经典……哎你不要这个眼神,我除了小黄书以外还是会看一些其他种马的,哎你不要走啊等等我!”
……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去了趟外地,你爹爹就被画给吃……咳,穿送到遥远的地方了,估计很久才会回来。”
叶玑罗忐忑不安地看着正太,她是唯恐听见这孩子听到爹爹失踪来个嚎啕大哭认为她是凶手,长大后步入中二病养成路线什么的。
一段谜之沉默过后,正太的眼睛还是亮亮的讨人喜欢。
“爹爹……”正太喃喃了一会儿,思维发散道:“那我是不是以后烤野猪烤糊了就不用挨爹爹打了?”
云天河所谓烤糊的概念就是连同野猪周围的一片林子全烧了个干净,老爹不打才怪。
但叶玑罗不是这么想的,她顿时觉得看这孩子如此机智地第一时间意识到解除了一个阶级敌人的威胁,一定是她家的血脉没跑了,看这趋利避害的思路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叶玑罗回头对东方独幽说:“我想收这孩子当徒弟。”
琴师正在调着琴弦,闻言,笑道:“你可曾想过云兄死不瞑目?”
“等他回来不就晚了?”
“我却是好奇你为何一定要这孩子去继承你之家族,以叶氏名望,若你愿意……下嫁,想必宾从如云。”
说到这里,琴师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这孩子虽说现下还略带稚气,如同十三四岁韶华初绽,但自从游历四海至今,神态已是大有不同,带着笑时,那种绮年玉貌与飒爽英姿融合的气质确实让人不得不承认……小丫头似乎慢慢长大了。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门阀贵女,殊世惊艳,归家之时又该有多少豺狼虎豹闻风而动。
然而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凡人,凡人到了她这时,也是该成家了。
这边厢叶玑罗正半哄着小天河接受师徒关系,听到他这么说,才回头想了想,道:“成家?不了,我这辈子脾气倔,就认着一个人足够。”
就认着一个人……足够?
琴师神色有些游离,他自是知道叶玑罗指的是谁,沉默片刻,问道:
“……就算已经身故?”
叶玑罗笑笑,很自然地说:“对啊。”
好像对叶玑罗来说,一生认着一个人,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她就是这样,女子应该有的柔情婉转全无,余下的就只有任性自然,爱恨分明。爱之,便相候一世,恨之,便剑下无情。
当真,愚昧。
……
青鸾峰上半个月,过得极是平静。小天河虽说整日里一副没心没肺,但对于叶玑罗药带他下山却是丝毫不退让。
再三强调他要等爹爹回来。
叶玑罗无方,直到有一日下山采买药材,在路过信使中收到一封家书急报。
脑中一片空白。
楼兰国城破之际,靖国公身负不世之功,单骑冲敌城,阎图罗城中斩千人踏尸山而亡!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送死。
但叶玑罗知道,那城中,有娘的雕像。
……该说些什么呢,好多话来不及说呢,爹。
……
旦暮时分,叶玑罗回到青鸾峰,对小天河说:“这下我们同病相怜了。”
叶玑罗很少流泪,但巨恸加身时,那双眼睛里,便如同笼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琴师罕见地没有擦拭那张琴,闭眼道:“……节哀。”
“没什么,我要回家一趟……天河能照顾好自己,有时间一起吗?”
“你若想,随时。”
☆、44第四十四章 痴人【下】
帝京繁华经年不绝,而今日却稍显冷清。
古朴的宅院;砌着玉片瓦的墙上仍旧流散着丹蔻之香;处处透露着一种世家才拥有的鼎贵之气。
只不过今日庭院的梨花满地中;掺杂着一些燃烧的灰烬。
“……殿下,如今叶国公新丧,老国公这步棋;须得紧紧抓住。”谋士;是合格的谋士;抓紧每一刻变幻的局势,为主人谋得这风云角逐中最大的优势。
“自不必你说,只不过今日吊唁;是本王敬叶国公傲骨军魂,其余之事可不必再提。”
说话的主人;紫衣深沉,深刻眉目,举手投足间尽是天家贵气。
谋士懂得揣测主人的心意,主人敬英雄,叶国公更是英雄中的英雄,无可厚非。但谋士知道,主人也知道,叶国公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天下半数兵马,更是天下兵马的军心!
古来皆是如此,兵权在手,帝位便无从可逃。
要如何将这军心抓到自己手上,主人与他的谋士皆是伤神不已。
思绪游离间,紫衣王侯突然感到身侧一股推力,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略显稚嫩,但冷静异常的声音,一照眼,不禁一怔。
“借过。”
说话的是个一身金黄少女,不似闺中女子,反而如同江湖侠士,走过身侧时身上的冷梅香中似乎掺杂了大漠的风沙与阳关道未消的暮雪,对他,也不过淡淡一瞥,便径直入了国公内府。
谋士本想着这府中之人怎么这般没有规矩,等到远远一瞥那少女异色的眼睛,一愣之后眼中精光暴闪:“殿下,她莫非是……”
“……多年前相传修道的国公嫡女。”紫衣王侯沉吟着,却始终忘不得刚刚那冷冷一瞥带来的殊异感觉。
就仿佛你看到一个女人,她自由得不在你掌控之内,而你想征服她的**只在一瞬间燃烧至顶点。
紫衣王侯眼神晦涩不明,喃喃道:“裴卿,你说这西域的血统的女子,是否都是这般引得人……瞧上一眼,便一世难忘?”
……
犹记那年月上阡陌,年少将军打马自桥上过,桥下西域盛装的骆驼车上,自遥远国度到来的异国公主,陌路一眼,再回头,便是锦鸾红绡,琴瑟和鸣。
铮铮铁骑响了山河,红颜难忘,但将军仍是拿起了长枪,纵马上了疆场。
情是真的,不曾变过,但世事已改,人之一生中,不止有情,义亦难辞。
立在灵堂前,叶玑罗脑中闪过了许多片段。
爹走的时候她还年幼,后来也不过化作了另一个人与他见了最后一面……其实想想,爹的面貌还是这般模糊。
她算不上孝顺,更多的时候仍旧是带着骄纵任性的稚气,埋怨淹没了理智,能看清爹的心意的……也不过只是那时,千军破杀时,他上阵,浴血无归的背影。
那时仿佛一切都懂了,对于英雄而言,对红颜泪并非遗忘,不过是埋在心底,化作冰锥,时时刻刻扎得人迷失在回忆中,难以自拔。
——他日我战死沙场,愿妻儿踏我血肉过忘川。
爹不会说花言巧语,军人给不了花前月下,能给的无非是血肉筑墙,护妻儿一世安宁。
如今他行迈靡靡,转身离去,又是谁为我血肉筑墙?
所以便是注定了从一开始,我只能选择半世流离,以手中之剑,让他看看,女儿也当得起浊浪惊涛,风霜雨雪。
“……回来了。”声音苍老,须发皆白,老国公缓步而来。
“阿公。”叶玑罗仍看着灵堂上的白绫似是出神,过了片刻,声音平静:“我没有哭着回来,没有给叶家丢人。”
老国公眼里露出心疼,按了按叶玑罗的肩,道:“从前是你爹对不住你,但如今……罢了,去给他上柱香吧。”
一侧的侍女忙递过麻衣,却被叶玑罗一手拦住:“不用了,爹那人,不喜欢这样。”
侍女为难道:“这……”
叶玑罗走进灵堂,也没有接香,凝立半晌,双膝重重落地。
“让我就这么待着吧。”
老国公一皱眉,自然是了解叶玑罗的倔脾气:“你这难道是要跪足七天七夜?”
“有何不可?”
“你!”
“那阿公,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叶玑罗没有哭,眼睛都没有红,只是仿佛失神一般,怔怔望着灵位。
老国公长叹一声,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
“……叶姑娘孝情本王亦是动容,但这般两个时辰了,毕竟姑娘家,老国公是否……”
偏厅中,紫衣王侯时不时用余光瞥了瞥雕花窗外,灵堂正中身形僵硬得全然没有动过的少女。
倒不是说什么心存好感才这么关心,只是一个女子,往小了说还是个女孩,本应是受到小心侍奉……他不是没有吊唁过其他家的王公大臣,只不过别人家的贵女哭丧时梨花带雨,便是看似伤心,也绝不会像入定一般,似乎神魂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就那么跪着,不哭不闹,但也没人说她是多么的不合规矩。
因为靠近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悲伤……大哀无声。
老国公闭上眼道:“殿下无需过虑,吾这孙女本就如此,像他爹一样,认准了什么事,谁都挡不得。”
紫衣王侯也不便多言,只不过留在叶府的时间刻意长了些。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仍旧一动不动。
华灯初上,一盏茶冷了又冷,紫衣王侯的脸色终于变了,忍不住道:“国公,容本王直言,叶姑娘不可再跪下去了!”
老国公又何尝不心疼,但仍旧叹道:“你劝不住她,只有她认定的人,才劝得住。”
紫衣王侯正要起身前去,忽然看见灵堂前一道素衣负琴的身影,飘渺如仙,慢慢走进灵堂。
叶玑罗的身形动了动。
灵堂中,白幡飘摇,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