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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到了南苗边界,一股熟悉的瘴云笼罩在山峦之上,眼前虽是一片喜人的青碧山林,但却暗藏杀机。
“……黑苗一脉善于蓄养厉蛊,其中尤以人殉蛊,方得人间至煞。风俗虽说残忍,一方风土,本也无从置喙,但那蛊师身上带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瘟气,却是让我不得不留意。”
“瘟气?”
“百年前……咳,我年少时也曾游历巴蜀,有处山村瘟疫泛滥,凡染病者犹如行尸走肉且嗜食活人,若是被病人伤到,不出一时三刻也会染病。当时波及成百上千,后因地处偏僻,才未曾进一步恶化。”顾兰啸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道:“适时我因身为外乡之人而被村民所忌,不过也因此被关入地牢反而后来瘟人爆发时躲过一劫。”
……真是每代单机都少不了生化危机这种梗。
叶玑罗肃然问道:“不知这瘟疫是由何而来?”
“瘟疫波及甚广,不过其集中爆发之处皆有一株奇异树木,那树的气味难以言说,不过但凡见过都不会忘记其味。具体生作何样,实在是年代久远……我也是查验过那蛊师时,其身附带气息,又忆及他话语间活尸,这才想起来。”
树?
叶玑罗第一时间想到摸尸摸出来的任务物品,咦了一声拿出那根树枝:“这是我当时在那个蛊师身上摸出来的,不知道有什么用就一直带着了,先生看是不是这个?”
顾兰啸并没有接,黑眸带着某种莫名情绪看了叶玑罗一眼,道:“那时到现在……是说你带着它如今半个月有余?”
“……有什么不对吗?”
未待顾兰啸有何反应,驾车的车夫突然脸色泛青,手脚一阵僵麻过后身子便顺着车壁滑落下来。
顾兰啸轻嗯一声,未见半分惊慌,却是翻袖点上两道银针封住车夫一口生气。
“阿罗,将其放平。”
叶玑罗没感觉到什么杀气,估计是这车夫被什么毒物给咬了,便依言捋起袖子扛起车夫寻了处草地放好。
一个软绵绵的,遇到被罚抄书只会蹲在角落里抱着鸡小萌画圈圈的小丫头毫不费力地扛着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自从深刻认识到这熊孩子天生怪力的事实,叶玑罗这个熊孩子在顾兰啸心目中的评价就变成了一个……好像可以被进一步玩残也没有关系的鱼唇熊孩子。
眉睫微动,手指在车夫脖颈侧血脉一探,便知是这车夫适才是驾车时被虻虫咬伤,不及处理又遭此地瘴气入侵,这才诱发了血脉滞涩,倒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有毒之地必有解,阿罗你可去周围看看有无性寒的药草之属,我教你的神农图志,你总不会忘得这般快吧。”
叶玑罗瞪着眼睛沉默半晌,道:“知我者先生也。”
好累,感觉不会教这种鱼唇的学生了。
……
暮沉的天,月白光晕如纱漫透过婆娑的夜树,孤高,清冷,一如某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便是在下界看着流月城的模样。
人们寄望着月,那高天上的孤月又该是何心愿?
愿逐月华流照……我这是又在做什么?
目光落在右手掌心,眸色淡然。
良久,回过神来,身上的积伤不是很重,但若是以此状态,再行跋涉似乎不妥。
定了定神,回过头来划下一道青莹莹的符阵,木之灵力汹涌灌入,落在地上一堆似是备好的木头甲片上。
事急从权,此地气候阴湿,木材并不适合用作偃甲,此甲也只得勉强作代步之用。
光阵一阵颤抖,便笼在木头甲片上,紧接着似乎是一地凌乱的木头甲片自行组合,鳞甲翕张,尾部倒钩一甩,巨螯挥舞,周遭被劲风一扫便是枝叶乱摇,俨然如同一只活物巨蝎。
做完这些,似是灵力有些透支,青年面色有些苍白,走到偃甲蝎面前正准备进一步调试,突闻一声娇喝。
“孽畜!尔敢伤人!”
还没反应过来这荒山野岭的怎么有小孩子,青年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抡着一口目测重逾千钧的重剑便砸过来——
一声巨响,巨蝎的头首先被砸烂,紧接着那小姑娘原地便开始抡着重剑转风车一样横扫八方,一阵木屑纷飞之后,本来材质就不好的偃甲蝎顿成一地破烂。
那背着药筐的小姑娘抡着重剑威武霸气地往已然破碎的偃甲巨蝎上一插,回头给了个如狼似虎的灼灼眼神。
“不用谢,就叫我红领巾吧!”
偃师谢衣,江湖人称男神谢大大,年过百,私自出逃到人间进行科学考察的第三天,遇到了一个把他的偃甲砸废的鱼唇蓝星人。
☆、8第八章 偃师谢衣
“……谢兄见谅,此事是在下之过。”欠身一礼,淡淡瞥了眼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叶玑罗,道:“劣徒……没拴好。”
好在谢衣端得是好脾气,举手投足偷着一股温和气质,“无心之过,谢某并无挂心,不过却也可看得出叶姑娘率性仗义。”
得了表扬,叶玑罗对这人的好感刷刷地往上涨。
这个名唤谢衣的人,正是那个支线任务的主线人物,然而却没有更多的说明。
以及……
叶玑罗盯着谢衣良久……果然,他头顶上的级别血条也是一堆问号。
“……阿罗,我嘱你采的药草可研磨好了?”
“嗯。”
顾兰啸便指出车夫几处大穴,看着叶玑罗笨手笨脚地将那草草处理的药粉敷在其上,不多时,那车夫呼吸血脉便正常了。
“观谢兄似乎非是此地之人,又兼之身上带伤,未知谢兄是因何流离在此?”
稍稍沉默了片刻,谢衣温声回道:“是……因与家兄生了嫌隙而赌气出走,不想途遇悍匪,是故流落到此,让先生见笑了。”
顾兰啸笑笑也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素闻偃师行迹隐秘,谢兄随而制之作虽教我那调皮的徒儿毁了些许,却也可觎出功力不凡。”
“先生赞谬了。”约是有些不通外界风土的缘故,谢衣虽态度亲和,但也隐隐透着一丝谨慎疏离。
此时车夫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黑气,似乎并未被人注意到,便化作一缕烟丝状在空气中飘荡了一会儿,悄然没入正在整理药草的叶玑罗袖子里,同时车夫的眼睛慢慢张开……里面一片血腥色泽蔓延。
一股凉丝丝的寒意入体,叶玑罗动作顿了顿,起身的时候袖子里那截黑漆漆的树枝一松,似是要掉落,又把树枝往袖子里塞了塞,便收拾好东西往马车处走去。
余光瞥见叶玑罗袖子里那段树枝一闪而过,上面熟悉到惊心的气息一瞬间勾起无数不好的回忆,谢衣眉心微蹙,半晌,声调冷静地开口问道:“叶姑娘面色很是苍白,似乎是中毒之状。”
“说来是我的不是,让她一闺阁千金沾上江湖恩怨故而有此毒患。我虽略同岐黄,无奈能为有限,此番携她来南疆之地,正是为了根除毒患。”
谢衣目露沉思之色:“是这样……不过看叶姑娘能驭重剑,倒不似伤病。”
“这孩子虽说身子一向康健,但在下忝为人师,却是容不得她伤却半分的。”话毕,空气中倏然传来一阵杀机,顾兰啸一言不发,从容起身,大袖一甩,一股似是道门混杂着上古异术的诡力凝成一道禁锢拦在叶玑罗身后,随即一声野兽抓挠似的咆哮从突袭的黑影口中传来。
“……肉,给我……新鲜的肉!”
一下子被袭击,叶玑罗也是始料未及,疾速退出数尺,见车夫人不人鬼不鬼,满脸狰狞疯狂的样子,神色凝重地手按上剑柄:“他这是——?!”
顾兰啸面无表情地看着丧魂失智的车夫,淡淡道:“此人危险,阿罗休得动手,过来。”
叶玑罗心里很是卧槽了一番……每次遇到红名就收紧链子这样还能不能愉快地升级了?
不过叶玑罗不动,自有人动,但见谢衣已是随手一拂,地表顿现无数藤蔓,叶叶交织,转眼间便将发癫之人捆了个结实。
车夫犹自挣扎,甚至于狠狠地咬着粗砺的藤蔓。
“如此凶残,果然是……”谢衣低声自语,闭了闭眼转而对叶玑罗道:“叶姑娘,实在抱歉,适才在下窥见你随身携带之树枝,实在不祥,不知可否交由我处理。”
来了……支线任务来了!这根树杈果不其然是任务物品!
叶玑罗帅气地撩了一下刘海,**兮兮地脱口而出:“你求我啊?”
谢衣:……
顾兰啸深感丢人,及时制止叶玑罗继续现眼,温雅道:“劣徒顽劣,谢兄见谅,不知谢兄可是也发觉了阿罗身上携带之物与车夫异状有所关联?”
“不错,”犹豫片刻,谢衣道:“分枝在此,想必母株已成气候……说来话长,此物为祸不能不阻,如若不弃便请听在下路上详叙。”
那段树枝此时大约是感应到母株在附近,一阵一阵地散发出黑气,谢衣施术下了个封印,便语调平静地解释此物是其家乡所产一种殊异之树,食人魂魄而生,若不作防备,意志淡薄之人易被其感染而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的怪物,所叙极陈断魂草之害,然而详细出处却是含糊带过。
顾兰啸一直静静听着,谢衣只言片语不甚详实,却也透露出此人绝非生于红尘俗世中,至于那树枝他自是……识得。
矩木。
与太古建木、赤木、扶桑等神树齐名之物,虽不知为何异化至此,但却也可一眼看出其夺魂之效,便是不被夺魂,随身越久,魂魄也会无形削弱。
穷途末路,本就不是良善,何不放任这孩子就这样继续……毁掉?
一抹若有若无的暴虐缓缓自黑沉沉眼底流淌而过,倒映出小小的女孩似乎很是兴致高昂的身影,须臾间又回复了平静。
行至山回路转,眼前不远处高脚楼掩映在丛林中,四周仍然是一片喜人的绿意,然而一股不安的气氛却弥漫开来。
这里太安静了。
噬魂枝在谢衣手中开始不安分地颤抖起来,一股淡淡的黑气笼罩过来,叶玑罗甫一接触到这团黑气,脑海深处就有一股莫名寒意蹿升,随即便看到自己中了一个【三魂震荡】的虚弱状态,全属性少许下降,每秒掉一千点内力……
内力?身为一个没有肾的藏剑,叶玑罗果断呵呵之。
比起自己这个情况,叶玑罗倒是更想操心顾兰啸的状态,自己就算死了八秒过后又是一条真汉子,顾兰啸要是躺尸了那可就壮士一去不复返了,更何况一路上先生虽然细节上处处强势,却掩不住面色上那股病气不停扩散。
这一看,叶玑罗似乎是错觉了顾兰啸刚刚低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可怕,摇摇头又觉得先生一向温和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便扯了扯他的衣角:“先生还好吗?”
“顾好自己。”
说完,似乎是夜风中传来细微的嗜血味道,借着晦暗不明的月光,黑暗的角落里慢慢有什么东西在挪动,慢慢的描绘出半张贪婪狰狞的面目,似乎有一段时日没有新鲜血肉滋养,此时看到这三个人,腹部发出声饥饿的渴求。
四处都是。
……无论看上多少次,极欲之前,人之面目还是如此丑恶。
眼底淡淡的嘲讽一闪而过,一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叶玑罗,温和却又不容拒绝道:“听话。”
红名!都是红名!
叶玑罗被镇压中,心痒难耐,藏剑的本能就是看到一坨一坨的红名聚集就想一个鹤归砸过去抡风车,但是叶玑罗敢这么浪的前提是她知道自己身后站着个奶,万一自己抡着重剑砸过去了奶一怒之下放生自己了那就呵呵呵了,故而虽然潜意识里兽性大发,但为了顾兰啸的好感,还是强忍下来。
人影攒动,谢衣神色沉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