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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得了,别说了。”萧氏无奈地摆手,“谁说你性子好的,这一句句的,暗里骂哀家不仅是忘恩负义,还是敢做不敢当了。”
何氏温顺地垂眸:“我不敢。”
萧氏又摇了摇头,对外头问:“凤华宫的那些个被褥枕头,该查的差不多了吧?”
一个女官进来复命:“确是尚服局做的,两个绣娘畏罪自杀,还有几个太监想要出逃,被侍卫发现,已经押往皇上跟前。”
“看来,大致都清楚了。”宫里宫外送来的、查来的、审出来的,各样证据,已经能证明萧若繁的“清白”——事实上,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怀疑过。
看萧氏站了起来,何氏连忙去扶,只听萧氏淡淡道:“若没人问,十年前那些事,哀家本是打算带进棺材里头的;但、既然有人一定要翻旧账,那也不妨算算罢,到底是谁欠谁,欠了命,还是欠了情。”
何氏心中一惊,她难以想象,刚硬无情如太皇太后,也会说出一个“情”字。
“哀家在你眼里,就是冷血无情的冰坨子是不?”敏锐地发觉她情绪不对,萧氏冷笑一声,忽然岔了话题,“哀家知道你为什么怕,为什么要躲事儿。十年前,云蔚矫诏说云落和云征皆战死了,可兵部恰好接到了云征的急件,说陷入重围、与皇父失散,请求增援……偏巧就是这一封,云蔚偏就漏了,没拦住。”
正是这一封信,都以为皇帝死、肃王苦战而生死难料,也让人看清了燕王的谋反之意——当时,多少人信誓旦旦,说是燕王借着监国之机切断后援、害死了皇父。
冥冥之中的天意,真让人难以琢磨。萧氏淡淡继续着:“哀家确实想过要给那头送一杯毒酒。”
所谓“那头”,何氏明白,正是在宫里兴风作浪多年,将她这个太后挤得差点没地方站的周皇贵太妃。
“毒酒备好了,哀家却发现,云朔竟然默不作声地跟云蔚扛上了——他比云征也不差什么,既然他有做皇帝的心,也有做皇帝的本事,那哀家权且看着罢。”
果然,您本是举全朝之力打算迎回肃王的;至于赐“那头”一杯毒酒,一箭双雕——给了肃王非夺位不可的理由,又全了“立子杀母”之深意。
这些话,何太后自不敢说;那时发现便心惊肉跳,现在再想起来,依旧是薄汗浸湿了衣裳。
见她不动,萧氏不由催促:“走罢。”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去云朔那儿,应该还在审着。他也不容易,这些年,竟没好好睡过几夜。你这个当娘的,很心疼吧。”
何氏不由踟蹰,忐忑着:“您是打算……”
“他想知道什么,哀家就告诉他什么,哀家这一辈子想的、做的,没什么不能说的。”萧氏忽然又吩咐了外头一句,“云征和兰儿也都还在宫里吧?都叫过去,一起听着,省得哀家还要多说几次。”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说得说,听得听,直至三更。
……
流血过多,昏昏沉沉间,噩梦频繁,让人心惊,却又如雾如霾,什么都看不清楚。
萧若繁是硬从难捱的昏沉中挣出来的,只觉右胸处阵阵剧痛,难以忍受,却又切实地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萧若繁费力地捂上伤处,疼得晕乎,心里却觉得好笑的紧:对准了右侧刺,那小公主眼神儿真的太差,或者说剑法实在不精……总不至于是故意留他一条“狗命”吧,她有那么好心?
人家姑娘都是清颦浅笑、温婉动人,那个疯丫头却是翻脸无情、狠辣决绝,真叫人无可奈何。
“醒了便笑,莫不是傻了。”
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却是难以想象的调侃,萧若繁差点一骨碌滚下床,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一阵阵的生疼:“咳咳、咳咳……太皇太后。”
“躺着罢。”萧氏缓缓走来,坐在他前的软凳上,替他掖了掖被角——萧若繁实在是受宠若惊,惊得全身别扭得直抽筋,若不是伤的实在太重,他都想直接从窗子蹦出去了。
“什么眼神儿,见鬼了不成!”萧氏瞪他一眼,却又摇了摇头,“这回,是哀家连累你了。”
“咳咳……”萧若繁赶紧打断,硬是挤出一丝苦笑,“您这是折杀臣了,明明是臣太过急功近利,让人抓了把柄利用陷害,还带累了您。”
萧氏却又是一瞪:“哀家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萧若繁顿时不敢说话了,只能听,乖乖听——就是胸口还疼得厉害,希望别走神;就是不小心走了神儿,也千万别给这刚硬而睿智老人家瞧出来。
“二十年前,你父辞官,一则是躲朝中悠悠之口,二则是为哀家办事。哀家让他借着丢官的失意,露出破绽,让云翳趁机‘下手’。”
萧若繁顿时愣了,这意思,是说他爹确实跟三皇子有牵扯,但这是为了给太皇太后做密探?
“可云翳哪里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云翳派人接近你爹,却既不信他,更不用他,还总出一些胡闹的点子……后来,哀家看出来了,云翳就是在耍他玩儿,或者说,存心涮了哀家一把。”
“哀家没办法,只得让他撤了回来,在京里安生躲了几年,再替哀家出京,去联系云华。”
“至于哀家为什么派他去找云华——”萧氏对着萧若繁的眼睛,好似漫不经意的,就这般说了出来,“哀家想把云华接回来,哀家、想要废了云落。”
“您、想要废皇帝?”萧若繁大惊之下只觉心口一阵沉闷,坠得更是生疼,又抽着气缓缓道,“……您,作为太后,想要废皇帝。”
“没错,若让云落再纵容云翳闹下去,父子相残,兄弟相争,朝廷乌烟瘴气,连天下都要乱了!”萧氏冷冷道,“云翳勾结南蛮,一步步引云华入套——若是云华不死,定然不是简简单单的甄清勾结缅族使得暹罗灭国,通敌卖国的罪名一开始就是给云华备着的!”
原来、如此。甄家这桩让人哭笑不得的旧案,也从不来不是一个巧合;三皇子果然智谋如妖,不仅是朝廷,连天下都差点算尽了。
“哀家让你爹劝云华回来,可云华却不肯,他带话回来,说他这一辈子,为子却忤逆父亲,为夫又拖累发妻,为父更牵连爱女,为兄弟同胞相残,为弟子竟然背师弃德,为储君更不能力挽狂澜,早已不配做一国之君。你父寻了几次,到最后,云华竟然装病不见。”
所谓的“太子大病一场”,竟然也是装的,果然讽刺。
萧若繁只觉这般的真相太过沉重,让人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问:“云华太子说,为弟子背师弃德……难道、说的是,林太傅?”
萧氏瞥了他一眼:“你也听过,云华曾闯宫见哀家。他并不是求我对云翳出手,他知我已对云翳动了杀心。他只是来‘劝诫’哀家,留一条后路:无论如何,哀家要留在宫里,护着、看着……这样,他就算是上断头台,也能稍稍安心。”
“是、云华太子让您,推出林家……”萧若繁难以相信,二十年前的背信弃义,竟是、如此。
萧氏摇摇头:“这倒不是,法子是哀家想的。云华得知后,带了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给哀家,又说,这笔孽债,怎么都得算在他头上。”
“咳咳、咳咳……”大概是情绪激的狠了,萧若繁一阵猛咳,咬着牙,却又苦笑,“这让我,如何解释。”
萧氏继续说下去,依旧是淡淡的:“赵蒲是云翳插在你爹身边的探子,哀家派人杀他,斩草除根。”
萧若繁隐在被褥的下的手缓缓握成拳,不敢信,却又想着,猜着,紧紧咬着牙:“我爹,真是抑郁而亡么。”
萧氏的语气终于缓了下来,带着微不可觉的悔意:“……算是罢,云落御驾亲征的时候,你爹冒着大险亲自去南疆救人,可太晚了,云华已经死了……他说,他没有做程婴的命,最后,也只能做公孙杵臼了。”
……这意思,他爹,也是为了保守秘密而死么?保守谁的秘密,前太子的,还是太皇太后的?
萧若繁缓缓闭上了眼睛,掩住难耐的痛苦,却又陡然睁开眼,竟露出一丝凌厉来:“恕臣无状,太皇太后您想接前太子还朝,那您,定然‘有所准备’,臣父也曾亲自去南疆救人;而之后不久,便是燕王造反……”这、难道也是巧合么!
“或许云蔚知道了哀家的打算。”萧氏淡淡的,也不确定,“云蔚若是察觉到哀家想接回云华,那他除了反,也无路可走了,总归,一个死字。”
“您为何、不助燕王?”想帮着太子“造反”,却镇压燕王打着“平反”的名号,对比来看,燕王何其讽刺。
“云蔚性格太过暴躁,那些年几乎都是被云翳牵着鼻子走,哪堪九五大位。”云征与云朔都可,唯独云蔚不行。
萧若繁再次缓缓闭上双目,心中尽是冷,尽是讽刺。
这才是完整的真相。
月淡,雾却渐散,繁星点点,更衬得皇城清清冷冷,半边夏华、半边秋杀。多年的荣辱,春去冬来的隐忍与爆发,各人的善与孽,爱与恨,执念与豁达,却都连成一个完整的圈儿。
皇上尴尬的帝座,肃王进退两难的“勤王”,还有太上皇不甘不愿的退位……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取自萧若繁的批命诗前两句:一潭繁星一寸月,半夏知了半秋黄
终于写完了完整的一个“故事”的圈子,谁都做了孽,谁也都行了善,可要硬去追究谁对不起谁,就跟自己咬自己尾巴的猫似的,纠结成了一个转圈圈的团团……
第117章 此消彼长是天道唯许西窗梦参商(上)
玄真观出了个修妖道的三皇子;皇宫里还有个想废亲儿子的太皇太后;可恨没早生二十年,不能亲眼见识一番那时精彩绝伦的“博弈”。
弄月还被禁足着;黛玉和蓝宜茜也陪着,萧若繁继续躺着;幸亏柔兰公主及时出了宫;告知了暂且算是让人心安的“结果”——可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霁风刚到家门口,还没进门,就见瑞珠急急跑了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公子,出事了,我家姑娘晕过去了!”
“什么!”
“宫里来了个人;不知道跟姑娘说了什么;姑娘听了就晕过去了,脸白的吓人……”
“带我过去!”
匆匆忙忙赶到秦家,反正是未婚夫妻,也不避讳,林霁风直接冲到人家闺房里头,就见青纱帐子半掩,依稀可见里头沉睡的袅娜身影。
“你怎么样——”林霁风掀开帐子正想细看,里头却冷不丁地深处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一翻一按又一拷,只听“咔嚓”一声,林霁风惊愕地发现……他被拷在了自家未婚妻的床头?
看来,小姐是主谋,丫鬟是帮凶,被摆了一道的是阶下囚。秦可卿翻身下床,毫无病恙,脸也不是白的,反而黑漆漆,明摆着是生气了。
既来之,则安之。
林霁风顺便坐在床边上,摇摇手上的铁铐子,丁玲哐当的:“我也真是关心则乱,你是什么人,再急再怕,也不至于晕过去。”
秦可卿还是阴着一张脸,盯着他,不说话。
林霁风却摇了摇头,仗着还有一只手是能动的,捉过床头的纱笼灯,打着过去,照亮半张绝色容颜:“看样子你又知道了……枉我帮你妹妹瞒得这么辛苦。”
不用问是谁通的消息,反正郡主殿下手眼通天、门路三千。
“我也向北疆送药,去蓝老夫人那里问到了你妹妹和蓝姑娘都被扣在宫里,偏巧这几天月儿也没了消息……于是,我又去问了北静王,仅此而已。”秦可卿款款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