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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忙道:“没关系,我带了太医来。”
西宁王却不让:“太医皆是男子,须得避嫌!”
许檀被扶回内屋,西宁王只叫了两个医女进去。黛玉看着,实在不放心,也不顾西宁王的阻拦,硬是跟进去了。反正都是小姑娘,谁怕谁看?
进来才发觉,许檀的脚踝肿得老高,一片深红,还带着斑斑淤血。黛玉看得心惊肉跳,又极为不解,她在北静王府时见过许檀的伤,差不多消了肿,怎么一转头又变成这样!
许檀倚在床榻上,疼得脸色发白,却忍着不出一声。额上鬓角皆沁着丝丝的细汗,沾湿了零落的碎发。
见那医女还要伸手去捏许檀的脚踝,黛玉看得陡然冒火儿,一瞪眼儿:“这是治伤还是上刑呢?刑部验伤也不是这么个验法!”
医女面无表情:“林县主,您不懂,这是瘀伤,必须得揉开了。”
“我不懂?”黛玉气得磨牙,“还那请姑姑与我解释一番,这样的瘀伤要用什么样的力道揉开,淤血几日会散,肿痛几日会消,还有骨头会不会移位!”
医女皱眉,显然不知如何解释,许檀却暗暗扯了扯黛玉的袖子,向着门帘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让他信我是真受伤,没什么不好。
茶庄是真的,脚伤也是真的——脑子里有淤血纯属云里雾里,那验不准,还能劈开脑袋?
跳崖被救的故事当然是编的,西宁王怎么都不会信,到底为何会被追杀,父女两个心知肚明。这样正好,半真半假,恰能吓得他一夜难眠。
黛玉依旧不放心,拉着许檀的手:“已入宵禁,我须得住一夜,与你一起罢。”
许檀却摇头:“驿馆又不缺客房,你还是去那边睡。我脚疼,肯定一夜不睡,别扰了你。”
一夜不睡,彼此、都清楚。
黛玉咬咬牙,硬忍着担心,还是去别的空客房住着。
天色已不早,略收拾了一回,黛玉便命熄了烛火,让春莺躺在床上装睡,自己则坐在窗边,小心地不让袅娜的剪影映在窗户纸上,却坚持悄悄看着外头。
驿馆有守卫,有人巡夜,依旧是侍卫司揽着这么个没啥油水的差事,不过天天都有东平王的“嘤嘤嘤”可听,那也是个乐呵。
侍卫司驻驿馆的几个小统领,云涯那边都提前打过招呼,关系近的也有林霁风拜托过。黛玉在驿馆还算安全,只是……担心着许檀。
春莺半掩着被子看她家姑娘,就见三分愁,五分伤,眼角泛着红,昨夜便没睡好,今晚眼看着又要熬一宿。
看黛玉身子笔直,跟嫩笋似的,春莺不由小声劝着:“姑娘,别那么绷着,一会就累了。”
黛玉却只低低一句:“我得看着,若真出什么事,我可没脸见他了。”
“他”……还能是谁?
云涯今晚也得熬一宿,此时正在长公主府等着。
黛玉继续向外头看,窗外月明,淡淡的月光透纱纸而入,将一榻一席伴着两人都染上了银杏般的白色。月上有广寒,霜娥常动心,月华也是活的,黛玉忙换个地方坐,依旧是避免影子落在窗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破绽。
滴漏声声,等待难熬,谁也不敢说今夜一定出事,就如谁也不敢懈怠。黛玉明言,已经许檀之事报于长公主,明日长公主就要进宫;若有谁想做什么,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春莺强撑着困倦的眼皮,黛玉还在紧紧绷着,身子微微打颤,就在丫鬟想再劝劝姑娘时,忽听一声刺耳的尖叫,是从许檀那边传来的!
巡夜的侍卫一直在门前来回着,不等屋里县主吩咐,已然围了过去。
黛玉也匆匆赶去,就见四面八方的侍卫全部围了过来,却没站成一个圈儿,因为中间腾出了一块地方,侍卫们押了两个人,身上带着七七八八的伤,看模样是西宁王的近卫。
也有几个侍卫受了伤,驿馆的管理官躲在人后看得分明,不由冷笑一声:“咱们不过是按照规矩追查是否又刺客,王爷派人拦着就罢了,可这两个举着剑杀过来算是怎么回事!”
黛玉心系许檀,顾不上看外头的扯皮,赶紧冲进去,就见屋中也是一片混乱,西宁王面色黑如锅底,手里却拧着一条刺目的白绫!
白绫拧得死紧,几欲断裂,如千钧一发——若没有准备,许檀只怕要被活活勒死,且明早查出的还是“自尽”!
许檀披头散发,显然是拼命挣扎过了,气喘不停却脸色惨白,脚伤再次加重,咬得死紧的唇上都沁出了血色。
黛玉忙将许檀抓回身边护着,另外已有管理官问西宁王:“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西宁王咬着牙,瞪着许檀,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流落在外半月,竟还不找个地方死干净了,还有脸回来!”
“父王是怀疑女儿清白有损?”许檀嘲讽着,“为何不找医女来验身?或者找宫里借个嬷嬷,这又不是不能验的。”不顾左右惊疑的眼神,许檀继续着,觉得挺痛快,“您别急着杀,女儿也不想死,无辜背个污名叫个什么意思!”
“你……如此忤逆之女,本王如何不能杀!”
黛玉抢先道:“王爷,人皆道父母之命不可违,论家法,您要杀女儿,外人不得置喙——可您别忘了,许县主是朝廷册封过的县主!”家法之上还有国法,有册封的就如带着诰命,君权在上,什么父权夫权都得靠边站!
屋中一片僵持,西宁王所作所为无疑坐实了——他就是千方百计想要女儿的命!刺探可以说成功了一半,但如何脱身却是个问题,黛玉正紧张地想法子,却忽听门口传来一声尖叫:“鬼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连绵不觉如魔音穿耳,幸亏是个男人声儿,不够尖利,要不然一屋子人都得晕过去!
捂耳朵看,妈呀,东平王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一瞬间众人皆愣了,竟人想起来拉住东平王,任由他蹦蹦跳跳撞得众人东倒西歪,连西宁王都险些被他扑倒,直到外头又传来哒哒声,穆芳楹提着裙子一路追过来,东平王一见女儿,宛若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扑过去就是一番摇尾乞怜:“嘤嘤嘤,闺女,有鬼……女鬼回来索命了……”
穆芳楹吓一跳,再看,那面色惨白披头散发唇上带血真像个女鬼的……真是许檀!
穆芳楹惊喜万分:“许姐姐,你还活着?”
许檀却冷冷一瞪:“别过来!”
穆芳楹又是一吓,愣着不敢动,终于看清,许檀旁边的黛玉俯身捡起了一份东西——刚刚东平王乱撞时,从西宁王袖中滑出来的——黛玉打开,顿时心惊:这是一份海图,水军军营附近的海图!
“王爷,您身上、怎会有此物!”
西宁王面部抽搐,黛玉紧紧盯着他,心道证据确凿真是再无可辨,可谁知西宁王忽然大喝一声,竟然抽刀砍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叫一只蠢兔子端了一锅狼崽子~
林家再被盯上,只是因为水军营建的位置不对,就是这么简单。
云珪:定远侯,你挪个地儿?
林睿:缺钱。
云翳:千金难买早知道。
喵:你也会后悔?
云翳:早知道就撺掇父皇带全家下扬州看琼花,走一趟京杭大运河,估计都只剩半口活气儿了。
喵:要是也带着你,你早没气儿了~
黛玉:什么状况,说好的文斗政斗宫心计呢?
喵:报应~
黛玉:?
喵:穆芳楹本在局中,你们却不带她玩儿,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报应!
黛玉:许姐姐,这就是你说过的喵报应吧……
许檀:非常人所能忍受。
黛玉:好想……
喵:好想干嘛?你是温柔善良滴,要对得起我给你的人设~
黛玉:好想掐喵尾巴!
穆芳楹:没脸见人了……
喵:怎么了,妹纸?
穆芳楹:呜呜呜,我父王简直是猪!
喵:你这是简称,全称#神一样的猪队友#~如果皇贵太妃哪次能这么给力,肃王殿估计……
穆芳楹:笑醒?
喵:估计能学会笑了。
第131章 倏忽起生意转死局长远备变故实难清
刀光剑影,短兵相接。
却毫无悬念。
所谓“引蛇出洞”;蛇必在洞里。就如西宁王所住的驿馆;被侍卫司精兵守护监视;虽不至于与世隔绝;但是颇为受限。
西宁王并着众心腹纷纷拔刀砍杀,暴虐激愤,孤注一掷;可终究寡不敌众;被众侍卫渐渐逼到墙角,眼看便要被擒获。
谁知;西宁王再次一声大喝;响彻四下:“卑鄙之人才做如此小人行径;本王怎能落入你们这些宵小之手!”
“别让他自杀!”管理官大喊一声,可已经晚了,西宁王反手一剑,血花四溅,高大的身体缓缓倒下,脸上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黛玉看得分明,那笑阴狠无比,令人心悸。黛玉不由打了个寒战,觉得从心到身皆是刺骨的冰寒,甚至有种冻得生疼的感觉。
四周一片沉寂,就连“嘤嘤嘤”的东平王都吓得忘记哭了,瞪着泪汪汪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这一切。
许檀却依旧冷冷看着,只是唇上咬得死紧,点点血珠渗出,她却浑然不觉似的。
管理官吓得冷汗热汗交替着,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狠狠打了十几个哆嗦才大叫:“都愣着做什么,快点报上去!”要命了,县主死而复生,郡王图谋不轨、败露后竟然直接自尽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小官,不够格参与大事件!
再左右看看,三个县主吓得面无人色,还有个被吓得更狠的东平王,“嘤”都“嘤”不出了,只顾蹲着、还拽着闺女的裙子打摆子——要命,这本该是个主持大局的,却只会添麻烦!
侍卫们也如梦方醒,四下忙着,黛玉等还愣着动不了,又听外头传来“咚咚咚”的声音,竟是南安郡王拄着拐杖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差点栽歪下去:“这到底怎么回事?”
管理官赶紧迎上去,欺负人家是跛子,拽着不给跑:“王爷,求您主持公道啊!”
“主持什么?”南安郡王被拽得摇摇摆摆的,看地下的尸体又看围着的一拨人,莫名其妙,“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爷,是这般……”管理官赶紧讲明事情原委,南安郡王越听脸越白,心里也越发的后悔,努力挣脱管理官甚至是挣扎,他也是异姓王,与西宁王一并住着,怎能蹚这趟浑水!
管理官哪能让人跑?这么大的事他担不下!一面死扯着南安郡王戴高帽子推诿责任,一面在心里将倒地的西宁王骂了个做鬼都不安生:杀女儿就杀女儿罢,就不知道躲着人杀?怎会搞到被人揭穿,汉子还敢做不敢当,一抹脖子痛快了,把天大的麻烦全都甩给了别人!
黛玉也有些浑浑噩噩,她完全绕不过,明明只是来试探一番,怎会搞到不死不休的境地?明明皇上还对许檀之言半信半疑,今晚本想着能捉住些破绽都算她与许檀幸运,怎会直接坐实了,甚至还作死了!
既然想不清楚,且听他人说罢,黛玉紧紧捂着心口,硬是压抑着冰寒般的恐惧,强撑着又听着管理官将事情讲了一遍:先是有人惊叫、引来侍卫,发现西宁王意欲杀女,正争着,东平王跳了进来,撞到了西宁王,飞出了那张海图,正是铁证如山……
黛玉忽然狠狠一抖,而后身子向后一仰,正倒在穆芳楹身上,双眼一闭,全然失力。
穆芳楹险些被她压倒,踉跄了几下,才勉强将人接住,眼见黛玉面白如纸,顿时吓得想叫,却忽觉背上被人一掐,而后耳边一声压得极低的:“你怎会来此!”
黛玉来“吊唁”许檀时,大略了解过几位郡王及其家眷所住的方位,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