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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冷得天,扇着扇子自然感到一丝凉意,黛玉不由缩了缩雪白的脖子,目光凝聚在林霁风手里的扇子上,上面题的是古人名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禁怔然,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哥哥,弄月公主的伴读,是不是大多都是她自己挑的?”
林霁风当然听明白了黛玉的真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绝对不是第一个被她逮到的。”
黛玉的小手顿时揪上衣角,漂亮的眼儿中终于去了些许迷雾。看来,弄月真的经常出宫。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爱玩爱闹、不喜束缚是常事,弄月房里也有不少市集上的面具、面人儿、胡商散卖的新巧皮子、琉璃玩具和一些零嘴小食——可是,黛玉总觉得,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看见小黛玉一副深思的模样,林霁风不禁好笑,再次提醒道:“弄月是个聪明又谨慎的丫头,当然,我妹妹也不差。”
“不用去查弄月到底出去干什么了,她不会蠢到露出这种小尾巴给你抓。”林霁风忽然从书桌下面取出一个盒子,按在桌上,看着兀自深思的小黛玉,“看样子,妹妹还挺适应那个皇宫的——若是不想一个月之后委委屈屈地哭回来,我倒是可以帮妹妹一小半。”
“哥哥?”黛玉顿时睁大了眼儿:他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呢,我想妹妹不到一个月就会回来了,那我也没必要拿宫里那些破事儿来扰妹妹的心情——可是现在看妹妹跟弄月相处得还不错,而且,妹妹心气儿高,肯定不想莫名担了教坏公主的过子,然后被撵回来吧?”林霁风挤着眼睛,再次挤兑小黛玉。
黛玉并不言语,只是默默盘算着——自己在宫里,对父亲、对自己、对所有的家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妹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只要妹妹没有一时糊涂犯下什么大错,姓萧的肯定能保妹妹的平安。”林霁风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话只说一半,着实欠收拾。
黛玉没听懂那个“姓萧的”,可是林霁风已然打开了手边的盒子,露出里面一株清香的草药:“拿人的手短,回宫之后,记得把这东西送给周贵妃。”
见黛玉怔怔不语,林霁风笑言:“妹妹不是已经想到带弄月公主出宫的法子了么?那小丫头会投桃报李的,至于周贵妃么,姓萧的在那儿呢,她不敢太为难妹妹的。”
黛玉更怔了:她确实想到了让弄月不用总是逃课逃作业出宫的法子,可是哥哥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有,那个“姓萧的”,究竟是谁啊?既然能遏住周贵妃,怎么也该是个贵人吧——为何闲来无事跟自己讲妃子的弄月完全没有提起过?
“察言观色么……不仅是练出来的,更多时候是逼出来的。”林霁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将话题引回盒子中的药材上,“古往今来办事儿,不仅要有主意,还得有钱。妹妹冰雪聪明,出了主意,拿下了大头,我这个哥哥为了不那么丢人现眼,只好出点小钱了。”
“这是石斛兰,云南的一味草药,可比三七贵重得多,可惜妹妹阳虚,不能服用。”林霁风再次装模作样着大逆不道,“既然没甚用处,就干脆便宜周贵妃吧。妹妹记得带进宫去,先给尚药司的人查查,省得到时候麻烦。”
“石斛兰……据说都长在悬崖山壁之上,采药人拼了性命才能得到小小的一株……”黛玉有些惊吓,这么大一株,林霁风花了不少功夫才得到的吧?
“没错,妹妹果然见多识广,”林霁风又摇了摇扇子,笑眯眯的,“可是有一点妹妹不知道,这石斛兰是长在山壁之上,可是幸喜阴暗,经常长在一些非常狭窄的山缝之中,离山崖顶都有很长距离——所以,为了能自由活动,也为了减轻重量防止绳子拉断,一般系着绳子冒着生命危险下去采药的,都是六七岁的小孩子。”
“啊,六七岁?”黛玉不禁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满是惊疑和同情,“哥哥,难道你小时候……”
林霁风故意揉了揉腰,又捶了捶:“呵呵,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过你真别说,那绳子勒得还真疼,至今记忆犹新啊……”
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养在深闺之中,衣食不愁、风雨不侵,可是哥哥年幼时却经历了生死的磋磨……黛玉大大的眼儿中已然溢出了泪水,看得林霁风赶紧摆手笑:“没事儿,当时若不是有那些老师傅把我招去‘做工’,我跟我娘早饿死了,说实在的,我还得谢谢他们。”
“那堂叔他……”黛玉的眼儿更晶莹了。
“哎,他被抓走了。”林霁风一脸的无奈,却很是轻松,完全没有悲伤的沉重感,“说得好听点儿叫征兵,说得不好听叫抓壮丁,两个兵大爷,押着水火棍儿挨家挨户地抓人,不愿的就打断腿……之后恰巧就是一场地震,屋子震塌了,所幸我跟我娘前一晚已经被师傅们带进了山,小叔偷偷溜回来找我们,却找不到,他以为我们死了,干脆死了心待在军营里,后来阴差阳错地竟然混出了头……”
那时候边境是一片混乱,倭寇伺机骚扰,海军损失巨大、逃兵众多、人心惶惶,不得已想出了抓人这不是办法的办法,林睿就这么被抓走了——不过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将功成万骨枯,乱世么,最容易出将帅了。
直到他九岁那年,刚升了长官使的林睿才找到了他。那时林睿红了眼睛,他却没有哭……实在是哭不出来。
黛玉完全说不出话来,晶莹的泪水早已打湿了帕子。她以为前一世的自己凄苦,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悲惨得多的人,他们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在生死中挣扎……
“别哭别哭,”见真的弄哭了黛玉,林霁风也急了,心里暗骂自己喜欢看热闹的破性子,赶紧找帕子给她擦脸儿,“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乖,别哭了……跟只兔子似的,晚上回宫,弄月还不以为我欺负你了!”
见黛玉还是低着头抽泣不已,林霁风不得已想方设法找话题安慰小黛玉:“妹妹啊,你知道沿海有一种名茶叫‘大红袍’吗?‘疾染天心寺,幽幽命旦息。天降神茶丹,马上状元郎’,大红袍号称茶中之圣……”
“我知道……”黛玉还在抽抽噎噎,但好歹是分心听着了,“就是传说中……‘孝子登崖取神药,衣锦还乡挂红袍’……的那种状元茶……”
“那种茶也是长在山崖峭壁之上,茶跟药可不一样,那是一树,不是一株。茶农们为了采茶,就训了一堆小猴子——猴子爬树肯定不会摔着对不对?”林霁风抓耳挠腮,也像个猴子似的,“后来我看到了,我灵机一动,猴子可以采茶,自然也可以采药对不对?虽然没有树给它爬,但是猴子总比人伶俐,还轻多了……哎,我养了一堆猴子呢,要不然哪天我带来给你瞧瞧,都挺可爱的……”
见林霁风扭来扭去真的跟个杂耍猴子似的,就差敲个腿扭个胳膊远眺一下,学那戏文里的齐天大圣了,黛玉不禁破涕而笑:“……哥哥,猴子啊……还没有你逗趣儿呢……”
第十四章
在林霁风那儿哭哭笑笑,闹了大半个下午,黛玉最终睁着红红的桃子眼儿,揉着笑得抽痛的肚子,回到家里赶紧先让王嬷嬷给自己补了个妆,然后陪着赶回来的林如海吃了一顿晚饭,踩着宫门落锁的点儿,堪堪回到皇宫。
披着满身的秋霜回到沁芳院,看着这灯火通明,宛若水晶琉璃馆的精致小院,黛玉心中陡然划过一丝淡淡的暖意,再细看,弄月正怀揣着一个小暖壶,一手执着一柄玉壶浇花儿呢!看见黛玉进来,弄月努努嘴示意小宫女也递给她一个暖壶,那双带着些琥珀色的漂亮猫儿眼转了转:“又去见你那个招蜂引蝶的哥哥了?哼,他又教你怎么来算计我了?”
黛玉明白,既然弄月没有自称“本宫”,就表示她并没有生气,因此只是悄然福了福身:“我可不敢,只是父亲不在家,我厚着脸皮儿在哥哥那儿打了些秋风。”哥哥确实帮了她不少,但是——弄月刚刚那句“招蜂引蝶”,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哦?得了什么好处,有没有我的份儿?”弄月放下翠色玉壶,走过来围着她转了一个圈儿,忽然从背后搂住黛玉,下巴按在黛玉的兔毛小领儿上,蹭了蹭,“你藏在袖子里的是什么?”
黛玉的袖子揣的鼓鼓囊囊的,赘得确实难受,黛玉连忙将那册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弄月:“这是我闲着无聊时,在家中写的。”就是黛玉的诗集。
“花谢花飞花满天……”弄月翻开那写了半册的小本子,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儿似的看,还摇头晃脑着,“果然是探花郎的女儿啊,这诗才果然不一般!”
“公主过奖了,”黛玉笑着将弄月翻完的诗集收回来,建议道,“您之前说过,冬天的课不多。我想,若是公主无聊,咱们可以办一个诗社玩一玩,找几个凑凑热闹,正巧钦天监也说,今年入冬必有瑞雪,吟词弄雪,对酒当歌,绝对是一件美事。”
“诗社?”弄月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对着黛玉意味深长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主意的。”
黛玉莞尔一笑,并不多言。
赏冬景、结诗社,对弄月而言无疑是个好主意,皇宫规矩大,确实不能乱跑乱玩,可是京城里的园林美苑众多,许多王公贵族家中也有观景的绝妙去处,譬如柔兰公主府中那个生机盎然、炫彩新巧的人工小湖,又譬如今后贾府的大观园。
结了诗社,弄月便可以出宫了。至于宫里的贵人会不会同意——林霁风的话说:“吟诗作对总比捅娄子折腾人来得好,为了让弄月专心做点什么事儿,少出去闯祸,宫里宫外可都是操碎了心。”
弄月雷厉风行,想明白关窍,立即跑去找最疼爱的父皇;一个时辰后,弄月捂着不知是冻的还是兴奋的红脸儿跑了回来,居高临下对着贤淑着静静绣荷包的黛玉宣布:“父皇同意了,过几天,你就跟我出去‘采风’!”
“‘采风’?”黛玉愣了,还有这茬儿?
弄月无辜地眨着大眼睛:“作诗这种事么,心有灵犀方能一点就通,必须得遵阴阳生生不息、采自然灵秀之长,要不然,不管多呕心沥血,写出来都是陈词滥调;好比说,对着个死木头,你能雕出花儿来么?”
黛玉不由觉得好笑,心道不就是为了出宫么,按这调调,这小公主都能编出一篇周易歪论了——不过,无论如何,总是先得起个社吧?
起社之事不用黛玉心烦,第二天,女先生们刚刚教完算术,忽然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公主殿下,萧公子奉召而来。”
姓“萧”?黛玉一愣,悄悄向门口瞟了瞟,可惜,不说沁芳院里里外外隔了三进,书房的门帘挂得严严实实,她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在没人注意到她之前,悄悄低下了眼睛。
女先生们也愣住了,而后露出了有些惊疑却更有些暧昧的笑容,对着弄月行了礼,赶紧退下。
弄月嘟起了小嘴儿,脸儿红扑扑的,似乎很不高兴,黛玉清楚地听到,她在说出“让他进来”之前,还怨念地小声咕了一句:“若不是父皇说一定要你带着,本宫犯得着去求你?”
黛玉一直悄悄瞟着眼神儿,“萧”公子的庐山真面目也真真吓了她一跳: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子,看模样似是十五六岁,俊朗得好似被春雨滋润过的青青竹笋,挺俏非凡却不显山不露水,一身的蓝色长袍衬得他飘逸似仙,但举手投足都恰到好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