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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陪看完毕,打下斗笠的厚纱,一袭白衣翩然而去,素袂划过,好不潇洒。
萧若繁目送两人离去,继续喝茶,等着弄月的马车离开,自己好回宫复命,清闲之下难免感慨:跟刚刚那两人相比,自己倒成了个大大的俗人。
第十八章
终于到了十二月,钦天监所言不错,瑞雪兆丰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整个京城宛若一个极大的琉璃园子,处处透着宁静安详,溢满团圆的幸福。
可惜,整个林家还顾不上庆祝新年,年关将近,地方行中书省出了些岔子,林如海这个参知政事急急出京调查;而扶桑又派了使臣来,这次据说来的是将军之子,为了表示朝廷的重视,也为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林睿也奉旨出京。
虽然宫里已经停了课,可是黛玉无处可去,弄月干脆使了点小性子把她留在宫里,每日两个小姑娘看看书、说说话,倒也是怡然自乐。
可是,弄月早上出门请安,不出半个时辰,便披着一身细密的雪花,卷着一袭凛冽的寒风急急冲了回来,黛玉急忙送上小暖壶,弄月却看都不看,秀眉紧锁,表情是少见的严肃:“御药房查出你堂兄送进的一批药材有问题,现在正在细查,你乖乖待在这里,不准乱跑,听见没有?”
“哥哥?”黛玉大惊失色,忍不住伸手想拉着弄月问个明白,可是外面的大太监已经催了,甚至都带着哭音儿:“公主,皇贵太妃娘娘那儿的大师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公主一个了,您可千万快点吧!”
“我知道了!”弄月烦闷地一挥手,最后深深看黛玉一眼,“以不变应万变,明白吗?”说完,掀了帘子就走,今日皇贵太妃招了一众法师进宫祈福,后宫女子都得过去,自己就是再胡闹,也不能再这个时候缺了席。
“公主……”黛玉惊惶地看着弄月急急离去的背影,细想弄月的话,后知后觉又是一阵冷汗:药材出了问题……往小了说是生意上的失误,往大了说是图谋不轨意图行刺啊!
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令黛玉心急如焚的林霁风此时的状况确实不怎么好,好好的送进宫的药材被查出掺和了毒物,一众侍卫不由分说就把他拿下了,五花大绑着直接扔进了大理寺,按照规矩,不管有罪没罪,进来的先打二十棍。大理寺的棍子可是竹条子里灌了铁铅的,二十棍下去,林霁风的背已经是鲜血淋漓,整个人动弹不得,被拎起来直接扔进了牢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林霁风静静趴着,好似晕死过去似的,直到不远处轻轻重重的脚步声全然听不清,他才慢慢活动起腿脚,扶着缺了半边满是虫蛀的木桌的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慢慢挪到一旁的的草褥之上,咬着牙趴下,背后的伤口暴露在冷风之中,有些麻木,但经络仍被牵扯得生生发疼。
林霁风略微抬头,吐出一口带着沫儿的血水,心中慨叹不已:打得真狠啊!估计皮开肉绽了,果然是算准了小叔和如海叔都出京,没人救他——落井下石得忒是时候了!
闻着草席上刺鼻的霉味儿,还有明显的老鼠味儿,林霁风又略微挪了挪身体,牵扯到伤口再是一阵痉挛,冷汗直冒,发青的俊脸上良久才艰难地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还好那帮人还没丧心病狂到下死手,是怕小叔回京跟他们秋后算账吧?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幸亏大理寺的人还算明白:林霁风若就这么冻死了,他们绝对难以交代,因此好心好意地扔了一条破毯子给他,可是毯子不能遮体,没一会儿林霁风就冻得手脚冰凉,脸色青紫,只得蜷成一团,咬着牙计算着自己待在这破地方的时间:只要皇帝那儿不出岔子,三天内,自己就能出去了吧?对了,宫里还有一个黛玉,只怕是……
想着想着,林霁风反而笑了,还笑得“咯咯”有声,整个人蜷着跟虾子一样,看模样都快笑抽了。这让暗中监视他行踪也是防止他死了的几个狱卒好生奇怪,一个扯一个小声问:“喂,看这模样,不会打坏脑子了吧?”
几个狱卒纷纷打着寒颤,一个个脸色比林霁风还难看,上面的吩咐他们只能照做,其实他们是被逼的啊!要是林侯爷回来了,看到自家唯一的宝贝侄儿被打成这幅模样——嘶,想想都可怕啊!
……
沁芳院里,黛玉已经坐立不安一个多时辰了,屋子很暖,可是黛玉的小脸儿煞白得可怜,一双玉手绞在一起,紧张得几乎要扯碎手里的衣角,她担心哥哥,又弄不明白弄月的临走时的吩咐……黛玉看得分明,弄月是见缝插针来赶回来给自己报信的,她心中自是感激,可是想到那句“以不变应万变”,黛玉就只觉全身发冷,哥哥现在到底如何了?她只能在这儿静静祈祷吗?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外:“请让我见见林姑娘。”
黛玉手儿一抖,脸上陡然浮现一丝希望:听声音,是元春姐姐?
弄月的宫女们板着脸,谨遵公主的吩咐:“公主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进出沁芳院。”
“可是……”元春的脸色不比黛玉好看多少,一双手也不断颤抖着。可是她只是个小小的女官,在大公主的地方,有黛玉说话的地儿,甚至都没她站立的点儿,就在她忧心忡忡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喊时,黛玉忽然掀了帘子出来,一双眼儿直勾勾地盯着元春:“元春姐姐?”
“林姑娘请回,公主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出沁芳院。”宫女们的脸板得更紧了,甚至隐隐出现一抹严厉之色,这是黛玉自从进了沁芳院便从未见过的。
“我……”黛玉咬了咬嘴唇,看着身边面色铁青的几个宫女,还有外面心急如焚的元春,良久,只得转身,压抑着满心的酸楚的紧张,回到了自己屋中——弄月莫名“幽禁”她,是不是证明,哥哥的事儿真的闹得很大?
又是一个时辰的沉默,度时如年中,转机终于出现,黛玉正静静趴在书桌上抹泪之时,忽然来了一个五品大太监,带着一溜小太监,自称是从李淑妃那儿来的,言公主祈福时受了凉,要拿件厚实的袄子,随后不由分说闯了进来——有品级的大太监,沁芳院这几个宫女根本拦不住。
黛玉肿着红红的眼儿,才将自己的门打开一丝小缝儿,忽见一个身影窜了进来,吓了黛玉一跳——那人连忙捂住黛玉的嘴巴,竟然是装成小太监的元春!
元春捂着黛玉的手冰凉得吓人,脸色也异常严峻:“黛玉,现在没时间细说,林霁风被关进了大理寺,他叔叔和你爹都不在京里,只怕对方的人会逮着机会下狠手,消息瞒得死死,我好不同意打听到,却不能出去——要不然,我爹还能帮上些忙……”
“大理寺”三个字已经把黛玉吓懵了,只觉脑袋里“轰隆”一声,耳边权势嗡嗡之声,黛玉哆嗦着苍白的唇儿,泪水已经溢出眼眶:“大姐姐,那怎么办?这么冷的天,哥哥到了牢里……天哪……”
“你听着,还好此事没有牵连上你,等晚上公主回来,你赶紧求求她,让你出宫。出宫之后就去找我父亲,我家在刑部大理寺都有几个人,他们或许能……”耳听那边拖延时间的太监们已经在咳嗽了,元春忙不迭离开,临走时握着黛玉的手千万珍重,“记住,现在能救你哥哥的只有你了,越快越好!现在林侯爷和你爹都不在京城,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黛玉六神无主地看着元春离去,焦急地等待弄月的归来——没想到,元春走后,又来了一拨人,自言是皇子读书的御书房的管事们,说是六皇子和郡王爷拟了下次起社的诗题,送给林姑娘瞧瞧——元春说林霁风入狱之事被瞒得死紧,显然,御书房还不知此事。
特殊时期,无论何处送来的东西,宫女们都会细细查验,确保万无一失再转给黛玉。在沁芳院宫女虎视眈眈的监视下,黛玉魂不守舍地看着所谓的“诗题”:字迹清秀、笔锋中却透着一抹若有如无的凌厉,确实是好字。
黛玉自然认得出这是云涯的字,可此时她根本无心欣赏,嚼蜡一般匆匆读完一色套话,目光扫到云涯的最后一行,却陡然凝住,上书:“《寄月》补完:莫恨皞石顽不化,长古阴晴溯如今”。
黛玉忽然捧起纸卷,细细咀嚼这句“莫恨皞石顽不化,长古阴晴溯如今”,古人曾传,女娲补天时,也将日月重补,明月也曾是大荒山下的一块顽石,经千万年的等待,终于得以补天;千古之人,无论是屈子还是昭君,都曾暗恨生不逢时、时不待我,可是月总有阴晴圆缺,如人生,总有波涛起伏……莫恨、莫怨,静等便是,自古的月有阴晴圆缺,总不缺你这一份儿。
云涯的暗示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等待?
一句隐晦的诗词,说不上醍醐灌顶,可是也给心急如焚的黛玉泼了一瓢冰冷的水,黛玉强迫自己按住拼命跳动的心脏,仔细回想从今天上午发生的一连串怪异的事:据说哥哥进贡的药材出了问题,弄月警告之后便被支开,元春姐姐想尽办法通知自己哥哥已经入狱,提醒自己出宫寻求外祖母和舅舅的帮助,眼下弄月不知何时归来,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出宫的令牌……
心惊肉跳却还必须强迫自己冷静,黛玉双眼紧闭,白嫩光洁额头上已然溢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唇儿咬得死紧,几乎要咬出猩红的血迹来,黛玉却浑然不知道疼似的,依然紧紧攥着帕子——忽然,黛玉的眼儿睁开,满是惊惶、生生后怕:她险些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哥哥只是自己的堂兄,他下狱确实牵连不到自己;可是,自己若是贸贸然出宫求助,说不定反而会坐实了哥哥的罪名——若真是堂而皇之绝无罪过,何须偷偷摸摸的求人?
而且,宫里的形势哥哥跟她分析得很透,林家的女孩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至少有几百双眼睛死死盯着——林黛玉现在还能“自由”行动,甚至还有人相帮,只怕,是对方故意张开的一个口子,好引自己钻进去,彻底连累下哥哥……
第十九章
宁康宫,太皇太后居所。
萧若繁小心地将金针收起、卷在黄色绸布之中,而后才对着明黄色飞丹凤的软榻上那位老迈但威仪不减的老妇人拱手道:“太皇太后,您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您肺部有旧疾,寒气郁结在心口,才会有微微的疼痛,配着太医院的伤寒方,您可以略微再服一些三七草,有助于活血化瘀。”
太皇太后萧氏已经年过八十,满头的银丝,配着明黄色的华服,闪耀中也透着一丝难言的疲惫。再高明的保养圣药也抢不回早已逝去的青春,何况,为了国家和朝廷,她接连操了几十年的心。
风刀霜剑之下,一道道伤痕都刻成了老颜之上的一道道深刻的皱纹,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如当年一般冷静藏着杀伐决断的锋芒、睿智中隐着敢他人所不敢的勇气。只要她还坐镇宫中,无论是皇帝还是太上皇,甚至满朝文武,他们的颗心都至少稳稳当当了一半。
“三七草啊……”萧氏的手微微拖着额头,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一如当年的优雅,却带了一分的探寻,“据说,你最近跟林家那小子走得挺近?”
萧若繁回以完美的微笑,理由也很完美:“他毕竟是臣的亲表弟,父母早亡,这些年流落在外,确实受了不少苦……臣身为兄长,对其照拂一二,也是应该的。”
萧氏轻轻笑了笑:“虽然是拐弯抹角,可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提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