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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真的发懵,保龄侯怎么会跟她说这些朝事:“这个……我、我不知道……听说是甄家获了罪……”
“甄清私自将大炮借给外族,使得暹罗灭国,朝廷大军无功而返。若再进一步,以谋叛罪处,按律当夷三族,其余近亲流放三千里。”宝钗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躯,道出真相,“幸亏,甄清已死,甄太傅多年积威甚重,又有学生们力争,朝廷最终给甄氏定下的罪名仅仅为‘私通番邦’,又减了刑罚。仅是如此,甄家也落了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甄华莲之死,甄昭容之死,皆是因为甄家的这场滔天大祸。”宝钗的声音很沉,既是说给湘云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身为女子,也与家族紧紧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宝姐姐……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宝钗抬起眼儿,静静看她:“云儿,我与薛家,你与保龄侯府,也都是一样的。若是家败了,或者是被家族弃了,我们的下场,又能比甄姑娘好到哪里去。”
“我、我……”湘云从来没想过这些,细细一想,全身猛然一哆嗦——现在她好歹有叔叔养着,三餐不愁;可若是、若是连保龄侯府都没了,那么,她又能到哪里去?
“你已经定亲,就算仅是为了颜面,保龄侯一定会为你隐瞒今日之事。”宝钗安慰着湘云,却又敲打,“今后你嫁了人,更需要娘家的依仗。你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见得多喜欢你,可你们依然是一体的,难道,以后出了事,你还能指望别人给你出头吗?”
“我、我……”一番话说得湘云哑口无言,头低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宝姐姐,为什么你不是我的亲姐姐……如果你是我的亲姐姐,就算叔叔活活打死我,我也开心!”从小到大,宝姐姐是对她最好的人,是以,她就算受罚,就算要被逼着以死谢罪,也要亲眼看见活生生的宝姐姐!
“想通了就赶快回去,好好跟叔叔赔罪。别总想着我是你姐姐,你要记住,你永远是保龄侯府的嫡长女。”宝钗终于起身,揉着小女孩的发髻,眼神淡然,“你快嫁了,不至于受皮肉之苦;若是叔母骂得狠了,乖乖忍着,受着,很快就过去了。以后到了夫婿家,记得别总这么风风火火的。”
墙外,萧若繁若有所思:“这薛家姑娘竟然有如此见识,怪不得能在韵华斗艳上压倒群芳……还真不像是个商女。”
水溶却莫名笑了一声,而后,顶着薛家护卫奇怪的眼神儿,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这可吓坏了湘云,宝钗却只是微微一愣,立即拉着湘云行礼。
水溶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却落在了湘云的身上:“史姑娘虽然行事莽撞,但难得是一颗真心。若不嫌弃,本王可让人送你回府,相信保龄侯会卖本王几分薄面。”
湘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宝钗却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将湘云扯回了自己身后,婉转着替湘云拒绝:“多谢王爷厚义,但云儿一向是敢作敢当之人,断没有畏首畏尾的道理。”
水溶笑了笑,挑眉:“薛姑娘不妨直言。”
水溶的脾气确实怪的很。宝钗更觉棘手,可看着水溶隐含深意的模样,又莫名的火从心起,干脆直言:“那,请王爷恕民女无状,毕竟男女有别,云儿又刚订了亲。若由王爷送云儿回去,怕会徒添误会。”
北静王是何等人物?京城闻名的风流公子,行事怪诞不羁,不理朝事不问经济,流连风月,为小妾戴孝,家里养着一群青葱水嫩的小戏子,还时不时还请上几个名角儿到府里唱戏。若由他送云儿回去,保龄侯怕是要怀疑湘云的清白。
宝钗这话一出,门外的萧若繁差点儿笑场,真想替这薛家姑娘鼓个掌,说的真好!
水溶也笑了:“听薛姑娘这一字一句,是一心一意为了史姑娘着想。但若真如薛姑娘所言,那薛姑娘在本王府上养伤之事,只怕也给薛姑娘带来了不少麻烦。本王——现在这里抱歉了。”
宝钗立即色变,湘云更是吓了一跳:“宝姐姐,你不是被柔兰公主救了的吗?怎么会、在北静王府,养伤?”
如此尴尬的问题,让宝钗怎么回答!好在水溶依旧是见好就收:“薛姑娘总是为她人着想,可也别忽视了自己。”
“多谢王爷提醒,民女铭记于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宝钗匆匆拉了湘云便要走,却又听身后一句轻笑:“薛姑娘如此笃信佛理,超脱至为人而忘己,又更合道家‘太上忘情’之境,果然让人敬。”
——丰年瑞雪,太上忘情。合之,便是“无情雪”。
这明褒暗贬让宝钗牙儿咬得更紧,忽然反诘:“王爷谬赞,民女如何比得上王爷‘玉壶冰’之化境呢?”冰比之于雪,更冷,更硬,更死板。
水溶一愣,似乎没想到这死板无趣的“尼姑”姑娘……竟然还真的有脾气?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大笑,看来,听壁角的那个终于憋不住了。
湘云又被吓到,宝钗却也顾不得什么,拉了小姑娘便走——闺阁少女,根本不用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男人!
两个姑娘“逃”了,萧若繁潇洒地走进来,揶揄着:“果然见识不凡,我可是第一次知道,‘玉壶冰’,还能拿来骂人。你也是找骂,没事跟个姑娘贫什么。”
水溶收起惊讶,反问:“你觉得她不是商女?”
萧若繁不解,水溶淡淡继续:“她所言所行,无不为史姑娘着想,事事周到妥帖,不允任何一点儿差错伤得史姑娘名誉。”
萧若繁刚想言确实如此,可又想起另一件事,顿时表情古怪:几个月前,京城里关于史侯姑娘便生了不少流言蜚语,皆是“保龄侯姑娘不知自重,与个商女亲密往来,简直丢尽了贵族姑娘的脸面”。
“几个月间,她先是在韵华斗艳上一举夺魁,陷入贾府的那夜,与她相识不过月余的林姑娘想方设法地救她,到现在,皇族公主发起的祭祀之礼上,俨然也有她一席之位。”
“原来你对汲汲营营之人有如此多的怨言。”萧若繁故意唉声叹气,“看来,我在你心里,早就如鹰犬一般可憎了。”
“我并非此意。任何人皆有自己的选择,我看戏时旁观者清,可又怎能否认,别人看我时又不是如何的好笑。”水溶却摇头,坦然承认,“就如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北静王在京城的风评只有四个字——不说也罢,由他送偷逃的史湘云回去,才叫真作孽。
暗道一句“原来你都知道,只是死不悔改”,萧若繁又问:“那你刚刚又是在做什么,闲的没事逗人家小姑娘玩儿?再怎么心机,再怎么钻营,那也是清白的姑娘,别害人一辈子。”
水溶无所谓地摇头,在他看来,今日的“戏”毕,已然可以落幕。而其中“高处不胜寒”的留白,也望恰到好处,莫隐晦的让人继续掩耳盗铃。
……
薛家的马车停在了保龄侯府之侧的小角门,湘云被几个板着脸的嬷嬷带了回去,甚至来不及跟宝钗告别,只留一个不知是二门还是三门的小厮,腆着脸要赏,要了赏还撵人:“薛姑娘,侯爷说多谢您的大恩!但是,咱们姑娘这……哎,侯爷忙着多方打点,都气病了,实在不方便见客,要不,您先回去?改日,侯爷会派人到府上送谢礼!”
湘云偷逃的事儿必须死死瞒下,又怎么能送凃惹人话柄的“谢礼”?宝钗权当不知其中深意,规规矩矩地道谢,而后轻轻悄悄地离开。
正式与贾家撕破脸,保龄侯府便也来不得了,却并不怎么伤感,只是颇多遗憾。或许正如北静王所言,自己乃是“无情之雪”。处处做得完美的大家闺秀,可扒去向云妹妹借的这层光鲜的皮儿,内里,还是个为人所不齿的“商女”。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别担心水溶啊,因为,“无情雪”跟“玉壶冰”相处,被逼疯的一定是宝钗!
可怜的宝姐姐,喵对黛玉是春风细雨,对宝姐姐是寒雪连江……
令:甄清最终判的是通敌,但没有上升到谋叛——如果是谋叛,要夷三族的。
第61章 进退维谷忤逆子执着守心他乡客
湘云悄无声息地回了家;宝钗闭门不出免得再一个不小心路遇某位闲得发慌的郡王殿下;黛玉继续养病;蓝宜茜也被镇国公太夫人接了回去……甄家一案;似是已经风平浪静。
若真要说没事儿了;贾雨村得第一个哭死;博檀寺的案子查还是不查?京城闹刺客了;可最有嫌疑的偏偏是个太妃娘娘;这是逼他辞官还是干脆逼他去死?
显然;皇家没这么不厚道;关键是没这么不要脸;将后宫弄权的案子摊开来办;因为“没有证据”僵持了近半月后,皇帝再次叫来云涯;先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那日你匆匆赶去博檀寺,为的,只怕并非是六弟或者甄华莲。”
云涯沉默,那日他确实没沉住气,落下了把柄;可若再来一次,他依然不后悔,只因心意如此,只因……至今想起那日的惊险,他还暗暗捏着一把汗。
云朔摇了摇头,且不论“其心可诛”,而是大度地给了个机会:“皇城之中竟然闹了刺客,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博檀寺一案必须查实。可是,那些逆贼手脚做得倒是干净,顺天府至今没查出些有用的东西。这样吧,朕将这件事交给你,若你能查明真相,从前的事,朕既往不咎。”
顺天府若是真能查到“有用的东西”,贾雨村就是活到头了。这件事只能由皇家自己来查,可是……难道,他要去逼迫云诺吗?
此案隐晦而芜杂,陆太妃与甄家的关系应为突破口,可唯一的知情人云诺,却只有悔恨,哭泣,还有沉默。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又怎会轻易受了太上皇的“挑拨”,将陆太妃的寝宫砸了一半,还差点儿说出“断绝母子情分”这些狠话;可若说他真的知道些什么,难道,他能轻易将母亲的罪证交予他人,相当于亲手弑母?
就连皇帝,也说不出“你与云诺自小亲密,不妨去劝劝”这种风凉话。
云涯终于言:“皇上是否想过,此事不一定是陆家所为。”宫廷争斗不休,大家心知肚明,陆家有八成可能为罪魁祸首,再加上甄华莲遇刺那日,陆家长媳恰恰进了宫,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也不排除,还有两成可笑的巧合。
云朔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父皇与朕都认为,唯有你能查实此事,究竟是与不是,都待你查明。”
应该说,若现在还有谁能让云诺松口,也只剩云涯了。
云涯再次陷入沉默,没错,是与不是皆不重要,只是太上皇与皇上,都已决计不会放过陆太妃和陆家。前者是否是为了云诺,尚未可知;但后者,应是陆太妃踩了皇帝的底线。
思及此,云涯跪下:“谨遵皇上旨意,臣定不辱命。”
告辞皇帝,云涯还没来得急细想,就听身后传来极骄傲的一嗓子:“我就知道会是你来查。”
“弄月公主。”云涯看着弄月懒洋洋地打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沉默着跟上。
进了沁芳苑,弄月挥退宫人,兀自抱了波斯猫儿,一边搓揉,一边瞥眼睛:“你也不用想太多,皇祖和父皇都排在前头,陆家还轮不上你来踩;再说句不中听的,陆家死了,对云诺小~叔~叔~可未必是太坏的事。”
单纯的皇子就该配个单纯的外戚,要不然,不是前者气死后者,就是后者逼死前者。
云涯皱了皱眉,定定道:“我定会查明此事,但我不会去逼云诺。”浸淫宫廷,每个人都被染得自己都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