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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萧若繁也急。那倒霉催的崔应明还在病着呢,万一出个什么事,大公主说不定又得摊回到他头上,那可就功亏一篑了,他必须抢先回朝。”林霁风也想明白了,长叹一声,扶额,“萧家人,果然都不简单。”永远进退自如,永远会做出最切合时宜的正确抉择。
“你们叔侄两个别贫了,过来帮我对单子。”柔兰公主打断他们,又对着林霁风叹了一声:“赶紧把你定下来,还得操心着黛玉。她也快十五岁了,千万别耽误了她。”
自家妹妹的婚事啊……那真是,又得哑了。
单从为人上看,云涯绝对是没得挑的——可为什么偏偏也姓“云”,偏偏是当朝太子呢!
自己追一个云家姑娘,追的满头包,追的这么多年这颗心就没安生过,林霁风自作孽还不亦乐乎,可换了旁观者清,还真不忍心妹妹跟他一样,去跳皇家这火坑儿。
世家的嫡长女都是最贵重的,可联姻归联姻,往宫里送又是另一回事儿,尤其是这辈儿就这一个姑娘,要是嫁给云涯,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家里人可舍不得让黛玉冒着风险,况且——甄华莲那个前车之鉴,大伙儿还清楚地记在心里。
现在,云涯根基未稳,太上皇巴不得时时刻刻拿他做筏子呢——云涯的婚事,究竟如何,还得看多方“博弈”的结果。
“我问过黛玉,她说‘没想好’。”林霁风无奈的很。
柔兰公主为这事儿,特地进宫探过兄长的口风,能得到的也只是:“皇兄说,云涯还小,近两年不会考虑他的婚事;若不然,也没有侄子赶在叔叔前头成亲的道理。”云朔拿云诺做这个挡箭牌,已经是对云涯和黛玉最大的保护……当然,现在,估摸着连皇帝自己都“没想好”。
林霁风提议:“要不要先把黛玉送回扬州住一阵子?”
林睿皱眉:“不妥,你成亲在即,她不能走。”
哥哥成亲,妹妹偏偏跑了,就算没事,也得被看成“心虚”了。
正无奈着,外头忽然来了人,是找林霁风的,是鸿胪寺的人。
今天的鸿胪寺本该很清闲,定是那姓张名元属狐狸的小心眼儿上官又看他不顺眼了,林霁风如是想着,掸掸衣裳,正正衣冠,好一袭青衣似水,做足了朝廷四品命官的派头——婚事有叔叔婶婶忙着,他乐得回去“调戏”狐狸。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鸿胪寺的大小官儿来的叫个齐全,正中间的张狐狸,脸盘黑漆漆的,跟涂了墨汁子一般,满满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愤愤不平,跟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似的。
“大人,出什么事儿了?”林霁风是真好奇。
张元狠狠瞪他一眼——迁怒,也是真看不惯也是真无法理解,怎么能真有人把英俊潇洒的外表和猥琐下流的内在结合得这么由内而外的——气哼哼的,还得压低了声音:“太子和旭王都在里头,正在‘接见’留学生。”
林霁风更是一头雾水,册封太子的旨意是下了,可是册封大典还在准备着呢,云涯这时候跑来鸿胪寺干什么,还特意拽上了云诺。
幸亏,一批留学生及时出来了——当然换了另一批进去,总算有人告诉他们太子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那扎着小辫儿的小留学生闪着星星眼,一脸的崇拜相:“太子殿下平易近人,懂得又多。他跟咱们聊了不少风俗趣事,又提点了很多在这里学习生活该注意的礼仪,还送了不少好玩又新奇的玩意儿……对了,太子殿下还答应我们,会派人接我们的媳妇儿过来,陪我们一起学习……要是有机会,抱个娃娃回去!”
媳妇儿、抱娃娃……小哥儿,敢问您今年贵庚?
这批小留学生大多只有十三四岁,可几乎都是有“家室”的——不奇怪,草原上有不少早婚的民|族,男子十三岁便有了妻室,女子更早,十一二岁便要嫁人的。
感情太子殿下您是特意来关心异族留学生的婚姻和睦和繁衍大计的!
张元那双金鱼眼都快活生生瞪出来了,林霁风也在原地打摆子,不断抽搐着——憋笑憋得快内伤了,云涯果然是云家人,这招实在够阴毒!
接留学生的家室进京,既显出天|朝大国的央央气度,又突出礼仪之邦跟“蛮夷”的一个重要区别:咱们的男子修身之后方齐家,咱们的姑娘绝对没那么就早许人的!
——太上皇陛下,您还真好意思腆着一张老脸,指个十岁半的小姑娘给一国储君吗?
太子殿下伴着旭王问完了人,造完了势,施施然回宫了;鸿胪寺上上下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可怜的张狐狸终于不用再憋着,一声哼,一甩袖子,脸都紫了。
“气成这样,他对谁啊。”林霁风再次碰碰同僚的胳膊,问内情。
同僚也奇怪的很,管着北边的司仪苦笑一声,抹了把脸,也是绿油油的:“还好,二位殿下没发现……少了一个。”
留学生们还没走,林霁风隔着人堆点点,果然,比名单上的少了一个。
张元深吸一口气,脸色还是紫灰紫灰的,气得哼哼唧唧:“失踪了三天了,据说是自己翻墙头出去逛那花街柳巷的,谁知道栽在哪个脏窑子里头去了!”
林霁风是管南边的,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因此只是随便问问:“报官了没?长相跟咱们差那么大,应该不难找。”
没错,褐色眼睛、高鼻子、深颧骨,穿半截袖子的袍子,怎么都该找着的;再说,鸿胪寺对于留学生们管得不严,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再说,这帮小子都是来玩玩的,就算爱上哪里的蒲柳,荒唐几天也该回来了。
——除非,因为什么缘由,已经、回不来了。
第87章 推己及人指桑骂槐杀人偿命终有所报
一个小留学生失踪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怕被人抓着小辫子往什么“仪制”、“外族”上头上纲上线,鸿胪寺卿张元一向谨慎;为以防万一,将整个鸿胪寺的官儿都折腾了个遍。
其间;太子云涯还在朝上提出了接留学生家眷进京的建议;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非多费几个钱;国库倒是丰盈,皇帝正准备“嗯”一声答应,可偏有几个古板的老学究嘀嘀咕咕反对;说做学问应该清心寡欲,在鸿胪寺里头搞夫妻窝儿,真是伤风败俗之类。
也有其他人争,人家草原就是这个风俗,十三四岁在你看来是做学问的年纪,可在别人看来是抱娃娃正当时,伤得不是咱们的风,败得不是咱们的俗,何不成人之“美”,也让咱们看个乐呵——再说,大家心知肚明,说是接受留学生,谁是真盼着他们学光了咱们的好处再回去贴着自家的。
这兜兜转转的,不知怎么地,就扯上了圣人学风,太子还没正式册呢,自然不能得罪了笔杆子,不得不配合着消火儿,说点什么“孤一向秉承圣人之言、绝不会过早地沉溺于儿女私情”、“礼仪之邦,自是跟蛮夷不同”之类的大道理。
学究还不让,非得显示自己博古通今还能借古讽今,说千万不能长了这些歪苗头,没准儿哪天就变成歪风邪气了,以前五胡乱华乱了伦常,折腾到后来,皇室都乱了,弟弟娶嫂子,公公纳儿媳妇……都是因为最开始没防微杜渐!
继续着滔滔不绝——本朝是规矩多了,可还是有问题,包括勋贵世家,男男女女嫁嫁娶娶,经常胡来乱辈分,姐姐妹妹一同娶了就算了,那姑姑侄女嫁同一辈人叫个什么事儿!
越说越歪,跟相声似的,真乐呵。
消息灵通的都看出来了,皇帝都在忍笑呢,这留学生就是个幌子,太子拿来造势的,不是为了堵太上皇的嘴,而是在故意恶心人啊!谁让你这么恶心,手段那么下作,咱们光明正大,一句句的指桑骂槐就在朝上说,知道朝上有你的眼线,就是说给你的听的,就是为了骂你一顿!
一堆人叽叽喳喳闹得慌,就是可怜鸿胪寺卿张元了,不敢趁着这点儿报留学生失踪的事儿,紫着一张脸站墙;林霁风倒还算悠哉,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那几个“煞风景”的学究,嗯哼,有点儿意思,貌似大都是当初甄太傅带出来的门生。
若甄家没倒,甄华莲嫁云诺,甄矜然嫁皇帝,真是姑侄女嫁一辈儿人啊,真是乱了辈分——若甄太傅还在朝上,他们断然不敢这么胡扯。
可甄太傅倒了,这帮子清流学究险些被史家的清贵给弹压下去,幸亏史家也是个倒霉催的,没站住。现在,他们这算是“讨好”太子的同时,发发怨气?
吵了两天,张元也便秘了两天,可怜的,鸿胪寺的官儿们既不是顺天府尹也不是大理寺卿,怎么都搜不到那个失踪了的留学生。眼看没法子再拖,张元不得不写了折子上报,幸亏已经吵得差不多,皇帝没什么心思理会,满朝也没什么心思落井下石。只是象征性地罚了两月的俸禄,又把这案子推给了贾雨村,反正,不管是人还是尸体,寻着找着就是他的本职。
终于能歇歇了,不容易。
林霁风这几天忙得够呛,终于有了空闲,黛玉也终于逮着个机会,赶紧来恭喜哥哥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手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结的痂也落了,隐隐有道白痕,不怎么看得出来。
盈着寒霜的林府里头,黛玉穿着一身可爱的毛毛衣裳,手里一面揉着那怎么都长不大的毛绒小兔子,一面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左右飘眼神儿,笑得直叫“哎呦”:“哥哥已经在换府里的人了啊,都有那么点儿脸熟,秦家的?‘嫂嫂’果然厉害,还没过门,就把哥哥管得死死的!”
林霁风蹲地下翻白眼,被揶揄得老没面子,却还不能辩白:以耙耳朵之名“换”人,实际上是借着他成亲的机会“放”人,他江湖朋友不少,大家都是为了查明太子身亡的真相而聚到了一块儿——眼下查得差不多了,大伙儿也都长大了,各有各的奔头。大都是潇洒之人,哪能一辈子羁在他身边玩这憋屈的官场。
“哥哥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九,是个好日子。”黛玉纯良地眨巴眼儿,继续“恭维”。
林霁风也不是好欺负的,眯眼儿笑得贼得很,当即逗弄回去:“二月份是你生日,正好错开,免得手忙脚乱——你这可是十、五、岁的生日,怎么都得办的热热闹闹的。”
这暗示得不能再明显,黛玉脸儿红了,瞥着眼神儿看旁边:“嫂嫂还是早点过门的好,管管你这副德行……总是这样!”
自家妹子也长大了,弱风扶柳的身段,澄澈透明的心境,怎么看都是天上的仙子,不小心落到了凡间,结果摊上那么些儿“糟心事儿”。
林霁风难得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没有继续逗弄,而是哄着:“哎,北静王府里头有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你过生日时候,请他们来唱几出,怎么样?我去跟他借,肯定能借来。”
北静王、戏班子、十五岁生日……前世记忆伴着今生的疑惑,复杂又焦躁,黛玉不由瞪他一眼,瞪得林霁风莫名其妙,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了这爱使性子的小姑奶奶。
“哥哥,我早想问你了。北静王,跟宝姐姐,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好像有那么点苗头,可是宝姐姐冷淡的很,比之前世对宝玉,简直一面春风化雨,一面寒雪连江。
水溶和薛家那姑娘啊……啧啧,林霁风也纠结了,不是他看得不够通透,而是北静王殿下实在是太过超凡脱俗,实在不能以常理论断。
想了好久,黛玉都急得不行又瞪了好几眼,林霁风才纠结地开口:“这么说吧,英雄救美,一次是巧合,可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