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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桓玄的异姓手下生出异心,实为一石数乌之计。」
刘裕心悦诚服的道:「不论如何乍看没有解决办法的难题,到了先生手上,却只几句话便解决掉。此事便依先生之言。」
刘穆之连忙谦辞,不敢居功。
刘裕道:「解决了名义上的问题,现在该轮到商讨对付桓玄的事了。」
见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沉声道:「我要亲自领军西上,对桓玄穷追猛打,不让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何无忌、魏泳之和刘毅齐声叫好,只有刘穆之沉默无语。
刘裕目光投往刘穆之,讶道:「先生不同意吗?」
刘穆之道:「眼前当务之急,仍是建康的政事。在军事上,谁都晓得桓玄不是统领的对手,但在民生政事上,我们尚未有表现。我为的是南方日后的繁荣兴盛,而不是计较眼前战事的胜败得失。」
刘裕不解道:「只要有先生坐镇建康,推行利民之策,我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刘穆之从容道:「这又回到高门和寒门对立的问题。要推行利民之政,自然会损害高门的利益,不论我提出的政策是多用心良苦,由于我出身寒微,根本没有人会重视。只有统领坐镇建康,以身作则,我们方可以改革朝政,以严刑峻法,管束内外,令自安公去后施政混乱的情况彻底改变过来。现今统领大人在建康臣民心中,声势如日中天,打铁趁熟,只要能及早施行新政,让人人感到统领确有秉承安公遗志的决心,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刘裕首次对刘穆之的提议感到犹豫,只有让自己不歇下来,方可化悲愤马力量,所以他把心神全放在追杀桓玄的事上去。
在一定的程度上,他也想离开建康这伤心地,淡化谢钟秀之死予他的沉重打击。
可是在内心深处,又晓得刘穆之句句金石良言,一切全为大局着想。
一时间刘裕的内心矛盾至极点。
众人中,除刘穆之外,以刘毅最懂政治,进言道:「刘先生之言有理,且杀鸡焉用牛刀?以桓玄的胆小,必会退返老家,龟缩不出,再以手下将领镇守江陵下游城池。这方面便交由我们去处理,为统领清除所有障碍,再由统领直捣桓玄老家,如此方可显示统领的威风。」
何无忌奋然道:「刘毅说得对!此等小事便交由我们去办。」
刘裕沉吟片刻,断然道:「好吧!我就拨出二万名北府兄弟,战船一百五十艘,组成西征军团,趁桓玄新败之时,西上追击。此军团以刘毅宗兄为主帅,无忌和泳之为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万勿轻敌,勿要因求胜心切,躁急冒进。」
刘毅、何无忌和魏泳之三人大声应喏。
刘毅更是喜上眉梢,因得刘裕捐弃前嫌,破格重用。
何无忌和魏泳之对刘裕已是奉若神明,且隐隐明白刘裕委刘毅以重任,是安抚何谦派系北府兵的高明手段,故而全无异议,欣然接受。
此时手下来报,诸葛长民已夺得历阳的控制权,被他生擒的刁逵,刚押送至建康,正等候刘裕的发落。
刘裕听毕,起身道:「是入皇城的时候了。」
卢循来至两人身前,脸无表情的道:「我在此等了燕兄三天三夜,终于盼到燕兄。今回我绝无恶意,只想向燕兄请教几个问题,燕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燕飞向屠奉三望去,征求他的意见。
屠奉三识趣的道:「我在前方的小丘处等待燕兄。」
说罢掠过卢循身旁去了。
卢循叹了一口气。
燕飞道:「卢兄有甚么话想说呢?」
卢循道:「我已变得一无所有,心灰意冷,再没有卷土重来的勇气。今回来是要求燕兄坦白相告,以澄清我心中的疑惑。」
燕飞感觉不到卢循有丝毫敌意,更清楚他的心事,点头道:「我会尽量坦白,卢兄请赐教。」
卢循苦笑道:「尽量坦白?唉!这算是甚么话呢?天师他也是如此,不论我如何恳求,偏是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燕兄!帮我一个忙好吗?徐师弟不幸战死沙场,天师道已成昨日黄花,我和燕兄再不是敌人,也自认没有挑战燕兄的资格,燕兄仍不肯让我得个明白吗?」
燕飞叹道:「说吧!」
卢循道:「天师究竟是命丧于燕兄剑下?还是真的已水解成仙?」
燕飞苦笑道:「你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但要知道答案,会令你付出下半辈子也要背负重担的代价,你愿意接受吗?」
卢循一字一字决然道:「不论代价如何大,我是心甘情愿,请燕兄赐告。」
燕飞道:「天师的确是成仙去了,我和他并没有分出胜负,如果硬拼下去,最有可能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卢循全身遽震,双目射出慑人的神采,整个人似回复了生机,猛瞪着燕飞。
燕飞道:「天师的仙去,是由他选择的,我则在旁协助。卢兄还有别的问题吗?」
卢循道:「燕兄肯赐告,我卢循永不忘燕兄大恩。一理通,百理明,所谓天降火石,是不是天地心三佩合一的现象?否则天师不会对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说法,嗤之以鼻。」
燕飞点头道:「你问了另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天师之所以能破空而去,正因与我一起目睹三佩合一,开启了洞天福地的秘径。我和天师在翁州决战,无意中发现合我们两人之力,可重演天地心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效应,而天师则把握机会,穿越仙门,抵达彼方。燕某言尽于此,希望卢兄再无疑惑。」
卢循正容道:「敢问燕兄,如我练成黄天大法,是否亦有开启仙门的大福缘?」
燕飞心中暗叹,孙恩之听以不肯告诉卢循破碎虚空的真相,大抵认为卢循毫无机会。他更清楚练成黄天大法,离能破开虚空尚远,何况黄天无极怕只有臻恩才能练就,卢循根本是没有机会的。
自己的心肠太软了。
燕飞苦笑道:「这是个没有人晓得答案的问题,黄天大法之上尚有黄天无极,那是至阳之气的极致,能无穷无尽地窃取天地间至阳的力量。如果卢兄能成就此功法,卢兄可设法寻我,说不定我可玉成卢兄的心愿。」
卢循大喜,拜谢而去。
燕飞来到丘顶等候他的屠奉三身旁,道:「走吧!」
屠奉三皱眉道:「走了吗?」
燕飞若无其事的道:「走了。」
屠奉三大惑不解的道:「他来找你竞不是为孙恩报仇吗?我还以为你会顺手干掉他,彻底除去天师军的祸患。」
燕飞道:「天师军是真正的完蛋了,再不会成为祸患。」
屠奉三好奇心大起,道:「卢循来找你只为说几句话?你们之间还有甚么好说的?」
燕飞苦笑道:「可以放过我吗?」
屠奉三道:「事实上我和刘裕对你和孙恩决战的结果,早已生出怀疑,因为你说起那次的决战,不但表情古怪,又似不愿多提,更从没有说过孙恩被干掉,语气含糊。你究竟有甚么事须瞒着我们呢?」
燕飞苦恼的道:「孙恩的确去了,且永远不会重回人世,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屠奉三道:「正是你这奇怪的描述,令我心生疑惑。卢循肯定晓得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所以才对你生不出复仇之念,不过他仍未能弄清楚真正的情况,故来求证于你。我有说错吗?」
燕兄探手搂着他肩,道:「兄弟!告诉我,我会害你吗?」
屠奉三立即软化,苦笑道:「当然不会。唉!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但你这人总教人摸不透,内心像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与你有关的异事又数之不尽,像三佩合一便是玄之又玄,教人看不通想不明。你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燕飞道:「看!这个天地是多么的美丽。我们正前往边荒集去,与荒人兄弟一起出发,到北方舆慕容垂作生死决战。救回千千和小诗后,我们将得到渴望已久的自由,可各自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则可和心爱的人双宿相栖,尽情享受生命的赐予。这就是掌握在我们手上的命运,得来不易,所以千万别让其它无关痛痒的事,影响了我们的心境。」
层奉三皱眉道:「真的是无关痛痒吗?」
燕飞坦然道:「不知道的话,就没有关系。有些事,不知道会比知道好,知道后可能会后悔。如果对你有益处,你以为我仍会瞒着你吗?」
屠奉三笑道:「终于肯承认有事情瞒着我哩!」
燕飞苦笑道:「想瞒你屠奉三是那般容易吗?我现在不知多后悔把事情告诉卢循,可能害得他以后再也不快乐,没法好好的享受生命。」
屠奉三道::曰定与洞天福地有关。天下间,真有这么怪异的处所?」
燕飞道:「少想为妙。事实上洞天福地是否真正的洞天福地,没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内。好哩!我可以说的就是这么多,可以动身了吗?」
屠奉三道:「我们是不是直奔边荒集呢?」
燕飞道:「我们先到寿阳,待我办妥一些事后,再往边荒集去,该不会花很多时间。」
屠奉三欣然道:「又有不可告人的事哩!不过今回我不会再寻根究柢了。」
燕飞仰望夜空,脑海浮现安玉晴的倩影,一颗心登时灼热起来,不但因可见到安玉晴,更因可借助她的至阴无极,越过万水干山,与纪千千进行心灵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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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三 卷 第五章 褪色回忆
刘裕从小东山返回建康,雪飘如絮,他的心情亦坏透了。
早上他送别了以刘毅为主帅的征西军团,下午便到小东山主持谢钟秀的葬礼,把她埋香在安公和玄帅之旁:在谢道韫的坚持和刘裕的同意下,一切从简,在建康除谢家外,晓得此事者并没有几个人。
刘裕本欲以夫君的身分,视谢钟秀为妻,为她立碑,却被仇视他的谢混激烈反对,谢家内附和他者亦大不乏人,令谢道韫也感无能为力,刘裕只好愤然打消这个念头。
刘裕神情木然的策马而行,朝朱雀桥的方向前进,陪伴他的十多个亲卫中,尚有心情像他般低落的宋悲风。
死者已矣,入土为安,但他们这些活人,仍要在人世的苦海中挣扎浮沉,谢混充满仇恨的目光,仍不住浮现在刘裕的脑海内。
他更清楚地认识到高门对寒门的歧视,纵然在他的武力下,建康高门不得不俯首屈服,但在一些节骨眼处,高门仍是守旧如昔,坚持他们的立场。
所以虽然明知桓玄不是料子,建康上游城池的高门将领,仍有不少人投向桓玄,似乎他们畏惧他这个寒门统帅,更甚于洪水猛兽。
刘裕想到任青娓,她现在正在干甚么呢?是否在淮月楼忙碌着,打理她的青楼和五石散的买卖。
只有她迷人的肉体和动人的风情,方可舒散他跌至谷底的情绪。他早晓得留在建康不会有好日子过,但以大局为重下,他却不得不暂缓亲自追杀桓玄的行动。
好吧!待会便去密会任青堤,希望能借助她忘掉一切伤心事。
此时抵达朱雀门,把门的兵士禀告,载着江文清和朱序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