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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易姥独自坐到左首的一把椅子上,嫪姆,珠花娘二人,则坐到右侧。
(阴山四丑有一个黑飞狐孟婆婆,把守谷口,并未前来)常夫人才一落坐,左首一行二十六人一齐躬下身去,齐声道:“左队属下参见夫人。”
常夫人微一颔首。
右首一行二十六人也一齐躬身道:“右队属下参见夫人。”
君箫随着大家行礼如仪,一面却暗暗打量着自己这一队的人,谁的身形口音和昨晚那个蒙面黑影相似?
因为他站在最后,只要稍加留意,就可看到前面的每一个人;但这些人,年纪都极轻,最大也不会超过二十五。
一个个都是体格魁梧的壮汉,从后形看去,甚至连高矮,都差不多,你想一下认出那蒙面黑影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独臂易姥已经站起身来,向常夫人行了一礼,才面向案前,粗着喉咙说道:“夫人目睹江湖上迩来妖氛渐炽,为了维护正义,消敉暴戾,才要古婆婆(珠花娘)把诸位请到本谷来。”
“那是因为夫人有一套足以诛灭凶邪的刀法,要传授给大家,才能敉平妖氛。诸位也许要问,夫人怎不多收几个门人,把刀法传给弟子?”
“这一点,夫人自然也考虑过,但时间上就拖长了,江湖上妖氛已炽,时间稍长,岂不让对方逐渐形成气候?”
“诸位出身各大门派,武林世家,可说是江湖后起的精英,武功已有相当基础,借重诸位,正可缩短时间,为江湖除害,老婆子想来,诸位一定乐于合作……”
左右二队的人同声说道:“属下等人愿意为护武林正义效命。”
独臂婆婆道:“好,你们从今天起,就得接受刀阵训练,为时四十九天,希望大家全心全意练习刀法,庶不负夫人一番心意才好。”
大家又同声道:“蒙夫人成全,属下等人,一定全力以赴。”
常夫人坐在上首,虽没说话,但却频频颔首,意颇嘉许。
独臂婆婆又道:“右队二十五人,均系新来,今天可先练习步法,由左队二十五人,配合右队,一起练习,步法是刀阵最主要,最基本的动作,大家不可忽略了。”
说到这里,左手向空一挥。
小红,小青二人,立即从案侧闪身走出,各自指挥着两队的人编成了一队,也就是左队一人和右队一人,合为一组,然后由小红,小青二人为首,站在最前面,给大家示范步法的动作。
和君箫排到一起的,是左队最后一名,一个脸型略瘦的青年,看去约莫二十二,三岁,生得浓眉朗目,貌相端正,斯文之中透着英爽气概。
他看君箫初来,就含笑招呼道:“兄台注意,第一步先出左脚,斜跨半步,第二步右足向右斜划弧形,身子随着右转,第三步左足再斜跨半步,身向左转,第四步右足跟着向右斜划弧形,身子再向右转……”
他口中说着,一面举足跨步,慢动作示范,教君箫跟着他学步。
这起头四个步法,极为简单,君箫自然一学就会,但使他感到惊异的,是这四个步法,竟和自己所学的“九转遁形身法”,极近相似!
“九转遁形身法”是师父好友范师叔(天台山农范乐山)独步武林的绝艺,范师叔没有传人,把“九转遁形身法”传给了自己,这“四九刀阵”的起步式,当然不会和“九转遁形身法”有关,天下武学,异流同源,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心念转动之间,一面问道:“在下还没请教兄台贵姓大名?”
那瘦高青年看他很快就学会了起首四个步法,心中极为高兴,一面答道:“在下谷凤池,兄弟呢?“
君箫道:“在下君箫。”
谷凤池道:“原来是君兄。”
君箫试探着问道:“谷兄在这里很久了吧?”
谷凤池道:“大概快两个月了。”
君箫道:“如此说,谷兄对刀法已经练的差不多了。”
谷凤池道:“还没有,据说这趟刀法,是一种阵势,必须有四十九个人,一起演练,因此咱们练的,只是步法变化而已。”
两人口中说着,脚下依然在踩着四个步法,左右变换,移形换位。
最前面是小红,小青两个妞儿,扭展转身,动作不快,但轻盈得如风摇杨柳,翩翩如舞,婀娜多姿!
下首连祁清风,孤松道人在内,两队五十二个人,随着她们亦步亦趋,左右转侧。
其中有少数人不习惯这种轻柔步法,邯郸学步,难免错误百出,差幸右队有每一个左队的人,加以指导,随时纠正。
草坪上就有二十五人在互相说话,自然没有方才的肃静无哗了。
常夫人看了一阵,就和缪姆,珠花娘一起离座而去。
草坪上只剩下独臂婆婆和小红、小青三人。
这情形,已可看出训练“四九刀阵”是由独臂婆婆为主,小红,小青为辅。
常夫人虽然走了,但草坪上五十二个人,依然由小红、小青为首,操练着刀阵的四个起首步法。
独臂婆婆把一张木椅,移到长案前面,大马金刀的居中坐镇,一双三角眼,不住地在大家身上打转,看她神气,十分认真。
她没有叫大家休息,谁也不敢歇下来,连小红,小青也不敢丝毫懈怠。
这四个步法,君箫自然很快就学会了,但也有人一时没有练得好的,这样一直操练到中午时分,独臂婆婆认为满意了,才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休息。
小红退到长案左侧,取起铜钟,敲了几下,但见十几名黑衣汉子,手捧食盒,迅快从北首花林中穿林而出,把食盒放到草坪之上。
小青举起一双粉嫩的纤掌,轻轻拍了两下,娇声说道:“现在可以用饭了,八个人一组,席地坐下,以后每天中午,都在这里用饭,才不致碍了操演刀阵。”
小红接着叫道:“祁道长,孤松道长二位;总管请你们到上首来。”
祁清风,孤松道人打了个稽首,依言走了过去。
上首一席,菜肴是一样的,独臂婆婆早巳在草坪上居中席地坐下,祁清风,孤松道人是领队,分坐左右两侧,小红,小青则是两队的指导人员,分坐下首。
其余五十个人,分为六组,也同时围着坐下。
独臂婆婆挥了挥手,大家就开始吃饭,谁也没有说话,不消多时,便已吃过午餐。
十几名黑衣汉子收过食盒,又抬来了两桶茶水,放到树阴底下。
只有饭后这片刻工夫,大家才是真正的休息,有的用瓷碗喝着茶,有的走到树林下,靠着树身坐下来。
直到此时,君箫才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五十个人中,很少有人交谈!
不,简直没有。
就拿谷风池来说,自己和他两人一组,而且吃饭时也是同席,但他除了在操练步法时,和自己说话之外,自己不找他说话,他从没主动找自己说过话。
这一想,顿时心生警惕,也就不再多说,以免露了马脚,正因为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就显得十分沉闷。
午后,又开始操练,同时也增加了四式步法。
君箫心头越来越感到惊奇,因为刀阵的步法,竟然和师叔的“九转遁形身法”愈来愈接近,甚至可说完全出于“九转遁形身法”。
他暗自思忖:“莫非这位常夫人,和范师叔有着什么渊源不成?不然,‘四九刀阵’的步法,怎会和‘九转遁形身法’这般相似呢?”
这四式步法,虽然比先前的四式,复杂得多,君箫却闭着双跟,都能走得对,当然并不吃力,但他故意装作不会,不时弄错步法,不是出脚落点不对,就是转身方向错误,谷凤池对他操练步法,倒是十分认真,一有错误,就立时予以纠正。
他只有在操练步法之时,才主动的和君箫说话。
君箫也借机试探他的口气,发现服过“不贰汤”的人,心神虽未被迷失,但却失去了主意,丝毫没有自己的主张,一个本来生性爽朗豪迈的人,都会变得沉默寡言,冷漠阴森!
常夫人训练“四九刀阵”的目的何在?
这些人被她迷去本性,受役于他,自己是否应该加以援手?
君箫感到心情十分沉重,这使他不禁想起了李如云,他出道江湖,只有和李如云在一起共过患难,遇事可以互相磋商,此时他忽然感到需要一个磋商的人,于是李如云的倩影,就在他脑际中浮现!
这半天工夫,他都在想着心事,胡乱的随着大家操练,好不容易捱到黄昏,钟声终于响了!
独臂婆婆挥了挥手,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练。”
说完,带着小红、小青走了,大家也随着纷纷散去。
君箫回转石屋,天色已经有些幽暗。
今天送饭来的是另一个黑衣汉子,他放下食盒,从怀中摸出一块制钱大的银牌,送到君箫面前,恭敬地道:“小的是北字十五号,和罗光一起的,君爷有什么东西,交给小的,也是一样。”
君箫这会看清楚了,他手中一块银牌中间镌刻着一只蝎子,下面有一个“玖”字,果然和那张字条上的朱红钤记,一般无二。
君箫对常夫人的来历,和她训练“四九刀阵”的目的,北字十三号和北字十五号两人,为什么要来埋恨谷卧底,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
这些疑问,尚未弄清楚之前,岂会轻易把刀阵步法,泄漏给人家?
他听了北字十五号的话,一手端着下巴,微作沉吟着:“今天练的只是几个最基本的动作,而且如何变化,还未教到,这样就送出去,未免太草率了,此事在下自有主张。”
北字十五号唯唯应“是”,陪笑道:“小的省得,君爷如果别无吩咐,小的告退。”
君爷点点头道:“没有事了。”
北字十五号躬身退出。’
君箫点起灯,用过晚餐,埋恨谷已是一片沉寂,他解开包裹,取出那件蓝布大褂,吹熄灯火,悄悄出门,掩上木门,一提真气,纵身上树,依然踏着树梢,一路朝西北首飞掠过去。
进入峡谷,跨过小桥,但见潭水荡漾,石屋中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声音,不见一丝声音,敢情今晚磨刀老人并没有磨刀。
君箫身怀上乘武学,虽在黑夜,谷中景物,依然清晰可见,是以脚下并未停止,直向石屋走去。
刚到门口,磨刀老人已经开门出来,招招手道:“小哥进来。”
君箫举步走入石屋。
磨刀老人迅快地关上了木门,剔亮油灯,忽然转过身来,目光冷厉,注视着君箫问道:“你叫君箫?”
君箫看他神色肃穆,心头暗暗觉得奇怪,慌忙抱拳道:“在下正是君箫。”
磨刀老人问道:“小哥昨晚曾说,有老汉的一件蓝布大褂,可曾带来?”
君箫忙道:“在下带来了。”
说着,就把搭在手上的大褂,朝磨刀老人面前送去。
磨刀老人接过蓝布大褂,神情忽然显得有些激动,双手起了一阵颤抖,目中也隐含泪光,一下就把蓝布大褂紧紧抱在胸前,颤声道:“果然是老汉之物,八……年……了……”
他用手背拭拭老泪,继续问道:“小哥,这件大褂,是什么人给你的?”
君箫道:“就是曹娥孝女庵的瞎眼佛婆交给在下的。”
磨刀老人道:“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君箫道:“那位瞎眼老婆婆说,老丈隐居磨刀溪,不欲人知,就是找到了,老丈也不会承认的,幸好老丈临走前,这件蓝布大褂没有拿走,她要在下把大褂带着,就说是她要在下来的,老丈自己的衣衫,自然认得出来,那就不会不见在下了。”
“唔!”
磨刀老人微微颔首,问道:“瞎眼佛婆叫你来找老汉,有什么事?”
君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