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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却听得阮绿珠吃吃笑道:“看吧,还是静挽懂得心疼人,宸星可有福气了。”
洛宸星接过碗,低声对阮静挽道:“静挽,谢谢……”静挽对洛宸星嫣然一笑。
一向不爱说话的程倩伊也笑道:“宸星表弟,你和静挽真是天生一对,羡煞旁人了……”说着眼波一转,又望向另一旁的洛宸天与梅廿九,嘴角更是挂起了玩味的微笑。
正低头亲自剥着红膏母鲟的洛宸天将剥出的红鲟肉放进梅廿九的碗中,雪白的红鲟肉点缀着橙红色的蟹膏,很是好看。
洛宸天让梅廿九将红鲟肉蘸着姜醋吃,随后在丫鬟端过来的鎏金铜盆中用花瓣水洗了手,拿过方巾擦干手,笑着对程倩伊与江馨兰道:“你们也别羡慕旁人了,赶明儿我叫二娘给你们寻个好人家,也给你们找个如意郎君去。”
程倩伊笑道:“我可不要嫁人。”而江馨兰却脸色苍白,她幽怨地看了一眼洛宸天,眼中水光盈盈。但洛宸天并不去在意江馨兰眼中的乞求,他的一门心思只在梅廿九的身上。
江馨兰的纤指用力捏着筷子,差点将手中的象牙筷拗成两截,一旁的程倩伊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江馨兰,示意她不要随意发脾气。江馨兰咬着银牙,望着洛宸天和梅廿九,美眸里闪过一丝怨毒。
而梅廿九边吃着边发怔,她偷眼又望向阮绿珠,桌上的众人皆在低头吃东西,阮绿珠觉察到梅廿九的目光,便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嘴角一勾,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阴惨惨的笑容。
梅廿九一个激灵,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洛宸天看着梅廿九,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梅廿九摇摇头,洛宸天顺着梅廿九的视线望向桌子对面,却见阮绿珠一脸平静地道:“九姑娘来王府这么久了,可否习惯?”
梅廿九回视着阮绿珠,道:“还好,多谢二夫人关心。”
阮绿珠笑了一下,道:“别这么见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跟着她们叫我二娘就好了。王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你在他身边服侍,可要尽心尽力,我也就放心了。”
梅廿九低垂下眼帘,道:“是,二娘。”
阮绿珠看了一眼梅廿九,不再说话。
此刻,无人瞥见的桌下,竟赫然有着一条黝黑丑陋的长尾在蠕动!
菜过五巡,洛宸天环顾四周,道:“过几日我便要到塞外边关去了。”
“塞外边关?去打仗么?”洛宸夜问道。
洛宸天点了点头,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江南水患还未彻底解决,边关又有胡人入侵,朝中的阮丞相向圣上举荐,命我随时待命增援边关。”
“可是出征塞外不一直都是我姐夫白将军带的兵么?”阮静挽不解地问道。
洛宸天蹙起剑眉,思忖片刻,并没有答话。末了,他道:“若是我出征塞外,二弟三弟,你们都已长大成人了,原本我也教过你们,如今王府里的各项事务也上了手,我走以后你们便要多担着点。”
洛宸星焦虑道:“朝中不能换人么?我们王府可少不了大哥。大哥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洛宸天站起身来,一张如刀斧石刻的俊脸上是冷冽的神情。他缓缓道:“既是要去便去罢。”说完,他望向身边的下人,道:“你们要尽心尽力服侍好各位主子,若是我回来发现你们伺候不周,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王府下人齐齐应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洛宸天又转向阮绿珠道:“二娘,还要请你多照顾王府中的众位家眷……”
阮绿珠笑道:“若是二娘照顾不周,是不是你回来后也要惟二娘是问呢?”
洛宸天道:“不敢,”锐利的目光却在阮绿珠的脸上逡巡。
阮绿珠被洛宸天一看,心中微微一凛,忙道:“你放心去吧王爷,王府里有我呢,放心,亏待不了你的小娇妻的。”
洛宸天笑了一下,道:“那要多谢二娘了。”
阮绿珠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
夜了,书房内。
洛宸天背负着双手在书房里踱步。也狼在一旁看着主人难得地露出忧虑且深思的表情,便道:“爷,真的要出征边关么?”
洛宸天点了点头,道:“圣上的旨意不得不从。”
“阮丞相为何此次要请爷出征?白将军不是在么,况且还是他女婿。”也狼道。
洛宸天没有说话,半晌低声道:“也狼,此次你可以随我回你的故土一趟了。”
也狼点头道:“也狼心中也很激动。”
洛宸天看着也狼道:“重回故土家园,你的仇还报么?”
也狼闻言,虎目睚眦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也狼若不报满门被灭这仇,无颜见九泉之下屈死的爹娘与全族父老!”
洛宸天道:“此次去往塞外,便是去铲除杀你全族夺你家园的叛贼逆子!你报仇心切,却不可轻举妄动。”
也狼躬身抱拳道:“是!”随即又向洛宸天说道:“爷,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爷让锦衣随我一同回去,报仇雪恨!”
洛宸天剑眉一蹙道:“也狼,恐怕这次不成,我需要锦衣留在王府保护阿九。三年了,我担心……又是一次劫难……”
也狼低声道:“爷是说潜伏在王府里的那个妖怪又会出来作祟么?”
洛宸天点点头,本来三年前他已查出了蛛丝马迹,但苦于无证据,因此只好一直将此事压着。
他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暮蔼沉沉的广袤夜空,一张俊脸是冷峻的表情。这如墨的夜色下笼罩着多少罪恶与黑暗,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只希望他所推测和怀疑的最好都只是出于他的猜想。
洛宸天站立了一会儿,又踱了几回步,突然下定了决心对也狼道:“我到阿九那一下。”
也狼点头道:“爷,您早该去了。”
在洛宸天身边多年,也狼还是头一次见着洛宸天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的感受。九姑娘说不想见爷,爷竟然也就忍着窝在书房里,这哪还像过去冷酷暴戾的堂堂洛王爷哩?!
洛宸天走到门边,突然转过头对也狼道:“也狼,等我们从塞外回来,我会安排让你和锦衣成亲的……”说着,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离开。
也狼愣在原地,半晌兴奋地在地上欢呼雀跃,只差没满地打滚了。“锦衣,你等着,很快你就是我老婆了!哈哈!”
……
洛宸天刚转过回廊,便看见江馨兰正倚在回廊的柱子上等着他。
一见洛宸天,江馨兰连忙上前拉住洛宸天的手,道:“大表哥——”
洛宸天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拿开,道:“馨兰,这么晚了有事么?”
江馨兰痴痴地望着洛宸天道:“大表哥,我,我想请你帮我给我娘写封信……”
洛宸天道:“明儿你叫帐房帮你写好么?”
“不,大表哥,我就想让你帮我写,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写起话来可以随意些。难道,难道你现在一点都不在意我了么,不管我了么?”说话间江馨兰眼眶儿已经红了。
洛宸天沉默一会儿,道,“那好吧,我去书房帮你写一封。”说着便要回身向书房走去。
但江馨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大表哥,去我那儿吧,我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点心……求你了,好么?”江馨兰看着洛宸天,委屈可怜得眼泪汪汪。
洛宸天看着江馨兰,心里终究还是软了,他点头道:“那赶紧去吧,我还有事,写完后还得忙。”
江馨兰喜出望外,连忙扯着洛宸天的衣袖向兰心阁走去。
兰心阁里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宣纸与笔墨,桌子上也摆放着各式点心。女子的闺房,整齐雅致,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江馨兰早已将丫鬟都谴退了,屋里只剩下她和洛宸天。
江馨兰含情脉脉地看着洛宸天,但洛宸天无心逗留,只想帮这个娇滴滴的表妹赶紧写完家书便离开。他铺好纸,蘸好墨,道:“表妹,你说吧。”
江馨兰却不语,半晌,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洛宸天,道:“表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一眼都不愿多看我么?”
洛宸天一惊,连忙回过头,想叫江馨兰放手,但刚一回头,江馨兰那张嫣红的小嘴便贴了上来,堵住了洛宸天的嘴。
洛宸天伸出手去,将江馨兰的脸扳开,沉声道:“馨兰,你这是干什么?!”
江馨兰哭泣道:“表哥,我,我喜欢你,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要你,我一直都喜欢你,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洛宸天被她如八爪鱼般紧抱着,扯也扯不开,他蹙眉冷声道:“馨兰,放手,你这样成何体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但江馨兰抱着他不放,洛宸天正待还要将她推开,却觉得自己突然心血翻涌,一股热气从小腹下升起,眼前的江馨兰仿佛间变得如一朵盛开的娇艳的花朵,千娇百媚,迷人魅惑,就等着他去采摘。
洛宸天心跳如擂,他身不由紧紧抱住了江馨兰,低头吻着她的脸,而江馨兰如条蛇般缠上了洛宸天,她牵引着洛宸天来到了床榻边。
江馨兰媚眼流波,褪去了自己身上若隐若现的薄纱,现出了她白皙柔嫩的胴体。她满意地看着洛宸天那双已经失去神智的眼眸里燃起了熊熊的情火,她轻轻一拽洛宸天,两人便一起倒了下去……
旁边桌几上的青花瓷烛台被他们的衣带一牵,啪嗒一声,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三更。
阁楼内,一灯如昼。
青青与晴影还有锦衣围着梅廿九,睁大眼眸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梅廿九,道:“小姐,你的绣花手艺这么好!”
身边的床榻上、桌子上、条几上都摆满了梅廿九的绣品。绣品针脚细密、绣法细腻、颜色鲜艳,栩栩如生,博得青青与晴影好一阵赞叹。锦衣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梅廿九看见锦衣她们满心的喜欢,便笑道:“你们若是喜欢,就每人挑一幅去吧。”
“真的?”“太好了!”三人简直喜出望外,连忙伸手去抢自己中意的绣品。
梅廿九看着她们争先恐后的样子不由笑道:“你们别急呀……”
青青笑着对梅廿九道:“你看锦衣丫头的这股疯劲儿,估计是想抢来当嫁妆用呢。”
锦衣不依,娇嗔道:“青青,你再胡说我可要恼了!”
晴影笑道:“锦衣姐姐,你可别恼,我们还等着喝你和也狼哥哥的喜酒呢。”
锦衣红了一张俏脸,但随后神色有点黯然道:“这次他要随王爷出征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哪还能想那么远的事。”
青青道:“是呀,他们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说着悄悄看了一眼梅廿九,却见梅廿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绣品,并不答腔。
锦衣望着梅廿九道:“阿九,王爷这几日便要走了,你,你怎么还让他在书房里待着呢?”
梅廿九依然没有吭声。
晴影急道:“小姐,王爷此次出门不比寻常,是上疆场的,这刀枪不长眼,万一王爷他,他回不来咋办?!……”话一出口,她忙吐了吐小舌头,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吉利。
青青一瞪眼,道:“呸,呸,胡说八道。大风吹去,童言无忌,小狗放屁!”晴影嘟起了小嘴。
锦衣看着如木雕像般沉默寡言的梅廿九,轻声道:“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结打不开的呢?有什么比好好和对方相守在一起更幸福的事么?可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梅廿九一心一意看着手中的绣品,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但拿着绣片的纤手却似乎颤抖了一下。
……
今宵梦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