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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华美,终究敌不过时间飞逝。
于是,当她的人生终将落幕时,尘归尘,土归土。
……
在精心的调理与照顾下,梅廿九虚弱的身体在逐渐恢复。
但即使身体在恢复,她眼里忧郁与哀伤依然存在,心里的伤痕只要一回忆便在滴血。
阮静挽经常过来陪着梅廿九,洛宸星与洛宸夜忙着处理王府里内外的大事虽忙,但也不时过来看望梅廿九。
尤其是洛宸夜,常来逗着梅廿九开心。褪去了放荡不羁的外壳,他其实是个风趣温柔的男人。梅廿九原本还担心江馨兰会吃醋,可看着江馨兰挺着大肚子,听着洛宸夜说的笑话,笑得比梅廿九都欢,梅廿九便住了嘴。
洛王府里的上上下下都对梅廿九示好,甚至连素来不轻易走动的表小姐程倩伊也到梅廿九房中来探望,让梅廿九大感意外。
程倩伊虽然寄居王府多年,但还是很有几分傲气,她不太与周遭的人相熟,而且经常来去无踪,独来独往。
程倩伊进屋时,梅廿九正坐在窗下紫檀木的桌边绣着一件孩童的衣衫。
梅廿九如丝缎般垂顺光滑的黑色长发被轻轻拢在脑后,随意地挽起,即使她不施脂粉,身着素服,但她静坐在窗边,衬着天际晚霞浅浅的红晕,整个景色如同一幅绝美的山水画……
程倩伊看着安静绣花的梅廿九,眼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不知是怨是恨是妒还是怅然。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笑着和梅廿九打了声招呼:“九夫人——”
梅廿九闻声抬起头来,见是程倩伊,一丝诧异的神色掠过她的俏脸,但很快地梅廿九便站了起来,道:“程表小姐——”
眼前的程倩伊面容清丽,眉目如画,身穿一件柔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标致美丽。
程倩伊笑笑道:“因为我母亲体弱多病,倩伊一直在照顾着母亲,所以竟不知道王府里出了这么多事,现在才过来看望阿九夫人,还请九夫人多多恕罪。”
梅廿九忙道:“表小姐言重了,凡事孝为先,表小姐有如此孝心当让人称许,谢谢你来看我,其实已经不碍事了。”
程倩伊颔首,道:“九夫人,今日有兴致在绣花么?”
梅廿九点头,淡然笑道:“是呀,绣着玩儿的。”
程倩伊也笑,“倩伊自幼家境不好,虽顶着贵族人家的头衔,来洛王府之前却经常缺衣少穿。倩伊觉得只要饱着暖着,就不必在乎衣服上是否绣着花。”
说着,程倩伊望向窗边桌子上的孩童衣裳,又将视线转向梅廿九的肚子,面色一变,道:“怎么?阿九夫人,孩子竟还在么?”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妥,忙笑道:“哎呀,倩伊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梅廿九凝望程倩伊片刻,缓缓道:“谢谢表小姐对阿九如此关切,这孩童衣裳是我替江表小姐的孩子做的……至于我的孩子,难道表小姐没有听说么?——”
说着梅廿九向着程倩伊走近,道:“我的孩子已被人杀死了!”
梅廿九说着话的时候怒容顿现,令程倩伊不由向后退了几步,程倩伊勉强回答道:“那些人真没有天良,竟然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梅廿九紧紧盯着程倩伊,半晌,才徐徐道:“是的,他们简直就是没有人性,早晚会有报应的!”
程倩伊被梅廿九哀痛而隐隐含恨的目光逼得难以招架,她胡乱地与梅廿九聊了几句家常,便仓惶退出了屋子。
梅廿九望着程倩伊狼狈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
夜已深,丞相府中的一间密室里。
身材纤细的黑衣人正向阮丞相报告近来洛王府的讯息。
黑衣人思忖半晌,对阮丞相道:“大人,最近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王府里过于安静了。还请大人早日行动,以免夜长梦多,事出有变。”她的心里有种预感,总觉得洛宸天并没有死。
阮丞相哈哈大笑,道:“怎么,你等不及了么,我的小美人儿?!你放心,等我和胡族谈妥条件,便立刻行动,哈哈,到时天下便就是我的了!”
黑衣人冷眼旁观阮丞相得意洋洋的模样,道:“属下会恭喜大人的,还请大人不要忘了对我许过的诺言。”
“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我的美人儿!到时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阮丞相轻佻地捏了一把黑衣人的俏脸。
黑衣人用巧笑嫣然掩去了她眼里厌恶的光芒,她娇声道:“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只要一个洛王府就够了!”
“一个洛王府就够了?!”阮丞相笑道,“美人儿,你可知道一个洛王府就代表了半边江山?!”他笑着,用锐利的目光望着黑衣人,道:“你若是真的想要,那就给了你吧!不过,你可得拿出真本事让我心悦诚服地将洛王府给你才是!”
“是,大人,属下会尽心尽责,鞠躬尽瘁,为大人效力!”黑衣人躬身道。随后黑衣人抬起头来,对阮丞相道:“大人,属下总觉得洛宸天并没有死……”
“哦?”阮丞相惊讶道,但随后又否定掉黑衣人的话语,道:“他若是未死,以他在乎那个女人的程度,他是不会放任我们动手的!更何况我们竟除掉了他的种!”
阮丞相思忖片刻又道:“不过还是你说得对,我们要加快进程才是!你去将洛宸天的女人除掉,他若是未死,我看他现不现身!事成之后,若是情况不变,你放出信鸽来,我即日便行动,一举杀进皇宫,到时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黑衣人恭谨道:“是!”
……
夜深人静,梅廿九的卧房花梨木窗虚掩,室内烛火轻摇,在窗纸上勾勒出一条纤细的人影。
屋里静悄悄的,梅廿九站在一张圆木桌边,正往香炉里添着香料,屋里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咯——”花梨木窗轻轻地一声响,一阵冷风吹进,还未等梅廿九回过头来,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已架在了梅廿九的脖颈上!
举着剑的黑衣人正想痛下杀手,但面前纤细的梅廿九却忽然转过身来,一掌拍出!
由于距离很近,加上并无提防,黑衣人竟生生吃了梅廿九这全力的一掌!顿时身子一晃,胸腔里翻山倒海,嘴角渗出了一抹血丝!
梅廿九一个旋身,从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下避身而过,与黑衣人站了个面对面。
烛光下,黑衣人这才看清梅廿九的面容,但面前的根本不是梅廿九,而是穿了梅廿九衣裳,梳着梅廿九常梳发髻的琉璃!
黑衣人顿觉不好,忙一剑刺出,想立即将琉璃置于死地,但长剑刚举起,却发觉自己全身乏力,根本使不上力气!黑衣人暗自心惊,连忙后退,但刚退到床边,却觉得腰际一阵刺痛,全身竟麻了半边!
黑衣人骇然地回过头,却见床榻上站起了一个人来,竟然是手抓着几根绣花针的梅廿九!!
花落花开终有时悲欢离合如梦
黑衣人惊愕地望着梅廿九,低呼道:“你,你!——”
梅廿九拿着绣花针,徐徐道:“预计你要来,所以给你准备了绣花针。表小姐既然不喜欢在衣物上绣花,但我就换个方式送你这绣花针!”
黑衣人的身子晃了晃,颤声道:“你,你知道我是谁?!”
梅廿九淡淡一笑,“作恶多端、欲盖弥彰的手腕总有一天会暴露的,我说过,老天总会有报应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说是不是,程倩伊表小姐?!”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程小姐,表小姐,我听不懂!怪我太轻敌,着了你的道了!没想到今日你竟然也会使起计谋来了!”
梅廿九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一再忍让,你们步步紧逼,也好,今日咱们就做个了断!”
黑衣人道:“也好,我们是该做个了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吸了一口气,却发觉自己根本提不上力气,而全身开始发软,黑衣人惊道:“你的绣花针里竟然使了毒!”
梅廿九微微一笑,道:“只许你使得,我却使不得么?!”
一旁的琉璃也笑了下,道:“小姐,你的针使得很准,也不枉费你这些日子来一直苦练绣花与扎穴位!”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但却并不放松对黑衣人的警惕。
“你,你——我和你拼了!”黑衣人一咬牙,抬着头挥动长剑便向梅廿九刺来!
琉璃已飞身上前,挡在了梅廿九的身前。琉璃抽剑挡住黑衣人凌厉的攻势,屋子里响荡着金戈铁器相撞的声音。
黑衣人即使受了伤但依旧是功力非凡,琉璃虽然倾尽全力,可还是拿黑衣人无可奈何。
黑衣人进攻着,却感觉自己腰间阵阵发麻,开始头晕目眩起来,琉璃见黑衣人身形逐渐迟缓下来,便笑道:“看样子这绣花针的效果还不错!”
黑衣人怒道:“你们这是小人行径!竟敢使毒!”
琉璃噗嗤一笑,道:“你还有脸指责别人是小人,别忘了你原是什么人!坏事都被你做尽了!今日,我要为姐姐姐夫以及所有屈死的人报仇!”说着,一张俏脸冰霜顿现,恨不得立刻杀了黑衣人为也狼和锦衣报仇!
黑衣人冷然道:“报仇?就凭你?!”她一挥手中的长剑又将琉璃逼退了几步,她本想速战速决,但由于她中了绣花针的毒,内息不停翻涌,让她一时无暇取及琉璃的性命。
黑衣人眼角一瞥,看见正站在一旁焦急观战的梅廿九,黑衣人眼珠一转,虚晃一招,骗过琉璃,转眼便抓住了梅廿九,将剑抵住了梅廿九的咽喉,想要拿她当人质!
但黑衣人的手臂一麻,原来又中了梅廿九的一根绣花针!
黑衣人面罩下的眼睛里闪出寒光,她盯着梅廿九冷冷道:“你这么逼我,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说着,强忍着手臂的酸麻,手向上一挥,眼看她的长剑便要划破梅廿九的咽喉,却听得窗户一声响,灯花一暗,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出来!
那人的身形敏捷,转眼到了黑衣人跟前,探手一抓,已牢牢握住了黑衣人的剑柄,他的手用力一拍一挑,黑衣人的剑被他夺在了手中!
黑衣人大惊,连忙转身,却看见了灯光下那张熟悉的俊脸!那张脸轮廓分明,冷冽而威严,即使化成灰她也认得!
黑衣人颤声道:“你,你没有死?!”
洛宸天挑起眉毛冷冷道:“我没死成,让你失望了吧?”
黑衣人没有应声,心里有慌有乱也有着一丝慰藉,天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充斥着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她正愣神中,洛宸天手中的长剑一抬,黑衣人脸上的黑色面罩已被挑落,露出了一张美丽而清瘦的面容来!
即使已经知晓是她,但琉璃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程表小姐!——”
灯影下程倩伊那张脸苍白而惶恐,她望着洛宸天,满眼是乞求与哀怜。
洛宸天逼视着程倩伊,眼里有着痛心与失望,他的声音虽低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他问着程倩伊:“表姐,我们洛王府一向对你不薄,试问我洛宸天可否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竟会让你如此痛下杀手!你告诉我,你所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程倩伊没有应答,她站立着,眼里慢慢浮现出了泪光,她娇柔而可怜地望着洛宸天道:“为什么?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的?”
洛宸天蹙起剑眉道:“你是我的亲人,唯一的表姐,我一向对表姐敬爱有加,却如何竟演变成今日这般境地?”
“敬爱有加?!不,我不要什么敬爱之情,不要——”程倩伊牵动着嘴角,苦涩一笑,“我也想像馨兰那般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但我做不到!”
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