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文由“霸气网*克小林”整理收集:。。cc
★更多全集书籍请访问:http://。。cc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终有一爱
作者:金陵雪
【正文】
蚁族与菁英
格陵大肖记牛肉面每天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七点半至九点半,傍晚五点至七点半。等位的永远比吃面的人多。
利永贞站在一旁看iphone,余光瞥见一人已经吃完离座,立刻眼疾手快右腿勾过来一把凳子,添在自己身边。
“钟有初,有位子了,快来!”
肖记欣欣向荣,带动周边饮食业蓬勃发展。叫做钟有初的女孩子,正在隔壁摊位买无糖豆浆:“来了。”
桌上是刚才那人留下的半份当日报纸的娱乐版。利永贞折一折,垫在钟有初拎来的豆浆下面:“快坐下。老板,来两份牛肉面!”
钟有初和利永贞并不是朋友关系。
钟有初和利永贞怎么可能是朋友关系?钟有初是月薪四千的中级行政小白领,利永贞是年薪三十万的高级电力工程师。钟有初老家在距格陵两个小时车程的云泽县,住八百每月的小单间,灯泡坏了要自己换,马桶堵了自己通;利永贞是格陵原住民,工作时住公司高级公寓,有中央空调,集中供暖,休息时回家,爸妈供暖。钟有初闲暇时上网玩玩虚拟斗地主,利永贞偶尔打麻将二百元起庄。钟有初身高一米六五,在网上买中号衫,中号裤,裤腿折起两寸打褊;利永贞是时尚纸片人,盆骨窄小,可以轻松穿下每一件衣服。钟有初旅游去青要山露营看星星,利永贞在大溪地买珍珠。
以上是经济差距。经济基础决定追求层次。钟有初为劳动节只放一天假郁郁寡欢,利永贞为去黄河科考站的唯一名额全力以赴。
利永贞一月只放假三日,难得今天有空,和钟有初猫在街边吃牛肉面,还在膝头放iphone翻看企划书。忠言逆耳,但钟有初仍出声提醒:“利永贞,小心消化不良。”
利永贞一边往碗里加辣椒油,一边道:“我分秒必争。”
哦,对了。利永贞有天生宿敌——和她同为高级工程师的封雅颂先生。钟有初没有见过这位封先生,利永贞直接用“一山不容二虎”解释,多么简单明了。
人人皆可为难中级行政秘书,但谁会耗精力与她为敌?所以钟有初没有死对头。
吃完面走到街上,利永贞伸出手来捏钟有初肚上肥肉:“哇,你这里的肉摸起来好软。”
利永贞常去变电站野外作业,有时也亲自爬上爬下,所以身形矫健;钟有初久坐办公室对着液晶屏幕,肉全堆在肚子上。
“哎,不要乱摸。我的懒筋正盘在这里。”
利永贞兴致勃勃:“我们来制定一个运动计划——每天早上抽半个小时睡觉时间去晨跑。”
“晨跑?不适合我。嗯,说到睡觉,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梦?什么梦?”利永贞立刻无比羡慕,她总是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从来不知何为发梦,“你总是有梦可做呀。”
钟有初一哂:“我梦见好多人在室内BBQ,我站在烧烤架边,看见解冻的鸡翅血水滴到炭火上。门口的高凳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穿一件左胸上有三道明黄色横纹的深红色衬衣,深咖啡色的灯芯绒裤子。他突然走过来向我求爱。”
“这场梦哪部分让你害怕呢?”
“那男人没有脸。像一颗剥了壳的鸡蛋安在了正常的身体上。”钟有初语气如常,听不出一点沧桑,“这不是我第一次梦见无脸人。我梦见过他和我赛跑,梦见过他手持国旗站在大使馆前挥舞,也梦见过他长出几百只触手——次次梦见他,都会有大事发生。”
钟有初是格陵千千万万小白领中一员。她毕业于一所专科院校,后进入百家信公司工作,起起伏伏,迄今已有八年。
百家信是董氏贸易在格陵的子公司,专营各类高档保安系统,远销至全球各地。其办公地址位于格陵滨江区区标鼎力大厦第十八层,近可瞰海伦路,远可观百丽湾,风水极好。
时近中午,何蓉在EH即时通上喊钟有初:“有初姐,快来文印室救命哇!”
咋咋呼呼的何蓉是钟有初的小徒弟,两年前刚到公司时分配在钟有初手下学习。不出三个月,就因显示出惊人酒量调到了总经理蒙金超身边工作。
“来了。”
钟有初转做人力资源部档案秘书工作四年,从未升迁,从未降职。总经理蒙金超从来不表扬她,但也找不到她的错处,于是好事坏事都不给她机会。
她安之若素。
公司出外旅游,映合照她站最边上。尾牙庆典她不写名字投进抽奖箱。尽量不请假,尽量不加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白领打一天卡,典型的职场橡皮人。
无论前辈晚辈都连名带姓喊她“钟有初”。只有何蓉一直恭敬而又不失亲密地喊她“有初姐”。
何蓉正在文印室里手忙脚乱,见钟有初进来,示意将门掩上,立刻大倒苦水:“梁安妮勾搭上九楼的一位设计师,很不着调!十一点就去吃饭,两个小时还不回来;谈晓月看医生看了一早上;还有这影印机,又给我闹脾气,只能一张张地印。”
总经理蒙金超身边围绕四朵金花:负责涂指甲油的梁安妮,负责煲电话粥的谈晓月,负责拼酒的何蓉和负责大小一切事务的丁时英。
说着她便挥拳咚咚咚敲影印机:“梁安妮说拍两下就好的……”
女人总相信一切电器拍两下就会好,就像她们相信一切负心事骂两句就会雨过天晴。梁安妮是总部遣来的高级秘书,在百家信地位超然,年年都是她陪同蒙金超回美国总部汇报兼旅游。可怜丁时英跟了蒙金超十五年,没有离开过百家信半步,劳心劳力,还被蒙太当众掴过两巴掌。吃了这么多亏,还常常被蒙金超骂得狗血淋头。
钟有初立刻动手帮她整理文件:“我们分工,抓紧时间。”
何蓉不愁工作枯燥,只愁没人和她八卦:“有初姐,你知不知道——四月份有个澳洲农场主订走价值六十万澳元的报警器,用信用证交易。”
她刚到公司搞不清楚什么是信用证,是钟有初言简意赅告诉她:“信用证就是大人用的支付宝。”
钟有初一边复印一边道:“四月份澳币跌得厉害。”
“可不是,发货之后就一直跌跌跌。结算时利润少了百分之十六。公司今年流年不利,后来陆续几笔出口生意都吃了亏。”
百家信实习员工在董氏上海分部洗脑,哦不培训时曾一再受到谆谆教诲——企业与个人荣辱观,价值观,道德观要保持高度一致。何蓉就是标杆人物。
她继续恨骂道:“企宣部炒外汇的那几头白眼狼,一听说接了国外订单,即刻抛售手上外币,还戏称蒙总是铁公鸡风向标。”
“人民币今年一直在升。市道如此。”
何蓉叉着腰,活灵活现地学大董先生在越洋电话里的语气:“总部哪里管这些?劈头就骂蒙总:‘不要解释,不要找理由!凡事找个借口就能解决?你,你,你不要做这个总经理了,你做梦去吧!’”
大董先生一激动就有口吃毛病,可见确实气极。
“更何况多张订单都是蒙总使尽浑身解数,不惜以本伤人,从求是科技手上抢来。”何蓉提起楚求是这三个字简直咬牙切齿,“这年头,小赚即赔。楚求是明摆以退为进,设计蒙总。”
楚求是本来是百家信销售主管,原总经理闻柏桢的亲信,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闻柏桢离职,蒙金超上位,楚求是的地位变得十分尴尬,索性和蒙金超闹了一场,拉走不少客户出来单干。
“为表清白,蒙先生主动提出百家信应该开源节流——哎呀,真该打,我说漏嘴。好吧,只告诉你一个呀,有初姐。”
何蓉是一员八婆,勇猛无双。她若说“我只告诉你一人”,那大可放心不需保密,因为这事估计早已传开。
“听说总部聘了雷再晖过来做事。”何蓉神秘道,“你知道雷再晖吧?”
啊,是令所有职场白领都闻风丧胆的骨灰级人力资源顾问雷再晖。
谁没有听说过雷再晖的大名?他有名到了去哪个企业做顾问,哪个企业的工作效率就会飙升的地步。
据说在有些公司,如果手下不听话,总管只用威胁“再不好好工作,我便请雷再晖来做事”,效果立竿见影。
有人说他正当壮年,有人说他垂垂老矣。有人说他出身于下岗工人家庭,面目可憎,仇恨社会;有人说他是多国混血,风度翩翩,十分绅士。有人说他精算牌司法牌建筑牌潜水牌电工牌,应有尽有;有人说他高中辍读,全靠自学。有人说他阴鹜大伤,妻离子散;有人说他家庭美满,儿孙满堂。总之他出道十年,还在一团迷雾中。
当然,见过他的人都领了大信封。你总不能去问一个垂头丧气的人,炒鱿鱼请你吃的雷再晖,到底属哪类传说?
你的牙医长得再帅,想必你也希望和他永不相见。
“哦,就是那个传说中,”钟有初故作正经,掰着手指一样样数,“可止小儿多动、挑食、夜啼、尿床的雷再晖?”
何蓉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手里却有条不紊,显是受过良好文秘训练。这份功劳,应当记在她的师父钟有初头上。
“可不就是他!他已经为总部制定一套瘦身计划,甩除不少赘肉。前不久才出了秘一级MEMO,我在梁安妮那里看了两眼——说是大董先生要退下去,小董先生仍在外放中。总部裁员百分之十七。营销和企宣两部合并,两个部长又都是元老级人物,闹得不可开交。”
钟有初讶道:“不是吧?金融风暴已过很久,怎么现在开始顶不住。”
“近两年在风投那一块蚀得厉害——梁安妮说的。去年回总部,她和小董先生出过海。”
“雷再晖刚出道时就已经风传要请他来为公司瘦身。以前……”钟有初顿一声,继续道,“年年都恐吓员工说寄资料给他。年年喊狼狼不来。管他来不来?做好自己的工作就万物生平。”
正说闲话时,丁时英从外面回来接手,赶她们两个去吃饭。
“年轻人吃饭要定时定点。长命功夫长命做。”
丁时英今年三十六,打扮得却像四十六。常年挽一个大髻在脑后,暗喻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又常年皱紧眉头,暗喻自己很纠结。
“时英姐,公司是不是真要请雷再晖来做事?”
丁时英不以为意道:“行啦!年年喊狼狼不来。管他来不来?最重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万物生平。”
“嚯!刚才有初姐也这样说。”
丁时英便抬头望了钟有初一眼,对何蓉道:“这是老话了。我在百家信用影印机的时候,你还背着书包上学呢!”
钟有初对丁时英笑一笑:“我们俩在这里老生常谈,她们已经听不懂。”
钟有初入职时是丁时英带她,至今八年。八年里出了多少跌宕起伏的事?丁时英已经记不起自己八年前恨嫁的心情,而这妖女还是当初刚入公司的模样。
只有一次她在聚会上喝多了两杯,坐在昏暗的包厢里,用那有些斜视的左眼,轻佻,嘲弄,怜悯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