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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首领侧目回头看了安乐王一眼:“王爷放心!我等均身受辰国,定誓死保护王爷冲出重围!”
鲜血四溅,无尽的杀戮,众人眼前犹如蒙上了一层红雾,空中传来长长的惨叫声,鲜血溅了满头满脸。
只一会的功夫,隐士八人已剩下三人,安乐王手臂上背后均也已中了一刀。犹如利剑般的隐士终于在团团包围中突出了一个出口:“王爷!快走!”
安乐王策马朝那薄弱之地跃去,马儿长长一声嘶鸣,终是越过了众官兵的长枪。安乐王策马飞奔,蓦然回首,却看到最后三人仍在拼命地厮杀前来追赶的人。
“走!”安乐王怒喝一声。
“王爷先走!我等断后!”人群传来中气不足的声音,显然已是受了重伤。
安乐王敛目看着怀中那被自己的衣袍紧紧包裹住,全身未染一滴鲜血的人,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死命地抽打着身下的马儿。
不知何时,后面的兵器声、惨叫声嘎然而止。
“放箭!”
弓箭离弦,直射安乐王。
顷刻间,箭矢破空的厉啸之声充斥了双耳。安乐王单手抓住缰绳,手指关节处已是青白一片,他死死地抿住双唇,单手紧紧地紧紧地搂住怀中。身后,箭矢一支支地刺进肉里。
安乐王仿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眼不眨地凝视着怀中人的脸,他狭长的桃花眸内弥漫氤氲之气,眸底柔软一片,似在回忆似在回味。那盈盈的眸子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流光异彩分外夺目,艳丽而妖娆的脸上一片迷醉之色,嘴角轻然勾起一个绝美的浅笑。
——“好一个不知心恨谁,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看都看过了,为何还要将脸遮掩起来? ——“小生唐突了,情急之下误入了小姐闺房,望小姐见谅。”
小哑巴你还不清了,你还不清了,此生我把命都给你了,你还能拿什么还我?你既不愿欠下任何人,那么,那么用此生后的生生世世来补偿我。你,若敢欠债不还,无论多少世,我定然不会饶你!
一滴,两滴……雨开始沥沥地下,伴随着夜风,带着些许哀伤与萧索,划过这个凄凉的夜。
“住手!”匆匆策马赶来的君凛惊骇欲绝看着一地的尸身,厉声喝止了射箭的众人,声音都变了腔调。
望着远处斜斜倒下马匹的人,君凛脑中一片空白,猛踩马镫朝那人疾驰而去,手持火把的众御林军紧随其后。待能看到那端坐在空地上的人后背上满满的箭矢之时,君凛摒住了呼吸,眸中闪过一丝绝望。
待走近看清一切时,君凛全身紧绷,怔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安乐王身后满是箭矢,端正地坐在空地上,单手以挡护姿势抱住被衣袍紧紧裹住的人,即便是当时摔下马,也未让那怀中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擦伤。他双眸柔和,嘴角含笑,至死双眸也未闭上,一直垂首凝视着怀中人的脏得已分不出颜色的脸。
微凉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风轻轻吹着,似是要为他和他怀中的人,冲散这弥漫着的刺鼻的血腥味,洗刷掉满身的刺目的血迹。
恍如猛然惊醒一般,君凛狼狈万分地奔下马去,他摒住呼吸一步步地、一步步地走到安乐王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去,抱起安乐王怀中的人。他凝视着訾槿毫无生气的脸,手抖个不停地缓缓抬起,探到訾槿的鼻翼下,良久,才探到那一丝浅弱万分的呼吸。
“御医!御医!!快传御医!!”君凛惊惧万分地喊道。
待这一声惊惧的喊声落下,那本端坐在空地的安乐王缓缓地倒下身去,双眸一点点地、一点点极缓慢地阖拢,只是嘴角那抹浅淡的笑容却显得越发的深切了。
祁咏跃看着神智已失的君凛,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安乐王已毙,天气过于炎热,这尸身该如何处置?”
君凛凤目中一片惊愕,他抱住訾槿缓缓回身,看着地上的人良久,沉声道:“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回辰国。”满川风雨看潮生(九)
凌晨的朝凤宫忙碌异常,太医院的所有的御医都在这诺大的宫殿出出进进忙碌着。
太医院首席苏大人战战兢兢地从床边退下,走到一脸冷色的君凛面前,想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君凛的怒气已膨胀到了极点,狠声道:“还不快说!”
苏大人吞了吞口水,极小声地说道:“姑娘……姑娘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君凛一把拽住了苏大人的前襟,大声喝道。
苏大人哆哆嗦嗦地说道:“臣绝不会误诊……姑娘是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君凛神情恍惚地松了手,凤眸中霎时溢满了狂喜。他一脸怔怔然地望向床上的人,待触到那骨瘦如柴毫无血色的人时,那狂喜之情瞬时被自厌悔恨所替代,急声道:“可有危险!可是有什么危险?!
苏大人偷偷地、仔细地观察着君凛所有的反应,待看到那闪过的狂喜时,心中微松了一口气:“姑娘似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有轻微的食物中毒。想来姑娘已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为保住孩儿似是努力地要吃些东西,但似是害喜非常的严重,连日的闷热、惊惧、又忧虑过重……”
“到底该如何!大不了……大不了,不要那孩子……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陛下大可放心,姑娘身体虽然赢弱,但在这之前吃过不少珍稀的药材,而且似乎有高人给姑娘调理过身子,这孩子也是能保住的。”
君凛凤眸闪过一丝喜色,抓住苏大人的手,急急地说道:“真的!?”
苏大人受宠若惊,连连颌首:“陛下放心,只要这段时间细细调理,臣可保大人孩子均是无恙……不过,姑娘的心绪万不可再受到大的波动,也不能过于的劳心伤神。”
君凛急忙放开苏大人的手,连声催促:“快去!快去开方子!”
待御医散去,君凛连忙坐到床榻边,神情激动地抓住訾槿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亲吻着,只觉心中满是感激又喜意无限。他的拇指一点点地滑过訾槿的额、眉、眼、脸颊,一遍遍摩擦她干裂的嘴唇,凤眸中柔情似水波光迷离。
站在一旁良久的陆嬷嬷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陛下,让老奴给姑娘擦擦脸和手吧……姑娘这才走了几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君凛身子一僵,霎时凤眸中胀满了怒气,压低声对着身旁的小五道:“为何弄成这般模样?即便是君赤在废院时也不会如此!如何连净身的水都不给她?”
小五看了一眼陆嬷嬷,陆嬷嬷骤然垂下头去,紧紧攥住手中的布巾,半晌后沉声说道:“姑娘在素染宫的时候,老奴几次试图去探视,却次次被守卫挡在门外……当时老奴看见他们给姑娘的饭全是变了色的……老奴本想告诉陛下,可陛下……御医说姑娘食物中毒,想来便是吃那些的缘故……姑娘定是知道了自己身怀有孕,为了保住那孩儿,连那些个变了色的饭都吃了,姑娘既然如此重视这个孩子……又怎会不试图将消息告诉陛下呢?” 君凛脸上已满是阴霾,凤眸中闪出点点冷光:“朕知道了……”
点点晨光洒进朝凤宫,清晨的空气中透露出丝丝甘甜,殿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这样一个平凡的早上,显得异样的安神舒适。
一觉醒来,訾槿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明明是历历在目的东西却丝毫记不清都梦见了什么。她忍住全身的酸痛坐起身来,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眉头微微隆起,何时回来的?
“姑娘醒了?……哎,呸!呸!瞧老奴这嘴……这会不能叫姑娘了……”陆嬷嬷端起围在热水中的汤盅,坐到床旁的凳子上,“娘娘饿了吧。”
訾槿眸中闪过疑惑:“娘娘?”
陆嬷嬷将勺中的汤吹了又吹,递到訾槿唇边,笑道:“陛下在娘娘昏睡的这两日,正为娘娘的封后大典奔忙呢。”
一股扑鼻的鱼腥味,扑面而来,訾槿连忙捂住嘴干呕了两下,无力地靠到了一边。陆嬷嬷连忙放下手中的汤盅,接过宫女递过的布巾,细细地给訾槿擦着嘴:“娘娘怎么害喜害得这么厉害?这汤中的鱼明明用调料去了腥味了……”
“害喜?”訾槿愣愣地道。
陆嬷嬷疑惑地说道:“陛下不是说娘娘精通医理吗?难道娘娘还不知道吗?”
訾槿看了看陆嬷嬷,抬手摸上自己的脉搏。片刻的功夫,訾槿的脸上闪过惊讶,似是思索了一下。渐渐地一抹喜色爬上了眼梢,那夜……那夜与小白……
看着訾槿呆傻的模样,陆嬷嬷笑道:“呵呵……娘娘别笑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御医可说了,娘娘先前已是大大的不妥了,若以后不细细调理,对孩子可不好。”
訾槿含笑点了点头,骤然惊醒:“君凛知道了?”
陆嬷嬷将那汤再次送到訾槿唇边说道:“陛下接娘娘回宫的那夜就知道了,娘娘那个模样可快把陛下心疼死了。陛下整整看了娘娘一夜,第二日便开始筹备封后大典了。”
訾槿皱了皱眉头,忍着呕吐的感觉喝下了那汤:“封后大典?”
陆嬷嬷手未闲下,继续喂道:“是啊,太上皇刚薨,陛下若想封后纳妃,需在一个月内完成,否则便要等上三年。陛下万不想委曲娘娘,所以便颁下了封后诏书,封娘娘为后,十二日后为封后大典。”
訾槿若有所思地抚着小腹,强忍住呕吐将一盅汤全部喝下,再次躺了下来。
陆嬷嬷满脸喜色地给訾槿整理整理丝被,悄声退了下去。
忙碌一早的君凛龙袍未换,匆匆踏进朝凤宫,见到仍在熟睡中人,脸上难掩的失望之色,侧目问到一旁的人:“不是说娘娘醒了吗?”
陆嬷嬷笑道:“是醒了,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
君凛凤眸一片柔软满足之色,嘴角含笑地看着訾槿的睡颜,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低声问道:“娘娘可知道自己有喜?”
陆嬷嬷道:“知道知道,娘娘害喜害得厉害,明明是不想喝那汤,愣是咬着牙把那汤喝光了,那手啊一直放在小腹就没撒开过。”
君凛眸中喜色更甚,轻手轻脚地坐到床榻上,攥住訾槿的手默默地凝视她的睡颜。佯装熟睡的訾槿,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君凛低低地笑出了声,柔声哄道:“还装,知道你醒着呢。”
訾槿略有不甘地睁开双眸,一把拉出君凛握住的手,将脸转到了一边。
君凛凑了过去,柔柔地笑笑:“槿儿还在生气吗?”
訾槿蹙眉朝里靠了靠:“我累了。”
君凛俯身去,轻轻地吻了吻訾槿的侧脸,却被訾槿闪身躲开。君凛不以为然地轻笑了笑,手滑进丝被之中,抚摸着訾槿的小腹:“别闹脾气了,对孩子不好。”
訾槿已退无可退,想推开眼前的人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她冷冽地看向君凛:“松手!”
君凛耍赖地笑道:“不松,难道我摸摸自己孩子也不行吗。”
訾槿冷笑一声:“这孩子不是你的。”
君凛骤然坐起身来,本满是水光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即便是如何的恼我,也不许你这么说!”
訾槿冷声道:“说不是便不是!”
凝视訾槿苍白的侧脸,君凛心中悔恨交加一片酸涩,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