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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看了看那些追来的人,再扭头望兰芽面上坚毅容颜,终究狠狠叹了口气,“好。你不走,那我便也不走!”
。
“你何必不走!”兰芽急得跺脚。
“我在外头原本也没了亲人,何时生何时死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遇见兰伢子你这样个人,我喜欢跟你说话,也喜欢听你说话……我觉着,与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没了亲人之后,最美好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若是走了,兴许这一辈子就再看不见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虎子说着掏心窝子的话:“再说,从你我相识至今,你撵我也远不止这一回。每一回暂别,都让我摧心断肠……所以这一回,我宁愿死在你身边,也是决计不走的了!”
兰芽怔住。一张小脸儿越发苍白。
虎子便一笑:“你也别忒当真。我原本也是赖上你的。你当初扒了我的衣裳,看见了我的光腚,这辈子除了我爹娘,你还是第一个!你说我岂能轻易就放过你?早晚还是要讨回来的!”
兰芽果然面上大红,“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话音未落,兰芽却只见虎子面上悚然一变!他望向她背后,厉声嘶吼:“兰伢子,快跑!”
☆、43、太真天香
兰芽还没回过神来,背后夜色里霍然伸出手臂将她圈住!她的嘴被死死捂住,而身子便被拖向背后的丛林!
她看不见自己身后的人,却看得见虎子身边的人。几个黑衣人用长绳,宛如绊马索一般将虎子绊倒在地。紧接着便扑上来,将虎子从头到脚捆了个严实!
虎子力大,不肯屈服,却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抬手一刀把砸在后脑……
兰芽想要惊呼,却被捂紧了嘴,喊不出声。想要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入树丛!
是谁?难道是冯谷手下的阉人,或者锦衣郎?
终究还是逃不出紫府掌心,她岳兰芽今晚便也注定葬身于此了,是么?
闻听此处有动静,冯谷手下的锦衣郎也急急奔到了林边。却不知发生何事,马匹全都惊声哀啼,接下来一片人仰马翻!
“哼……”兰芽隐约听得背后人一声冷哼,写满自负与不屑。
可是那人的冷哼并没有顺利结束,而是半途中止。
兰芽心中一动,便也蓦地抬首望向人丛外。
——只见隔着一箭地的距离,那林子的外头,原来不知何时那冰块已经出来,正站在那灯影地儿上瞧着她的方向。
那样明昧不定的灯影,那样清清冷冷的目光。
他可安好?
他可曾为了她,已然受了那阉人的伤害?!
却做不得声,只有满眼的泪。而他的身影,在她泪眼中渐渐模糊……
此一别,不知今生今世,是否还有机会问出口……捂住她口鼻的那只手猛然加了力道,她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
兰芽再醒来,身已不在那山野丛林之中。
眼前是宫阁俨然,触目煌煌。亭台巍峨高峙,却落影森森。
隐约,耳畔还有云板余响;鼻息间,隐有太真天香之气。
兰芽再阖上眼帘,让自己冷静。
既非佛家的旃檀之香,便应为道家宫观。
本朝历代皇上都崇敬道家,朝中权臣亦有不少原本身为道长之人,所以宫中特立修道之所。由眼前宫阁规模可以推断,怕此时置身之地便正是大内,道宫!
如此说来,她还是落入紫府之手。旦夕生死,都在阉人掌控!
。
“你醒了?”
耳畔传来阴柔旖旎的嗓音。
兰芽本。能一颤。却分辨得出,那声音并非来自那晚灭门之人!
她便微微放松下来,转眸去看。
只见一锦衣少年,绛红的麒麟服华贵耀目。眉目如画,一双含笑的眸子里却漾着令她毛骨悚然的森然。
地砖阴冷,硌疼了兰芽的骨头。兰芽一晃手臂,“松开我!”
“咯咯……”那阉人竟然是银铃般地笑,走过来蹲下,伸手抬起她下颌:“好倔的脾气。”
兰芽深吸口气,眯眼回望:“在树丛里劫了我的人,便是你吧?”
那人显然一惊,微微眯眼:“你怎知道?我分明从没让你看过我一眼。”
“你身上的气息。”兰芽微微抬起下颌:“脂粉花露,公公原来有此雅好。”
这锦衣少年,自是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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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本不畏死
藏花居高临下睨着兰芽:“牙尖嘴利,我早晚一颗一颗把你的牙都掰下来!”
事已至此,还有何惧!
兰芽便扬声而笑:“那又如何?紫府的手段,剥皮、刖足、炮烙、车裂……公公不妨给我上个全刑!”
只求速死,早早与爹娘家人团聚。
“你当我不能?”
藏花被激怒,扬起一脚直踹兰芽心窝。兰芽登时喉咙一股腥甜,她强自忍住,却只还给藏花一个轻蔑的笑。
藏花大怒,伸手扯开腰上的软鞭,抬手便抽来!
鞭子在空中旋起唿哨,却没有落下,半空便被人截住。
藏花恼怒低喊:“息风,你又待怎样!”
息风将鞭子收回,蹙眉向藏花:“大人钧令,你敢不遵?”
藏花咬牙切齿,狠狠瞪着息风的脸,呼吸嘶嘶有声。半晌,不甘地将鞭子掷在地上:“息风,你若不说,便是她死了,大人也不会追究!”
息风长叹一声:“你那些暗里杀人的手段,哪一样能瞒过大人的眼睛!大人说要留的人,你又何必非要拂了大人的意!藏花,你原本是最顺从大人的,这一回怎地就为了这么个人,这样地拘泥!”
兰芽静听二人言谈,心念频转。
他们口中的“大人”,是否就是那晚灭她满门的妖孽少年?!
而那人既然擒了她,缘何吩咐留她命在!
——莫非,家中还有侥幸生还的亲人,于是那妖孽要以她为饵?
——又或者,是当日她的痛骂,让那妖孽想要让她活下来,也好生生折磨于她?
兰芽便抬眸一笑:“那位公公想叫我死,我偏死不成;这位大人不想让我死,可是说不定我却可随时了断我这条性命。”
息风松手推开藏花,趋近,森冷瞪住兰芽双眼:“你说什么?”
息风周身都是冷肃,藏花都要忌惮三分,兰芽却不为所动。只莞尔一笑:“咬舌自尽、以头抢地……只要我想,总有公公们看不住的时候。”
“倘若我死了,大人又如何向你的主子交差?”
息风眯起眼来:“你竟胆敢要挟于我……你以死相胁,究竟想要什么?”
兰芽赞赏一笑:“大人带我去见与我一同的那几个少年。我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息风蹙眉:“你如何敢确定,他们也在这里?”
兰芽笑得俯仰:“二位大人也是紫府的人,却要以黑衣蒙面出现在丛林当中。我如何还不明白,你们就是想不被人认出来,就是打好了埋伏要从同僚手里抢人的!”
“既然如此处心积虑,又怎会只带我一人回来,而放弃其他的人?”
不说别人,虎子便也被黑衣人扑倒。兰芽猜,那个亲手砸晕了虎子的黑衣人,怕就是眼前这个冷冽的锦衣郎!
息风未置可否,向藏花使了个眼色。
藏花恨恨瞪兰芽一眼,尾随息风走向外去。
☆、45、魔掌难逃
两人站定,藏花瞟着息风:“怎地?别告诉我,堂堂息风将军,还真被她拿捏住了!”
息风蹙眉:“……她竟然猜到我们是要从冯谷手中抢人。消息若传到仇夜雨耳中,只怕要为大人惹下麻烦!”
藏花冷笑:“所以便更要杀了她!”
“不要轻举妄动!”息风负手思量:“大人要留着她,自然有大人的安排。你我且不忙自作主张,还是交给大人来定夺吧。”
藏花顿足:“大人,大人!我就不明白,大人要留着她,究竟想要怎样!满朝百官,大人最恨的就是岳如期,大人又何必对岳如期的女儿,这般地妇人之仁!”
息风盯了藏花一眼,没再多言,转身离去。颀长身形穿过层层宫阙,锐步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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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乃是灵济宫,供奉二徐真君。其地位,便如兰芽所测,堪为皇室道宫。
息风直奔大殿去。
大殿之上,数十道士齐声诵经。人丛之中,一个少年鹤氅羽扇,如醉如歌,凌虚而步,身形于香烟缭绕之中,缥缈若仙。
息风便立在门口,未敢打扰。
倒是那若醉若痴的少年,忽地止步,星眸微张,朝息风凌厉望来。
正是司夜染。
并不等息风禀告,他偏头轻笑,声色冰寒:“她要看什么,便带她去看。这点小事,难道也不知该如何料理!”
息风心底一凛,没想到大人早已猜到,便恭敬叉手施礼:“遵命!”
。
兰芽终于在另外的院落里,看见了虎子。
虎子依旧还没醒来,昏迷里还被捆着手脚。兰芽扑过去,手指从虎子后颈摸到粘腻血迹……兰芽痛极,冲息风大吼:“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息风眸中一片寂白:“这是他应得的!”
兰芽愤愤瞪他:“若要杀,便给他个痛快的!若不杀,你总归要给他好好医治!”
息风忍不住眯眼。在这灵济宫中,除了大人,谁敢吩咐他做事!眼前的小东西,倒是好大的胆子!
看过了虎子,兰芽又被带到另外的院落里。
房门一打开,兰芽便惊呼一声。
只见几个少年被捆着,一圈儿坐满了地下。竟是以秦直碧、陈桐倚为首,那几个已经逃走的少年!
兰芽忍不住颤抖:“你们不是都逃了么?怎么竟然都没能逃脱!”
原本心下有小小的希冀,他们这一帮人里,哪怕有三五个逃脱的,那也好啊!
陈桐倚嘴角淌血,却还努力朝兰芽掀了掀唇:“兰伢子,原来你也来了。虎子呢?他也来了么?”
兰芽点头,不想多说,目光便都落在一身狼狈的秦直碧身上。
兰芽刚想慰问,秦直碧却一口啐来:“还问我们怎么没能逃脱?兰伢子,你当真问得好!我们又如何能猜到,你指点我们逃走的方向上,分别都埋伏着黑衣人,正好守株待兔,将我们一一拿下!”
兰芽一晃:“你以为,是我出卖了你们?”
秦直碧冷眸如箭:“我也希望是自己冤枉了你!”
此时他们几个都被绑着困在地下,个个面上身上都挂了伤;反观她这般自由自在地站着,而且浑身上下完好无缺……
也是,如果换了是她,也免不得猜疑。
再说秦直碧从入牙行的第一日,便格外警觉。她也不怪他。
兰芽便淡然一笑:“至少,我们还都活着。那就都好好活着,然后还得卯足了劲儿,继续活下去。”
☆、46、东西二宫
紫府大堂位于东安门北,位于皇城东端。
灵济宫则位于皇城西侧。
灵济宫与紫府,一西一东,隔着整个皇城。
虽然出自同门,却已俨然分为两家。紫府纵然手眼通天,可是灵济宫中这一宵所发生的事,紫府却也无从知晓。
紫府,清晨。
白忙了整夜的仇夜雨气急败坏地直奔进公孙寒的卧房,顿足捶胸地非要他干佬儿给他一份手令,授权他亲手宰了冯谷那老小子!
公孙寒的靴子刚蹬上一只,便问:“竟是为了何事?”
仇夜雨气得眼圈儿发红:“城中有一间人牙,近来频频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