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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她真的好恨!
她恨这个天地,她恨这世上所有的人!她要毁了这一切,她要毁了所有人的梦想。她绝不甘心成为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她要拖着他们所有人一起,与她一起挣扎在渊薮之中,永不超生!
。
御花园,吉祥轻手利脚地攀到了堆绣山上。
她是大藤峡人。大藤峡顾名思义便是两岸多山岭,峡谷之间悬垂百年大藤,当地人进出山谷都靠从那藤条上攀爬而过。于是吉祥也是极为擅长攀爬,御花园里小小的堆绣山对她来说,简单得就像自家的院墙。
她居高临下,眯眼望着继晓和湖漪两个人。
每逢僖嫔来,那继晓就跟个黄鼠狼一样,盯着湖漪,恨不能淌下口水来。
而湖漪忌惮着继晓的身份,不喜欢他这么盯着她,却也不敢得罪继晓,只得时时处处地闪避。真真儿像是小鸡躲着黄鼠狼,
瞧见那晚还那么不可一世的湖漪,变成眼前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吉祥便觉得分外痛快。
可是光是叫眼睛这么痛快痛快可不是她的法则,她必定要狠狠教训湖漪一顿。她要叫湖漪明白,她吉祥本该是高贵的公主,而湖漪则永远是卑微的奴婢。
。
继晓名义上是跟皇上打赌,要给皇上演示点石成金的法门,于是皇帝有时想起他来,也说他自己关在御花园里清苦,便三不五时叫御前的人去给送些吃食。
而这个差事,寻常都落在大包子肩上。
这日大包子又去给继晓送吃食。因是御赐,继晓为了表达对皇上的忠心,便立时跪倒地上,不管不顾地都吃了。连连说好吃,求大包子回去代为谢恩,还说了一大堆的赞颂之辞。
大包子面上堆着笑,看他全都吃光喝完,这才退去。
继晓吃饱喝足睡了个午觉,结果睡到一半便只觉心内翻腾若油煎,怎么也按捺不下去。
直撑到湖漪午后替僖嫔来取新的“经卷”,他这才顾不得了一切,一把扯住湖漪,将湖漪压入帐中。
湖漪凄惨的叫声良久不绝。
只可惜御花园里空空荡荡,再无旁人出现。朱墙边的一排排竹林,被冬日的风吹得呼啦啦歪倒又歪去。
唯有那高高坐在堆绣山上的吉祥,冷笑了勾了勾唇。
。
兰芽索性耐下心思来养伤。
她并无大碍,只是那天冻坏了,兼之彻夜驰马累着了。不需金石,只是安心休养便好。
蒙克没叫她见外人,便也多亏了图鲁和乌鲁斯那两个小家伙给了她陪伴和欢乐。她白天与满都海说说话,再与两个小家伙玩闹一场,一天的光景便捱过去了。
这个晚上有侍女进来给她送进饭菜和新鲜的牛奶来。
兰芽静静接受,却不想当中的一个侍女跪倒给她倒牛奶,却忽地朝她抬起头来,抛了个媚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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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379。15孩子(4。11更2)
乍看之下,兰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侍女也没久留,跟着其他几个侍女一并出去了。
这个晚上兰芽便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翻翻滚滚地都是那张脸。
过了午夜,整个营盘大帐都安静了下来。兰芽卧榻旁的帐幕忽地一动。
兰芽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是有草原上的胡狼趁夜钻进帐篷里来。可是随即百年定下心来,反倒亲自下地,到帐边去翻开了毡墙。
一个女子狡黠如胡狼,卷着身子便钻了进来跖。
兰芽借着月关看见她那张脸,便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哽咽着低唤:“雪姬?怎么会是你!”
雪姬坐下“嘿嘿”一笑:“那自然要拜你那顽固不化的兄长所赐。彼时在南京怀仁府,他捉了我,又将我裹挟带回这草原来。老娘我现在,哼哼,是你哥的战利品女奴!”
兰芽听得惊愕,却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一套说辞,我哥可能会信,可是我会信才怪。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定然是大人安排了,你配合着演戏,骗过了我哥和蒙克他们去。”
她却没有半点猜到的喜悦,反倒垂下了头去。
雪姬便抱着膀子哼了声:“合着你还记着这世上有大人这一号啊。我还以为被巴图蒙克和满都海,加上那两个小王子合伙给你灌了几天的迷汤,你都忘了还有大人这个人呢。”
雪姬一直都是这么泼辣,永远不改。兰芽只得叹了口气,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迷汤谁都会灌,他们会,难道我就不会么?他们现在人多势众,我人单式微,若不示弱,只能给我自己和整个大明使团带来灾难。他们四个人一起给我灌的迷汤,我就也给他们四个一一灌回去好了。”
雪姬这才正眼瞧了她一眼:“嗯哼,这还差不多。要不然,我真是白来了这一趟。”
兰芽心下呼啦一热,热切抬头:“如此说来,大人早早在草原埋伏下你这颗棋子,便是测到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来这草原。”
雪姬便咯咯一乐:“那有什么猜不到的,老娘也猜到了啊。你们岳家兄妹还不都是一个德性,还不是都把你们的爹看得比天王老子都重要?他当年来过的草原,你们两个自然都想来;他当年办过的事、见过的人,你们两个一样都想见一见、办一回。”
“更何况,你们那个爹就是被朝廷判定‘私通鞑靼’才获罪的,你们兄妹两个上来那个迂腐的忠诚劲儿,可不是得救不回来了你们爹的命,却也怎么得救回你们爹的清誉么?”
雪姬说着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诶我说你们汉人,有时候那股子迂腐劲儿真是没法说。人命和名誉,到底哪个更要紧呢?”
雪姬是草原人,虽生活在大明,却也是在风。月场上当鸨儿娘,于是说话做事极为泼辣直白,倒不似读书人一般扭扭捏捏。
于是她的话,兰芽有些虽然听着刺耳,不过她却也爱听。
兰芽便陪着笑,上下打量着雪姬:“从上次一别,距今已近一载,你独自在这边,受委屈了。”
雪姬哼了声:“委屈什么的倒是说不上,再说我本就是草原人,回来也没半点不适应的。只是你那个顽固不化的哥真叫人着急,为了他,我这头上都不知多了多少根白头发!”
兰芽便眯眼去寻。
雪姬红了红脸,“咳,我这样儿的人哪儿是能顶着白头发四处走的人呢?我早就一根一根都拔下去了。你们汉人那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哦,白发从无到美人。”
兰芽不知怎地,听着心下便是微微一惊,便笑道:“别胡说。谁还没有将来老了,白发苍苍的一天呢。不过白发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都期冀白头偕老么。”
“你瞧你叫雪姬,若你将来也能有一头白发如雪,那就又不知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美呢。”
“屁。”雪姬却半点替补兴趣来:“老娘跟谁白头偕老去?老娘风。月场上打滚的人,早就看穿了男人,看破了红尘。老娘才不会容许自己满头白发才死去,老娘一定在老了之前就先死了。”
兰芽蹙眉,目光滑下雪姬的小腹。
这是冬日,穿着的衣裳都厚,雪姬的那处看上去虽略有臃肿,却也说不定只是衣裳的缘故……可是兰芽就是无法忽略掉,晚饭时雪姬跪下倒酒时她是下意识护着那处的;方才从毡墙里钻进来,她还是将手护在了那处。
雪姬便也察觉到了,霍地侧开了身,避开了兰芽的目光:“你瞧什么呀?”
兰芽心下便疑心更重,一把捉住雪姬的手臂:“莫非,你已经……?”
雪姬见躲不过,只得叹了口气:“是。”
“我哥的?”兰芽眼中闪出一簇火苗来。
雪姬又羞又恼得咬牙:“豁,原来你真当我是风。月场上过来的人,我就是人尽可夫?这若不是你哥的,别的男人哪个特么有本事沾了老娘的身子?”
“太好了!”兰芽眼眶一热,一眨眼间,两串泪水已经落了下来。她一把
抱住雪姬,靠在她肩上嘤嘤哭出声来。
雪姬不明白兰芽的心情,不知道兰芽曾经对一对小生命充满过愧疚,更不知道兰芽刚到草原的那一天便梦见了他们两个……醒来却是怅惘,以为这一世姑侄缘浅,便连梦里相遇都不能够;哪里成想,一个新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竟然已经悄然在雪姬的腹中孕育了!
这般说来,可不可以说,那天的恍然一梦兴许就是那两个孩子来告诉她,要她不要再想念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借由另一个生命,重新回到她身边,重新再来奶声奶气地喊她一声,姑姑?
雪姬揽住兰芽,听见她在耳边欢喜的抽泣,感受到她小小身子里涌来的开心……雪姬便也心下柔软了下来,终于露出慈祥的微笑,抱紧了兰芽。
兰芽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我哥他,是不是也高兴死了?”
雪姬被问得一愣,迅速垂下头去。
兰芽的心便也咯噔了一声,忙问:“我哥他,难道……?”
雪姬便笑了,她虽然努力让这笑显得明艳,可事实上却是凄怆得叫人心疼:“他怎么会高兴,我和这个孩子是他的耻辱。他从未忘记过你嫂子,从不曾放下他曾经的那两个孩子。而我跟他在一起,都是我威逼他的,他不得不就范。实则他心下对我厌恶无比,他对这个孩子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兰芽一把掀开毛皮被子:“我去找我哥!”
“你别傻了!”雪姬一把将兰芽拽回来,“你别忘了,巴图蒙克现在还不准你见人。门外还有他的卫兵,你连帐门都出不去。”
兰芽一窒,转回头来便又两行热泪流下:“雪姬,我哥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我岳家亏欠于你。”
“别说那些迂腐的话,我不爱听。”雪姬坚强地避开去,抱起自己的手臂:“别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我做的都是我自己该做的,你哥没亏欠我,就更不关你们岳家什么事儿。”
“我来草原,是大人因我的身份方便,叫我回来护着你们兄妹,方便行事。你哥迂腐进了骨头里,怎么都不肯接受大汗赏赐的女人。一回两回倒也罢了,他十次八次都还是拒绝。大汗起了疑心不说,大汗的部将就更是要杀了他。那种情形之下也只有我跟他睡喽。也没什么大不了,老娘原本就是风。月场上的出身,这世上的男人对于老娘来说便没什么两样,跟谁睡不是睡?”
雪姬说着将手拢在自己腹上:“所以这个孩子是老娘自己的。老娘自己生,自己养,跟你哥,跟你们岳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在我眼前继续那么激动了,我是永远不会告诉她,你跟她之间的关系的。”
兰芽心痛如割:“雪姬,求你,别这样。”
雪姬却摇头:“嘿,我凭什么不能这样?草原上部族纷争,女人被各个部落抢来抢去,所以草原上的孩子只认额吉,倒不在乎谁是阿瓦。就连成吉思汗的母亲、成吉思汗的妻子,还有巴图蒙克的母亲也都被敌人抢走过,也都怀过其他男人的孩子……所以我雪姬,不在乎!我雪姬的孩子,也不在乎没有阿瓦!”
雪姬说得坚强,可是她的面颊浸在月光中却是那样的惨白。
兰芽一把抱住雪姬,“你别灰心。你听我说!这件事交给我,岳兰亭他要是敢不认你们母子,我就宰了他!”
☆、16求去(4。11更3)
京师。万安宫。
已是翌日。晨光初绽,一片青蓝。
红墙夹道仿佛两带未曾干涸的血痕,湖漪一身凌乱从北疾奔而来。一路奔进万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