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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二爷……”
叫“大人”的是双宝,喊“二爷”的是三阳。
两人同时叫完,双宝倒不意外,三阳却吓得一立眼睛,扭头直盯住双宝:“宝公公,你怎么!”他还赶紧拽双宝袖子:“是二爷,二爷!”
二爷为人阴沉,三阳也是替双宝着想,担心二爷要责怪双宝。
灵济宫里外人不知道,听兰轩的人却是明白的:藏花实则对双宝还有着心结。
就因为当初大人借着要给双宝家送银子的差事,派了二爷出门,才叫兰公子有机会走到大人身边去得了宠……于是二爷后来回来后,一见双宝就很有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若又在此处被拿捏了……
双宝瞧三阳那副明明很聪明,却聪明到九天云外去的模样,只能叹口气,踢了他一脚:“大人!”
三阳眼珠又叽里咕噜转了好
tang几圈儿,这才三魂归窍一般,身子一僵,噗通就跪地上了:“唉呀妈呀,大人啊……”
负手而立的男子微微翻了个白眼儿:“我不是你妈。”
三阳吓得使劲磕头。
他是怕二爷,可是大人比二爷可怕老多倍了!
司夜染也只能再叹一口气,忍不住再度质疑自己当初怎么就把这么个混不吝的派去听兰轩伺候了呢……不过想来他也定然曾为她添了许多笑料,便也将功折罪了。
他便郑重走到三阳面前去,面容穿过纷飞雪花,凑到三阳眼前去。
“你给本官瞧清楚了,彼时你替你家兰公子烧的那幅画,画上的人,究竟是谁?”
司夜染在灵济宫时,从来都是傅粉示人,三阳这样级别的根本捞不着看真颜。而这一刻,司夜染竟然脂粉尽去。
三阳盯着这样的大人,便傻了。回想起兰公子刚进灵济宫的时候,的确是经常画一个人来着。画完了便揉了,烧了。他去收拾灰烬的时候,隐约能从残片上看见一个人。
后来大人趁着公子不在听兰轩,曾经过来过一趟,便瞧见了公子桌上一幅还没画完的画。
当时就连风将军的脸都白了,说是画的什么另外一个人。可是大人却没恼,反倒立在桌边凝立良久……面上辨认不出是喜是酸。
只是大人临走,还将原本罩着画面的丝帕重新给端端正正盖好了。
三阳彼时觉得自己是眼花了,才会仿佛在大人从他眼前步下台阶的刹那,望见大人眼角的——一缕柔情。
柔情,且还含着若酸若甜的微笑的。
三阳便使劲儿隔着雪花,这回认认真真看了一回大人。看完便傻了,呆呆说:“大,大大大人!那画里的人,就是大大大人!”
司夜染这才满意而笑,伸手摸了摸三阳的脑袋:“好孩子。”
他站起身来,唇角轻扬。
彼时她画的是冰块,是她自以为的慕容,却绝对不是司夜染。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画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他。
正如风和三阳都瞧出来的,那画上的,是她的,心上人啊。
。
他平伸双手,接住雪花。
他这样的人,天生冰雪气质,便仿佛雪中的谪仙。
他微微点头:“你家兰公子舍弃自己,调虎离山。此时的王帐没有巴图蒙克在,已是一盘散沙。此时你等还不随本官奋勇杀敌,更待何时?!”
双宝和三阳都是一振,便都从地上跃起来,摩拳擦掌道:“追随大人!”
随即,双宝向空中放出一发响箭。
响箭又名“钻天猴”,正是宛若猴子一般,一路尖叫着穿过风雪,直冲云霄!
响箭为号,四野喊杀!
。
情况骤变,王帐众人全都猝不及防,登时一片大乱。
岳兰亭也听见不对劲,带着雪姬和月月冲出帐来。
司夜染一边杀敌,一边冲到岳兰亭面前来,“趁乱,带人速走!”
岳兰亭便是一惊:“兰芽被巴图蒙克带走了,你怎会还在这里?去救她!”
司夜染骤然横臂,袍袖狠扬,又击毙两个蒙古兵。
“我且问你,她当日说不逃了,却与你说过什么?”
岳兰亭一怔:“她说她不会为了一己性命而牺牲这么多条人命。她说……”
她说:“哥,我不逃了……可是你们,都要逃出去!”
她是要以自己,将巴图蒙克调虎离山而去,换得众人的安全逃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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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舍得看你独赴险境,而是我更明白你心里在乎的……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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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心若兰兮终不移⑥——四面楚歌
“所以,眼下便不必优柔,记着她的嘱咐,带人速走!”
司夜染抓住岳兰亭的手臂,一推一送,挥袖之间已是又斩落两名草原士兵。
眼前形势虽听似四面楚歌,可是现实情形却逃不过熟读兵书战策的岳兰亭。只需静耳倾听,便知外围那动静多是虚张声势,不过为了扰乱草原人军心罢了。
岳兰亭也没猜错,纵然是外围来了息风带领的腾骧四营,来了虎子率领的大明使团,可是终究人数有限,且武器装备并不精良国。
现在趁着突然,搅乱了北元大营的人心而已。稍加冷静,一旦北元将领清醒过来,重新组织起有序的防范与反击,那司夜染的胜算实则微乎其微。
这一场占据,关键在“奇袭”二字。要的就是突然、迅速,不容犹豫。
岳兰亭便狠狠一点头,回头吩咐雪姬:“上马!”
王瑾那边的建文余部也都准备好了,老弱病残,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马的也上了勒勒车禊。
司夜染眯眼遥望一眼那冷落狼狈的队伍,眼底倏热,立在风雪里忽地朝他们一揖到地。
那边队伍里登时一片哭声,“少主,万勿如此!”
司夜染起身,双眸含泪:“这多年,累你们受苦。这一礼,你们不必推辞。此一去山高水远,希望你们都能善自珍重。后会有期,咱们来日再见。”
司夜染说罢,亲手一拍一个半大孩子的马P股,那马登时一声长嘶,奔驰而去!
那一队人,便都洒泪而别,遥遥风雪里,还在回眸望住司夜染。
这个人,是他们一家数代的追随,前后几十年的信仰。是为了他,他们才忍辱负重活下来,不管遇到多少险阻;是因为有他,才叫他们活着充满希望,只因为他们信他,信他终究会带他们走出渊薮,重新走回那一片湛湛青天之下。
岳兰亭也上了马,手提银枪兜转过来。
岳兰亭点头:“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冲出大营,息风带领的腾骧四营便会接应。从此南下,藏花已带大宁一线余部来迎。”
“那你呢?”岳兰亭眼睛一眯。
“我留下。”司夜染长身玉立,眉眼轻扬。
他们都走了,却要有人留在大营里托住北元追兵的后腿,为大队人马逃离争取时间。
“还有谁?”岳兰亭横枪望来。
司夜染傲然一笑:“有我一夫当关,便足够了。”
岳兰亭眼中冒出火来:“你乱来!”
双宝和三阳本都上了马,一听不对劲,两人对望一眼,便都毫不犹豫滚下马鞍来,一左一右站在司夜染身旁:“还有我们!”
岳兰亭长眉陡立,司夜染却冷哼一声:“累赘!没有本官的话,何时允许你们自作主张?”
双宝和三阳又对视一眼,三阳拧着脖子冲司夜染大喊一声:“反正,我们就是怎么都不走了?大人要看着不顺眼,就先杀了我吧!”
岳兰亭坐在马上,眼眶有些酸涩。
一直恨这个阉人,恨到灭门之后的几个月里每个晚上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他一身鲜血、满脸冰冷的模样。
也期冀过能有一天与这个阉人直面相对,到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他挑落马下!
却未曾想到,两人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面,竟然——他在这一刻还为了这个阉人而眼眶发酸。
“这天下甘愿为你卖命的人还多着,”岳兰亭眯眼望向凝立风雪之中的司夜染:“你又何必亲自留下来?你完全可以多叫几个手下来担这差事!”
司夜染却静静仰头回望他的眼睛,淡淡一笑。
“岳将军,你懂的。”
岳兰亭眼眶便又是重重一酸。
原本,他根本就不想听司夜染这一声“岳兄”,可是却又因为后半句话而忍了下来……
殿后的差事的确不一定非要他亲自来做,可是他却要为了一个人而不顾危险留下来。
小妹。
岳兰亭深深吸气,再吸气:“告诉小妹,我在前方等她。万万,不要出事!”
“好。”司夜染终于展眉而笑:“三天后,咱们木兰山见。”
雪姬含泪在马上朝司夜染叩头:“大人!属下应留下护主……”
司夜染轻轻摇头:“现下你最要紧的差事不是护着本官,是要护好你的孩子。别忘了,你家兰公子还舍了自己的半条命在这孩子身上。所以记住了,不容半点闪失!”
。
按着预定,大营里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岳兰亭一马当先,银盔银甲穿行风雪里,银枪左勾右挑,枪枪窜出鲜红血花……马蹄劲疾,终带着众人冲出大营,渐渐远去了。
大营里虽则依旧火光冲天,却渐渐地——空了。
蒙古军队以白音为首,一些将官终于清醒过来,赶紧带人上马去追。
事不
tang宜迟,司夜染垂首瞄一眼死赖在地下一左一右抱住他大。腿的双宝和三阳,轻叹一声:“你们两个既然想留下,就留下吧。”
双宝和三阳一声欢呼,这才松开了手。两人站成一排:“请大人吩咐!”
司夜染盯着他们俩:“大营里就剩下咱们三个了。你们两个倒是说说,就凭咱们三个,怎么拦得住大营里的上万人?”
双宝更见成熟冷静,眸光倏然一亮:“我们公子独自将巴图蒙克引走,乃是擒贼先擒王的路数。既然如此,奴婢们便也效法公子,擒贼擒王!”
三阳懵懵懂懂愣了愣,随即也跟着眼睛一亮:“宝公公从前跟奴婢有个小小计议来着,我们两个准备绑了图鲁和乌鲁斯那两个小王子!”
司夜染长眉一挑,赞许点头:“好办法。双宝三阳,你们两个果然没白伺候你家公子一场。这便去吧,趁乱将那两个小东西给我死死绑住,然后,送到中军大帐来。”
双宝闻言也是一惊:“中军大帐?”
那是王帐,是守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司夜染长眸一眯:“擒贼擒王,宝儿你说的。忘了?”
司夜染说完一挥手,便转身融入风雪,朝中军大帐而去。
擒贼先擒王,这北元王帐并非只有一个王,还有一个——满都海。
。
王帐之中,此时满都海自己也已顶盔掼甲,收拾停当。
这些年她虽然身为女子,却亲自带兵冲杀。曾经在一场大战中,她的头盔被人削掉。性命之虞时,她的头发散下来,被人认出是个女人。对手藐视于她,用刀尖儿又挑了个头盔扔给她,示意不欺负她,要她戴上头盔重新对战。
她半点都没软弱,不顾散乱的头发,将头盔扣在头顶,重新上马,更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