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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再叫他们两个,也如同兄长和雪姐姐一般……
兰芽忍住难过,轻声叹道:“自己生一个该有多好玩儿呀。煮雪我不瞒你说,月月虽说是我亲侄女儿,可是我因为爱她,就也忍不住想自己也生一个呢。”
“就像那些日子在威宁海大帐里,虽然心下苦闷,可是我却还真的是满喜欢图鲁和乌鲁斯那两个小王子的。”
兰芽握住煮雪的手,苦口婆心地说:“咱们女人啊,其实只要一到了年纪,自己的心眼儿就会悄悄儿地改了。再不是关心小时候穿衣戴花儿,而是开始悄悄儿地喜欢小孩儿啦……”
煮雪横眉立目地盯着兰芽。
果然是不一样了,瞧瞧眼前这个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哪儿还是从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兰公子啊,现在的简直就是个——老妈子。
煮雪想到这儿,自己也忍不住偷偷地笑。
真的不一样了呢,兰公子,亏你还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我,你自己竟然还没省悟你自己发生了什么改变呢。
也许从现在算起,再叫“兰公子”的时日,已经越来越少了。以后该叫什么呢?夫人?主母?咳,却总是觉得还是不如公子顺口哎。
。
这一场草原之行,这一场惨烈的战斗,让很多人丧生、受伤,或者心上蒙上无尽的创伤。可是同时也对很多人来说,却是帮他们打开了心上的锁,释放了曾经无法宽恕的自己。
便如煮雪。
曾经晴枝的死,菊池一山一家的死,让她痛断了肝肠。她将这些都归咎于自己,觉得自己不可饶恕,纵然活下来也要终身赎罪,遁身空门替他们超度亡魂,直至生命尽头。
可是这一场杀戮,造成的死伤比晴枝和菊池一山一家加起来还要多许多倍。那些丧生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是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死,都死得毫无畏惧。
那些人里无论是文武双全的岳兰亭、一颗痴心的雪姬,死得无声无息的三阳,甚或是含笑死于心爱人之手的小宁王,还是手无寸铁的王瑾他们,以至于满都海……他们不论正邪,却都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
而他们的信念,或是所爱的人,或是所追随的理想。
能这样死,原来也都是死得其所,死得畅快无憾。
她的心便于那一刻倏然开释。
她终于明白,无论是晴枝,还是菊池一山,他们为她所做的事,实则都是他们所崇奉的信念啊。他们爱她,他们情愿为她而死,他们不是想让他一生都活在忏悔和负疚里,他们不光是想让她活下来,更是想让她好好地活。
与兰公子一样,她也更加回想起从东海回来之后,大家悄然为她所做的一切。就连大人,也曾派初礼悄悄儿安排她住进西苑……
她也因此而明白过来,她是不能忘怀那些死去的人,她也同样不能辜负这些活着的、爱护着她的人。
在一场死亡里心死,又在另一场死亡里醒过来。人心便是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涅槃之中,逐渐明晰,逐渐强大起来的吧?
能修得这一场顿悟,便不枉这一场遁入空门,她已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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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一点儿,明亮一点儿~稍后第二更。】
☆、2、这个孩子,该不该留下?(2更2)
兰芽这一次出使,九月出发,回到京师已然是翌年三月。
这七个月里,草原风云变幻,京师也早已换过了另外一番气象。
虽说京师春寒,三月距离真正的春天还有些时日,可是远远近近的柳树还是早早地覆上了一层新绿,抬眼望去宛若浅碧色的淡雾轻烟。
内书库里,吉祥抚着已经圆滚起来的肚子,抬眼望那一层柳烟,不觉惆怅。
身上这颗球已然越长越大,快要遮掩不住了。先前天寒,凭着厚重的冬衣,还可遮掩说是心宽体胖;可是眼见柳树成烟,春已渐至,身上的衣裳必定越减越少,便再难遮住这肚子射。
且她隶属女官六局一司,每个季节的衣裳都是按着品级有着严格规定的。平素她可以躲在内书库里不见人,可是马上这就又要新的一轮量体裁衣,到时候她可怎么办?
更何况这一路走来,在女官局里上上下下得罪过不少人。若她们趁机拿捏,她又该如何应对矾?
越想越心烦,她便又一次萌生了想要拿掉这孩子的念想。
这个孽种,本来就是狗皇帝的,她早就应该拿掉,怎么能留他至今?!
她一狠心一咬牙,便又爬上了书架旁的梯子。那木梯足有两层楼高,为了能够到高高的书架。她狠心立在梯子顶上,手扶着肚子,垂眸看向地面——
这么一跳,便一了百了。
可是不知道是会不是母子连心,还是那个孩子不甘心这么还没出生就夭折,于是就在吉祥咬牙横心就要跳的当儿……她的肚子,忽地动了起来。
动的很急,已经不像是从前那种若有似无的微微一动,而仿佛是小拳头小脚丫都袭了上来,一二三四不停地推着她的肚皮。
吉祥呆住,垂首望着自己的肚子,一时不知该做何样的反应。
最后,还是缓缓地将手贴上了肚皮……他动得好凶啊,这么贴着肚皮便都能感受到里面凸出来的小小轮廓。左边这个小小的圆球,是拳头;右侧这个长长的凸起,是脚丫……
他在她的肚子里,第一次完整地以人的形状表现出来,不再只是一个安静的球,而是一个——相伴而生的鲜活的生命。
吉祥的泪便一下子滑落了下来。
尽管从不甘心对自己承认,可是她还是——不忍心啊。
否则又怎么会将他养到这么大,怎么没在刚刚发现他的时候就摔掉了他!
她这一生……从五岁失去爹娘族人,就只剩下一个司夜染,后来只剩下一个废后。可是他们却终究一个一个地都离她远去。她以为她在这个世上已经孤身一人,再也没有了亲人,却不成想这个小东西竟然悄无声息地来了。
每每夜半,她搂着自己的肚子,都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这个世上,终于不再只是她,一个人了啊。
。
正在此时,外头一阵喧嚷。
司籍带了几个女官进来。
仰头见吉祥正站在梯子上,便冷哼一声:“我说吉祥姑娘,给姑娘量量体做身儿新衣裳,怎么就那么难啊?话说一听做新衣裳,谁不上赶着的去,都怕被落下;怎么就姑娘三催四请都不肯露面?”
吉祥站在梯子顶端没动。她明白,倘若下了梯子,她的肚子怕是就瞒不过司籍了。
因为两个尚仪薛风和郭珍之间的斗法,司籍是郭珍的人,于是上次她不小心算是得罪过这位顶头上司。司籍还愁拿捏不到把柄呢,若是发现她的身子,如何能饶得了她!
她便立在梯子上不动,特地背过身去,用高度挡住肚子。
司籍手下的两个典籍便看不过去了,指着她斥责:“小小女史,见了本司官长,竟然敢不下来见礼?叫司籍大人站在梯子下与你说话,你高高在上,这成何体统?!”
吉祥悄然吸气:“司籍大人宽宥。只因这书架上的一套书正整理道一半,若这么就下来,书籍怕就散了。卑职自然不敢怠慢司籍大人,只是这些书都是呈送皇上御览的,卑职就更不敢有半点疏忽,大人说不是么?”
“你少拿皇上来压本官!”司籍一听便更气:“你当你自己是谁?不过是这内书库里一个小小的女史,还轮不到你动不动就搬出皇上来压服本官。本官说句实在话,就连本官身居司籍之位,都没多少机会面见皇上,就凭你一个小小女史,你又有什么资格?“
吉祥只有一片冷笑。
若是说出她跟皇上的关联来,还不吓死司籍!
只是……算了,她自己也丝毫不以与皇上的关系为荣,反倒以为耻,她宁愿少一个人知晓。
可是她却绝不容司籍这般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她便轻笑一声,缓缓从梯子上走下来。桌上背着茶壶茶杯,她亲自给三个人倒了茶,一一奉上:“卑职知罪了,司籍与两位典籍大人请用茶。”
典籍冷笑:“你这里的粗茶,司籍大人如何喝得下!”
tang吉祥倒是一笑:“这茶倒是从前太后赏的呢,卑职一直没舍得喝,今儿才拿出来。司籍和典籍大人自然是见惯了好的,不过太后的茶却也值得尝尝,不是么?”
司籍和典籍这才面色一变。
这个丫头来女官局之前,的确听说过曾经跟太后宫里过从甚密。司籍甚至亲眼瞧见过,有一回这丫头从清宁宫里出来,都是太后跟前的知秋嬷嬷亲自送出来的。如此说来,太后赏两包茶叶当属不假。
司籍便盯了两个典籍一眼,三人默默将茶喝了。
吉祥眼睁睁瞧着她们三个喝完了茶,这才缓缓微笑起来。
她们喝下了茶,便是已经连她的虫儿一并喝下了呢。
吉祥在心里悄然说:好虫儿,乖虫儿,今晚上好好替我惩治惩治这几个J人!
。
喝完了茶,典籍忽地上下盯着吉祥的肚子。又绕了两个圈儿,忽地说:“司籍大人,您瞧瞧这个女史怎么腰腹圆成了这个模样?”
司籍闻言微微一怔。
脑海中不是没曾转过皇上的影子——可却随即否定。
绝对不可能是皇上,若是皇上的话,贵妃娘娘岂能容这样的事发生,这个吉祥如何还能活下来?
司籍便拍手一声冷笑:“啊哈!本官倒是听说,你平素与几个小太监过从甚密——难不成是净身没净干净,让你有了孽种不成?!”
司籍说着吩咐:“来呀,将她给我按住了,本官要亲自查验她是否有了不干净的东西!”
两个典籍奔上来,吉祥急忙想要策动虫儿。
可是无论怎么凭意念催动,身子里竟然全无半分动静——甚至,那三个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怎么了?
虫儿呢,她的虫儿呢?
她不由得恐惧起来。难道说她怀了身子,于是血液有一大半供给那个胎儿去,身子里的蛊王便没有了足够的吃食,所以才能力不足了么?
见她满脸惊惧,典籍等人并不知道她是担心虫儿失效,便都冷笑着扑上来,一左一右压住她。
吉祥上回已经被她们整治过一回了,她实则并不怕她们。可是此时,她却下意识想要护住自己的肚子。
司籍便看得更得意,便吩咐,“撩开她的衣裙,叫本官来好好验验!”
司籍那双冰凉的手,便抚上了吉祥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危险,便又激烈地踢蹬了起来!
如此一来,便什么都瞒不住了!
司籍一声冷笑:“啊哈,原来果然是怀了个活物!来呀,奏报宫正司,问她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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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门外一声轻轻咳嗽。一声尖细又阴凉的笑声穿了进来。
“这内书库一向安静,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啊?倒不知是来了什么贵客哪?”
这样标志性的声音,叫司籍和典籍都是微微一惊,一同向门外望去。
只见年轻的内官,身穿碧绿蟒袍,手持纯白廛尾走了进来。年轻的脸上满是微笑,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森冷怖人。
宫里的内官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听上去司礼监、御马监的最不好惹,可是事实上真正头一等的,是御前的人。
于是御前那几个人,宫里上下谁不认得呢?
司籍和典籍连忙松手,上前施礼:“哎哟,这不是乾清宫的包公公嘛。”
来人正是大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