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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难的是:杀如何杀,留又如何留?天子行事,都有上天在看,于是每一桩每一件都要应天顺民,都要师出有名。
岳家这个女儿的出现,无疑给了皇上一个答案。就仿佛是上天派来帮着他解决这个难题来的。
张敏咳嗽了两声,抬眼望皇上:“……皇上一直在等的时机,也终于成熟了吧?”
。
袁家遗骨检验完毕,依着虎子的心愿,将送回辽东安葬。
虽说皇帝也有心将袁家遗骨留在京师安葬,说袁家世代忠良,又死得冤枉,应该建忠烈祠以志纪念。可是虎子却上疏朝廷,说袁家世代为朝廷镇守辽东,所以最大的心愿倒不是死后哀荣,而是能亲眼看见辽东的安宁。于是埋骨在辽东的白山黑水之间,俯望月下关山,才是他父亲最大的愿望,所以请求赐骨辽东,入土为安。
皇帝含泪,命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内阁首辅万安两人,一个写悼词,一个写墓志铭,隆重赐骨还乡。
又是历来昭雪案的老规矩,死者追封已晚,便将所有的歉疚都还给生者。于是虎子被赐还原名,同时加封兵部侍郎衔,赐山海关总兵之职。
山海关总兵虽则还在辽东总兵之下,然袁星野此时还是年轻,待得几年过后,辽东总兵的职衔必定还是他的。
圣旨传到辽东,镇守辽东的十万袁家子弟兵顿时一片欢腾。曾经袁国忠的老部下都含泪跪迎少将军回归,愧言当年,发誓今生再不离弃。
辽东一片欢腾,隆重等候袁将军遗骨还乡。兰芽忍住不舍,悄悄嘱咐双宝,借着感谢车夫的名义,给准备了大包小裹许多的物品。
反正此时大人也“还在”辽东,于是顺势将早就归置好的大人的衣物装了车一并拉回去;车上最多的倒不是大人的物件儿,而是——兰芽悄悄儿备下的送给两个孩子的物件儿。
辽东和李朝终究不比京师,吃穿用度都简陋些,她真恨不能将整个京师都买空了给两个孩子送过去;可是心下却也总是明白,就算将整个京师都带过去了,可是却总归缺了她这个娘……
一不小心,人家来的时候只有一辆运尸车,走的时候却凑成一支车队了。幸好还有皇店的名义作掩护,方便一同启程。
回来的时候有双宝押运着,再回去总不能只叫一个“车夫”自己顾着一车的忠骨,还需要另寻一个妥帖的人一路跟着回去。
双宝自然是不能回去的了,兰芽掂对人选,初礼便来请兰芽的示下。
兰芽听了便笑:“你怎么能去呢?辽东塞外风寒,不比京师。况且这些年你实际上是灵济宫的管家,宫内一应事体都离不开你。你若走了,我连个库房的门儿怕都开不开了。”
初礼便笑:“公子言重,这些实则都是小事。回头奴婢都对宝儿交代了就是,宝儿聪颖,一学就会。”
兰芽凝着初礼:“就算宝儿能学会管家,可是以后办事,我也还是离不开你。”
初礼便撩袍跪倒,已是泪湿双眼:“奴婢一向是伺候在大人身边的,多年来未曾离开大人左右。大人此时身在辽东受苦,奴婢如何能放心得下。公子可怜可怜奴婢,这次就叫奴婢跟着一道去吧,哪怕就是看看大人,确定他安好,奴
tang婢再回来也不迟。”
兰芽垂下头去,抚了抚手腕上戴着的数珠,“眼下无论是灵济宫还是西厂都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身边的人原本已经不多了,断断是离不开你的。不如这样,叫初义去吧。礼、义、忠、信,你们四个本就是一直伺候在大人身边儿的,初忠和初信已经在那边儿了,再加上个初义,相信三人合力,错不了。”
初礼十分失望,怔怔望向兰芽:“……公子。”
“我意已决。”兰芽又想了想:“倒是还有个人,也可一并派去。从前伺候二爷的初心,当初很是为了宫里的事遭了些罪,便给他个机会立功,叫跟着一起去辽东历练历练吧。”
。
初礼有些失魂落魄地出去了,兰芽自己心下实则也不好受。
大人就要走了,她却没办法亲自去送。
堂堂西厂长工亲自为一个普通车夫送行……怎么都说不通。
他虽然来了,两人却无缘相守;这么短短几天他便又要离去,从此天各一方,下一次见面又不知要多久以后。
双宝在外头悄悄儿劝解了初礼两句,这才悄然走进来。瞧着公子的神色,知道公子今儿这是心里疼得紧了,才会面对初礼的时候有些沉不住了气。
双宝上前悄悄儿道:“公子,车夫大哥机缘巧合给奴婢的侄儿取了个好名儿,奴婢的哥哥和嫂子今晚特地置办了一桌酒席给车夫大哥送行。于是今晚儿,奴婢想跟公子告个假,也去陪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兰芽一愣回眸。
双宝点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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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唐光德家。
双宝和兄长陪着车夫好好吃喝了一顿。
各自都敞开了喝酒,夜深时候唐光德和车夫已是都醉得深了。双宝将兄长交给嫂子邱氏,自己扶着车夫回了书房。
唐光德是特地将自己的书房收拾出来给车夫这几天暂住,满屋子的书墨暗香,纸张映着清月,印得房间里一片清幽。
双宝扶着车夫躺好,便起身朝外去,亲自关了门儿,守在外头。
车夫随即睁开了眼睛。酒意只在呼吸之间,双眼则一片澄明。
书房暗影深处,一个娇小身影无声而来。刚到榻边,便已被车夫一把捉住了小手,身子失却平衡,直接跌入那人的怀抱……
低低一声哽咽来不及溢出樱唇,那樱唇便已被狠狠覆住。
辗转撕咬,竟如饿兽,无法温柔。
此时此景,一切语言都是多余。他甚至来不及让她躺下,便已坐着直冲而入!
。
从有了身子,到一朝分娩,再到此时孩儿已将满周岁……算起来已是两年。
两年,他们犹如初次。
他狠狠埋入,一分一寸都不肯松开,她却小小的紧张——不知生育过孩儿之后,自己的身子是否已经发生了变化,是否已经,不再如从前的美好。
她便下意识小小躲闪,而他便感知到了。在那悄然的闪躲里,更加蛮横地占据……用他的急迫和野蛮,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盘坐。
立起。
推她反转背向。
将她——摊开在纸张书案之上。
窗外月色溶溶,窗内却惊涛骇浪。
片片白纸被振荡飘动而起,冉冉飘落而下。
化作纱帐,叠叠层层,无止无休。
——藏住,那不断变换这宛转叠起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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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惜,血染双手
北归的车队走了,兰芽亲自站上京师的北城门,手扶墙垛遥遥目送。
却还是不敢被他看见,只能将身形躲在墙垛之下。
看那东海号车队上的各色旗子迎风猎猎,而在那一片鲜艳的颜色之中,独独没有插着旗子的运尸车黯淡孤单地远去。
她克制着,他何尝不也是如此,只能遥遥看见他坐在车上,脊背挺得笔直,却不能看见他回眸望来一眼……
终于,终于,车队走远了,她这才忍住难过从城垛背后现出身来,踮脚遥望远方。旗子猎猎,车轮辘辘,他们走远了阕。
便在那车队即将融入天际之时,猛然见最黯淡的那辆马车忽地伸出一根马鞭。马鞭高高举起在半空,大鞭子猛然一甩,在清寂天地间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儿,那动静清脆得宛若乍然爆响的炮仗,隔着遥远都能听得真楚。
兰芽指尖抠进墙缝儿里去…珂…
她知道,那是他在无言地与她道别。
从此天地悠悠,这浩浩荡荡的京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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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车队走得再也看不见了踪影,她裹紧披风还是立在城墙上的风中,迟迟舍不得离去。
双宝上前,低低提醒:“公子……”
她终于动了动,微微点头:“仇夜雨,杀。”
大人走了,也许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这天下的事,瞒得过各级官府,却瞒不过遍布天下的厂卫。如今西厂是在自己手里,锦衣卫北镇抚司也已归心,最大的担心自然是东厂。若仇夜雨活着,以他与大人和她的过结,一定会派人在辽东紧咬不放。
所以仇夜雨这个人虽然尚罪不至死,可是她却也不能再留得他活在这世间。
为了保护自己最爱的人,她不在乎从此变得心狠手辣。
双宝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目色之中也再无犹豫,而是躬身退下前去交待卫隐。
城楼风声鼓荡,左右值守的官兵早已调开,此时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居高临下俯望这京师天地。
她忍不住想起,曾经有一日,曾经有一人也带她走上过高高的城楼,带她俯望城楼下的山川风物、百业汇集。他曾与她说,那是他的天下……
如今高高立在城头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为了她,他放下了他的天下。而她,则要拼尽自己的全力,让他能放得下,走得远。
佛说:万般执着,不如放下。
可是这人世红尘,太多的事,哪里容得下凡夫俗子想拿便拿,想放就能放得下?拿起与放下之间,却是要付出百万倍的代价,甚至是千万倍的疼痛,万万倍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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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当西边天际只剩下最后残留的一丝余晖,锦衣卫北镇抚司有飞马急急赶到,报说东厂提督太监仇夜雨因拒不交待,获大刑伺候,结果没能熬得过去,死于大刑之下。
兰芽抬头望望西边天际。那最后残留的一丝余晖终于沉落下去,漫长的暗夜终于降临。
她垂首叹了口气,吩咐道:“双宝,掌灯。”
灵济宫里的灯,远远近近地亮了起来。红纱罩子的宫灯,一盏一盏地映在幽幽夜色里,眯着眼望过去,像是一个一个的血点子。一路铺陈迤逦而去,宛若血色铺成的路。
她独自一人立在这暗夜血影里,淡淡扬起下颌,双眼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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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厂公竟然死在西厂手里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便已传扬开了。
有高兴的,说恶有恶报。多年刑狱酷烈,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今天厂公自己也死在同门手上,真是叫人痛快!
也有来不及高兴,先心惊胆寒的,说东厂刑狱虽烈,然东厂的厂公都能死在西厂的手上,就足证西厂的阴狠更在东厂之上;同为并列的缉事厂,竟然能将对方的首领刑问至死,真是骇人听闻。
于是不到午时,群臣递送的奏疏就已经堆满了内阁和司礼监的书案。
内阁还好,死了的人和掌刑的人都不是自家的,只需隔岸观火即可;司礼监就为难些。东厂是司礼监执掌,仇夜雨本身还兼着司礼监排名第二的秉笔太监的差事,仇夜雨死了,东厂吃了大亏,就等于整个司礼监的人都被扇了大耳光一样。
这些年司礼监执掌皇帝的朱批之权,凌驾于内外所有官属之上,早习惯了众人的恭敬阿谀,如何受得了今日这奇耻大辱!便有司礼监一众太监前去找掌印太监怀恩跪求,要怀恩找皇上要个说法。
怀恩自然明白仇夜雨之死干系重大,他从一早晨起来便连早晚都吃不下去,书案上奏疏摞起了小山高,他却也没有心思定夺。便是在左右思量皇上的心意。
从前的司夜染纵然年少跋扈,却也不敢与东厂和他司礼监公然撕破脸,在他面前还一口一个“弟子”的自称。可是这个兰公子刚刚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