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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不爽,这人也太当自己不是客人了。
我冷冷问道:“你跟我很熟吗?”
他自得地说:“现在还不太熟,以后会熟得不能再熟。”
“那就等以后熟了再说。
现在你是来服侍我的,不是让我来看你享受的。”我莫名地有些懊恼,好像见不得他如此悠闲享福。
他有些错愕地看看我,又看看手中的糕点,苦笑着说:“你现在的表现倒是比较像个正常小孩。”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上的糕点,伸手拿起一个青花碗放入一块米糕,倒入温水,拿勺子搅拌成米糊状,端着碗走到床边。
我对他的细心还是蛮受用的,总算他知道我喉咙不适,吞不下干干的糕点。
“啊——,请十二小姐赏脸张嘴,奴才服侍您进餐。”他夸张而优雅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算不算一笑泯恩仇?我自己也有点糊涂了。
他说:这世上本来便没有温如言!这话说得挺有道理啊,我倒是小看他了。
很多年后再提起此事,他总说,这辈子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莫名其妙的一脸阳光。
他说那种充满了算计的笑容出现在我天真无邪的脸上,让他全身毛骨悚然,背脊发凉,总觉得一脚踏进了我的陷阱。
我则总是心有不甘,一碗米糕便贿赂了我,实在太掉价了。
至少也要吃上十顿八顿的鱼翅海参嘛!
而丁维凌更是郁闷,他说要是知道温如言这家伙以后会成为甩不脱的噩梦,那天下午就算是有天崩地裂的大事他也不出门,誓要把温如言清扫出门。
但不论怎么说,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我和丁维凌都在一念之差下,为温如言的正式登堂入室造了级台阶。
那一天,我俩确实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
从此,我的身边除了凌哥哥外,又多了一位言哥哥。
凤琅OR凤郎(上)
当落红随春水一次次飘走后,指间的岁月便在刹那间轻弹挥去。
这一年,我已经八岁了。
丁维凌开始和二伯父学习经商。
他对于经商一道极有天赋,二伯父时常夸他能举一反三,洞悉商机,是天生的商人。
但大伯父却不这么想。
他一心想要自己的独子入仕为官,出人头地。
只可惜丁维凌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父子二人矛盾重重,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如言是一日比一日喜欢往我这儿跑。
当年的那场风波后,如言与我成了密友,也和丁维凌有了交集,这种局面让他在王府内的地位超然了许多。
静王府的攀亲计划,只要是洛安人便没有不知道的。
而我便完全如设计好那般,做一条幸福的米虫,快快乐乐地享受着美好的童年生活。
要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死法无过于被人掐死。
清醒地一分分沉沦,明白地一点点模糊,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躯体隔绝了呼吸,每一秒都是极度无限的延长,不知道何时是个了结。
同样的感受上吊也有,不过上吊好歹是人家自愿,被掐却完全是被迫,其中的挣扎更形之于外,也更加惨烈万分。
再度从鬼门关晃回来后,我变得脆弱许多,开始依恋一些以往完全不在意的东西,比如感情、比如快乐……总而言之,活着便成了最美好的幸福。
现在的我是丁府中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二伯母摆明态度视我为女;丁维凌永恒不变的冷漠表情因我而显露了不为人知的柔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老夫人的拍案定论更让我领跑于第三代中的诸多兄姊。
我便是那快乐的丁丁小妖,所有人都宠着我、让着我、爱着我。
今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天蓝如洗,青碧得不染半点尘埃,带着水意的空气鲜活得撩拨着我。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小声在叫着,快来,快来!
放下手中的桃花,我一把拽起正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的温如言,劈手抢过他的书,往窗外一扔。
“啊呀,我的书!”温如言手忙脚乱地跃去接住书,姿势笨拙,差点摔个狗啃泥。
“看你这身手,再念下去就真要念成个书呆子了。”我撇嘴嘲笑他。
“你看人家凌哥哥武功多帅!”
“丁丁,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扯上你凌哥哥。”他拍拍衣裳上的灰,然后卷起书来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涎笑着拉住他衣袖说:“还是言哥哥最明白我了。
陪我出去逛逛吧,人家好闷啊!”
“我看你是又手痒想花钱了,别忘了,二夫人交待过,你最近都要闭门思过。”
“没有没有,纯逛街而已。”我略有些心虚地打哈哈。
“你会纯逛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上次逛街突然想吃地道的四川火锅,就逼着丁维凌挖了成都鼎记的大师傅连着那锅镇店老汤一起搬到洛安城来侍候大小姐你;再上次逛街看中了西域来的十彩波光纱,说西域的东西这也有趣那也漂亮,丁维凌又千里迢迢派人去西域大肆采购;上上次……以你的流水花钱法,我真怀疑丁家怎么还没有被你败完?”他似笑非笑的倚在桌边,一脸欠扁的神色。
“都说了这次不花钱了,你看我一两银子也没带。”我愤然嚷嚷。
“你的历史太辉煌,我还是不太敢相信。”
我气愤地甩掉他的袖子:“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一点小事也推来托去。”
“朋友当然是朋友。
不过我理解的朋友和你的定义完全不同。”
“什么你定义的我理解的啰哩叭嗦一大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去不去?”
他很温文的端起茶碗、揭盖、吹气、喝茶,半晌才对上我快喷火的眼睛,笑叹道:“去,我能不去吗?”
“好,真够朋友。”我大喜,大力拍他的背。
他闷哼一声,闷闷的说:“做你的朋友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还要什么好处?朋友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拿来利用的吗?”我睁大眼,天真无邪地望着他。
他一口茶差点喷出。
赶紧放下茶碗,拿起我的笠帽,闷着头往前猛走。
我在他后面嘿嘿地笑。
算算时间,丁维凌马上就该到家了。
我不带钱,可凌哥哥身上有钱啊。
我自己不花钱难道还能挡得住别人为我花钱吗?
快出大门时,迎头撞上了丁维凌。
“丁丁,你急匆匆地去哪儿?”丁维凌眉头一皱,一手提了我衣领把我拎回来。
多年来,在他眼里,温如言始终就是一团空气。
“凌哥哥,言哥哥带我出去逛逛。
真的,只是逛逛,什么也不干哦!”我的大眼睛就像小鹿班比一般可爱又无辜。
“什么也不干?我信你才怪。”丁维凌总算抬眼看到了温如言,鼻孔略抬轻轻喷出一点气体。
温如言只是站在一边淡淡笑着,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凌哥哥,你忙了一天太累了,先去歇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我拉着温如言就想跑。
“站住!”丁维凌的手如铁铐般牢牢锁住了我的胳膊,只听他说:“我也一起去。”
“啊?凌哥哥不累吗?”我的脸上惊喜交加,眼中射出渴盼又不敢置信的炙热光芒。
“不累。”丁维凌宠溺地摸摸我的头,牵起我的小手往前走。
我兴奋得意地回头朝温如言比个V字手势,却见他一脸“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神气。
什么啊,这样一点也不好玩嘛!
我们三个人坐着豪华马车来到了洛安城最繁华的麒麟街。
麒麟街上的铺子做的都是富家生意,是以街上行人虽然不多,却个个是华衣美服、婢仆成群。
街上石板全是用上好的雕花青砖铺就,挺宽阔的,足可供两辆豪华马车并驾齐驱。
街两边的栋栋小楼都是飞檐翘角,美轮美奂。
丁维凌为我戴好笠帽,拉上水蓝色的轻纱,小心地把我抱下马车,挥手打发了车夫走。
“快要到夏天了,要不去看看有什么时新的衣料多做几件?”
我摇头:“丁家自己就有洛安最大的绸缎庄,我的衣服已经多得穿不完了。”
“那要不去添点首饰?今天见到玉生行的王老板,说来了不少新货等你去看呢。”丁维凌低头柔声问我。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
自午后便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似乎有什么在我心底深处催促着我往这儿来。
我心不在焉地跟着丁维凌踏进玉生行,随手挑了几件小饰物。
温如言低声问我:“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也低声答他:“不知道,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凤琅OR凤郎(下)
结完帐的丁维凌过来听到我们的话,狠狠瞪了一眼温如言,揽住我柔声说:“有凌哥哥在,天坍下来也不要紧。”
我笑着一手牵一个,拉他们继续逛。
走了几家铺子后,前方右手边出现了一条深巷。
我好奇地朝巷里探头望去,空巷寂寂,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他俩。
这里是黄金地段,怎么会有这么一条深巷出现呢?
温如言含笑望向丁维凌,我纳闷地跟着他的视线一起望向丁维凌。
丁维凌崩紧了脸,一言不发。
什么地方这么难说出口!?难道是——?
我咯咯笑起来,轻扯丁维凌衣袖:“凌哥哥,莫非这里便是花街?”
丁维凌尴尬地四处张望,脸上有些挂不住。
温如言眼光迷离,淡淡一笑:“洛安城内最著名的云氏姐妹花的场子便在这条巷子尽头。
是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的销金窝。”语气中份外加重了达官贵人这四个字。
“哦——”我意会,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丁维凌。
他气结辩道:“我只是跟二叔来过几次,都是为了谈生意,什么都没有做。”
“是——吗——?”我拖长了音调。
看他一脸气急败坏,心底乐开了花。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太厚道地以裂开丁维凌的一百零一号表情为生活的至高乐趣,而他也总是不负我望,在我身边才比较像个人样子。
巷深处传来一声闷闷地重物坠地声。
我好奇地再望了一眼,仍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丁维凌脸皮超薄,再在这儿待下去,面子就要挂不住了。
开玩笑也要掌握分寸,这个道理我当然懂。
我一笑拉住丁维凌转身欲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跌跌撞撞的奔跑声,然后便是一阵喧哗。
在无数的喊叫声中,赫然有个名字挤开了一众干扰直入我耳廓——凤琅!
我浑身一激灵,脸色顿时煞煞白,真的是凤琅吗?老天爷把他也带来了?
我在现代无心无情地卖张脸皮赚钱,可凤琅不是,他是个有学问有热情的好孩子。
就算我们姐弟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两回,可在我心里,他实实在在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他在现代一直生活得很好,按时间推算,他现在应该已经拿到博士学位了,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心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家。
我——不想见他。
离开了我,他才能撇开阴影,得到真正的自由。
凤琅,我的弟弟,我们凤家唯一的正常人,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你不要来。
一定不要来!
我加快脚步,几乎可以算是小跑地冲出小巷。
丁维凌赶上来,紧紧抱住我,紧张地问:“丁丁,你哪儿不舒服?怎么手凉成这样?”
我抖着身子把头埋入他温暖的怀里,像只小鸵鸟般地拼命摇头。
温如言缓缓走到我身边,他犀利的目光让我芒刺在背。
“丁丁,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