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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留下你会是祸胎,你会对纳雪不利。”他依然雍容着,还有些矛盾的眷恋。
“你不怕我死了,西门纳雪也跟着死?我俩的命是连在一起地。”
他握住我手。柔声道:“你放心,我已经为纳雪准备了备选。别忘了。天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乱命地女人。”
我慢慢从他指掌间退开,淡淡道:“我没忘。所以我的杀手前些天已经出发了。”
他反倒有些吃惊:“张之栋离开祁风就是为了这件事?丁丁,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更加不能留你。”
西门岑和我只隔着一尺地距离,一言不发。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吸的一起一伏,甚至连他眼底光影的阴暗变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脑子瞬间已转过十万八千个念头,每一个都足以让人死上几次,可一到了这人面前,却一个也用不上。
他的掌轻飘飘地继续按过来,“丁丁,别怪我,这都是命!她们都被我保护得很妥帖,我赌你杀不了她们。”
“我怀孕了!”
掌势攸地停住,“你说什么?”
我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怀了西门纳雪地孩子。”
他眼中闪过一片狂喜,又是一片茫然。他人伸手搭在我右手,半晌呼出一口气:“你果然没骗我。”
他突然喷出口血来,脸色变得蜡黄。
我过去扶他坐下。
他喘一口气:“留心老四,小心他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微微点头:“我省得,我不会让他有机可趁。”
他突然伸手轻抚我脸颊,仿佛抚过地是世上最美丽的花朵,最鲜嫩的精华:“阿扎西是生来毁灭乐灵的。可我心甘情愿!”
手指渐渐滑落,他慢慢垂下头,就倒在我怀中。月上中天,正是子夜时分。
我的人生益加孤寂,我最尊敬的敌人也在今夜离我而去。
怀中的身子渐渐冰冷,我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喃:“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瓶错脉的药,一粒粒倒在西门岑身上。
也许正如他所言,阿扎西生来就是来毁灭乐灵的。
他们的错误就是不该对我有幻想,以为我终究会得按照他们的期望走下去。或者说,他们都太过自信,都以为是最了解人心的,却忘了一件事,世界上绝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心思。
西门岑死了。
西门烈是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一手捉住我下巴,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残忍地气息扑面而来。
“谁杀了他?”
很奇怪,西门岑活着的时候,他一心想要杀死他,可当他真的死了,他又忍不住地暴跳如雷,愤怒到想杀人。
我努力调匀气息,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西…门…苍!”
西门烈一巴掌把我拍在地上,旋风般冲出屋子。不过他不用跑远去青松院了。因为西门苍兄弟已经立在我身前。
西门泠神色木然,但他眼中的悲凉让我无法直视。
西门苍一怔神间,已经了然,他甚至还有余力朝我的方向投了赞赏的一瞥。
西门烈狂风暴雨地招数已经尽数向西门苍招呼,西门泠眼见兄长无力还手,揉身急上,两人一起夹攻西门烈。
争斗中,西门烈暴喝一声:“好你个假瞎子,装神弄鬼!”
我冷笑,有天下第一妙手神医的弟弟在,就算真瞎了自然也有办法治好。
西门苍西门泠两人都不以武功见长,不一会立即情势危急,随时便有生命危险。
我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西门烈右掌劈下,左掌划了大圆,西门苍前后左右的退路俱俱封死,迫不得已只能硬接。眼见得只有一个死字,西门泠斜地飞出,一掌推开西门苍,背后空门打开,西门烈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左掌顺势捣出,重重击在他后心。
“弟弟!”西门苍肝胆俱裂,接住西门泠飞起的身子,只见得西门泠一丝微笑,含笑而逝。
西门苍纵身扑出,大喊:“我跟你拼了!”把弟弟的尸体往西门烈身上掷去,自己身子却已如飞箭倒射而出。
西门烈一拳送出,把西门泠打得直穿出屋顶,尸体在空中炸开。
我心下也不禁骇然,西门苍果真枭雄,眨眼之间计议已定,放了炸药舍掉弟弟尸体,无论能否炸伤西门烈,都给自己赢得了逃跑的时间。
只可惜他忘了西门烈身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十二铁卫。所以他只有死,死鱼般地白眼突出眶外,死不瞑目。
这边十二铁卫围攻西门苍的时候,烟雾中突然窜出一团黑影,迅捷无论地潜至西门烈的身前。
一道眩目光亮后,西门烈肋上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剑。而那个人则含笑软软倒下。
“西门岚!”我惊呼,这样的浴火重生代价未免太过惊人。
不消一刻钟,战斗结束。院子里只余下了两个立着的人——我、西门烈,还有一个坐着的人——西门纳雪。不知几时他悄然出现在暗道口,静静地看着血战开始、结束。
不知几时西门烈早已离开。
我静静凝视着窗外如水的月华,幽幽道:“都死光了,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他在月下浮起极艳的笑,咯咯笑着道:“若是你真的有了我的孩子,丁丁,今天连我这一个也剩不下了。”
“哦?”我挑了挑眉。
“你知道吗?吸干流着我的血脉的人的血就能解除血咒。”
我皱眉:“这咒语还能解?好残忍!”
他微笑。月下诡异而妖冶。
“没有你残忍!”
卷三 结束
我自己一人去了西门烈居住的客院。
回来后又去找西门纳雪,他竟不在屋内。不禁奇怪,这人几乎不出屋不见阳光,这朗朗青天他会去哪里呢?
坐了一会仍不见他回来,干脆回自己房间等。
张之栋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一见我立即冲上前一把抓住我:“我的姑奶奶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找西门纳雪,他居然不在房里,奇怪了!你几时回来的?”
他递给我两支鎏着“西门”两字的金钗:“我刚回来,都得手了。我刚看他往冰窖的方向去了。“
“他去那做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更要命的是,西门烈也去冰窖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眼前一阵发黑,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在我四肢奔窜。
我手软得不象话,四处摸索着钥匙,身上没有,床头暗格里也没有,冷汗一滴滴淌下。
“西门笑!”我咬紧了牙,重重跺足,转头飞奔而出。
“小姐等等,我带你去!”张之栋飞奔而出,拉住我手化做一阵青烟。
我五内俱焚,冰窖里有如言的身体。西门纳雪指使了西门笑来偷了钥匙一定是要对如言做些什么,好死不死的西门烈行动力惊人,竟然立马就前后脚地去了冰窖堵截。丁丁啊丁丁,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万一,若是万一如言有什么好歹,我只能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了。
远远便见冰窖大门洞开。团团白雾争先恐后涌将出来,扑面地冷气扎在肌肤上便如针刺般疼痛。张之栋忙掏出九天玄转丹让我服下。顿时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四肢百骸便如浸在春日下懒洋洋地无处不惬意。
“快走!”我低喝一声,拉着张之栋抢在他头里。
一阵狂笑从地底层层叠叠地涌上来。在冰窖中震起一片嗡嗡回音。我惶惑心焦的足音敲在长长的走廊上,被涌上的笑声迅速包围,消失不见。
四周都是狰狞地音波扑过来,仿佛随时可以把你按倒在地。吸尽血肉。
“如言!”用尽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入密室大喊,有很多冰凉地水珠纷纷滑落,在半空中结成透明的冰珠,铮铮落地。
我的出现根本无足轻重。即便我叫得再凄切十倍,在此刻地西门纳雪和西门烈心里都无关紧要。与西门烈寸步不离的十二铁卫全身上下连丝肌肉都没有跳动,没有老大的命令,便是天坍下来只我只怕这些人都不会躲。西门笑倒是关切地瞄着我,随即又紧张回头,一瞬不瞬地瞪着西门烈。
我的全副心神只在那一抹出尘地洁白,见他仍旧好好的,一口气松下,顿时天旋地转,脚软得站立不稳。
西门烈已经举起了掌。排山倒海地压下来。
西门笑纵身跃起,集结了全身的功力硬生生接了那掌。气血翻涌。西门笑连退三步,嘴边浮起一丝艳红。
西门烈冷哼一声,依然伫立原地,他更不打话,第二掌又接着发出。
西门笑展开小巧腾挪的功夫,在四周纵高伏低,那掌却始终如影随形,避无可避地他只好硬挨,这一次退了六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西门烈上前几步,第三掌又发出,眼见着西门笑面色惨白地迎上前,我闭了闭眼,绝望充斥了整个空间,'奇。书'西门烈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这里的人都将成为他的点心。
西门纳雪突然微笑,双手如兰花般翘起,曼妙地结出一朵佛莲手印。他的嘴唇微微嚅动,飞快地念出一长串没人听得懂的咒语。
山崩地裂的撞击后,西门笑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呯地落在我身边,面如金纸,七窍汩汩流出暗红的血。
我大惊,颤着手摸着他鼻息,倒还有一丝极弱的气若有若无地吊着,放下心来,心掏出怀中西门泠给的内伤圣药,塞两颗给他。
西门纳雪曼声道:“以我佛地名义宣告,”长吟声中,佛莲手印在空中虚按下,“格拉米尔的诸神,刺破你们心尖地血,用血的高贵洗清耻辱。”
念到最后,他的气息不稳,几乎无力支撑,一股股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滴在冰上冒出哧哧的青烟。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说完最后几个字。刚说完,便喷出一大口血,软软倒在地上。
西门烈手掌乎要印到西门纳雪脸上,突然为之一顿,一挥手:“把血咒了。”想是临时想到自己不能亲手钉了血咒的主人。
话音刚落,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我惊讶地看着他在地上号叫打滚,把身上的衣裳一片片撕掉。
“血咒!”我失声惊呼。
天啊,西门纳雪竟然发动了血咒,而且还念完了。望着地上狼藉倒下的一片,我一时有些茫然,就这样一起同归于尽?喜悦来得太快,因则不真实地让人疑是做梦。我从来不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难得老天这次竟然怜我,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举翦除两个梦魇。
十二铁卫对眼前的变故措手不及,刚刚还是占尽上风的主人已经在地上哀号,刹那间物换星移,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如是。
西门烈愈形疯狂,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撕得一干二净,开始撕扯身上的血肉。我怔怔地眼见得他十指如钩。手起指落,便是一大块肉,血箭一般地喷射。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便要流血过多而死。
十二铁卫冲上前想要按住他。西门烈力气本就大得惊人,到了此时更是疯狂。数倍于平时,十二人竟是按不住他一个。鲜血和着碎肉交织成恶梦,那十二个忠心耿耿地护卫顾不得自己。任凭主子拳打脚踢,西门烈若是一掌击实,连一声叫都没有便呜呼哀哉。
饶是如此也没有人退却,舍了自己的命也要止住主子自我伤害。可惜血咒已经施展。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就算这些人武功精绝,悍不畏死,但人力有穷尽。而法术却玄之又玄,能达人力所不能达。西门纳雪以生命做为代价的血咒岂是等闲视之?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人一个个死去,西门烈身上已露出森森白骨,他却依然无知无觉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自己地内脏。我闭上眼再不忍看下去,这样的法术实在太过残忍,